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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知君来不来(下)

“好麻烦啊!”随意的语气,随意的抬手扣了扣耳朵。

就这样,随意的一句Сhā语打断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被人忽视了半天的美人儿,此刻却以不雅地姿势集中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来就怕麻烦,以为能来看好戏,现在好戏看不上就算了,事情还愈变愈麻烦了。所以现下莫离岚的心情简直是坏到了极点。

而她的一句话不料引起了本已发疯的人再一阵狂热:

“对了,让她跳下去也可以的,你不是说只要在场的人都可以么?”欧阳闻闻开始疯狂的挣脱。“风肆哥哥,你把她扔下去啊!我求你了————!”

风肆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听她的,他沉默只是因为他在想一个可以折中的办法,而此时……

“不用扔,我自己跳好了。”莫离岚不顾四周愣住的目光,向前踱去。

“是不是我跳完就可以走了?”

“姑娘……”风肆只当刚刚是眼前这爽朗姑娘的一句玩笑话,可眼见她愈来愈走进那令人不敢直视的大洞,心里也担忧起来。

“小风啊!不用担心,早跳早了结,我好烦啊!”走及他身边时,君肆风被她脸上那一抹大大的盈笑忘言了。

在场的金蛇帮喽喽们更是心里一震,这样的仙女儿掉进那恐怖的蛇洞会成什么样子呢?所有人都在用惋惜的目光担忧的等待着,就连金家少爷也被刚刚那一笑吞了言,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没有人认为眼前这女子会跳下去,人们在震惊的同时心底想着:这姑娘只要走到洞口就会吓走的,他们这样确信着,心却在她一步步的前进中悬到了嗓子口。

眼看娇躯已经走到了洞口,里面的窸窣声毫不减弱,所有人等着她脸上的惊恐。等了好久,茉白的秀脸上微微撺了眉。

果然,她还是怕了!

谁?莫离岚,怕什么?蛇洞?开玩笑,她皱眉那是另有所思:

这么多蛇,也不知洞本身到底有多深,别磕到我才好,不然留了疤怎么办?

莫离岚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随即转身对上早已呆住的众人,然后再次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下去了……”心想,磕就磕下吧。

一瞬间,时间似乎被她的美丽所打动,一切都像慢化了的,所有人惊恐的伸出了手,似想抓住眼前的一抹嫣红,只有欧阳闻闻的嘴角扬起了邪意的一弧。

莫离岚飘飘欲坠的身子微斜,只一瞬间,一道猛然的力气盘上了她的右臂,那样生硬硬的力道简直像猛狮扑羊般的凶狠。

谁?莫离岚侧脸的瞬间,恰迎上了万年寒冰的眸子。

有史以来,莫离岚第一次近看了小冷的眸子。

那样幽深,那样冰冷,那样愤怒,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的近距离对视。莫离岚来不及反应已被他狠狠地一提,身子便高高地飞出了洞外。

“尊……”‘主’字还没说出来,风肆已经被高愈翔拔剑的气势吓呆了。

事实上,高愈翔在‘甩’出了莫离岚的第一时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剑而飞,他向下冲来时的表情几乎可以看到额上的青筋,挥剑而下的那一刻,就连风肆也被那剑气震得退了三步有余。

于是,‘轰’的一声巨响,刚刚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蛇洞被剑击以正对剑尖的角度劈了个正着,待尘土落定,人们方才发现残破不堪的洞里已是‘惨不忍睹’的一片血­肉­模糊。

金老帮主狠狠揪了胸口一下,十年啊,养了整整十年才填满的金蛇洞啊!

欧阳闻闻见景则是怔怔的呕了出来。

“还有人要跳下去么?”

冰冷的话语响起,同时,所有人窒了息。深沉的几近­阴­森的语气,让人甚至连想到‘阎王’二字。

这简直就是‘四阎王’重出江湖啊!金老帮主立马收回了所有的幻想,什么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全他妈当做梦了。金家少爷也是怯怯的松了手,事实上,他恨不得现在拔腿就跑,因为他好怕,好怕下一刻自己就会变成那一滩‘血­肉­’中的一坨。

“尊……”‘主’字还是没能发出来,因为高愈翔根本没给风肆说话的时间,他的眼里除了怒气还是怒气,而惹他发怒的人却仍是没有自觉。

“你疯了?”冷冷的眸子,对上笑盈盈的脸。

“那你救个疯子­干­什么?”

“你答应了傍晚会等在那里。”

“那你等个疯子­干­什么?”笑得更加得意。

“你没来。”

“你指望一个疯子守什么信用?”

“可你现在却跑到这里来。”

“所以说啊!”大大的笑容绽开。“你还大老远跑来找一个不守信用的疯子­干­什么啊?”

“……”

这一回合,还是高愈翔输。渐渐的,他狂躁的心在失败的争辩中愈加不满。

“高,高尊主。我想这里有些误……”

高老庄突然的转变,大家不感到奇怪,面对死亡,人都会变得懦弱。面对高愈翔这样的‘阎王’,金蛇帮的每一个人都珍惜起自己的生命来,于是周围掀起‘叮叮当当’一片跪地扔剑的声音。

“风肆。”

“在,尊主吩咐!”被突然叫道的风肆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尊主再不理他,他真的以为眼下他生的是自己的气呢。

“剩下的,你处理。”冷冷的留下一句话,高愈翔转身就往林外走去。

生气?不知为何,风肆确实从尊主刚刚的语气中寻到了生气的意思。跟高愈翔这么久了,有谁看过尊主生气的样子么?答案是没有。君风肆感到就冲这点也断不能轻判了金蛇帮这群喽喽……

“喂——!小冷,提提啊!我不想再走了啊。”

“……”

风肆看着尊主的背影不禁浑身一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尊主身上的寒气怎么又加重了?

…… ……

胡语急随红玉腕

春葱指甲轻拢捻。

五彩条垂双袖卷。

寻香浓透紫檀槽,

胡语急随红玉腕。

还是中午分别的酒楼,还是同一间厢房,同一个小二,不同的是:

俊美少侠脸上的寒气怎么又加重了?还有那笑盈盈的美姑娘,怎么变得如此灰头土脸?然后又多了一个忧心满面的文书生?

小二心下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么倒霉的又摊上他们了呢?

“客官,要什么?”

“要一碟牛­肉­,一盘烧­鸡­,两碟青菜再来一盘馒头,先这些。”

风肆马上恢复了翩翩然的公子气质。眼下尊主还在生气的时候,风肆能够想到的补救方法就是按部就班的按尊主的习惯安排。

“等一下,换几道你们的招牌菜。”

风肆听到这里勉强撑的文气脸庞如今也完全垮了下来。

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吗?还是尊主的脑子出了问题?这才几天,尊主十几年的习惯就这么改掉了?

“风肆,那女人送回去了没?”

“按尊主的意思已经派人赶程送往京城了。”

还歹也是京镖的大小姐,说得好像什么货物。风肆的心还在在刚刚的震惊中余悸着。

“还有,老夫人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风肆似是在察言观­色­,生怕再引起尊主的一丝不满。

“她来­干­什么?”

“出门前她和老尊主吵了一架,还有,她说她担心欧阳小姐的安全非要亲自去陆路发镖局确认下。”

“嗯,知道了。”

接着就是一片沉寂,直到小二戛然的推门声……

“哇——!”猛地一声响起,屋内所有人浑身一怔。

“饭——菜——我的爱——我的命——唔老此饭饭!”

于是,前一刻还灰头土脸没了声音的莫离岚,这一刻却高举了筷子的做‘猛狮扑羊’状。

“小仍——!”满嘴­肉­食的嘴暴鼓着,不时用袖口擦一把嘴角的油渍。“今天饿极了,感觉特别敏感,没问题,吃吧!”

高愈翔仍是不急不慢的抬起了筷子,然后文笔书生——君风肆有生以来第一次因吃惊而下巴脱臼了……

“尊……尊主。那个,这些菜……”

“小风啊,你家尊主动作虽然优雅,吃的动作可就快了。你再不吃就没得吃了啊!”

小风,我何时有的这个名号?还有,为什么尊主给我的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在风肆的记忆中,尊主有不试毒就吃饭的时候么?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如今,见识到了。而他的心现在几乎是蠢蠢欲动,真的好想把现在尊主的不思议症状速速汇报给老爷和老夫人知啊,只让他一个人受这‘惊异’的苦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风肆,吃完上路。”

“是!”

踌躇了半天的风肆终于举箸准备就餐了,却听到了拖着长音的一声饱嗝响起,再看餐桌上已是风卷残云的一片狼藉……

‘天啊!真是个神奇的女子。’风肆暗叹一声,再瞄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尊主,当即按下了心头的惊异。

不过,没有再次出乎意料的是,吃完饭后的高愈翔一行人还是步行到了城外的破庙住宿。这时的莫离岚自报奋勇地外出捡柴,当然她的实质是趁机外出搜集些奇花奇虫,除这之外还有能让又赖又懒的莫离岚活动四肢的动力么?

答案是不可能。

“莫姑娘,你跟我们尊主在一起也有十日了吧?”

“不记得了,小风你不要一直问问题,找到‘银衣虫’没?”

“哦,在找,在找呢。”

“其实你想查我的底吧,小风,我知道你们江湖上混的对这些很谨慎,你可以直接说的。”

“莫姑娘真是快人快语,风肆惭愧了。”抱拳一鞠。其实风肆心底知道防人之心随时备,可看到眼前这笑意十足的秀脸,心下就软了七分。

“我不是你们江湖中人,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也知道你们是有规矩的,所以到了京城我们各走各的。”还是笑盈盈的脸,接着又道“花衣草长在这里,这附近应该会有的啊,怎么找不到呢……”

“啊!莫姑娘,我找到一个,嗯……拇指大,两个头、绿眼、扁翼的虫子,不过,颜­色­好像和你说的不太对。”风肆举了举手中的小虫。

“要我说多少次啊,叫我小二就好了,我来看看……”莫离岚甩着大步子向这边移来。

“啊————!天啊!”

莫离岚大叫一声夺过了风肆手中的物体,反倒是可怜的风肆险些被这举动吓掉了三魂七魄。

“怎,怎么了,小,小二姑娘?”

“天啊!这只是‘金衣虫’,百年难得一见的‘金衣虫’啊!是……是致绝毒的万用药引。风肆,你太厉害了。”

“绝……绝毒?”

风肆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莫离岚竟已撒腿跑走了。只剩留在原地的人还处在半惊吓状态。

“小冷——!”一路狂奔,一路大喊,一路癫狂的兴奋,莫离岚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奔回了半坡庙。

“小冷,小冷,小冷——!你快来看,这是……”

莫离岚刚抬起一脚跨入了破旧门槛,后脚一个踉跄身子就向着地面坠了下去。这一瞬莫离岚再没了刚刚的兴奋,眼睁睁看着愈来愈近的地面,莫离岚怔怔地闭了目。

胸?!

黑漆漆中的莫离岚没迎到生硬硬的地面,反倒是一股蛮力缠上了她最柔软的胸部?!

怀着满心的疑惑,莫离岚睁了眼,后扭了头这才发现又是那双毫不知愧的冷眼。其实小冷这次总算是没有救错人,他这次一个纵身飞来的英雄救美算是救了莫离岚一回,不过……

英雄救美的时候还顺带着吃豆腐的么?

“西,西……一……”

“西?”

“我,我的,细……”

“你在说什么?”

高愈翔越来越搞不懂眼前这个女子了,他一次次打破常规的救她于危难之间,她却从来没有知恩图报的表现,就象现在,她瞪着大眼结结巴巴的样子又算哪门子表现?

“西……行……胸……我,我的。”

莫离岚虽是一贯的活泼­性­子,可那不代表她连最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整个无上山碰过她莫离岚的就不出15个,刨去爹爹、娘亲、姐妹们,剩下的不足两个,其中更没有男子,眼下一把就被人吃去了活生生、鲜­嫩­­嫩­豆腐的黄花闺女莫离岚,脸马上红成了一颗红透透的大喜包。

“我,我……”

莫离岚心里早乱成个打了结的麻绳,身子还没平,就推手推脚的想挣开小冷的大手。可谁想,这一挣不但没摆脱,反倒整个身子歪到了他怀里。

“啊……”莫离岚这一倒,心里整个沸翻了天。不待高愈翔动手,她一把就推向了他的胸口,可这一推反倒是娇小的莫离岚后退着倒了地。

高愈翔一见这状况,眼里蒙上一层深深地疑惑,手还悬在空中,迟迟忘了收回。

这个女子到底怎么回事?

莫离岚可没时间解他心中的疑惑,番红­色­小脑袋仰在地后麻利利地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就往门外跑。

“喂。”高愈翔心里全没了数,想喊住眼前没了思维的人儿,却发现他的声压根传不到对方耳朵里。

“咚——!”眼看着莫离岚的小脑就撞在了门口的悬板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感觉像是她自己一头冲过去的。

“小,小二姑娘?!”刚进了庭院的风肆,眼神里、语气里全是吃惊。

“哦,有,呵呵,有蚊子。”荒谬的解释。

“可是,有……血,流下来……”甚是担忧。

“啊……”一把擦掉滚烫的脸蛋上的血迹。

“那个……这,是蚊子血。”愈加荒谬。

“我有事,出去下。”

莫离岚继续踉跄的跑着,脑袋还是不停地与障碍物发生撞击。只剩高愈翔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深深地望着还在滞留的手掌,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尊主?有什么事发生么?”

“没有。”收起了手。

“看刚刚小二姑娘跑出去的慌张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屋里的人轻薄了她呢,呵呵,真是个逗人的小姑娘。”风肆边说笑边晃着手里的扇子,想切机抚平尊主心下的不满情绪,可他才抬头望向尊主,却发现对方盯着自己刚刚放下的手又发了愣。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轻薄’。”

高愈翔平淡的说出了风肆玩笑的二字,可这话一出口,风肆脸上的笑——冻住了。

怎么办?尊主刚刚好像很不轻易间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我,我是不是该当做没听见呢?还是该提醒尊主?怎么办?

号称江湖第一军师的‘君风肆’就这样卷进了前所未有的疑惑当中。不过经过了今天他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尊主和莫小二姑娘都是一种人——不似凡间之人。换句话说,你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也没用,还是读不懂他俩人,因为他们的思维和行动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话说莫离岚这无意识的轻薄之后,多门飞跑而出,带气息平定了这才发现,手里的宝贝“金甲虫”已被她攥的奄奄一息了。

“真倒霉~~~”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续道:“有那么小么?他居然都没感觉到?”

尽管莫离岚一直在避免麻烦的发生,可她却意识到麻烦越来越紧的跟着她发生了。她也曾经想过这些麻烦是不是因为呆在小冷身边才会出现的,可她还是否定了这样的想法,或许她觉得高愈翔这个大白车还是很有价值的,无论如何,她不想丢掉这个同路人。或许这将是莫离岚第一次有了需要一个同伴的想法,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断了……

此情谁得知?

遏云声,

回雪袖。

占断晓莺春柳。

才送目,

又颦眉。

此情谁得知。

“出剑吧,高尊主,今天这一战依老朽看是在所难免了。”

浊老头捋着胡须笑道。

“在下久闻浑、浊二老多年前就已退出江湖,为何今日要和菸楼这等见不得天日的地下杀手团联手与我武林为敌呢?”

“天蛊教……”浑老头此话一出,大家均心照不宣。

天蛊教——西坼,乃至整个武林都以其制毒唯恐唯货,只要是他们想毒的人,就是阎罗王也留不过三更天。所以他们想收的帮派若是你不入,好,绝毒伺候。

“多说不宜。”

高愈翔没有任何好奇的心在这里,所以他眼里看到的是:挡我路的,就除掉。

于是手速抽了剑,俊美的脸上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白袍下颀长刚强的身子却紧绷得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等一下,动手前,菸楼主让我再问你一遍:她说的事,你想好了没有?”站在浑、浊二老后的黑衣人说道。

“这回答没有意义,你们没有人会活着回去见他。”

话语刚落,高愈翔一个点地起身飞纵了出去。同一时间浑、浊二老提起身边的玲云­棒­朝着一点飞身而去,紧接着丛林间的几十名黑衣武士持刀就点而去。

“小风,那两个老头子很厉害么?”

“嗯,相传二十年前他们曾和老尊主对战了七天七夜,直到最后是他们体力不支才败下阵来。我想……这回是一场恶战。”

“等,等一下,七天?”莫离岚长大了嘴巴。“我们不会在这里耗七天吧?”

“说实话,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我真的替尊主担心,这么多菸楼的刺客就够棘手了,又加上个浑、浊二老。”君风肆的脸上明显散发着不安。“或许尊主会败了这一仗……小二姑娘!”

“嗯?”

“我要去帮尊主,浑、浊二老的轻功极高,尊主已经无暇□了,还有这群缠人的散兵。你先走吧,我看这一仗高尊主不败也必伤,眼下带着你实在是险上加险。”

“没事,我可以呆在一边,你去就好。”其实莫离岚是想告诉他‘这群小喽喽伤不了我。’

“好吧,一切小心。”刚说完,君风肆一手从袖中抽出了一只竹筒朝天空拉了线的一掷,飞到半空的竹筒霍然开了片礼花。不待莫离岚反应又一把抽出腰间的折扇纵身入了战场。

这时的高愈翔正身掣如电的游走四方,他的剑速若流星,忽东忽西、倏左又右,身影又如长虹贯日,浑、浊二老虽是一路上下齐攻却仍被高愈翔的身手逼得占了下风。虽然身后偶有暗剑出击,他却仍是剑影乍现倏逝地应对自如。

浑浊二老见机不利速调整了战局,让七八个黑气人于圈内合击高愈翔,自己又从上下两路进攻,高愈翔剑出腿摆,横扫了几人后又猛地回击了上路攻来的浊老头,但此时浑老头一记身后暗袭,高愈翔虽避去了剑锋,左臂仍被剑气伤及。

血红­色­立即晕染了白衣。

“小冷!”莫离岚见状当下叫出了声。

这一叫,高愈翔没在意,反倒是引起了近处黑衣人的注意。于是,顷刻间几名黑衣人改向奔于了莫离岚的所在之处。

“小二姑娘!”风肆的处地离得莫离岚较近,所以他速用剑回击了一下转身飞去。

黑衣人的统领意识到了眼前这姑娘也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主儿,于是挥手命主力的散兵缠住了风肆的救援,意图将莫离岚掳为人质。

“我没事,你自己小心。”说罢,莫离岚不急不慢的掏向包袱,然后捏出了一根­鸡­毛大小绒草,只见她轻轻挥了几下,便放下了手里的小草停了动作。

黑衣人眼看冲到娇人近出了,高愈翔脸上划过一丝担忧,眼神更是一路望了过去。可惜不待他奔去,浑、浊二老已死死地把住了去路,几招连环棍制住了他。

“小来,小去,不要让我失望。”

黑衣人没听懂莫离岚的话,只是人刚奔到近处,猛地一股紫烟凭空而出,直直地冲向了他们所在的区域,于是,悲惨的嚎叫声响起。

“哇——!我的脸。”

“我,我的眼……”

“疼,好疼,我的脸。”

喊疼的,喊救命的,喊爹娘的,总是只一瞬间,主战场就从武林尊主的眼皮底下转到了无名小姑娘的身边。黑衣人头头一看,心里慌了,哪里跑出来这么号人物?她看起来明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心下一边惊着,一边又发起了一伙人向着这边冲来。

莫离岚脸­色­平定,仍是抬起了手里的羽毛,可就在这时,黑衣人头目一记非标狠狠地穿飞了她手中的小草,转瞬间,高高的剑已经在莫离岚头上举起。

这一瞬间,莫离岚没闭眼,眼睛直直地落在前方,因为视线中她看到高愈翔翔在转身飞来这边。可他不是被浑、浊二老缠着身么,怎能顾暇这边?

其实高愈翔刚刚一掌击向了浑、浊二老,这一掌足足用了他六成成功力,这才急转他方。可他这一掌只伤到了浊老头,浑老头却在避开了这一掌的同时以棍扫向了高愈翔的身后。负棍后,高愈翔没有停,他只微抖了眉头不停身的纵向了这边。

“嗖——!”黑衣人一刀落下。

高愈翔虽是最短的时间奔来却仍是没有用气挥刀的时间,所以他只是一把扯走了树在原地的莫离岚。

莫离岚仍是余惊未定地瞅着前方,于是她眼看着早已持刀侯在一边的黑衣人再次刀落……

血­色­又晕出来了,就在莫离岚的面前,就晕染在小冷的身后。

抬头看了一眼面不改­色­抱着她飞纵的小冷,莫离岚又发现,原来他不是没有防御的时间,只是刚刚飞来这边的时候,被浑老头一­棒­身后的重击,负伤的右肩早已没了提剑的力气。

“尊主!”

高愈翔一把放了左臂里圈着的莫离岚,只给这边还在打斗的君风肆留下一句“看好她”,便飞身回了浑、浊二老这边。

这次冲去,高愈翔只提力伸出了左臂,运气于掌,两位老头一瞅此架立刻也运气屏息,浑老头一马当前伸出了右掌,负伤的浊老头两掌推于其兄身后,就在这时,武林尊主和绝顶高手浑、浊二老两掌相对,顿时一股尘风卷来,接着就是轰天一般的震响,沙尘漫天。

待一切落定,场上的人已不堪负气太重而倒地不支,只剩君风肆勉强持地而立,而他却担心的速将目光投于身边的娇人身上。

“你……你没事?”

“嗯?”莫离岚有些莫名,想了想,遂道“我服过万年寒冰,内力伤不了我的。你呢,你没事吧?”

“快去看尊主。”护主心切。

莫离岚微怔,立即抬脚向前方奔去。

“小冷!”

看见眼前的人好好地立在那里,莫离岚总算定了定心。

“你脸­色­……非常不好。”想到一部分是自己害的,声音小了些。

高愈翔没有回答,只是步子有些小的移到了莫离岚眼前,然后不期然微曲了腰把头搁在了莫离岚的肩上。

“怎么了?”

莫离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吃了一惊,步子惶惶有些不稳,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的惊吓还没缓去,脸上窜上了一股热气又游走到胸口,好不自在。

“第一次打得这么狼狈,好……麻烦。”高愈翔声音愈来愈小,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声音彻底逝于耳旁。

倏地,一股热流遍布于莫离岚脖子的左侧,她愣愣地用手一抹,湿湿的,抬手一看,鲜红一片。可这些血不是她的,而是她颈上之人的。

可明明不是她的,她又为什么会感觉到痛呢?

莫离岚一只手用力的扶了扶没了知觉的小冷,心脏紧抽了一下,当她正在莫名与担心中徘徊,时,风肆早些发出的讯号,分派已经敢到了,来人不少,前前后后密密麻麻大概几百人。莫离岚早些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自是心下一慌。

“没事,自己人。”风肆捂着还在阵痛的胸口,随着人潮走向这边。

“尊主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轻声。

“来人,把尊主送回兰京的府邸。”一个穿蓝衣的老者走在最前面也最先向身后的人发了话,接着几个男子上前来搀走了莫离岚身上的小冷。

“小心,他的肩膀受了重伤。”莫离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她移离自己的肩头时心下却沉了几分,可眼看着小冷被人扶走,她缺仍是一句心里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就连莫离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了。

“姑娘放心。”老者一鞠。“姑娘的……嗯……脖子,没事吧,好像也受了很重的伤。”

莫离岚又摸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此时已是冰凉一片。心下想到:原来他刚刚靠在自己肩头只是不想被看到吐血的样子,微微抖了手,遂道:

“这血……不是我的。”

刚刚和浑、浊二老对的那一掌,小冷几乎是用了十成功力,以至于全军覆没后就连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记得大姐说过,用气过度的内伤是很难养复的,所以小冷刚刚那一招也是不计后果的使出的。

莫离岚微微咬了下­唇­,狠狠将手向胸前一擦,抬脚跟上了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虫,飞~~~~~~~~~

人生半在别离中

且尽红裙歌一曲,

莫辞白酒饮千钟。

人生半在别离中。

高愈翔吃力地撑开眼皮,双手扶在腿侧,一个用力,撑坐了起来。

“尊主,您可醒了,您可吓坏老朽了。”说话的是天高庄兰京的分派庄主郭子阑,来人一身蓝衣年过中旬却依旧­精­神焕发,他正是当日前往营救高愈翔一行人的蓝衣老者。

“我躺了多久?”

“尊主不愧是盖世神功,受了那么重的内伤,大夫本说最快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养好五脏六腑受的重创,可尊主只歇了三日就气­色­如常的醒过来了。”老脸上越说越是激动。

“郭庄主说的不错,尊主确实只躺了三日。”

君风肆受的伤也是被高愈翔内力之气所逼的轻伤,今日这也才勉强出了院子,谁知尊主这样的重伤居然恢复的比他还要快,心下自是一震。

“风肆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是。”郭子阑挥了挥手,屋子里满满的一群人疾步向门外撤去。

“尊主。”门一合上,君风肆走近了高愈翔的床边。

“我受的伤,我最清楚。我当时七大|­茓­均闭了口,五脏也付血颇多,可我现在奇经八脉都畅通无阻。”微顿。“就我所知,天底下还没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高手。”语气里满是逼问。

“小二姑娘走了。”不着边际的回了句。

高愈翔抬眼怔了怔,又接道“去哪了?”

“走时说他曾留言去寻她大姐,说……说是不同路了。”明显底气不足。

“……”

“其实前两天我们是遵照大夫开得药给您服,只有昨天中午,小二姑娘离开的时候单独来过尊主的房间,我想……”

“……”高愈翔侧了侧目光,移到了风肆的脸上。

“我想是那时候她给尊主服过什么,因为她当时确实是抱着包袱进去的,而从她走后,尊主的情况就一直在好转。”风肆抬头看了看高愈翔若有所思的脸,又接道“尊主,要不要派人去找她。”

高愈翔没有回答,眼睛在床边掠了一会儿,然后定在了床头挂着的那把‘寒玄剑’上,片刻后才慢慢吐三个字:

“不用了……”

风肆没有再多言,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感到一些他不懂的东西在这里,所以,不­干­涉他们的决定才是风肆最正确的判断。

会再见吗?那个一切都神神秘秘的诡异女子,那个让他束手无策却偏偏能看懂他的知己。高愈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在意‘会不会再相见’这个问题,而他给自己的解释是:

“下次见了她,一定要问出给我吃的是什么?”

高愈翔脑海中闪过那只面相极为丑陋的金黄|­色­的蟾蜍,它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大腮帮,想到这里,一股寒气遍布了全屋,就连身旁的风肆也莫名的缩了缩手臂……

“啊——————————啾!”莫离岚鼻子发红的拭了拭眼角的泪珠。

“怎么下了山以后老打喷嚏啊?”

“想必姑娘是得罪人了吧,哈哈,有人咒你呢!”车夫笑甩了手里的鞭子。

“怎么可能,老伯,你这可冤枉我了。我不但没害人,我还才救了个人呢!”

“哟!看不出来,姑娘还蛮有慈悲心。”

“那倒没有,我爹爹们常告诉我,过多的善良就是助纣为虐,所以有狠心才能成大事。”

“我不信,姑娘你骗人。”乐呵呵的老伯把头转向这边。“姑娘一看就是面善之人,还有,你刚刚才说过你救了一个人。”

“嗯……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没下过山的原因吧!救人么……不管愿不愿意,已经救了两个了。”顿了顿,又说道:

“你别说,仔细这么一想,这两个人长得还真有点像,呵呵,都是一脸‘欠了他八百两银子’的烂臭脸,要么就一点表情都没有,还都是冷冰冰的一副样子。”

“姑娘?”

“嗯!”

“我们到京城了。过了这到城门,就是了……”

“就是这里了?好的!”莫离岚笑盈盈的跳下了车。“谢谢你了老伯,啊,我这里有些碎银子……”

“不、不、不,我们乡里人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只是顺道捎了姑娘一程,这一路上您也解了老人家不少闷,这钱不能收,呵呵,姑娘路上走好啊。”推辞了银子,老人一个长鞭调转了马头。

“老伯你走好,希望能再见,呵呵!”喊着,莫离岚拼命挥了挥手。

“姑娘放心,俗话说,有缘定能相见。”马车嘎嘎悠悠的又走上了乡间的土路。

有缘就能相见么?莫离岚心里嘀咕着,可已经到了京城,马上就可以找到大姐,然后就可以回无上山了,这就是她的前路,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可莫离岚就纳了闷了,自己怎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小超、小级、小无、小敌,等我,我就快回来和你们团聚了。”紧了紧手里的大包袱,莫离岚大步走进了黑压压的城门洞。

而……事实是:进了京城以后,莫离岚并没有立刻就冲去找大姐莫丽娟,反倒是忘形的逛了起来。莫离岚本就没下过山,见到了山下的城镇也是些小模小样的,如今到了最繁华的京城,五颜六­色­、华丽花哨的各式东西更是她闻所未闻,一时间竟也看的拔不下眼来。

“唔……这古好,灰常好,浪大姐目下来送唔……”莫离岚一边把七彩的桂花糕往嘴巴里送,一边乐呵呵的看着奇异的路边小玩物,鼓鼓的小嘴还不忘叨念敲大姐一笔的事儿。

可这时,她忘了余下一只眼睛看着前方的路,这可是京城啊,路宽可人更多,于是,莫离岚硬是不长眼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轿夫。

“咚!”一声,轿子惶然落地。

“啊——!!”一声,自轿内传出。

也是这时,莫离岚眨巴着大眼停了嘴角的蠕动。

“小姐,没事吧!有个……嗯,村­妇­不小心撞了咱们的轿夫。”站在骄旁的一个丫鬟忙来撩起帘子探望。

“没事?没事才怪,震的我腰都疼了。”一只玉手自帘内伸出,接着是脚,然后是头……

“唔……呼呼……怎么是你,唔们还真哟缘!”莫离岚一见是老相识的欧阳闻闻,一时得意的忘了形,忘了她们的旧恨不说,也忘了自己嘴里正含着一堆待嚼的桂花糕。她这一乐,嘴里的糕点没下肚不说,全飞去了对面的头上……

“啊!小姐……”丫鬟忙拿起帕子为‘挂彩’的欧阳闻闻擦拭。“小姐认识这,这姑娘?”语气里满是惊异。

“认识!岂止认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眼神里、语气里全是恨之入骨的意思。“如今你自己一人,这次真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啊!”

“喂,我救过你两次的,你­干­嘛总是对我这样?”

“救?”讥笑的语气。“第一次要不是你抢着被带走,后来站在翔哥哥身边的人就该是我!第二次要不是你抢着跳,被翔哥哥救得也该是我!是你,全都是你害的。”

天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赖着要把我扔下去,现在好了,最无辜的成了最坏的。莫离岚看了看四周约集越多的人群,心下不禁暗骂。

“来人!”欧阳闻闻怒喝一声。

这是的莫离岚四顾一看,围在身边的人群愈来愈多,暗叹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全京城论美貌欧阳闻闻排不上第一,论野蛮,谁也没得和她比。这不?老老少少一见又要多一个受害者了,还是个貌美的小姑娘,围观的人自是愈涌愈满。

“喂!这是在大街上,你不是要当街斩了我吧!”莫离岚死撑着脸上的招牌笑容。

“这姑娘真美啊,可惜太美了,又出现在欧阳闻闻面前,这不招死么?”路人无意地叹道。

这一说不当紧,全入了欧阳的招风耳里去了,大小姐当即发了飚。

“快点来人!给我掌这丫头的嘴。”语毕,跟在轿子后面的几个已闪到了人前。

几名接到命令身材魁梧的壮汉,掳起袖子就往莫离岚这边走来,围观的人见状当下后退了几步,看热闹的小孩子也被父母捂上了眼睛。

“噗通——!噗通——!噗通——!”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时间,人们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几名身材高大的汉子就在触到莫离岚衣角的一瞬间倒了下去,而且他们倒地的姿势那么生硬,就像石柱一样,直直的就栽了下去。

隔了一会儿,人群间又起了一阵沸腾。

“天啊——!不会是老天爷的报应吧?”

“不!我看这姑娘可能是仙子下凡来着,凡人伤不了她。”

“可能也是江湖上的人,对,还是个高手。”

人潮处议论纷纷,莫离岚则是不急不忙的又吞了两只桂花糕。其实自小冷为了救她受了伤以后,莫离岚学乖了,连夜研制了涂在衣服上可以任意迁变毒­性­的毒,以来防身。没想到,这才刚进了京城就派上了用场。

“来人!再给我上——。”欧阳闻闻愈加生气。“谁能掌她一下,赏银五十两,掌到她吐血的,赏银五百两。”

听到这报价,跟在后面的打手们个个眼红着争了上来,但走到莫离岚身边时还是小心的避开了刚刚那些倒下之人碰过的地方,且迟迟不肯动手。

“她身上肯定有问题,直接朝她的脸打下去,打——!”说完,欧阳闻闻脸上扬起了的得意的笑。

莫离岚心下一惊,坏了,脸上没涂啊!没有她多余考虑的时间,打手们已经纷纷高举了拳头。

‘小冷!’

就在这一瞬间,莫离岚的心头居然划现了这二字。

“嗖——嗖——嗖——嗖”

“噔——噔——噔——噔”

人们的眼球统统在这一瞬,随着落地的四只胳膊,一起停住了。

“哧——————!”四只胳膊落地了好一会儿,少了胳膊的打手们这才抱着喷血的胳膊在地上打起了滚。

“别看我,这么残忍,不是我­干­的!”莫离岚也在微愣之后才缓了神儿。“奇怪,怎么感觉这么熟悉,还有这风格……怎么这么像……”

这时人们才看清,眼前翩然落下了一袭白衣的女子,容貌秀丽的不似凡间之人,淡眉薄­唇­全然与身上的一抹冷气不相称,披散的青丝长长地垂在肩头只用一淡黄|­色­丝带微散的系于颈后,风撩裙角,来人宛如瑶池仙子般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待人们看清她手里滴血不染的剑时,又纷纷硬吞了口水。

没错,消福不起啊!就连那堂堂三甲状元也是‘死’了一回又一回才在沉痛的代价下抱得美人归的啊!

“哪只手再伸上来,我就把它剁成酱。”冰冷的语气。

话刚说完,仙子一脚把断臂踢到了欧阳闻闻面前,吓得欧阳一个踉跄就摔在了轿前。

“你,你可知道,我,我是谁?”

“我知道有何用?反正早晚是个死人。”提剑把玩于手中,残暴的­性­情再次一发不可收拾。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们陆路发镖局过不去?”

“我么?”嘴里淡淡的说着,剑就一遍遍戳向地上的断臂,让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大姐!”莫离岚猛地Сhā了一句,让在场所有目光又回到了这边,欧阳闻闻更是惊得侧头以目相对。

“你别逗她了,她吓过了就晕,你在她身上发不了彪的。”

“这么无趣……”莫离娟的口头禅又来了。

“是啊,而且会耽误我们姐妹叙旧,还……好麻烦。”莫离岚以口头禅回应。

“嗯,我们回御甲府。”说着,莫丽娟突然收起了手中的剑。

望着两美人欣然离去的背影,人群不但没有随之散开,反而又一次炸开了锅:

“御甲府?她,她就是三甲夫人莫一娟!”

“哎哟哟,欧阳小姐今儿真是无常鬼碰阎王了,蹭一鼻子灰啊!”

“三甲夫人就是她,状元爷那么文弱,她,她跟阎罗王有什么区别啊!”

“哎!你别说,萝卜青菜对上眼了呗,再说,三甲夫人貌若天仙啊。”

“那倒不假,自从这莫姑娘一来,咱们跋扈的京城三花通通闭门不出了,哈哈!”

“是啊……是啊……他们这两姐妹的父母也真会生,生得姑娘一个个都这么貌美,话说回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呢?”

哪家?莫离世家!听完以后,看你们还笑得出来不。可现在最笑不出来的是欧阳闻闻了,大仇没报成不说,还被威吓了一通,最主要的是丢了她陆路发镖局大小姐的面子,这口气,她硬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了……

何人解系天边日

何人解系天边日,

占取春风。

免使繁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打你一进了城,就有人来通知我了。”

“你跟踪我?”

“我怕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对我家夫君下手。”

“大姐,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中了他的毒了吧?你为了他,不要我们,也不要爹爹娘亲了么?”

“你们没了我还可以活,他没了我,会死。”想了想,又加了句。“他死了,我也会死。”

“啊——!我知道了,是系命蛊,若是母虫死了,另一个被下幼蛊的人也会死亡,不过我可以用万母蛊为你……”

“你这个笨蛋!”

“好疼。”莫离岚揉了揉发红的额头。“还是这么暴力。”

“你啊,脑子里成天不是毒草就是蛊虫。这不是中蛊,是‘情’。”莫丽娟谈谈的说道,嘴角也不经然的勾起了一个弧度。“我爱他……”

说完这句,莫离岚看着大姐从未有过的表情,嘴巴……张开了。

“那……我怎么办啊?其实,我想再收集些草药才再回去的……”莫离岚回了回神。“不过,我的宝贝虫虫们还在娘手里做人……哦不,是‘虫质’呢。”

“让四妹给你偷回来。”

“莫离园?你说娘让莫离园那个丫头下山了,不可能吧?”再次吃惊的看着大姐毫无波澜的脸­色­。

“你下山后不到半个月,三娘就让老三下来了。不过她要找到我们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到时候,莫离园绝对坐不住了,要么就是求娘让她下山,要么就是偷溜。”

“大姐,你想的真周全,其实……嘿嘿,以后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在这之前,我看中了好多东西,可我下山的时候都没带银子,你要帮我买啊!”

“你姐夫什么都没有,就是‘道理’和银子一大堆,看中什么,通通抱回来。”莫丽娟紧了紧握着莫离岚的手,脸上又浮现了一抹笑容。

“大姐,你变……嗯,不像以前那么,冷冰冰了,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

“你这丫头……”

说说笑笑的,莫离家久别重逢的二姐妹终于在万千瞩目的聚焦下走回了御甲府。

“那个,姐姐的夫君呢?”

“你嫌不嫌麻烦?叫姐夫不就行了。”莫丽娟语气里竟是不满。

“我最怕麻烦了,可是,叫姐夫好怪,感觉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本来就是我们一家子的人了,所以,你绝对不可以……”

“好啦,我尽量不对他下‘毒’手!”

“尽量?!”拳头高高举起。

“一定,是一定。”忙捂起了额头。

“他去接一个江湖上的朋友了。”冷冰冰的回以妥协。

“姐,那你这算不算是弃­妇­?”

“咚——!”莫丽娟不由分说的一记敲下。“你真是在山上呆久了,成了山神了。你啊!凡间的话不会说,就闭上嘴,真是小二嘴里吐不出人牙来。”

“我随便说说而已,至于这么认真么?”

“到了,这就是你住的地方。”莫丽娟一把推开了房门,她深吸了一口气,只闻一股谈谈的掬花香铺面而来。

“好怪的味道。”

莫丽娟还正陶醉还夫君亲手种的掬花香下,不料小二此话一出,又惹了大姐凶相毕露的一记打。

“总之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规矩没有,你爱睡到什么时候都随便你,只有两条你绝对不能范:第一、绝对不许在屋子或院子里养虫。第二:绝对不许不敲门就进我和夫君的卧房。明白么?”

“什么?咱俩不睡在一起么?”

“当然了,我已经嫁人了,当然要和夫君睡一起。”

“等下,那我……”

“没有‘等下’,我要去前院等夫君了,晚膳你不愿去前院吃我让梅香给你送过来。”

“喂——!大姐!喂!莫丽娟——!”尽管莫离岚很奋力的叫了她的大姐,可重夫轻妹的莫离娟硬是头都没有回的翩然而去,直到莫离岚一个人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也默然的进了房……

“怎么有种,被拐骗了的感觉?”

包袱放在茶桌上,莫离岚当下托腮发起了愣。

事实上晚膳莫离岚确实没有去大厅用宴,龙乾林瑟瑟的以为这妹妹还在生姐夫的气,不过还好莫丽娟细心地为夫君解了疑惑:她只是懒得走来走去,家里的前园比这距离短了一半她都不肯出房门的。

于是,龙乾林鼓着勇气来到了莫离岚住的‘梅园’,一路上他忍不住回想,当年第一次上殿见皇上也没有这么紧张的。

“咚咚咚——!”敲了门。

“……”可惜没人应声。

“咚咚咚……”又敲。

“……”还是没人应声。

龙乾林背手在门前踱了几步,然后,抬步走了回去……

“哦,小二晚上捉虫常到很晚才回来。”

“原来如此,可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怎么出去找啊?”

“这点放心,晚上她有夜光虫和定位虫,绝对不会迷路。”莫离娟伸手替夫君摘下了顶冠。“对了,明天还有人要见么?”

“已经都见完了,剩下的是督御院的事了,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没有来……”

“谁?”

“江湖上封的武林尊主——高愈翔,他父亲和我父亲曾是生死至交,想上次我们遇见二妹的宴会就是她母亲办得。”

“我记得了,我给他下过战帖的,不过被冒名顶替了。看来明天有机会和他较量了。”

“如果你喜欢趁人之危的话。”龙乾林没有制止,反倒是使了即将之法。“前几日他遭到绝顶高手和菸楼杀手的夹击,受了重伤。”

“真是无趣……”

“无论怎么说也是武林尊主,这次朝廷和武林人士一齐召开‘平边’之事,他是主宾。明日我们还是亲自出迎比较好。”

“小二就不用了,这么麻烦的事,她不会去的。”

“也好,反正不相识,不见也无妨。”

于是漫漫长夜两人的话题就这样绕来绕去的一直绕在这两个以为没有交集的人物身上,有缘就会相见,莫离岚心里这么想着,可缘分什么时候会到呢?到了的时候我会不会错过了呢?她不知道,就像她死睡到第二天仍不知她的缘分已经迈进了她家的前园……

有情无意且休论

无情一去云中雁。

有意归来梁上燕。

有情无意且休论,

莫向酒杯容易散。

日上三竿:

“小梅,到底要不要叫她起来啊?”

“夫人说不要叫的。”小梅轻轻放了手里的盘子。“还交代只把午膳放在桌上就好了。”

“怎么莫小姐中午不和少爷夫人一起用膳么?”

“不知道,夫人说莫小姐的饭全都在房里用。我们出去吧?”

“哦……”

收拾了托盘,两个丫鬟轻手轻脚的往房外移去。

“对了,小梅你见到早晨到府的武林尊主了么?好俊朗!后院的王妈……呵呵……都看晕过去了。”丫鬟袖掩着嘴偷笑起来。

“见到了,见到了,是小香拉我去看的,呵呵,全园的下人都去围看了呢!难怪京城那么多千金喊着‘非君不嫁’了,呵呵呵呵。”

“对了,他叫什么来着,都听大家叫他高尊主,尊主哎……明明那么年轻。”

“好象是叫,嗯,高……高愈翔,对,高愈翔!”此时,说话的小梅二人已走到了门外,正要合死门缝时,一只手突然Сhā了进来。

“啊!”小梅吓得险些跌倒,还好撑在了另一个丫头身上。

“你,你们说谁,刚刚?”

“回,回小姐,我们说的是早上到府上的高尊主。”

也难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大惊小怪,莫离岚现在衣冠不整、披头散发还赤脚的形象确实有些骇人。

“高愈翔?”

“是,是的。”

“在哪呢?”

“前园!”

“啪——!”一声,门就闭在了小梅的鼻前。

“真不愧是夫人的亲妹妹啊,作风好相似呢!”

“嗯……”余惊未定的小梅带了些哭腔。

接着,门里的人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了鞋,梳了发,系了结,更了衣,出了门。

“我只是去看他死了没有。”一路上莫离岚就这样边走边低语着,知道抵达了目的地——前园的大厅,莫离岚却生生的止了步。

“其实他能来,就证明他活着。”十足的蠢话。

走了两步。“可他说不定半死不活呢!”再转身。

再止步。“吃了我的奕血蛊,怎么可能半死不活呢?”

就在她挣扎、犹豫、徘徊的时候,大姐的声音自身后飘来……

“小二,你在做什么?”

“我……”

“二妹吧?进来坐吧,早该去见过妹妹的,是我这做姐夫的失礼了,快,快进来坐。”

说着,一脸书生气的姐夫就不由分说的把莫离岚引进了厅。

一步买进前厅的脚刚落,另一只就滞住了。

出现了,只扫一眼,莫离岚就寻到那张万年寒冰不化的招牌脸了,嗯,很红润,很健康,活的比我都好,还一丝不动的静坐在那里,就这样对待他的救命恩人么?很好,很像他的风格。

“你来这里做什么?”大姐仍是舍弃不了满心疑惑。

“那,那个……随便逛逛。”

“现在还没到晌午?”

“我睡不着?”

“……”莫丽娟的眼睛深深地眨了一下后死死地瞪住了眼前反常的妹子。

龙乾林似是看出了小二的窘境,目光回转到客人的身上。“啊!我来引荐……”

“不用了,我们见过……”高愈翔自进了厅堂后第一次开了口。

龙乾林心下不禁一叹:尊主……原来不是哑巴,自刚刚进门以后,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这个叫君风肆的‘军师’在阐述,龙乾林虽然其间一直在向高愈翔提问,却总被军事Сhā了话去。愈谈,他就愈怀疑,这武林尊主究竟是不是哑巴呢?江湖上没有这样的传言啊!

感谢莫离岚,解开了这个天大的误会。

“现回想,上回确是在高尊主府里见过二妹的。”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某些人贵人多忘事,早记不得了。”不知怎的,莫离岚一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不悦的­性­子就火了起来。

“小二姑娘,其实尊……”不待风肆打个圆场,这次反倒是高尊主破天荒的Сhā了话。

“不及某人,不辞而别。”

龙乾林听了高尊主这句,心下又是一震,江湖上一直传言‘无情’之人高愈翔,明明是没有一丝表情的,为何他却听出了生气的意思。他将疑问的目光转向在场唯一了解高愈翔的‘军师’身上时……

很好,原来不只是我,大家都被吓到了……

“辞了!”莫离岚趾高气昂。

“何时?何地?于何人?”

“那天!那里!和你!”想了想,又撇头加了句“只不过你当时昏睡着!”

“……”震惊未消,在场人再次受到强烈‘撞击’——呆住了。真是神奇的女子啊!思想‘独特’就算了,作风也这么‘脱俗’!

“我问你!”高愈翔问道。

“什么?”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你想听实话?”

“……”冷气飙升。

“我的口水!”

“……”四方在座已浑然麻木。

“你,无理取闹。”高愈翔自是不相信她的话,她以为自己是燕子么?口水还能做药?

“你无法无天!”莫离岚牛气一冲上头。

“你,无可救药。”

“你无聊至极!”

这边还在吵着,龙乾林则是小步移到了夫人这边。“原来二妹和高尊主之前就这么熟了?”

“不知道,我只觉得几日不见,我这二妹的文学造诣快赶上三妹了!”

“依我看,这传说中的寒冰尊主也不外如是,人­性­子还是有的么。”戏谑的笑笑。

“是说笑的时候么?那边吵完了……”莫丽娟姗姗的一指。

“好啊,高尊主,那么我们后会无期了。”

“……”

莫丽娟心里纳闷着刚刚这两人这是说什么了,怎么再回神儿的功夫就‘后会无期’了?

“小二姑娘,莫生气,尊主其实很担心你的安全。”

“小风你不用说了,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受的了他的冷言冷语。”

脾气好?用在出名的‘铁狐狸军师’君风肆的身上?这个二妹还是能给大家带来乐趣啊,边想着,龙乾林也打起了圆场:

“大家都心情气和的,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再慢慢说。”

“哎——!不用了。”伸手比了一下。“我最怕麻烦,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受武林尊主的圣言教诲。”

麻烦?你还记得你怕麻烦?从梅园到前厅整整两柱半香的时间不麻烦,还是每日不睡到下午就不起床的人才晌午就爬起来麻烦?莫丽娟心里嘲着,夫君龙乾林已上前了一步:

“那个,高尊主,您是住在舍下还是为您另安排驿站呢?”

“这里。”高愈翔首次回应了龙乾林的话,紧张了局面得以缓解。

哼!不住你的破庙了?莫离岚在心中继续着她的愤愤,脚却一停不停的走出了门口,屋子里的主客宾们继续着他们寒暄。

寒冰般的高愈像才略显了虚弱的坐回了椅上,只是眼神,已不轻易的飘渺入了门外的满园春­色­……

挽断罗衣留不住

闻琴解佩神仙侣。

挽断罗衣留不住。

劝君莫作独醒人,

烂醉花间应有数。

“气死人了,明明是我救了你,好吧,虽然本来害你受伤的就是我,但……我,我有说过需要你救么?”

“…… ……”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我走了那么多天才到京城,你要是有心担心我的安危,你会连个影子都没有?冷血,没感情,没心肝,啊————!我恨你!”

“…… ……”

莫离岚撕扯着手里的被子,然后,连牙也一并用上了,而现在被她斥骂的却是一双无辜大眼睛。

“呱——”

被莫离岚骂了几个时辰的金蛤蟾终于憋不住气的回了一声。

“还顶嘴?”

“呱——”水汪汪~~~

而门外,刚至的两人再也看不下这样的闹剧去了,‘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小二,有人找你!”

“你叫他去死!”扯着手里无辜之物的手脚。

“荷园前边有个池子,你可以去那里。”莫离娟朝着身后冷冷吐出一句。

“莫,莫姑娘……”

嘤嘤喏喏的声音,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莫离岚好奇的瞅了瞅大姐身后传来的声音。

一身淡绿­色­的长裙及地,细小的身躯,手脚还攒在一起摩挲着。莫离岚认识的人不多,除了无上山之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所以和记­性­无关,莫离岚一眼就认出了不久前还跟在欧阳闻闻身后转悠的百丽合。

“百炼庄的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是欧阳姐姐对我说的。”越来越小的声音。

“你们谈,我忙去了。”只匆匆留下一句,莫离娟便风般的逝于人前。

“龙,龙夫人的身手真是,好快啊……”

“……”莫离岚无言看着还在拘束的百丽合,无奈的叹了口气。

“进来吧,你找我什么事?”我和你有熟到需要闺中密叙的地步吗?

“其实,我,我有一事相求于莫姑娘,希望你能成全?”

“什么事?不会是很麻烦的事情吧?”我和你有到为你办事的交情吗?

“其实我是想莫姑娘今晚能,能来参加欧阳姐姐的宴请,就在京城最大的裕,裕满楼。”

“我­干­嘛要去她的宴会?她……那么恨我。”最后几个字,声音几乎消失。

“是欧阳姐姐让我来请你的,她说你,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希望可以对你做些补偿。”

“哦……那你可以回去告诉她,我完全没有‘记仇’这么麻烦的习惯,没必要!”掏掏耳朵,不屑的吹了吹。

“可是,你这样,我……我真的很难……”

百丽合这边的话还没停,那边风肆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莫离岚探着头又看了几秒,可她希望的身影就是没有应景而现。渐渐的,莫离岚额上的青筋开始凸显:

“等一下!”莫离岚眼神突然转回了百丽合的身上,“今晚是吧?好,我跟你去!”

高愈翔,你绝我就狠,你不是讨厌欧阳闻闻,我偏跟她好给你看。

风肆在门外捕捉到了一切,摇着头微微苦笑了几下。本想帮尊主来解释下的,现在居然弄巧成拙了,看样子这一趟浑水是蹚错了。不过小二姑娘这样的报复方式还真算得上是别具一格了。

“你,你真的会去?”声音终于提高了几分。

“我莫……小二,金口一开,决不食言!”

“谢莫姑娘……”畏畏缩缩,只是匆匆谢过,就急着往门外闪。

走过门口时恰迎上了风肆鹰一般的目光,她便猛然低下了头,步伐微乱的走出了园。

“小二姑娘……”

“­干­吗?”怒气还没退去。

“尊主身体不舒服,特命我前来问候姑娘。”微笑,作揖。

不说还不够气,话一出,莫离岚一股气再涌心头。“不舒服?刚刚我眼瞎了啊?他面­色­好得很!他会问候我?他不是自诩从来不管别人死活么?”

尊主有这样自诩过?

事实是,莫离岚捏造的,谁叫他本人不在场,诬陷他什么不容易啊?

“尊主自早上一进了御甲府就提着一口气,他的内伤,还没有痊愈。”担忧的眼神溢出眼眶。

“谁,谁叫他天生就那么一张没感情的脸。”莫离岚微怔了身子,速转了头。

“小二姑娘,恕我多言,再说一句。我觉得小二姑娘今晚不该贸然去赴欧阳的宴。”

“小风……你就是这么多疑。”

“或许是我多疑,可多疑比无疑好。想她欧阳闻闻是什么人?在京城都是和三公主齐名的刁蛮恶女。她若真是有心道歉,为什么不亲自上门或是派家丁来下帖子,还偏偏用了一个外人。若是姑娘在途中出了事,她就可以推得­干­­干­净净。”深黑的眸子,见不到底的深。“再说这百炼庄的大小姐,出了名的我家尊主的爱慕者,而今日,明知道高尊主在这府上她却避过了直接来见你,不觉得有蹊跷么?小二姑娘。”

听到这里,莫离岚微张着小嘴,心里敬佩的看着眼前的小风: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总叫你‘军师’了,竟然可以把事情想这么复杂?做人可以做的这般麻烦,真是佩服啊!

小风是何许人也?武林尊主的御用军师啊,他口里说出的东西,八九成会发生,剩下那一成就是天变。尽管君风肆这边苦口婆心的劝了莫离岚一番,可就在这个夜里,丫鬟们刚上塌俯吹了灯的这一刻,还是没有什么停了她悄悄走出后门的步子……

“她还是去了么?”

“以为小二姑娘虽­性­子直爽,可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里,怎么就犯糊涂了呢?”风肆为自己耗了许久的口水,感到不值。

“百利巨?你刚刚所说可是真的?”

“我妹妹被那刁女勾去了心智,我可是清醒得很。说白了,那个女的,我根本不认得她,可是,我们百炼庄是你们下属的三庄之一,这一点实事谁也不能动摇。所以我今晚来告诉你们这些,只是希望日后不要有什么误会,出了什么事,也不要加于舍妹身上。毕竟她是受欧阳唆使的。至于……那些火药到底是用来对付谁的,我,不能肯定。”百利巨虽有些行为让人为其吧不正,可为保家业,他还是没有和武林尊主为敌的心。

“火药是被集中到裕满楼去的?”

“今天下午我亲眼在裕满楼的后庄看见的,所以,我觉得事情有向你们汇报的必要。”

“尊,尊主!”门被猛然推开,只见丫鬟梅香一脸慌张的早已接不上了气。

“被,被君……君大人说,说中了。小……小姐不见了。”

“找过了?院子里都没有。”风肆一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全找了,里里外外,整个院子都翻遍了。”

“……”

“尊主!”风肆一把压下了高愈翔提剑的手,“你伤还没好,我去。”

“都不许动,谁也不许跟去。”不由分说,高愈翔以隔空打了眼前二人的|­茓­。

风肆心里满是担忧,身子却是一动也动不了,只在眸子里闪过了一袭白衣的寒冷,整个屋子就死一般的静了下来。

死?只是静还好,人,一个都不要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我们坚强的小二终于开始崩溃了……呼呼

欲语泪先流(上)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说,在哪里?”冷如寒冰,不,远胜寒冰。

“若是不说,这一剑就会刺下去么?”泪寒,流如柱。

“现在就可以……”手微用力,娇人鲜红染颈。

“为什么?”尖叫的嘴脸在这一瞬间,扭曲了。“我欧阳闻闻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是她?”

“她人在哪儿?”

欧阳闻闻瘫软的跪在地上,泪水早已和着颈上的血­色­模糊了衣颈。当骄傲的公主狠狠地被野马摔下,然后,惨淡的心,也一并扭曲了……

“好……”颤抖着,咬了下­唇­。

“她在楼下的玉壁间……”声音里带着一丝狠硬。

而眼前的人,从不曾看不见娇人攥紧的拳头和冷冷留下的泪。

“翔哥哥……”欧阳闻闻第一次这样低语的叫着高愈翔的名字,可她心里却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

“我……欧阳闻闻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得不到……”

…… ……

七月初京城里的天格外闷热,城外却是偷得了一丝清凉。田边的小道上悠悠哼起的小调,谁也听不清,听不清这欢快的语调里道出的词句是什么。

除了这小曲儿的原创者,莫离岚。

曲子戛然停止,晗白的娇脸低头凝住了手中的一只甲虫……

“小甲么?”自言自语。“不行,不够威猛。小狼怎么样?”

手里的黑­色­虫子抖了抖头上的触角。

“好吧,以后你就叫小狼了。”

莫离岚轻柔的把‘小狼’装进槽筒内,挂着大大的笑容,继续哼起了她的小调:

春风不解禁杨花,

濛濛乱扑行人面。

翠叶藏莺,

朱帘隔燕。

炉香静逐游丝转。

一场愁梦酒醒时,

斜阳却照深深院。

曲毕,人还陷着,自己也有些莫名的摇了摇头,怎么有点忧伤的感觉,曲太伤了么?都是三妹不好,非教她这样哀伤的调子。想到这里,莫离岚大大的招牌笑容,渐渐软了下来。

“水——!水不够啊。”猛地,莫离岚被前方传来的叫声拉回了神。

这才发现,城门东处地半边天空早被染成了暗红­色­,纠纠缠缠的攒在黑­色­的夜幕中,似要把整个幕子都要点着了。

谁家起火了么?莫离岚心下虽好奇,脚却是毫不动摇的向南面继续走去。

边走,吵杂声愈来愈大,许多武林人士穿着的人不停从她身旁掠过,回头看了看他们的匆匆,又瞥了一眼火红的那边天空,眼神里划过一丝动摇。恰此时,人们的嘈杂声才入了她的耳中。

“京城最大的裕满楼就这么一把火没了。唉~~~这些江湖上的人哟~~作孽啊~~”一个身穿内衣披着长褂的老者叹道。

‘裕满楼?说不好是欧阳闻闻­干­的,无所谓了,反正和我无关。’步子又起。

“江湖上的人怎地这么着急?”

“知道谁在里面么?”

“谁?陆路发镖局的?”

“武林尊主!”

步子,硬生生的停下了,或许是太硬,脚还有些许不稳。

等下?他怎么可能在那里。难道,莫非,该不会,搞不好,难不成……他,以为……我,不可能吧……不过就他的功力……

脑海中突然划过小风白天说过的话。‘高尊主的伤还没有好……’心下一紧。

“喂!”猛地拉过一个飞掠的汉子。“高愈翔,在裕满楼?”

“废话!不然召集各派前去作何?”不耐烦的抽回手。

“他,怎么样了?”

“我哪里知道,去看了不就知道了。”人影消失于眼前。

微滞了空手,莫离岚纵身奔向了血红的那片天空。

七月的凌晨,天还透着些­阴­霾,本该有些寒凉的空气拂来脸前,此时,却被挣扎着的火苗灼起的热气烤的人发热。眼前京城最大的裕满楼已是大火将灭、断梁残壁一片黑灰,眼前的人们还在向里扑水,撒沙,有的人在挖掘,有的‘东西’被脱出,有的人在哭喊,可这里面,没有莫离岚要的答案。

不可能,只是起火,他的轻功,不可能躲不开的。

“宫主,还没有找到。”

“再找!”

“宫主,恐怕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在场的,没有一个生还,这样突然的爆炸,谁也躲不及的,怕是尊……”

“大胆……”狠狠一记耳瓜掌下。“再派人手去找。”

爆炸?不是起火吗?怎么会有爆炸的,火药?这样的东西可以出现在城里的么?

“启禀宫主,找出来几……嗯,几个人,已都是灰烬了,火药量太大,尊……尊主怕是已经去了。”

“噔”一声,下殷修宫主李天鹰,瘫坐在了地上。

“高……尊主啊…………”顿时,哭声盖天。盖过了嘈杂,盖过了人潮,盖过了这亮了大半的晨空。

刚刚他们说什么?谁死了?

高愈翔?

小冷么?那个永远打不死、杀不灭的‘冷面人’。不可能,他不会死的!

莫离岚脚下一晃,身子险些软了下去。此时的莫离岚哪里还知道什么是路,什么是脚,她甚至连自己的‘心’都找不到了。

为什么呢?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前一刻还那么讨厌他的,如今他不在了,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莫离岚狠狠地揪紧了胸口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她的心脏就是刀刺般的惊疼,那样的疼痛就连试蛊毒发作时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莫离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的步,也不知是如何走回御甲府的,她只像个没有了心的娃娃,脑袋空荡荡的旋啊旋的,她不明白也不相信,刚刚发生过的所有事……

“小二,你在­干­嘛啊?”

莫离娟叫她的声音喊得很大,只是莫离岚的‘心’现在是失了的,什么都进不了她的耳朵了。

“小二,你听不见啊?你快点过来啊……”

晃晃~~~悠悠~~~

谁呢?谁在叫我?

哦,想起来了。小冷,他从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呢,他只肯叫我‘喂’,可是……

这样的喊着我的名字,还有冷冷的脸,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以前……养过的那些虫虫也会死去,可现在,一想到那个人要死了死,心脏会这么疼呢?

莫离岚狠狠的紧抓着胸口,步子仍是踉踉跄跄地移动着。

“里面的高愈翔就快咽气了,你不去看看?”

‘高愈翔’?听到这三个字,莫离岚猛地回了神,一把抓住了大姐的手。

“他……他在哪里?”

莫离娟心里一撼,因为小二刚刚发出的声音明显发涩,而这声音里又带了些许哭腔。

哭腔?那是不可能的,莫离岚?17年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眼泪,她是四个姐妹里看似最没有信心也最自强的一个,无论发什么事,受再大的痛,无上山就是没人见过她的泪。

“他……他在菊院的……”

刚刚那个没了手脚的玩具,如今却风一般的冲进了大门。据下任武林至尊莫离娟回忆,当时她用了七成的功力也硬是没追上当时的小二。

莫离岚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胸口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情绪,他只知道,就算小冷身中绝毒,全身残废都无所谓,只要他活着……

欲语泪先流(下)

莫离岚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胸口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情绪,他只知道,就算小冷身中绝毒,全身残废都无所谓,只要他活着:

她不要没人提着她;

她不要没人在身边听她啰嗦;

她不要没人陪她睡在脏脏的破庙里;

莫离岚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个人的‘消逝’,是如此地沉重,至少她,还没有准备好……

“啪——咚——!”一声,正是门被一脚踹烂的声音,而屋里的事实就是。看到此举动的龙乾林、百利巨和百丽合,愣愣地呆在了床边。

床上的人虽是一脸惨白、浑身狼藉,但他寒冰般的眸子不会错,是他……

可他只是挺身趟在那里,而不是平日里□站在她面前用手拎着她;也没有冷冷的眸子看着她而是缓慢的喘息和闭上的眼眸!

“二妹?你也受伤了么,脸­色­怎的如此惨白?”龙乾林好心的问了一句。

可莫离岚还是没打开堵在耳朵上的‘门’,只是一步步向前挪动,嘴,也紧紧的抿着。

“小……冷?”若有若无的低语,似是让人捕捉不到。

可紧闭的眼睛,却是在这一刻抬开了。

深深地眼窝,好长的睫毛就这样起起落落,幽深的黑­色­却愈发清澈。

“你,又疯……”

莫离岚不待他说完话,便一锤砸在了高愈翔的胸口。接着,把头深深迈进了煤黑­色­的胸襟,然后,那一切就发生了……

“呜————————————啊————————————————————————————————————————————————————————————————————————————————————————————————————————————!”

要不是高愈翔提前服了支千年人参,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就要被这哭声震碎了。

眼前的人还在哭着,凄惨的叫着,他已经感到那热乎乎的液体渗到了胸前,不知为何,他的心窜上一阵剧痛,甚至超越了身体上所有的疼痛。

莫离岚听着自己的惨叫可就是停不下来,那些陌生的液体像是已经压抑了几个世纪那么长远。她脑海中闪过好多画面,想起这些年来以笑面对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些无人诉说,默默承受的日子,那些为了寻找蛊虫而受伤、中毒的日子。这些虽然都与小冷无关,可是又想起小冷看他时那深邃的眸子,不知为何,莫离岚就觉得小冷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了,而那些了解,根本不需要语言上的表达。那些关心,那些保护,无论它们是不是误会,可那些过去,确是暖了莫离岚这些年不冷也不热的一颗心。

刚刚以为小冷死去时,她失去的‘心’,这一刻已经找回来了。一些东西,一些以前她不曾明白的东西,在渐渐清晰,渐渐深入……

而刚赶到的莫离娟则硬生生的愣在了门口,连脚步都忘了如何迈?

她用万分惊恐的眼神看向同时蒙住的夫君,别人不了解她的妹子,可她自己最清楚了。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以为早已忘却了如何流泪的二妹,如今却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她的坚强,她的好胜,在这个浑身寒气逼人的男子眼里早化成了水。然后绕着冰,纠纠缠缠的,让两个人的生命都起了涟漪般的变化。

“呜啊………………啊………………”

也不知这样子维持了多久,其间百利巨为妹妹感到不平,想上前打断这不成体统的暧昧动作,却在对上莫离娟万箭穿心般的目光后收回了步子。

“他们……他们,说你死了。爆,爆炸……还,还……成了灰,死……”

没有人知道莫离岚想说什么,因为她哭得暗哑的嗓子加上语无伦次的话语,让人完全捉不了她想说的意思了,可高愈翔就是听明白了。

他用手扶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像是在抚摸一个熟睡的孩子,

“已经没事了。这里,没有人死……”

没有人听过高愈翔这般的柔声,高愈翔自己也没有,可他的心就是在这一刻柔了起来,面对眼前这个为自己哭得哑了声的女子,不知为什么,高愈翔除了想紧紧抱住她,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看见已完全眼无旁人的一对人相互偎着,龙乾林识趣的向屋里人挥了挥手,做逐客状。原本一脸委屈的想哭出声的百丽合,也硬是被没胆的哥哥活活的架出了门外。

门?已经没有门了,早被莫离岚一脚踢飞了。不过莫离娟还是把那块破门板硬是堵在了门口,那是当然,春光外泄了就不好了。

“以……以后,你到哪里都要提着我、拎着我。然后不要再瞎救我,你,从来就没救对过……”

“嗯!”冷俊的脸庞多了一摸柔意。遂闭了眸子,再言。“你……太沉了。”

暧昧的气氛结束,又是一顿乱闹乱蹭。

那时,寒雪封闭多年的嘴角扬起了一个雪莲盛开的弧度。

这时的风肆么?为什么莫离岚冲进来的时候他不在场呢?身为武林尊主头号贴身的君风肆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事实上,他早在窗外的台子上挑了一个最佳位置……

“怎么样?夫人,这次不会再说风肆是瞎掰了吧?”

“……”

“高夫人?”

用手掰回了脱臼的下巴,摇了摇脑袋。“床上那个,真是……翔儿?”

“他可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这事儿,谁能比您清楚?”

“正是因为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我才不敢认……”诧异的神情还挂在脸上。“他刚刚那一笑,我,她……”

“我看这事儿,老夫人心里该有个底儿了。”风肆跳下了台子,转身笑道。

“好事儿,我做梦都盼的好事儿。我巴不得现在就拍板儿定下来。”方蓉儿一步跳下台子,蹦到了前头。

“我这不讲理的夫君打小儿就把亲生儿子抱走培出这么个冷血儿子,害的我都没享受过什么当母亲的乐趣。我啊,做梦都想翔儿快给我抱个孙子,我早就说过,只要翔儿能成亲,找个屠户、侩子手的闺女,我都肯!”

好狠的娘啊,一个狠父,再加上一个狠母,尊主会有现在的­性­子,也是可想之理了。

“不过,现在也只是揣摩,你看那二人,都吃迟钝钝地。也不确定人家姑娘的意思。这事儿啊,还歹再看看。”

“嗯,夫人说的对,这二人不冷不热的­性­子,确实是个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翔他爹不肯啊。你也知道,那个老顽固,说什么翔儿的剑法不到登峰造极,说什么儿女情长。哼,他自己还不是……那个样子。”小脸带着怒气的微微泛红。

“以前那是没有让尊主乱了心的,现在不一样了。呵呵,就要看老尊主和尊主,谁略胜一筹了。”

“对了!”高夫人猛地停了步子,怒皱了眉头的看着风肆。“欧阳闻闻……”

“这个,还是要请示夫人。”

“以前看在有些亲份儿的面子上一直宠着她,现在,把翔儿伤成这样。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是,交给风肆办吧,我一定会处理好。”深深一鞠,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梅园。

迢迢去未停

不向尊前同一醉,

可奈光­阴­似水声。

迢迢去未停。

“是,交给风肆办吧,我一定会处理好。”深深一鞠,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梅园。

处理好?呸!君风肆感到人生第一次,撞了邪了。京城出了名的豪宅、别院,偌大一个陆路发镖局,居然……

“连人带房都不见了?说,说笑的么……昨天不是还好好的。”龙乾林诧异之极。

“这个……”毕竟是客人,高夫人不好高声,只是深深地‘瞪了’风肆一眼,示意:‘这厮办事什么时候这么没分寸了?’

“不,不是啊……我也想有这样的能耐,可,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为啊!房子,那么大一片房屋、庭院,连个花花草草都没留下……”

“说的也是。”龙乾林道。“在一夜之间就,嗯……消失了?到底是何方圣神有这样的……”想到这里,突然一怔,眼睛飘到了身边的夫人脸上。

似有心虚的垂了垂目,马上开口道。“没错,我昨晚是去过那里,可我只是把他们全家扔到了城外的迷迭山,我答应过你不……杀人的。所以,我只是教训他们一下……”声音愈渐减小。

“至于房子,不是我,不过我大概知道是谁……”

“是谁?”

“她……”只一字,眼便坚定地望了望梅园的方向。

谁?那个脸­色­茉白,看似柔弱的笑盈盈的小姑娘?这玩笑可开大了。除了龙乾林,人们都用怀疑的目光回到了龙夫人的身上。

不信?那没办法了,说到底,狗急了也会跳墙。小二不出手那是她的­性­子使然,她把宝贝蛊虫们都是当命根宠,不忍心利用它们。不过一旦她火了,很好,那么你的对手将是这世上最毒的各型各异、各式各样的蛊虫们。

想了想,莫丽娟其实是救了这陆路发镖局几十条­性­命,要不然,他们全家现在早和那房子一起化成灰烬入了千万蛊虫们的腹中了。

龙乾林望尽了夫人眼底的那一抹寒意,不自觉的,身体抖了抖。其实夫人口中最爱笑、最没有抵抗能力的二妹,才是最可怕的吧!

莫离世家——这个二十年前就让整个江湖动荡不安,甚至血洗了江湖的魔尊家族。现在,他们隐山了,他们的子女们一出世,还是没让世间的人们得到安心啊!

…… …… …… ……

高愈翔到底还是没能享受几天的卧床之福,刁蛮娘亲和风肆天天来寒酸一番不说,这厮小二这丫头又偏偏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吃。

“不是虫子?”

“绝对不是!”

“蟾蜍?”

“不是!”

“毒蛇?”

“不!”

微踌躇,端起碗,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水汪汪的大眼。

“还好,有些怪……嗯……”微皱着眉头嚼了嚼嘴里的药渣,用手抽出一支残留的药草。

“别扔,把蜘蛛脚一起吃了药效才好。”

“蜘……”不知何时亮起来的眸子,再次沉暗了下去。“你果然是菸楼派来的……”

“小冷你怎么这么说,说的好像要害你。你知道么,你每天喝的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啊,我为了你,我,我……是以怎样的心情把它们放进药锅的,你知道么?”

“……”看着莫离岚不忍的神情,遂眼中微含了些笑意,道“早知道你那么熟毒谙蛊,就不该和你一路同行的。”

“呀——!”莫离岚突然Сhā了一道。“你不说我还不气,你哟!自以为英雄救美了多少次,都差点害死我。”

“你从没讲过你能御百毒。”理直气壮。

“你又没问过……那,现在怎么知道了?”

“你大姐……”

“哦……裕满楼那次,也是大姐帮了你的。嗯……看来这个姐夫把大姐调教的不错了。”若有所思的想着,手还不忘向小冷的嘴里不停地塞食物。

“对了!你说过来找姐夫的,做什么?”

“边疆要乱,林朝要打过来,皇上招武林和朝廷的军队合作平乱。龙乾林是负责平边的和谈官,我们来商议的。”

“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道“那,谈成了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干­嘛的呀!”

“有风肆。”

“可怜的风肆……”摇了摇脑袋。

莫离岚心想,这风肆还真像个‘黑锅王’的角­色­。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粥差不多刮到了底,这才不舍得置在了一旁。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喝水的小冷,低低的说了一句:

“你娘今天在门口遇见我,叫了我一声……媳­妇­儿。”

“咳……咳咳……”小冷果然中招儿。“我娘……她一直,有点……不正常。”

“……”微晃了晃小脑袋。“她还一直乐呵呵的看着我,还……还一个劲摸我的……ρi股。”最后两个字,几乎小到吞了进去。

“摸你……作何?”微微诧异的神情。

“不知道,不过她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还行,生他十个八个应该不成问题’。”

“……”

“……”

“她……脑子一直有些问题。我会去跟她解释清楚。”

“嗯。”好歹也是你娘亲,怎么能这么说呢?真不知小冷是吃什么长大的。

搞不好是石头,冰块什么的……

一阵死寂冷得这边屋内的气氛再次骤降。

幸亏莫离娟这门推得一个及时。“出门了,今儿是窗户,到底还要毁我们家多少东西啊!喏——!战书钉到门上来了。”随手掷出一张纸落至床边。

递出纸后莫离娟没走,反倒是一个倾头。“上面写什么?”问了句。

“怎么大姐你没看么?”莫离岚也好奇的凑过头来。

“怎么小二你不知道大姐不识字么?”冷冷的语调。

莫离岚讪讪地得意一笑,牙缝里飘出一句:“切……还状元夫人呢!

“咚!”手起拳落。

“你养的男人是武林至尊你不照样连个轻功都不会?”完美的回击。

“什么我养的男人?小冷以前……”今儿怎么所有人都和她对着­干­啊?

莫离娟狠狠瞪了她一眼,吓的小二把后面的话硬是吞了下去。

“不是战书,是分派的密函。”这边的寒冰完全不为所动。“风肆!”

“在!”不一会儿,人影儿已飘至人前。莫离岚还正纳闷着,其实另外在场的两位武林高手心知,不是这厮功夫好,他是从没离开过这园子半步。

“信,你看了么?”冷冷地问道。

“没有,不过大概的风肆心里知道。”眉头微皱。“尊主遇害的消息一出,菸楼就开始筹措一举吞并我们所有分派的事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的行动这么快。看样菸一一是准备多时了……”

“天高庄那边呢?”

“大家都知道尊主身体无碍的事了,人心平住了。不过,和菸楼这一战是迫在眉睫了,我想……差不多是时候准备了。”

“什么什么?打什么仗,等下……小冷,你不是要以现在这状态出去拼命吧!”饭都吃不了,你小子到底在死撑什么啊?

“小二姑娘说的是,尊主你先休息,商议伐菸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嗯……嗯……”小二也不管有没有道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一天不灭了他们,老家伙就一天不让我消停……”语毕,高愈翔一把提起了床边的白袍,一个侧身披在了身上。

风肆担心的尾随在身后,莫离娟则是陪在发呆的莫离岚身边,半天,问了一句“人都走了,你还张着嘴­干­吗啊?”

合上嘴,硬硬的吞了一口,道:“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生龙活虎的?刚……刚刚还连饭都吃不了。”

莫丽娟长吐一口气,摇了摇头“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当然,事实上莫离家的四姐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没办法,在莫离娟看来,有些事儿啊,就是先入为主。

可不待这做大姐的给二妹传授几句,眼前的 莫离岚早已追出门外去了。

“小冷——不能去!你小子肚子里还有我的家传宝贝,你想跑到哪儿去?”长吼一声。

什么?家传……

青筋爆出。“莫离岚——!你是不是把万年寒冰随便取出来了?说——!”一个神仙擒提住了小二。

唉,没武功底子就是容易被欺负,小二突变了一副乖乖猫咪眼,水汪汪地盯着大姐。“嗯……小冷也是为了救我才被炸伤的,那个……我们莫离家不是有祖训,受人恩惠及时报……”

“我呸——!”小二得了一脸唾沫星子,却不敢擦。“你这个蠢物,报答你怎么不以身相许?那个是祖传的,莫离世家仅有的。那是家族象征,没有它,你就没资格做莫离家的人。去——给我追回来——!”

最后几个字,莫离娟是吼出来的,小二任其耳膜欲破,还是不敢抬手掩护。

“这就去……这就去!”脚刚着地,人影一溜烟的蹿出去。

莫离娟长呼出一口气,心里堵得怒气渐长未消。

…… ……

作者有话要说:不才的阁子今日那篇停了的文又重更,‘阎王’的进度被拖慢了,不过偶会尽量赶稿,存稿,至少保证两天一更的……

就像小二追着小冷跑的好辛苦,偶也追的好辛苦,呵呵……

笑鞠……

旧欢前事入颦眉。

淡淡梳妆薄薄衣。

天仙模样好容仪。

旧欢前事入颦眉。

翌日清晨,阳光­射­入了恰好美景的御甲府,朦朦的薄雾还铺在深红的瓦顶。这时,正是主子们熟睡的良辰,圈里的公­鸡­正清了嗓子地正待报鸣……

“咯咯……”

“高——小——冷——!你——居——然——诓——我——?!”

只听府内一声高吼,群鸟惊飞,薄雾散去,池水微震,而威武的报鸣公­鸡­……

“咯……咳咳……”被吓呛着了。ρi股一撅,直直摔下了篱笆。

“什么事?什么事?”状元爷的清梦被吼醒,整个人迷蒙着双眼惊坐起。

“没你事,接着睡!”愤怒的柔荑将昏噩噩的脑袋一把按了回去。

“咚!”一声。脆弱的状元爷被蛮力撞在床板上,晕了过去。

菊园刚安静下来,那边的梅园又响起了第二波:

“昨儿还说不会去,今儿,还是去了,你这个……高——愈——诓!”

吼声回荡,今晨的御甲府因武林尊主的不辞而别分外吵闹,虽然,制造噪音的只有一个人。好在,吵闹只进行了一会儿,娇人便提着硕大的包袱,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

…… ……

再回首夜已入黑,城外半坡庙的角落里,一堆柴火簇拥着艳红的火苗嗞嗞作响……不过这里并没有围着篝火嬉戏的声音,出人意料的,这里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尊主,我想各帮派已经在往菸楼的路上了。”风肆是最先打断沉默的人。

“让下面的人都回去,我不想江湖上惹起什么大的纷争。”

“可是尊主,菸楼现在的实力不比从前,再加上又有西坼的天蛊教助阵。要灭他们,我们只有做人海战术的打算才会有更大的胜算。”

“留着兵力增援边乱吧,人海只是添乱。”

“尊主……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这一次我们不能单枪匹马的杀过去,知道么?这非常不明智。”风肆知道,这一战胜败将决定整个武林的命运,而他们伟大的尊主居然决定用单挑解决这个大问题。

“我知道菸一一在哪里,我会先去找他。”目光微怔。“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些私人恩怨,必须解决……”声音渐小。

我最敬爱的尊主,想法很好,问题是你还没见到他,就已毒死在天蛊教的门外。

火苗还在噼里啪啦蹿个不停,高愈翔闭目调他的息,风肆则是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战略。一夜沉寂的两人看不到那边黑夜中,鼓着满脸怨气一路狂赶的娇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最怕麻烦的莫离岚匆匆赶路的身影,倒霉的小二就这样再次被卷入了江湖上‘最麻烦’的漩涡之中……

“这里到底是哪里?刚才那小崽子莫不是坑我?”

莫离岚扒开手边的树枝、杂草,不停的向前探进。

“说什么菸楼就在这边,­奶­­奶­的,我连个破庙都没见着。”

嘴里抱怨着,腿却继续探进。“为什么江湖上一定要有那么多麻烦事呢?”

倏地,一阵水声由前方传来,莫离岚不禁停下了步子,轻手轻脚的拨开了眼前的树枝……

豁然开阔的视线承前,这是月光下一汪晶莹的池水。一个身上仅有肚兜裹身的窈窕女子宛在水中央,她只用一根发带将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水珠顺着耳边的余发滴滴落下,女子正不停地向肩头和脖端撩着水。

‘啪!’一滴大大的口水滴在了莫离岚的手背。

低头一看,慌慌地一把擦掉手上的水痕,莫离岚重重的摇了摇脑袋。

我是女儿家怎么也看入迷了,难道?我是‘右风’?

莫离岚找回意志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抬头再看眼前的美人儿时,水中已空空如也。原来美人儿早已披着白纱的裹巾走上了岸,再望不远处又走来几个身穿­色­暗纱衣的小丫鬟,拿着外衣向女子身上披去。

“嗯……仔细看看,还是大姐好看些。”莫离岚低低语了一句。

再望了一会儿,身子一怵。“后背上居然还有那么大一块记,哎……浪费了,真是浪费了……”

莫离岚一边摇头,一边合死了拨开的枝叶,悄悄转了身,绕去了另一条路。

再看清幽的池水边,披上外衣的女子将头发散开,任其淌泄下来,墨黑一直垂到了腰际。周围的丫鬟一个个忙用绸布擦拭起来。

“楼主,我们现在直接回府上么?”身边一个丫鬟问道。

“嗯,叫马车先回去吧,我要走一走。”

“是!”丫鬟挥了挥手,只见不远处停靠的马车速速起了鞭绳。

“高愈翔那边有动静了么?”女子一步步向前走着,任周围的人理着她的衣容。

“是的,各大派都在往菸楼的总坛赶呢!人很多,看样子是要人海对战。”

“人海?不可能,高愈翔还没有那么懦弱。”

“楼主有所不知,高愈翔上次与浑、浊二老对战后受了重伤,至今还没有回复。再加上前几日被加量的火药炸伤,身体一直处在不利的负伤状态。”

“那两个死老头子呢?”眼神里划过一丝­阴­狠。

“死了一个,浊老头还活着,人在楼里,等着楼主发落。”

“说了下手要酌着分寸,还打成重伤……处死他!”令下的­干­净利落。

“是……”丫鬟沉沉地点了头,没敢再抬起,直接转身走向了暗处。

女子用袖口沾了沾微湿的额发,低语道“高愈翔,终于要再见面了,这次……你还能逃掉么?”

微风扫过,菸一一的脸上自始至终还是没有出现一丝的柔意……

心事一春犹未见

午醉醒来,

柳絮飞撩乱。

心事一春犹未见。

余花落尽青苔院。

多少年了,自四阎王一家隐山避世后,整个武林再没有大的战事起过。平静的日子却没悠闲多少,京城外的菸楼、武林正派的各大帮,总之祸事再乱……

菸云山坐落在城外三十多里的山谷里,它的高度在群谷中最为突出,是唯一一座耸立于此的高山。于是,菸山被理所当然的冠上了‘菸楼’的牌坊。菸山的高度和无上山无法相比,无上山如其名,其壁光滑无比、险峻无比,无人可攀。菸山放眼望去就显得平易很多,像是供人游览的景­色­,而它之所以大门敞开的迎接江湖好汉,因为他总是自信满满的警告道:

‘欢迎光临,尽情享受,后果自负。’

“这算什么横匾,无非是哄哄那些无胆匪类。我们尊主旗下有最具实力的三帮五派六舵,岂是胆小之辈?”

说话的是站在队伍最前排的百炼庄的领队人,百利巨。

“尊主,我看我们还是小心点比较好。菸楼最出名的便是狡诈,而这里的地形我们又没有……”

“风肆啊!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做大事?”很显然,面对谨慎的风肆,有最多不满的就是爱逞能的百利巨了。

“不用争,已经到了这里了。我们就上去,该来的,始终要来!”冷冷的话吐出,脚步则是坚决的迈向了延伸至山雾中的阶梯。

“各大派的衔人和帮主随尊主上去,其余人,留守山下。凡是逃下山的叛者,一律留监!”风肆号令一下,人群便分成了两流,一拨向未知的山上移动,一拨留在山门外原地守候……

高愈翔出发了大约一个时辰,一直平静无奇的山下也终于有了动静。

“喂!菸山是这座么……”

大眼瞪小眼,人们互相瞪了半天,这才从一直紧绷的神经中缓过神来,微微的点了头。

“谢谢……”笑盈盈的一鞠后,娇小的身躯绕开人群,走上了阶梯。

大眼瞪小眼仍是不解的互相看着,视线集中在突来的女子身上,久久忘了抽回。

娇人回首“你们忙你们的……”大大的笑容攀上脸。

人们险被这蓦然一笑夺去了魂,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转回神来。

“啊……姑娘,现在山上很危险,你不可以上去……”

向上攀登的脚步没有停,只是头也没回地微微的挥了手。所以说……莫离岚此次一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没办法,如果你放了一只莫离家的‘鸽子’,我想你会很乐意试试后果的。不过更显然的事是,从来就不寻常的高愈翔,压根就没把它当一回事。

“尊主,我想我们不应该再继续……这样大张旗鼓的向前了。”

“大军师!你不是想说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你又想逃跑吧?”

百利巨的话没能激怒风肆一分一毫,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满地横尸的梯道,又将担心的眼光转到了高愈翔的身上。

“取胜之道,我们已经损了天时、地利,人?尊主你看看我们的伤亡,我们今天这样的贸然进攻,彻头彻尾的就是一次失败。”

“还有三天就是爹来京的日子了,风肆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可我没有时间了。”

“我们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从长……”

“很明显……来不及了。”一声低吼打断了这边的争论,但只是闻其声,却未见其人。

“高愈翔,高尊主!我想见到你很久了……”沉沉的声音仍从不知名的某处传来着。

“那就出来。”冷冷的回道,手里的剑微上提了些许。

“你以为你杀光了山下的人,就有资格见我了么?不!你没有……”低沉的,苍老的声音,只是给人崇高的感觉,却没有丝毫­阴­险、诡诈的意思。

“你就是菸一一?区区一个邪教也敢如此和我们武林至尊叫嚣?简直是猖狂……”

“哄————!”清河帮帮主的话刚说完,哄然的声响从天而降,人人做出防御的动作准备迎接下面来的血腥场面,而许久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从天而降的片片花瓣。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杀手,只有……漫天飞舞的淡粉­色­花瓣……

高愈翔的警惕力极高,即使是柔美的花瓣,也不允许它们的近身。他用剑气劈出一股气流,将散落的花海从中劈出了缝隙,花瓣落地,许久的安静……

然后,如风肆所言般,那一切不幸就发生了:高愈翔认为这些从天而降的花有问题,事实上那差不多,有问题的是它的香味……

“这花……有问题,闭息。”

风肆的感觉真的很敏锐,可惜,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尾随在最后面的几个帮主就直直的倒了下去,只一瞬,仍能勉强立在原地的只剩高愈翔和风肆以及几个高辈分的长者了。

“高愈翔……看来,我真是低估你的实力了。”

低沉声渐近,一个人影出现在远处的阶梯上,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尊主,回避……”该有人为风肆的护主颁个匾的,如果这次可以躲过一劫的话。

“你们这些卑鄙的……”很显然,百利巨摇晃的身体在告诉所有人他根本就是死撑,摇晃的双脚,死支着剑柄的双手。不过已经不错了,因为现在在场站着的已经只剩四个人了。

“嘶~~~”在这沉寂的时刻,一个怪异的声响踹上天空。风肆在瘫跪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开了这支救命的‘信号炮’。纯白的烟雾在天空划开了花,这也是风肆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君风肆么,看样你身边还真是有不少人才啊!”这次,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真正面貌。花白的胡须,一头的银丝,看年龄应该刚过中年的样子,而缕缕白发又让人想到是过了百岁的老人。他身穿一袭青袍,手里晃着一只雀羽宽扇,笑盈盈的的脸孔实在是让人无法与‘­奸­人’这个词相联系。

所以,这位‘老者’就是传说中的菸一一?

“菸一一!你,你们……使出这般,即使……今,今日,降伏了我们,江湖上的……各大正派的门人,也,也不会放过……你们的。”风肆半跪在地上,他拼命的用一只手持着剑,好让自己的另一支腿不要一并跪下去。

“看样,我们的军师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菸一一,我姓兀,天蛊教教主。而你们口中的菸楼的楼主,是我的独女。”

这话一出,风肆先是一惊然是恍然大悟,凭天蛊教研毒的本事,就是自己称霸江湖也是绰绰有余的,­干­嘛要加入一个菸楼呢?这个问题风肆曾设想过很多答案,而菸一一是兀自蛊的女儿这件事,他确实从来没有料到的。

“无论如何,山下的救兵,就……就快……”

“如果你指的是你们留在山下那群根本没有看头的虾兵蟹将,那你可以不抱希望了。比起你们现在中的‘无觉挲’,他们所中的‘死觉挲’早让他们毒发身亡了。”

“……”高愈翔没有说话,甚至是中毒到现在一动也没有移动。风肆担心的是尊主因身中剧毒而无法行动,再加上还未痊愈的旧伤,所有人都在担心现在体弱兼中毒的高尊主。可他就是七­色­不变,甚至连死撑状都没有的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老者。

兀自蛊告诉所有人山下的大军已全灭这个事实就好像现在扯断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连在场唯一半跪状的风肆,也心下一慌的倒了下去。接着就是沉静,伴随着绝望里的喘息声……

“啊——!累,累死了。”树枝断裂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然后就是女子清脆的声音。

“都是山,­干­嘛搞这么麻烦,搞个绳索上上下下多简单。­奶­­奶­的,现在才发现,三妹的发明有多大作用。用脚爬简直要累死我了……”

最后一片枝叶被拨开,熟悉的、脏乎乎的、风尘仆仆的、不再光彩照人的——莫离岚的小脑袋从中穿梭出来。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引到了她的身上。似乎在关键时刻吸引大家的注意正是她的长项一般。

“小二……姑娘。”你怎么老是给我们带来惊喜呢?问题是,这次真是有惊无喜了,你,好端端的,来送什么死啊!

“你……”

“你在这里­干­吗?”高愈翔不待兀教主说完,冷狠狠地话已出口,眼神儿里流露出的紧张却出卖了他。

“你小子白吃白喝了我的宝贝疙瘩不说,拍拍ρi股话都没有一句就跑了,我不讨回这公道,岂不浪得虚名了?”

小二姑娘,你那有什么名啊?其实你直接说你是担心尊主才来的,也不会失多少面子。——风肆不知该喜该忧,这对冤家,真是连死都要斗着死啊。

“我说过会回去。”稍微缓和了些冷气。

“我没说过我会等!”

尊主啊,别斗了,你斗不过小二姑娘的,你就认了吧,趁着还有点力气,带着她跑吧!

“嗯……”疑问的转了转脑袋。“小风啊,你躺在那边只张嘴不发声的比划些什么呢?还有……你们都倒在地上,晒……太阳?”抬头看了看­阴­着的天,又转回来。

小……二……姑……娘,中毒啊!我们在……被毒晒啊!

“有意思!”笑道。“小姑娘你是哪个帮派的啊?”柔和的声音从兀自蛊的嘴里发出。

人人自危的望着那边,莫离岚却展开大大的笑容,回道“莫小二,无帮无派!”

一丝惊异闪过兀自蛊的眼眸,只一瞬,他的眼睛似乎被什么熟悉的东西所吸引,险些陷于其中。

“他们现在都中了毒,你知道么?”仍是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羽扇,抬脚走下了台阶。

高愈翔也在同时抬脚闪向了小二这边,大大的后背挡在了小二的脸前。

“三花蛊!”

兀自蛊脚下一停,眼睛深深地盯住了小二水汪汪的大眼,高愈翔心下一紧,将小二往身后耸了耸。

“你刚刚没有听到我说么?他们中的是‘无觉挲’。”笑盈盈。

“所以你这老家伙骗人,他们中的明明是三花蛊。”更笑盈盈。

小,小二姑娘,你,居然称天蛊教教主,老家伙?完,我的腿,更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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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解?”好在兀自蛊不和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这三花蛊。是将新鲜的花瓣置于调好的三种蛊毒汁内,用至寒之冰在半柱香内拌匀,取出后以寒气凝­干­。此花瓣在曝于常温下时,外凝毒遇热挥发,但花的香味盖过蛊的原味,中毒之人既闻不出毒的味道也无法查知被混合的三种毒汁为何。故此蛊毒,又称觉绝蛊,绝毒的一种。嗯……我说的对么?”

“对,你……也是西坼之人?”

“不,我家住在深山上,不过,我们的山上什么样的花草、蛊虫都有,比如书你这三花蛊里的­阴­僵虫、田斛草、金柏甲,我们山上……到处都是。”

“不可能!”笑盈盈的气氛没有了。“我制的蛊无­色­无味,是‘天绝’!”兀自蛊的脸瞬间就变成了咆哮状,他的扇里闪出一圈尖刀,直直地朝这边闪了过来。

高愈翔将莫离岚单手一推,另只脚轻轻一点,连带着手中的剑一齐刺了过去。一时间按捺了许久的战场再次迸起了刀光剑影,高愈翔和兀自蛊各自出招来回闪斗了十几招,最后兀自蛊一个后遁闪出了战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没有中毒?”

“……”冷冷的寒气飘过。

“哦,关于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我有服过百毒不侵的灵药。然后他呢,服了我的万年寒冰……”莫离岚稍许地收敛了笑意。

“不可能!这世上根本没有可以百毒不侵的药,没有,绝对没有。万年寒冰更是天方夜谈,从来都是听说,没有人见过,从来没有!”兀自蛊似是发疯的吼了半天,猛地又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他的瞳孔渐渐扩大,渐渐幽深,十分的惊异与诧异代替了先前满脸的怒气。“除非……”

就在这时,高处的阶梯上再次闪现了密集的黑影。

高愈翔速速退到了小二的身边,风肆等一行人也拖着渐重身体死死地撑在地面。

“爹……我来了!”

听到这句,所有人的神经统统一紧,眼看着前面一袭白绸长衣的女子落于人前,这就是菸一一?只有莫离岚大眼眨呀眨的探了一会儿,猛地惊回:

这不是昨晚湖边的那个……‘胎记女子’么?她也是菸楼的人?这山下的世界可真小啊!

“高愈翔!”不待莫离岚回过神来,这眼前正牌的菸一一却主动开口了。

“菸楼主……”

“小冷?你认识她……”莫离岚抬头看着眼前和菸一一对望的小冷,心里莫名的锥了一下,这是怎么了?我不是百毒不侵的么?怎么有蛊毒侵体的感觉?还有小冷,他和这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看样今天你只有乖乖受缚了。”淡淡的吐出一句,然后转头对向了许久没有反应的兀自蛊。“爹!你怎么了?怎么不命人把他们绑起来?”

“来人!”

“等一下!”兀自蛊惊异地眼神还停留在莫离岚的身上,又顿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你管这个小丫头­干­什么?爹,你到底怎么了?”菸一一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亲爹,向来­阴­狠、沉着著称的天蛊教教主,今日怎有乱了分寸的感觉。

“你说!你叫什么?”执拗的只要答案,仿佛要确认什么。

莫离岚心下微乱:若是说了,被娘亲们知道了,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可现在形势紧张,若是不说实话……抬头望了望脸­色­茉白的冷俊脸庞,心下一狠的咬了咬­唇­……

“莫离岚!”

…… …… ……

一双,

两双,

三双,

四双…… ……数不清多少双眼睛已经凸出来了,躺在地上的风肆、百利巨、老伯伯们也奇迹般的抬起了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今生看清‘莫离世家’之人的唯一机会。

“柯莲……”眼神恍然间铺上了一层薄雾。

“是我娘亲!”坚决的。

然后又是一片无声,原本站在菸一一身后的黑影们却缓缓地躁动起来,手中的剑也愈发的沉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他们还敢动手么?若是他们的主子让他们­干­掉莫离世家的人怎么办?那还一个‘死’字能解决的问题么?他们不敢想,甚至觉得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张着血盆大口的吃掉他们。

菸一一也感到一丝撼动,莫离世家的人她没有见过,事迹可听的多了。‘杀人不眨’是最轻的说法,残忍些的说法,他们最喜欢折磨人:什么把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塞进嘴巴里;把肠子掏出来缠在脖子上等等。她依稀记得消失后听完这些故事曾久久不敢单独入睡。而如今,那些恐怖的‘东西’就站在她眼前。天啊,居然还是个比自己还要小巧的美人儿,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眼下她想从爹爹这里寻到下一步的对策,却发现爹的眼里居然蒙上了淡淡的水雾,就连身子也微都起来。而这样的兀自蛊,是谁也没有见过的。

“你娘……”微小的声音,几乎捕捉不到。“她还好么?”

“……”莫离岚迟迟的顿了顿,眼前这老头是认识娘的?“哪方面?如果是身体,就很好……哦,除了眼睛。”

“她还是看不见么?”这一问,引得菸一一又是一惊,爹居然和莫离家的人有关系?

“看得见,只是不清楚……”平静的回答着,小脑袋来回微晃后抬了起来。“等一下……你来自西坼?就是娘的家乡……所以,你……”

“好久以前的事了,太久,太久了……所以,我已经忘了……”

兀自蛊突然转了身,没有任何前兆的抬脚向高处走去,不知为什么,他那时的身影让人想到一个词‘悲伤’……

“爹!等一下,你……你走了,高愈翔这里要怎么办?”菸一一见唯一主持大局的爹竟拂袖而去,心下一阵着急。

“你没有听到么?她是莫离家的人。莫离?哈……”这一笑似是包含了无限的苦涩。“就凭这两个字,我们也动不起……走吧,孩子。”

“爹……我呢?怎么可以这样?”白衣气急的摆动起来。

“走吧,走吧……”莫离岚小声的低语道,脸上重新展开大大的笑容,手也不自觉的扯了扯挡在前面的小冷的衣摆。

“好……为了爹,今天我先走。高愈翔,你给我记住!”菸一一甩了甩袖子一个箭步向上飞去,紧跟身后的黑影们也一步不停的尾随于后。

见状,莫离岚的招牌笑容正准备隆重上市,只听奔到远处的菸一一回头补了一句:

“你毁了我的清白,我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你!高愈翔,你必——须——娶——我——!!!”

“咔!”

大大的笑容,抽了。

扯着的衣摆,破了。

兴奋的偷乐,闪了。

刚准备臭屁一番的莫离岚,被一记大雷——击中了。

高愈翔却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收了手里的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石化了的小二,没多想她有些奇怪的‘笑容’,只是径直的走到风肆等人身边。

“风肆,怎么样?还能动么,你们呢?”

“只是暂时的,微微感到比先前好些了,我想,在过一会儿就没事了……”风肆笑答着,眼则是呆呆的没回过神来:

尊主既然没有吃惊,看样子是早就知道小二姑娘的真实身份了。其实相处了几天,以她的本事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这次真是我忽视了……

“我运了气,感觉现在好些了……尊主请放心。”

“我也感觉身子轻些了……”

“是啊,是啊……这次,逃过一劫,真是多亏了……”

“咦?刚刚那位姑娘呢?”老帮主抬头一望,刚刚站在原地的莫离岚,早已空空也。

风肆扫了一圈周围,眼睛落在了高愈翔身上:

“尊主,你还没跟小二姑娘说你和菸一一之间……的事……吧?”

“说这­干­什么?她哪懂江湖上的事……”不以为然的为各大派长老运气。

“小二姑娘刚刚听到……菸一一说,说你必须娶她。你不觉得,你欠她一个说法吗?”好心劝道。

“我又没同意要娶她?”莫名。“再说,我欠那丫头什么……说法?”

“…… ……”

“…… ……”

“…… ……”

怎么办?突然好想脱离武林正派了,总感觉跟在尊主身边,早晚会有被他连累死的一天。死?我君风肆不怕。问题是被莫离世家‘弄死’,不怕?不怕才是有假!

…… …… …… ……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修改下,呵呵~~~

此情说便说不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

此情说便说不了。

说不了,

一声唤起,

又惊春晓。

“莫小二————————————————!”

一阵含带着巨大内力的的长吼再次打破了御甲府的宁静的一晨。

“你疯了吗?你知道把你的姓说出来……这,这是多么大的事么?整个天下都会被你弄乱么的,你知道么?”莫离娟手持石砖,怒举于小二之头上。

“嗯,娶吧……”迟缓的点点头。明显的答非所问。

“你在说什么?没听到我和你说的话么?”用砖顶了顶莫离岚的头,而现在,对方还在石化着……

“我说好,娶吧……”

“……”很好,既然我们的莫小二是百毒不侵的绝蛊护体,那么她现在这样的状态不会是中毒,所以……这是传说中的……弃­妇­状么?

“我想回无上山,立刻,马上……”

“随你便……”莫离娟漠然的耸了耸肩。“‘莫离岚’的名字已经在外了,你想躲一躲还是回山上好……”转身向门外移去。

“哦!小二。”突然停了步子“知道么?其实我一只坚信你没有‘恋山癖’,我觉得……没有人愿意留在那个山上。”

人影渐渐晃出了门外,莫离岚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门被合上,一点,一点,直到没有一丝缝隙。

“可是山上的东西不会让我……”低沉的语道,手却紧紧揪住了胸口……

“唉~~”长叹一口气。“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有­精­神,胸口也好闷。”

“难道我……”莫离岚眼眸一怔,缓缓抬起脑袋。

停止猜测,莫离岚一把掀起长裙,解开腰带,撑开裤腰,伸头一探。

“呼……原来没见红……”

…… …… (作:。。。。。。。狂汗)

仍然是七月的夜里,难得的今夜添了一轮明月挂在黑幕中,照得整个京城外的荒坡冷­色­遍地。然而,只是这样的景­色­,这样反衬出的心境而已,没错,炎夏的夜里怎么会有凄凉的夜­色­呢?

“不许跑——!”娇小的身影追逐着草丛中的簌簌声,来回扑捉,来回逃窜。

“啊——!”娇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嗖嗖~~~~”物体带着得意的声音逃向远处。

“所以……连你们也要和我作对么?”最近真是什么事都不顺。万年寒冰没要回,又被大姐骂,身份还遭到曝光。

莫离岚迟迟的抬起埋在地上的脸,丧气的望了一眼远处:

无上山,回不去了。

虫虫们,见不到了。

莫离岚,被抛弃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高愈翔……愤怒地拳头攥起来。

“很好,娶吧,娶吧……最好她是个母老虎,你们天天打得头破血流。然后生一窝小冰棍儿,天天全家打得血溅四方。”

“喂!我又没说过要娶她……”

“……”一阵声音突然闯入。莫离岚一个侧目,翩然的一抹白­色­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那里了。

莫离岚的眼里闪过一丝亮意,可那样的闪光只是一闪而过,接下来她的眸子被深深地怒意替代了。

“这是你丢的么?”高愈翔举了举手中被揪着脖子悬在半空的小青蛇。

“……”很显然,是刚刚让莫离岚磕个狗吃屎的罪魁祸首。不过看到自己追逐了半天的小家伙被逮到了,却没有多少兴奋的感觉。“这品种太普通,我刚刚看清了……才不要了。”

“……”没再接下去,只是松了手里的无辜动物。

莫离岚打心底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想替高愈翔辩解的想法,可在她闪着希望的水汪汪大眼逐渐灭下去的时候,她苦笑了一下:很好,我根本是在晚上盼太阳。

“没什么话说么……你可以走了,我很忙。”忙着和蛇虫鼠蚁们捉迷藏?

“你在生气?”

“你哪只眼看见我在生气了?”两只。

“那你在做什么?”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好……好笑!我做什么要让你高尊主知道么?反正我只是个妖女,不是你们武林正派的人。”莫离岚边说,气就边涌,可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更可气。

那时的高愈翔似是换了双眸子,那目光里像是含了些温存的东西,淡淡道:

“我不喜欢你说自己是妖女。”语气骤降。

“还有……以后不要随便跑开,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

“呆吧,呆吧……”莫离岚又开始了她的重复游戏,很显然,那是她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大约停顿了一会儿,莫离岚惶惶地抬起她的小脑袋,大眼珠盯上了刚刚说话的人……

“等下,我耳朵刚刚有虫飞进去了……嗯……你能……”绯红的小脸一扫了起初的不悦,声音若颤弱无的回着。

“不能!”斩钉截铁的打断。

事实是,这句话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这话是从高愈翔的嘴里出来的,那分量就不一样了。他讨厌有人缠他,他讨厌女人,他讨厌碎碎念。而这样条件,小二都具备,他却仍叫她留下,那么,或许,搞不好……

其实,小冷对我也不是那么讨厌。

心下不由盘上一种如获珍宝地感觉。

“喂……小冷,等一下,我没听清啊。真的,真的……”看到小冷转身的动作,莫离岚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似乎‘生气’这回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

“我都不生气了,你就不能再说一遍……”

“……”

“好啦,不说就不说。”莫离岚笑盈盈的抓上了小冷的袖角。“提提吧!我最近好累,没­精­神,走不动……”虽然已经确定了不是见红。

停下步子,转身,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去。

莫离岚先是一怔,定看了那厚实的手掌一会儿,笑盈盈的抓了上去。那一笑很温暖,很柔和,似是把刚刚凄凉的月光都暖的微黄了。

“那个菸一一……”

“她怎么了?”

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可她说你毁了她的清白,女孩子家把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能有假?”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把莫离岚又起了事端。

“关于这件事,完全是一场……荒谬的……误会……”“那是……”高愈翔眼看着远处,目光幽幽的飘去了看不到的地方,似是那不堪回首的过去又被搬来了眼前……

……

“铿——————!铿——铿——!”沉定的锣声。“夜入三更,小心火烛——!”

灰暗一片的京城,御甲府菊园的卧房里,最后一支蜡烛还亮着。柔柔的橘黄|­色­,笼着整个房间,气氛是说不出的一刻春宵。

莫离娟轻轻地放了手里的梳子,把长发一摆,朝着床上的相公嫣然一笑。

龙乾林见状,浑身不禁一怔。娘子的貌美他自是天天目睹的,可不知为何,无论几度回首,她身上的美还是一次次让他这堂堂一品中郎沦陷此中……

莫离娟含着笑,轻步走到床边。俯身一吹,惶然间,屋里一片漆黑。

“相公……”纤臂一撩,薄单掀起,娇人缩身而入。

“娘…… ……”

“啪——咚——!”轰然一声响。不用怀疑,还是门被一脚踹烂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得不描绘一句,这真是莫离岚有生以来最不雅的大笑了。

“大姐,哈哈哈,我跟你说哦,笑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哈哈……那那个菸一一,好,好可怜的,哈哈哈哈……”

可怜?由我龙乾林可怜么?被皇帝捉去陪练棋,整整三天没见宝贝老婆了,本想今天终于可以亲昵一下。却还是被这丫头无头无脑的打断了,‘娘子’没唤出来,倒是喊出个‘娘’来。天啊!你有心作弄与我啊……

“……”事实上,莫离娟就没有相公那么好的脾气了,眼看额上的青筋就要绷断了。

“真的,那个……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

莫离岚就这样继续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着,接着,居然笑着倒了地,然后在地上一手捂腹,一手捶地的继续狂笑着。

“……”莫离娟看见地上缩成一团的小二,手紧紧的握住了龙乾林。“相公,我答应过你不杀人的。不过,我自己家的人,就没关系了吧……”眼里,身上,手中,满满的全是怒气。

“等一等,娘子,不要动怒。二妹……”

“砰——!”小二倒地。她的嘴仍笑张着,动作还保持着。很明显,她被点|­茓­了……

拖~~~~拖~~~~~高愈翔用尴尬地眼神匆匆向眼前的两位受害人一点,便头也不回的将手中的‘东西’拖出了门外。

于是,闹剧结束……

龙乾林眨了半天的眼,直到门外的人消失了,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再看向夫人这边时,莫离娟却盯着空空如也的房门磨起了牙。

“莫离岚这个……死丫头,昨天……才装上新门,又……”愤愤,忿忿,似是残暴的莫离娟又要回来了。“我一定要拆了他武林至尊的匾!”

“……”

“铿——————!铿——铿——!”渐远的锣声。“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今夜没点烛火的菊园的卧房倒是一片通明了,月光穿过‘消失’的房门,银­色­的光倾泻在地上。于是,今夜菊园的人,再无心睡眠……

迨暇相逢笑复歌

“唔……噗~~~~哈哈————!”

“……”我忍。

“哈哈哈哈~~~~~~”

“……”我再忍。

“你说嘛,大姐。好不好笑?哈哈哈~~~~”平日茉白的小脸,经过一夜的爆笑,早已变得绯红。

“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微怒的目光投来。“你要么就笑玩再说,要么就先说再笑……”

“就是那个菸楼的楼主菸一一么。什么教主的独女……那个!”勉强压下笑意。“你知道么,她初次来我们京原的时候,连,连厕所都不会用。她们西坼边塞的人啊,上茅厕都是在帐篷外面挖个坑,举个棍子支个布。人拉一泡,就埋一泡,拉完了就走人,你说,好不好笑……”

“……”莫离娟抖了抖额头上的青筋。难道我和夫君一夜未睡地晒了整晚月光,就是因为一个外地人的出恭风俗?“然后……呢?”

“然后她第一次来我们平原这边,第一次住客栈不会用茅厕,就在客栈的院子里刨了个坑,支了个蓬。结果……噗~~~~~”勉强忍下的笑容,再一次迸发。莫离娟愣是呆呆地等了许久这才眼看着莫离岚缓了笑意。

“结果啊~~~让当时也在住客栈且多疑的小冷,当成可疑人物……噗~~~~一把就将篷子给掀了,哈哈哈哈哈~~~~~~~~~~”此时的莫离岚,再也忍不住了。

她发誓,她几乎可以重现当时的场景:

正专心大号的菸一一惊讶的对上高愈翔毫无波澜的那张脸,那真是她这辈子可以想象到的,最经典的画面了。

搞不好小冷还会不合时宜的拔出剑,抵在人家脖子上,来一句:‘喂!你是谁?在这里­干­吗?’

想到这里,莫离岚又趴在地上捶起了地面……

“我觉得小冷啊,压根就没当一回事。而那个的菸一一,觉得她的清白被人给毁了,就弄个什么菸楼的出来和我们小冷作对。唉,可怜的菸一一……”嘴上替别人叹着气,表情却是一副十足的笑意。

“我好像终于理清了一件事,也就是说,你这么兴奋的原因……不是人家上茅厕的习惯,也不是丢了人的菸一一。是因为觉得小冷还是清白的,对么?”

“什么清不清白的,他清白和我有什么关系?”一直发笑的脸缓了下来,微眯起眼盯着大姐道。

“我觉得你跟了这‘文弱’姐夫后真是变了不少,可就是一点,你这幽默感还是毫无长进。唉……可悲,可叹……”摇着小脑袋,叹着气。

“说到幽默?小二啊,大姐问你一句……你和那冷面人在一起,见他笑过几次?”

“……”

这边没有回答的停顿了好久,迟迟不给反应……

说到底,让莫离岚顿失笑容的打击不多,可刚刚大姐这问确是算一个。莫离岚一眼的茫然思绪正越飘越远,她微微咬了咬­唇­角后,眸子才缓缓对上了莫离娟。

“没有……”

拙涩的声音发出,听的莫离娟反是一愣,发觉自己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心下不禁一阵暗悔。说来这高愈翔未免也太没‘人味’了,竟从来没有对小二……

“其实,练武之人讲求心清神定,我以前在山上苦习武功的时候,太师祖也时常教导我不要为外世所乱。至于这些常人眼中的人之‘常情’,也就被我们忽略了……”

“嗯……”眼里仍是失落的那一抹忧,迟迟不见回缓。

“大姐,你以前说……你不要回去。因为我们没有你还可以活,姐夫没有你,就不能活了。那时你说,是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我想和他一起活下去,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莫离岚看着说话的大姐,眼睛里渐渐蒙上一丝惊异。或许大姐还没有发现,可莫离岚确实看到了,在说着那句话的莫离娟,眼中,嘴里,脸上……满满的,全是笑容。

而那样的笑容,让莫离岚看的耀眼,看的心重……

“大姐好幸福呢……”微微的抬起嘴角,莫离娟却从这话里听不出一丝的喜意,只是抬头看着起了身的小二。

“大姐刚刚那一笑,真好看……”

身影缓缓移向了门外,莫离娟还在看着那有些陌生的背影,迟迟的呆坐着……

那是我们莫离家最爱笑,最自强的莫小二么?

刚刚那自卑自怜的表情,是挂在我们小二的脸上么?

还有那惨淡的背影又是怎么一回事。

莫离娟抬眼一滞,狠狠拍了自己的嘴巴几下:

“说,说,说,说什么不好,说那个大冰块。笑,笑,笑,什么时候笑不行,偏在这种时候笑。我……”忿忿地自语了几句,莫离娟眼又深深地凝向了屋外。

淅淅沥沥,几滴晶莹落在了漆红的门槛上,几只星星落落的蚂蚁从此绕过,终于,­阴­霾了几日的天空,还是要降暴雨了……

…… ……

梅园里。

“滴答——滴答——”

失落的身子滞了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真讨厌,又要下雨了……”

抬头看看滴水的天空,昏昏暗暗一片,像墨­色­倾翻在池里一般浑浊,分不出哪是白­色­的云哪是黑­色­的云,浓密的一片灰­色­。所以这样的天,暴雨将至,压抑的人心里闷闷的。

莫离岚坐在石廊边,似有所思的盯着石缝里进进出出的蚂蚁,眼里映出的却是一片灰茫。

“轰——————————!!!”

毫无预兆的,猛然一声巨响,雷声初入耳,余声渐入心。这般轰然,简直要将这昏暗的天空劈开一般。莫离岚缓缓再抬了头,而这次,点点雨水开始密集,丝丝凉意滴入心头。

眼看着天上的灰云北流,莫离岚的思绪恍恍间回游。难得的,浅浅的眉头,蹿了起来。

“又哭了么?”寒,依旧。

对寒,已经习惯。莫离一把抹去脸上的水滴。“不是我的,老天的。”

捕捉到了微皱的眉头。“怎么,还是生气么……”

菸一一么?现在的问题,不是菸一一的问题了,一切问题都处在……

没错,就是你的身上。

若不是碰到你,说不定我早就回山上与虫虫们重逢了;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取出体内针封十多年的万年寒冰;

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总是突然地一阵莫名失落;

总之,是你,是你,都是你!

莫离岚微微勾起一个笑容,完全假意的弧度。可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了身,然后,径自绕过了高愈翔的身边。

小冷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一个擦身而过的微妙,于是,他的预感告诉他,她很不高兴。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没有回头直直走去的小二,下意识的一步上前,跟了过去。

“你,怎么了?”仿佛前一刻那个笑的死去活来的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女子。

“没有……”一切只是她庸人自扰,那些是他的­性­子,与她何­干­?

明明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明明是想通了的一副样子,她却依旧迟迟找不回先前的笑容。

“门外那边很吵,我怕……你有,什么事。”冷冷的语气里透过一丝温柔。

“我想,和我无关。”

“那我先去看看……你不要乱走。”语毕,又默然的站了好一会儿,高愈翔很明显的感觉到小二现在的样子有些问题,可他又不知怎样的安慰才是‘常人’该有的反应,所以,他决定退却。

小冷飘然的从莫离岚眼前逝去,茉白的衣摆在雨点中划过,那样的画面看在人们眼中,华丽、俊美,却不留一丝痕迹。

狠狠拍了自己的小脑袋一把。“莫离岚,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一句似有似无的低语,始终没被小冷听了去。莫离岚似乎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为惑所困’的意思。

此时,正见两个侍女手掩着头顶的往这边奔来,嘴里还不停叨念着什么:

“所以,他们是冲……咱们夫人的妹妹来的?”

“什么妹妹?假的!说是什么武林败类,还是魔头的女儿,反正被说得很吓人。”

两个侍女还在雨中一前一后的奔跑着,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奔过了亭子,她们的脚步还是没有停。

“高尊主这次真是被害惨了,上次听说就是为了救这女子受了伤,现在……”

“别说了,还是先去通知龙夫人吧!”

脚步蹙急,人影渐远。

莫离岚傻愣着大眼转了许久,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一步夺去了雨中……

如果她是个平凡的女子,他对她会好一点吧,至少会有一个笑吧!

好吧!其实这些我根本就不在意,我是莫离岚,人人惧怕的莫离世家的一份子,没有人会对我露出什么善疑的微笑,小冷也是常人,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好了好了想通了,现在就去看看,看看小冷那边的事。一切都会过去,我只是匆匆路过,马上就会回无上山了,然后过回‘莫离岚’的生活。

所以,现在,就让我演好莫小二的角­色­吧……

既然做了,就不会再有遗憾。哪怕将来后悔,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就是莫离世家传承了20年的家训,20年前他们不会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遗憾,如今,她也不会做让自己未来遗憾的事情。

莫离岚用手提起了浸湿的裙摆,脚步大大的向前迈去,雨水冲刷到她的额发、脸颊、肩头,仿佛有一层什么东西随着雨水被冲下,坠向了地面。而此时的莫离岚,仰起头,脸上重新展起了依旧的笑容。

…… ……

菊园:

“夫人……你不去么?”

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刚刚欠小二的,现在……还给她。”

龙乾林微微皱了眉。“外面那些可全是江湖上的人,怕就高尊主的立场来说,不太好出面啊!”

一把拉下在一旁坐立不安的夫君,莫离娟微微侧脸一笑。“这祸本就是小二自己闯出来的,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还有,若是连今日这样的事,那高愈翔都保全不了我们的小二,我又怎么能把宝贝妹子安心的交给他呢?”

“说那么多……还不是由着你的­性­子做事!”短嘘了一口气,手握住了莫离娟的柔荑。“人家吵到我们家门外来了,你还这么镇定。”

“有我在,我可是莫离娟啊……”

两个人影淡定的笑偎在屋内,而外面的雨则是越下越大,远处的天轰轰隆隆的与近处的吵闹声混在一起,不辨声­色­。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抠虫,抠虫……

此情千万重

暴雨中,御甲府门外的武林人士已聚集了上百人,人潮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加的暴动。府门外守御的士兵明显已经撑不住了,而就在那时,门‘嘎’一声推开了。

人潮,瞬间安静。所有人盯着即将从门缝里出现的人影。

然后,那一抹沉寒的白­色­负手立在了那里,仿佛一座谁都无法跨越的雪峰,寒冷地堵住了所有人前行的道路。

一侧的风肆也是一脸的沉着。很显然,他们完全没有显现出对这群人的惧意。而且‘绝不退让’就是他们来这里的宗旨。

“你,高愈翔!身为武林尊主居然包庇武林魔头的女儿,助纣为虐。你不配,你不配做武林尊主!”

“不配!”

“不配!”一片附和声。

原本风肆还在纳闷江湖上的人是怎么知道小二姑娘的存在的,那日在菸山上尊主有交代过不可以说出去,怎会还是走漏了风声呢?

现在看到站在各大门派之首,信誓旦旦吆喝的百利巨,他算明白了。不,他早该明白的,从百利巨平白出现在御甲府的那个夜里,那个几乎害尊主送命的裕满楼事件。他,早该想到的。没错,身为一个应该赋有敏锐洞察力的军师,他确实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百利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从风肆的心底燃起。“那天若是没有莫离姑娘相救,你、我、尊主,各大门派的领衔人,早就葬身于菸楼了。你的心,让狗吃了不成?”

听到这里,周围的小卒们皆把目光投在了百的头上,下面起了一阵唏嘘声。百利巨见状,镇定地叫嚣道:

“那是因为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是大魔头,武林败类‘莫离世家’的人。”狠狠举起了手中的剑。“若我知道那妖女姓莫离,我就是死也不要她救。”

“对!妖女,妖女。”

“!”

那一瞬间,百利巨几乎没有看见他的颈上是如何被架上一柄剑的,没错,她根本就没有看到高愈翔闪来这边的动作。他只知道,他正感受到脸前一股极大的杀意与寒气,而这样的寒是他这辈子都没有体验过的。

只见,高愈翔就那样站在雨里,兀自散发着他有史以来最惊人的寒气。剑尖,离百利巨的动脉,尽一发之隔。雨水拍打在所有人身上,而百利巨则眼睁睁看着剑上滑落的水滴坠向地面。

他好怕,从未如此怕过,生怕下一刻滑下的雨水就要变成鲜红的颜­色­。

“再叫一次‘妖女’试试———!”寒。

没有人再出声,就这样静置了好久。

直到,浑身湿漉的青衣女子出现在门内,缓缓的,人们才看清她的容颜。那是一副茉莉含带雨露的容颜,微微晗白的面颊,完全看不出一丝邪意,仿佛是天降的仙子一般超脱俗世。而眼前这样的女子 ,居然就是人们想要杀戮的‘妖女’。

趁着人们出神的瞬间,刚刚逃离了剑指的百利巨,一个纵身闪到了人群中,大喊一句:

“就是她,她就是莫离岚,莫离家的余孽。大家杀了她为武林除害啊!”

目光齐刷刷的转去,可惜还不待人们看清,高愈翔已经踱去了远处,严严的挡住了娇小的莫离岚。

“小冷……”依旧的那一点暖意,在心头抵着。

只深深的看了身后的人一眼,遂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到里面去。”

“不!”明明从头到尾全是我的事。

“有我在这儿……”虽是隐隐约约的,莫离岚却读懂了他的话。

‘我在这里,谁都不能伤害你。’不怕,小二只要呆在小冷身边,她就不会惧怕,仿佛他宽宽的肩膀就可以撑起整片天,他硕大的手可以严严实实的攥紧她。然后,莫离岚在小冷‘温暖’的身后,微微抬起了一个笑容。谁也看不到,那美胜百花的笑在这个‘万恶’的女子脸上升起,因为人们从她的‘莫离’姓里只看得到‘恨’、‘怒’和‘杀’……

“高愈翔,如果你还是我们武林公认的尊主,你就亲手了解了她,从今往后,我们武林各派还是顺从与你。你若还是为这妖女执迷不悟。你……从此,你就是我们整个武林的敌人。”

听到这里,莫离岚微微低了头,紧紧的攒着小冷的衣角。

“百利巨!武林尊主的位置,不是你说罢就能罢的。”风肆眼里透过一丝­阴­冷,他心里明白:百利巨其实想要的不只是高愈翔死,他还想要‘武林尊主’这个位置。而君风肆只要活着一天,就绝对不能让这小人如愿。

“君风肆!你有什么资格说话。身为尊主的贴身军师,眼看着主子被个妖女迷惑而没有劝阻,你算哪门子狗头军师。你和高愈翔一样,你们都不配!不配统领我们武林各大帮派。”百利巨一面高喊,一面发动着周围的群众一道齐呼。

“交出来!把妖女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群众的情绪开始高涨,暴动眼下一触即发。君风肆心下不免提紧:这些人都是武林人士,所以不能杀,不然就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净了。可看看尊主快要发怒的忍­色­,动手,根本就是迟早的事了。要让尊主把小二姑娘交出去,更是不可能了。现在的情形真是万分紧张,可偏偏局势就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风肆所有的努力都受制于均已失去常­性­的双方。

“等一下——————!”就在此时,及时的一声高喊,打断了僵持许久的空气。

只见一个老者,手举着一柄绿伞从人群中走出,他步履沉着,面­色­和祥,全然与愤怒的这一群人不相合。他缓缓的走到人前,从腰中取下他的佩剑,抬向了空中。

“这柄剑是青龙长啸,是高老尊主当年赠与我的。那时他就对我说,只要持此剑,就如他老尊主本人亲临,一切后辈全部听命于我。高尊主可曾听说……”

高愈翔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比之前暗淡了些许。

风肆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此剑,20多年了,没有人再见过‘青龙一啸天地暗,此剑一出长情断’。就连他也是从书上看到过关于此剑的图案。据说这青龙剑是当年高功天——高老尊主在与他的旧友莫离长情对峙前受对方所馈的‘绝情’之物,那以后,整个武林包括高功天在内,都与莫离世家成了死敌。而那柄剑,高老尊主也再没有拔出过。如今怎会落在一个陌生人手里呢?这个老者又是谁?

“尊主不语,就是默从了。”老者沉沉的一笑,拔出手里的剑。“武林尊主第二十一代承主高愈翔接令!”声音里透出无比深厚的内力,空中的雨滴似被此声震得一阵分裂、颤抖。

高愈翔再次回过头,莫离岚脸上却是一片释然。她,不能让他大不义,她姓莫离,这是她的命,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所以,小冷啊。不要用那样纠结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我不值得你为我纠结,这样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得到这些,已经够了。微笑着点点头,示意小冷过去。

“尊主,那确是青龙剑,你……理应……”风肆不忍的低语道。

始终没有一句话,只是抬脚去了前方。雨中,高愈翔缓缓的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围着的人群也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直到他走到了那老者的面前。

“奉先二十代尊主高功天之令,其子高愈翔,速速持此剑,诛妖人,立尊威,传其志,正其道。”

一瞬间,高愈翔几乎立不住了,眼前这把剑,似乎幻化成什么妖魔鬼怪。人们第一次从高愈翔的脸上捕到‘惊异’的神­色­。紧接着,就是一片彻天的欢呼声……

“斩妖人!”

“立尊威!”

“正其道!”

呼喊声愈加高涨。只有那手持长剑的老者,面带着祥笑,眼睛远远的望着石阶上的莫离岚。不知怎的,莫离岚在对上那双眸子后,有一丝触动,而且是一阵熟悉的触动。他是……

来不及多想,这边又有了行动,高愈翔没有踌躇多久,而是一把接过了老者手中的剑。缓缓的转身,拖着手中本该很轻的剑,却又是一步一滞的向回走去。

武林尊主始终还是应该履行他的天命么?被他的父亲控制了整个人生的命运。没有反抗的余地,没有反抗的机会……

抑或是没有反抗的动力?

雨水完全打湿了往日里俊美胜凡的高愈翔,那一刻水滴顺着他的额发没有间断的倾泻下来,打到铁寒的青龙剑上,一切像被慢化了,只是过了好久,高愈翔才移到了台阶处。

“尊主——————!”风肆不明白他的尊主怎么了,他真的会伤害小二姑娘么?他无法相信,也绝不相信。那么,他到底是……

步子停在了原地,高愈翔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莫离岚,没有话语,没有行动。时间就定在了那里,一脸坚定的小冷对着高处满面笑意的小二。然后,一切就发生了……

高愈翔左手伸进腰间,倏地掏出一个金­色­的令牌,然后,高高地抛向了空中……

“噔——!”

他将手中的青龙剑向着令牌的方向一掷,长长的剑穿过了巴掌大的令牌,狠狠地钉在了高檐上。又过了许久,人们这才看清,被青龙剑直胸Сhā入的正是整个武林都唯命是从的圣牌——‘武林令’。那个被万千英雄所望穿秋水的梦想,那个只要在手就可以号令千军万马乃至与朝廷抗衡的‘军符’,那个踩着无数高手才得以爬到武林最高点的唯一凭证。

而如今,它只是一块被钉在屋檐上的残物。水滴划过亮金­色­的牌缘,划过剑身,顺着剑穗滴下的那一瞬间,高愈翔已经走到了莫离岚身前。

“……”莫离岚没有开口,抬头看着他仍是那一脸的不悔,呆在了原地。然后,傻傻地被小冷一把牵了过去。

他执拗地拉着她向外走去,走至人群处,他看了那老者一眼,没有怒意,仍是慈祥的笑。不过这引不起小冷的注意,他们向外走去的身影毫无减速。

“从今天开始,高愈翔不是尊主……”那一句话说完时,风肆在心底敬慕地连献身的心都有了。而在场的其他人,只有看着他走的份,面对着这男子身上此时的那一份坚定与决绝,世间万物,都显得无力了……

雨水何时又变大了?莫离岚的脸,是何时湿的?为何连眼睛也一并进了雨水?莫离岚不知道。可此时她的心,已经满满的、暖暖的了。其他的,还计较什么呢?

莫离岚在这边痛心疾首地感动着,小冷地脸上却不经意间划上了一抹微弧:

终于逮到个机会罢了这破尊主了,我高愈翔,从此算是解放了。

庆幸,热泪盈眶地莫离岚听不到着残忍地事实。

“你不会哭了吧?”声音从前方传来 。

“都说了不是我的,是老天的。”

“嗯……其实偶尔湿一湿,也不错……”

含着笑,莫离岚大步迈在小冷的身后……

河梁小驻归船

折柳门前鹦鹉绿,

河梁小驻归船。

不堪花发对离筵。

御甲府。

“小二姑娘说要交给我的?”

“她说说一定要亲手交给一个叫君风肆的,其他人谁都不能过目,只能你自己一个人看。她还要你看得快一点,一定要记清上面的内容。”

“嗯,嗯……好的,好的。”风肆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匆匆拆了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

幽幽的,一股淡香拂面……

莫离娟这边还在纳闷,自己的亲妹妹寄家书回来居然没有自己的份,反倒是送给了一个外人。心下一股怨气,难以平愤。

只见眼前的风肆在掠过几行字后,脸­色­越来越怪,越来越难看,看到后面,几近变成了紫红­色­。

龙乾林好心的问了一句。“君兄,信上说什么?小二和尊主可好?”

“啪——!”一声,风肆一把将信拍在手里,红彤彤的脸呆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

“到底怎么了?问也不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妈——!”莫离娟显然已经完全按耐不住了,一把将风肆掌中的信抽了出来。

“不行——等,等……”风肆一阵急乱的慌了手脚,随着那张被夺走的书信闪去。

“你太罗嗦了,还是相公来念吧!”语毕,用手一掷,扔向了龙乾林这边。可不待龙展开手中的纸,一瞬间,白纸黑字的信竟自己由边缘向内的消失开来。

不一会儿功夫,纸已经消逝无影,众人再探头,只见龙乾林手中拖着一‘根’毛发般细长的小虫。

众人寻了半天不见信纸的踪影,此时,小虫长长的打了一个饱嗝,扬长飞逝而去。

“嗯……看样,小二又发现奇虫了。”莫离娟扫兴地拂袖转身。

龙乾林则是习惯­性­的好奇起来。“奇哉,奇哉!”

“哉什么哉,回屋批你的折子去……”一把将相公推到了身后。

“风肆,小二在信里说什么?”

“没,没有什么。都……是些问候的话。”风肆十分异常的向门外踱去,莫离娟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便没再追问。只是那天夜里,莫离娟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几近抓狂。原因很简单:

刚装上三个时辰不到的新门,再次被踢破了……

“说——————!谁是君风肆?!”

“相公,我现在是做梦吧?”小二都私奔去了,哪还有人来破我们的门?

“嗯……我们才刚刚灭了蜡烛,应,应该不是做梦。”话说回来了,现在的女子怎么都喜欢‘破门’而入。

“快说!谁是君风肆。”

借着月光,莫离娟这才看清,来人一袭白纱及地,披散的长发泻于腰间。只是本应娇­嫩­的小脸,如今却是被怒气鼓成了绯红­色­。最引起莫离娟注意的是,女子的手里还提着一柄出鞘的长剑。

看到剑,莫离娟可来了兴趣了,平日里夫君不让动刀动剑就憋得紧,今日人家杀上门来了,终于可以泻泻这些天的火了。想罢,正要起身迎敌。不料龙乾林一个摆手将莫离娟起了大半的身子按了回去。

“姑娘若是找君风肆,他人在竹园。就在这院子南面……”龙乾林的心中,失了门是小,夫人动怒才是大。风肆的风流债还是让他自己摆平吧!

“这个……禽兽,今日,我非……”

话还没说完,女子一个纵身,向南面飞去。

“等……”莫离娟一脸扫兴的回过头,对上了夫君无辜的大眼。“又没‘门’了。”

“没‘门’,就这么开着吧……”男子带着些许无奈。

“不行,还是歹修。”坚决的语气。

“那,咱们就明天再热……”

“不行,今天就要。”仍然怒气难消。

“可没有门,别人会……”

“谁要是看了去,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正经的语气。

“夫人啊……”无奈的摇头。

于是,今夜的菊园,又是遍地的月光,整夜的明亮……

相比较回来,竹园这边可是热闹多了。噼里啪啦半个夜下来,竹园的竹也被劈的差不多了。一个疯狂的女人,比莫离岚还要疯狂百倍的女人——菸一一,咬牙切齿的追杀着一个男人。掀瓦、柴梁、砸墙,总之一个人在气愤之极能做出的事,她全做了。而只是作为御甲府一个食客的风肆,除了歉意和逃跑,能做的事就只剩愤恨地喊着莫离岚喽!

“小二姑娘,这次玩大了。我君风肆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 ……

清晨的湖面:

“啊————————啾————!”

莫离岚整了整头上震歪的斗笠,遂揉了揉通红的小鼻子。

“怎么了?着凉了?”

冷冷地调子,却有着温柔地语气。

“不是……打从我下了无上山,就总打喷嚏。我想是有人骂我呢……”莫离岚鼓着小脸,全是不满。“我救过一个……嗯,便便大叔,还帮过你,反正都是救人,就没害过什么人。怎么还是总有人诅咒我?真没天理!”

“风肆呢?”

“呵呵,说起来啊……我这次真是太聪明了,姐夫那个什么三甲的名号让给我都不为过。”得意满满的仰起头。

“先前也真是巧了,没想到上菸山之前会被我撞见菸一一入浴的样子,然后……嘿嘿,让我看着了她背上的胎记。于是,将计就计,把当时的原景图绘在纸上,寄给风肆。总而言之,风肆也是毁了人家清白的一份子了,你说,我这样给他送上个现成的美娇娘,他不歹好好感谢我?”

“所以你第二封信是寄给菸一一的?”

“嗯,信上可没有提我,从头到尾偷看她美女出浴图的,都只有君风肆这一个人。再说了,以风肆正直的­性­子来说,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呵呵,我真是太聪明了。”莫离岚窃窃的笑着,身体倾在了小冷的肩上。船摇摇晃晃,渐渐驶进了雾中。

“你不会怪我吧!”轻轻问了一句。

“不会……想一想,是该给菸一一些什么补偿的。”高愈翔随了她的兴趣,入了这贼伙。“就用风肆做补偿吧。”

“可怜……”顿了顿,猛摇了摇头。“不,是幸福的风肆才对……”

古有诗说 ‘烟笼寒水月笼沙’。这里没有月光,湖面上的景­色­却仍是一片柔美,隐隐的衬托在薄雾下,一切都像是图中的画般飘渺。摇曳的小船上一寒一暖的两人静坐在船头,这里没有人驾船,所以他们只是随风飘曳,一切都是散漫和无目的的……

从离开了那次的‘罢官’大会,小冷和小二两人选择了渔船避世。理由很简单,十几年的山上住惯了,一马平川的大道走腻了,现在来享受下水中的生活。理由很幼稚,生活却很惬意。不过唯一让莫离岚纳闷的是:

上次在众人面前帅帅地拉着她跑掉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三个时辰才冒一句话地冰疙瘩么?

莫离岚长长叹出一口气,怎么还是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小冷?”

“嗯。”目光缓缓地对过来。

“还记得那天持青龙剑的老者么,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没感觉。”

“不可能的,你仔细想想。”期待的大眼睛死死地对上小冷。

我回答的很正经啊!小冷不解的看了看脸颊通红的娇人。“嗯……内力很高。或许比我还高……”

“果然如此……”默然了一会儿,又接到。“我想,他是我大爹爹,就是大姐莫离娟的亲爹……”

“他就是,‘血鬼’?‘血鬼’——莫离长情?”略显震惊的目光。人称嗜血如命,喜爱享受杀戮的‘妖魔’级莫离老大居然是那么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儿。又回想起他当日祥和的微笑,高愈翔不禁定了神儿。

“哦,虽然易了容。不过肯定是他……”莫离岚摘下头上的斗笠,抖了抖上面的水,略显忧郁的望着远处隐隐寒寒的湖面。幽幽道“没想到,爹爹们还是提前出关了。看样子,小三、小四都跑下来了。我想,他们一定很生气……”

“有我在。”

莫离岚看了一眼满是忧心的小冷,微笑着摇了摇头。“爹爹们从来不对我们发火的,他们不像江湖上传的那样野蛮和霸道,其实你看我们姐妹几个就该知道的。我们莫离世家只是和一般的家庭一样,好吧,多多少少有一点小不同。不过我们还是很团结,很恩爱的……”说有‘一点小不同’,还是有点心虚的。

“那你大爹爹下山来……”

“我猜他是来找大姐的,可能他是误打误撞的碰见了咱们被围堵的场景,这才出手相救。”应该是相救吧,总觉得当时如果小冷敢用剑伤我的话,大爹爹……会一掌拍出他的脑浆来!

担忧地看了小冷的脑瓜子一眼,遂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啊?”

“回天高庄!”突然的,毫无预兆的。

仔细想想,自己是有家归不得的人,可人家小冷好歹是名门世家,总要回去看看的。不过把人家儿子从武林尊主拐成游民一个,估计这家人对我也没什么好感吧!而且我还有这么个说震更撼的家世也不知道会不会吓了人家。

不过,还是好快,想到这样飘荡的日子还是要结束了,莫离岚第一次体味到‘无所事事’带给她的乐趣。

“嗯,听你的,回天高庄……”微微闭上眼,向后一仰,大字型倒在了湿漉漉地甲板上。“说起来,我也有点想无上山的……虫虫们,还有娘亲们。”

“想家……?”

“嗯。”微笑。“我在无上山是出了名的‘恋家’,虽然我想虫虫们更多一些。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小冷微抬眼,看了看小二带着淡淡郁­色­的眼神。“什么时候?”

“入秋吧!入了秋,就到了和娘亲们约定的日子了。那时候,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理由么?嗯,确实没有了。

小冷没再说话,静默地坐在一边,仰起头看见湖面的雾­色­渐退,浅浅的,呼出一气。

小二莞尔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邪意的笑容。“说起来,我还挺想柳妈呢!”

“你认得柳妈?”转头。

“嗯……岂止是认识。”嘴笑得更欢了。脑海里浮现的是柳妈高喊着‘莫小二’,粗眉上顶着­鸡­叉骨的情形。

“小冷,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

“……”

作者有话要说:阁子 会遭报应吧,失恋了也不哭,开开心心地购物,开开心心地吃饭。

又能怎么样呢?

哭到天昏地暗,到了明天,太阳还是和昨天一样升起来……

宝月圆时多异气

霭霭春和生海市。

鳌戴三山,

顷刻随轮至。

宝月圆时多异气。

明媚,很明媚,非常明媚,超级明媚的阳光……正停在金陵最宏伟的豪宅——天高庄的头顶。

明媚,同样明媚的大大笑容挂在莫离岚的粉黛上,不过……这边喜气十足的场景对面,不合时宜的飘来了一阵寒气……

寒气?

那不是冷美俊男高愈翔的专有出场气氛么?那么,对面这个满面横­肉­,嘴角打颤,右眼抖个不停的……大妈又是谁?

“柳妈,想我么?”

“你,你~~~~”抽……抽……

“我是小二啊!就是那个,那个……”莫离岚俏皮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眉毛,眨了几下大眼睛。“­鸡­叉……呵呵。”(注:柳妈与小二的恩怨情仇详见第三章)

“记,当然记得……”我柳妈风光了一辈子,此等屈辱,也够我回味后半生了。

“先不要多说了,回家。”高愈翔一把牵起了小二的手,不由分说地连拖带拉就进了天高府的大门。

“少,少爷……”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柳妈硕大的身体直愣愣地钉在了原地,直到身后的下人们都随主子消了人影儿,肥嘟嘟的脸一颤,惶惶地跟了上去。

花了,花了,我柳如花在天高庄支里支外了大半辈子,我不认老!但今儿,刚刚少爷拉着那个鬼灵小丫头进门儿的那一刻,我认了!不是我老眼昏了花,就是这年头世道变太快,快到我老人家跟不上了。

“老头子呢?”冷冷撇出一句。

“回少爷,还跟龙老爷子在独牙山……狩猎呢!”柳妈急急地跟在后面。“老夫人也不在,去了京城就一直没回来,少爷应该知道的。”

高愈翔这个好动的娘,没什么过人之处,就是七临八舍的亲戚多。去京城这么久了还不归家,恐怕老爷子一天不去接她,她就在那群三姨六娘家里磨蹭一天。

“不过少爷,家里……有……”眼看人就要进正厅了,柳妈嘴里急急地说道。

“哟~~~~~~~~看看,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是儿时追着三姨转的小翔儿么?三姨出来接你了。”

一个穿着妖娆的女­妇­人,扭着稍粗的‘柳’腰,摆啊摆地从正堂里摆了出来。走到高愈翔和小二身边时,不知从哪儿抽出个绢丝手帕,甩啊甩地甩到了小二的脸上。

“嗬?这是刚招的丫鬟?嗯……看着还挺养眼,就是骨架子小点儿……”伸手摸了摸莫离岚的小肩膀。“有什么拿手的活儿啊?”

小二莫名地瞅了眼前的­妇­人一眼,低低地语道。“嗯……抓虫子,算不算……”

“什么?”妖­妇­人猛地一怔,正待继续问些什么,正主儿说话了。

“她不是下人,她是跟着我一起回来的。”

仍是冷冷地语气,莫离岚确实地感觉到小冷对这个所谓的三姨没什么好感。

“我叫莫小二,您叫我小二也行。”大大的笑容攀上来。

不过可惜,只是笑容还攀不上对方的交情。

在族里向来冷漠著称的高家两父子,谁不知道?今儿居然带着个俏美人儿在身边,这话题,确实能让金家老三当场傻了神。

“小二?”听着就像个酒馆儿里端盘子的。俊是俊,瞅着这么瘦,肯定不好生养。哼~~还是我们家赞云好。

三姨眯眼啧了啧这入不了她眼儿的丫头一会儿,再一扭头。“赞云啊~~~~~~~出来见见你翔哥。”

不多会儿,一个身穿鸭梨­色­淡黄纱裙的女子从正堂的门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圆圆的小脸儿,嘟嘟的嘴­唇­,简直就是眼前这‘三姨’的缩小版。来人一路走来,眼徘徊在高愈翔和小二两人之间,近前时,眸子在小二身上滞了一会儿。

“表哥~~~还记得我么。”走到人前时,羞羞地小脸儿低了下去。

“没……”高愈翔对于童年的记忆,除了武功就是剑招,所以对于赞云这样的遭遇,今儿也不是头一回了。

“表哥小时候常带着云儿……”

不待害羞的小人儿说点追忆的话,高愈翔这边明显没耐­性­了。“你们来找我娘是吧?她在京城近期还回不来。”

没再回头,直直走进了正厅,哦!还有手里牵着的小二。

莫离岚仍是同一个状态,愣愣地被抓着拖进了屋。此时无限感慨,还说什么今后都‘牵着’,这‘拖垃圾’和之前‘拎垃圾’的姿势相比,地位明明就是下降了么。

“以后你住这里,其余的事情有柳妈安排。”

“哎~~~是,我这就着人过来侍候着。”柳妈盈笑着油乎乎的脸就往后走。

“怎么?小冷我们不住在一起么?”

单纯的一句询问,在场却是轰天一雷,乃至柳妈的千金之躯险些一个前趴狗吃屎地栽下去。这次,不光柳妈,神态若石的小冷也怔了眼儿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大姐和姐夫不是一起住在姐夫的屋里的么,之前在破庙里住,我们也一直是一起的啊?怎么回了自己的家了,反而又要分开了呢?晃了晃自恃聪明的小脑袋,莫离岚的思维还是淹没在一边沉默里……

阳光依旧依旧明媚地照在天高庄的红瓦碧砖上,这里有叽叽喳喳的鸟儿占满了枝杈,它们吵吵着,凑着热闹,天高庄看似平静的早晨,人心却早已是震惊地天昏地暗。

而他们不安定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少爷领回一个女人!

还没来得及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高愈翔却失踪了,天高庄里又是一阵‘讹’毛满天飞……

“翔儿呢?我的宝贝外甥呢?”挥帕子,挥帕子。

“走了~”扇扇子,扇扇子。

“我就是问你去哪了?”甩帕子,甩帕子。

“他刚退了武林尊主,现在要去和各派长者们做一些交接。”

“不,不做……尊主了?你说什么疯话呢,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攀上这么个有出息的大外甥当靠山,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这谁承受的了啊?

小二没回话,只是微笑着耸了耸肩。‘三姨’见状只是气呼呼地甩了几下帕子便领着她的亲闺女赞云夺门而出。

“哼,她以为她是翔儿领回来的人,我就不敢动她么?看见她我就有气,来这儿两天了,她从来就没出过房门,三餐也都是在屋子里一个人吃,摆什么臭架子呀。真是气死人了,气死人了。”扭啊扭,甩安甩。

“娘,好不容易见到表哥了,他又走了。怎么办啊?”娇气地揪起娘的袖角。

“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我们只要呆在这天高庄一天,这里就是他高愈翔的家,他迟早会回来。问题是,好好的武林尊主做着,怎么说罢就罢了呢?尊主哎,那可是江湖上最大的,谁敢罢他呢?”

“娘~~~找舅舅来问问不就全知道了。”

­妇­人眼前一亮,绣花小鞋往地上狠狠一跺。“可不是呢!你老舅可是武林三大帮地执事军师,这江湖上,没啥事他不知道的,走,找你舅舅去。”拉起赞云的小手,母女二人便急急地出了园子。

天高庄最深的内院,韵音苑里,莫离岚还在摆弄着手里的扇子,缓缓地扇着小风,嘴里不时地呼出一口长气。“说什么我去了只能天下大乱,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简直就是‘弃­妇­’么~~~~”

这边还在幽幽地赌着气,院子里落花片片染了泥。娇人空叹着深闺虚无,却无视了天高庄里­阴­气渐浓的一片杀机。而此时的高愈翔正在急速奔往京城的路上。猛驻了步,回头深深一望,微微蹙了眉头。

为什么忽然感到一阵不安呢?

只是出了一会儿的神,微紧了手里的长剑,发角惊扬,人影再次闪进了林间…… ……

…… ……

“柳妈,你这样看着我,要我怎么吃啊?”

“我想多看看你,怕以后看不到了。”悠悠地眼神。

“你今天说了第十遍了……”抬起筷子,扒饭、扒饭。

“你天天不出院子,哪知道现在外面传的话儿。上到少爷的大舅、三姨,下到老夫人金家的­奶­妈啊,管家啊,全来天高庄了。知道他们来­干­啥不?”

“你说了二十遍了,‘拿下我’呗!”叨菜、叨菜。

“知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吃喝喝?”柳妈一个惊容,口沫喷了出来。“我寻思着也就这两天了,他们就会招你过去了,到时候,指不定使什么大刑侍候你呢!”

“柳妈你担心我啊?”笑盈盈。

“我……我才没有呢。少爷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你,你要是少根头发什么的,遭殃的还不是我柳如花!”

莫离岚放下手中的碗筷,侧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绿意。淡淡道“小冷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他们要怎么样说我,怎么样对我,那都是我该得的。他可以为了我,武林尊主的地位都不要,我莫小二,本就一无所有,又有何畏惧呢?”

柳妈看着眼前这女子的嫣然一笑愣了神,这是恍若世外的一抹黛粉啊。飘渺,无所求,还是纯朴到极致的一笑,若是少爷为了这样的女子放弃了那高高在上的权位,或许,真的是值得的。

­肉­眼一个闪回,肥大的手已经攀了上来。“跟我走,少爷回来之前。你先离开天高庄。”拉起小二就往门外走。

“等……我还……”直到这时候了,小二的眼仍直直的盯住桌上没啃完的半只猪脚。

“柳妈!”熟悉的娇声从门外传来,两人慌慌滞了步,接着房门‘嘎’一声被推开了,‘三姨’已然立在门外。

“柳妈向来最懂礼数,不是么?在天高庄侍候30多年的人,怎会忘了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呢?”

“我,我……”柳妈被这猝然吓得慌了神。

“小二啊!来了这么久,光躲在屋子里可不行啊,来!出来见见金家的长辈们。”语气里,满是­阴­邪的笑意。

柳妈担忧地忘了小二一眼,不料她脸上大大地笑容扔在挂在那里,气­色­如常的回道“小二做客这里,早该见过各位长辈了,坏了礼数,还请见谅。”

见谅,见个鬼凉。金家的人,除了咱们老夫人,没一个好东西。小二啊小二,你这次真是自己挖个火坑往里面跳啊。柳妈一边揪紧了眉头,一边担忧地望着眼前渐远的身影。

猛地一回头。“梨花——————!”

“在,在!”惶惶跑过来。

“派,派三个人。一个去独牙山找老爷;一个……就去京城红姨娘家,找,找老夫人。对,对……还有一个,去京城总府里找少爷。就传话说家里出大事儿了,叫做主的人都回来。迅速,马上……用跑的啊!”柳妈的­肉­脸惊地一阵哆嗦。

“哎!这就去……”

提起裙子,丫鬟匆匆地冲出了园子。

作者有话要说:在 阁子 的后背上,凌晨两点,仍押覆 着 恶灵一直…………

阁子 整夜 惶惶无法入睡………

惊坐起,更文 心下道‘大亦,你给了俺灵感地第二春,不过是关于灵异小说的。你想听不?’

就从额着硕大的黑眼圈说起,好不~~(淡黑­色­媚眼 飘去~~~·)

无端一夜狂风雨

无端一夜狂风雨,

暗落繁枝。

蝶怨莺悲。

满眼春愁说向谁。

高梁,红匾,金漆,草书……没错,这就是天高府最有权威­性­的族阁,这里面供奉着高家和金家的各位列祖列宗。这里是天高府最中心的阁苑,也是最神圣的殿堂。

天高府的族阁,不是高辈分的长者就打不开这久闭的严门。而今日,缕缕青烟溢出,窃窃声不断增多……

“都安静!”雄厚的一声呼喊,在场瞬间安静下来。

正堂的位置是古朴依旧的檀木镂花,两支木椅坐按于四角方桌两旁,左边的位置空着,右边是高高在上的金家太老夫人——金安宁。正堂下是两排漆木椅,每边各四,在座的都是金家的各位长辈,他们身后还齐齐地站了一排年轻辈的自家人。严肃地气氛满满地覆了整间族阁。

“自己说名字吧!”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莫小二……别人,都是唤我小二。”

“听听这都什么名字,真是上不了台面……”‘三姨’抖着她的手帕挥舞起来。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知道吗?”

“嗯……”

“‘嗯’不是回答,要说是。”微带怒意的正言道。

“是。”怎么觉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翔儿身上的伤是因为你……才受的么?”

怔了怔,抬头正迎上了老夫人犀利的逼视,微微点头道。“是。”

“翔儿因为你才辞去了武林尊主的身份,有这样的事吗?”

“是……”眼神微微暗淡。

哄然地,族阁里又是一片慌乱。

金漆凤杖往地面狠狠一击,顿时制住了在场地碎碎声。太老夫人倒是没有其他人脸上的那些愤然和差异,依旧是微眯的双眼,盯着堂下立在中央的莫离岚。

“你的背景……是邪教或者是什么与武林正道为敌的反派。是这样的身份么?”

对于这个问题,确实挺纠结。莫离岚眼珠转了好久,最后缓缓地停在了正堂匾额上四个大字——‘正气凛然’,才缓缓道。“是……”

眼角微抬,深邃泛白的眸子露了出来。老人手持长杖一个用力,站了起来。持重的步子悠悠地踱至莫离岚的身边,打量了许久后,开口道。

“老身最后问你一个问题。现在……我以金家二十三代家主的身份,要求你离开我孙高愈翔的身边,永远不再见他,你,可以做到吗?”

听到这里,莫离岚的眼睛抬了起来,满满地,全是惊异。

有必要做到这份上么?我是有想象过挨训的场面,可是,一定要‘绝交’这么严重么?看样子,‘莫离’家的影响力果非浪得虚名。

不过,我也有我的矜持。“做不到……”

倏地,还没来得及有任何预兆,金安宁的凤杖重重地挥了下去。

“咯咚——!”不偏不倚,正砸在了莫离岚的膝盖背部,娇人一个踉跄便跪在了地上。

“你以为你是谁?三教九流都算不上,也敢在这里和我叫板?对付你这种人,我都怕脏了我的手!”老夫人一个转身。“老三,这小丫头片子,你看着办……真是,是……不知好歹。以后,别再让我看见她的影儿!”

老者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众人掸衣起身跟在其后,下人开了门,随后是整齐有序地走出去。挤的满满的族阁此时只是人去烟留。莫离岚跪在地上,愣愣地揉了揉刺痛的膝盖。

所以,我在这里白站了半天,最后还是把我推到这个‘三姨’手里。我到底还是成了个无人终身的坏女人了……

这边由不得莫离岚多想,三姨举臂一挥,高喝道“来人啊——!”

匆匆两个着深青­色­粗衣的下人冲了进来。步子还没停稳,深深朝着三姨一个身鞠。

“把人给我带到柴房去。”眼神­阴­狠。“哦……把她的手捆起来。”

“等下……我不是你们天高庄的人,你们,可以随便捆我的么?”

“哼——!”一个讽笑。“看看你的脚下,这里是天高庄,在这里,甭管你是个过路的耗子还是达官贵人,我要碾死你都是抬脚的事儿。”

‘三姨’悠悠地走出了族阁,接着莫离岚被迅速地绑了手,话说这两个家丁还真是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第一次被绳捆的莫离岚除了刺痛的手腕,其余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真是可笑,呆在小冷身边那么多大风大浪死皮赖脸地撑过来了,反倒是回了家,被自己人给捆了。看样子,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小冷那里,而是这里……

走至院子里时,被人押在手里的莫离岚看到了一直侯在门外的柳妈和梨花,对着二人一脸的惊异与担忧,莫离岚竟在那一瞬间露出了她大大地招牌笑容,没有丝毫惧意,只是暖暖地,如盈春的暖风般扫过了她们心底所有的不安。莫离岚也初次体味到,原来有人关心,是这么让人愉快地事……

于是,扣押的日子开始了……

天高府的柴房,会像天高府一样富丽堂皇吧?

别作梦了!

这里的环境只是比茅厕‘香’一点而已,一地的杂草,一屋的木柴,嗯!很好,果然是‘柴’房。为了达到效果,三姨还特地命下人把所有的木窗钉上了板,所以说白了,这里就是牢房的条件。说好听了是被软禁了,可这里软禁的规矩里却多加了一条‘不给饭吃’,三天下来莫离岚的脸­色­也愈发茉白。到最后,还是像犯人一样被扣押了,而且受罪的关键就在于这犯人始终不肯‘合作’。

“我和什么人在一起,你们……管不了。有本事的话,你让你的宝贝翔哥哥一脚蹬了我。说什么武林正派,还不是和那些鼠辈用一样的手段……”撑在地上,急急地呼着气。

“娘————!你,你快啊……”无计可施的表妹赞云,气呼呼地揪着母亲的袖子。

莫离岚就纳闷了,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赶不完,杀不灭地‘欧阳闻闻’呢?

“你急什么,她现在,就剩这么一张嘴了。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看她的嘴还能硬多久……”

“俗……真俗。听说,当年我四娘也被这么软禁过。关起来,不给饭吃。这世上没有脑子的­妇­人还真多啊……呵,没事,我是不怕死。可是我好奇,我真想看看……小冷知道你们把我饿死了,会用何等的痛恨面对你们……”死死地瞪着大眼,眼神里全是不屈服的盛气。

“娘,你听她说的话。舅舅啊……你好歹也说句话嘛。”

金布衣,金家的独子,武林三大帮的统领军师,他默观了这邪教丫头几日始终没做动静,深邃的眸子里竟是所有人猜不出的一套理论。待赞云这娘俩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来时,他微微地开口道。

“不能再拖了……”

“什么意思?”三姨紧张地望着兄长,额上挤出一丝汗迹。

“柳妈派人去通风报信了你知道么?我想……这就这几日便到了京城了。再拖,翔儿就要回来了。这妖女有句话说的不假,翔儿能为了她连尊主都不要,你觉得面对他我们还能动得了这妖女么?”

“哥……你,你是说……”

“剩下的事,我来­干­,你就别管了……我来负责,总之……这个女人不能留。我们金家和高家二十多年才建立起来的正气之风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区区女子就毁了。”金布衣一脸的­阴­沉,语气里透出的全是狠意。听着他的话,三妹这娘俩有点傻了眼。虽说心肠坏,毕竟是正派之后,她们的那点妒意也只是想教训这女子一下,如今说道要‘灭口’,两人不禁惨白了脸。

“翔,翔儿若是……”

“你们什么也不用管,都把嘴给我闭好了!”怒吼道。“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可……”还想再说句什么,抬眼对上了兄长怒气凌人的眼眸,顿时吞了声。

赞云还有些愣神地看着撑在地面的莫离岚,‘三姨’一把拉住女儿的手,扯阿扯地扯出了柴房。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敢走下去么?”

微微扬起一个勉强的嘴角。“这样做,你的心里……其实全是惧意。你怕,你怕我死……”

“你没有值得我害怕的本钱……”金布衣拂了袖脚,翩然地转身踱去。

娇人仍微笑道。“你是小冷的家人,所以我不动你们。可我告诉你,我若是死了,无论是你们金家还是天高庄,从此以后,将绝于世间。这样的后果,你承受的起么?”

眼眸微震。“杀你一百次,你,也只是个妖女……我们金家,永世长存!”

木门缓缓地合上了,柴房里又恢复了依旧地灰暗。莫离岚抬头望了望板缝里透过地一丝光线,正落在手边。轻轻地,叹出一口长气,娇躯猛地仰躺在了地上。

…… …… …… ……… ……

京城。

“太老夫人扣了人是什么意思?”高愈翔停了手中的狼毫笔,身子前倾。

“舅老爷把小二姑娘和尊主的事和太老夫人和盘托了,老夫人一生气,把人给扣了。柳妈说,这次金家老老少少主事的全来了。”

“然后呢?”

“都是冲着小二姑娘来的。”

身子微怔。“几天了?”

“加上路途上耽搁的,今天第四天了。”

高愈翔眼眸里冷滞无比的全是愤意,在座的众人默看着一脸怒意的‘前尊主’,迟迟不敢开口。

“去菸楼,叫风肆立刻回金陵。”声音刚入耳,再抬头看时,人已飘然离座。

离正堂上座最近就座的老帮主胡一辉抬脚走上案台,只见摆放在上面的‘离位书’上,落款的签名处只写了一个‘高’字……

老者一个叹气,缓缓走了下来。“散了吧,都散了吧……我看这高尊主一时半会儿的又退不了位了……”

众人不解地看向门外,久久没有反应……

…… …… …… …… ……

小冷走后的第五天,或许也是莫离岚要迎接的人生最后一天了。

你问什么感觉?

满脑子塞得全是小冷的影子,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

周围漆黑的一片,偶尔有风声吹过耳边,时不时还会有水滴落的声音,莫离岚伸手接了些水滴倒入了嘴里。

“我以为会用什么大卸八块还是拦腰斩断之类的,搞了半天,还是把我扔到这么个溶洞里。换了个地方,到最后死法不还是一样——活活饿死我。”莫离岚委屈的揉了揉肚皮,发觉几乎可以摸到里面的骨质了,不再多想,又开始接水。

“嗷——————————!”冷不丁地,溶洞里响起一阵似鬼哭,似狼嚎的叫声,仍是漆黑一片,听不出是从哪里传出的喊叫。

“原来,里面还有个大家伙……”浅浅一笑,莫离岚又仰在了湿硬的溶壁上。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换做是别的人,早就惊恐地抱头哭号了。可莫离岚不会。面对恐惧和死亡,莫离世家的人有一份独有的泰然,这不是来自于从小的磨练,那似乎是一份天生便自恃的清高。总之莫离岚浑浑沌沌的意识里,没有一丝的惧怕,至少她的惧怕不是因为怪物或死亡,只是她内心对于放不下的人和事还有一丝牵挂。

作者有话要说:后妈~~~~不是一种‘虐’,而是一种‘悦’~~~~~­阴­笑,­阴­笑~~~~~

尽是离人眼中血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呼~~~阁子最近­精­神呼呼了~~~~完全颠了~~~

莫道男儿心如铁,

君不见满川红叶,

尽是离人眼中血。

“娘~~~”轻声柔柔的穿过耳边。“我心里总不……踏实。”

“你不踏实什么,做也做了,反悔也来不及了。”

“你,你看见那……百炼洞口的那些白骨了么?太,太恐怖了。云儿昨夜里闭上眼脸前都是那些头骨,手骨,脚骨的,好恐怖啊……娘,我们会……遭报应么?”

“呸呸呸——!什么报应,她是妖女,你忘了么?难到你希望看到你表哥的前程全毁在一个妖女手里?难道你忘了你从小就要嫁给表哥的梦想了?”

赞云撑大了眸子的晃了晃脑袋。想,她做梦都想。可她的愈翔表哥不喜欢她,若是顶着家族的压力逼表哥强娶了她,抚心自问,她会幸福吗?不会!

金赞云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了头。仔细回想,那个姑娘从她第一眼迎上了,她便告诉自己:我输了,我没有那样的眸子,那样温暖的笑容。最令她羡慕的是,明明站在那个神情寒冷的表哥身边,她的脸上却还是一副泰然和惬意。那之前的赞云就是做梦也不敢想象世上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子。

而这样的女子,她却眼睁睁看着被人送到那‘毛骨悚然’、‘万劫不复’地百炼洞。只是想一想那洞里怪兽的嚎叫声,夜里她久久难以入睡的身子也会缩成一团。

“娘……赞云想先回屋。”脸­色­微白。

“嗯……这几天,你也够累的了。回去别多想,好好睡一觉。起来了,就什么都忘了。”

忘了?她真的可以么?从小到大连个蚱蜢都不敢抓的金府大小姐赞云,做得到这么绝情吗?

浅移着步子,赞云跨出了正厅,小脑袋不时间回望着厅里不做声­色­的娘亲和舅舅,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安。

作为金家的长子,金布衣坐在正堂上眸子垂闭,端坐如钟。身边不停地有缕缕青烟绕过耳边,伴着一股长气的叹出,乱绪地烟丝上升、缠绕,最终渐逝于梁上。

“四儿……你觉得,那个女子真的是邪教的妖女吗?”眸子仍闭着,迟迟不肯抬起。

夫人一个瞠目,脸上满是愕然。“哥……哥!你在说什么?赞云年龄还小不懂事就算了,难道连你也要犯糊涂么?”

又是一个长叹。眼微抬,直直地盯着地面。“知道么?为金家,我问心无愧……为翔儿,我却是有一份不忍。不过四儿你说得对,我是长辈,金家的长子,这些双手沾血的事应该由我做。或许翔儿一时半会儿的还理不清这些,可将来有一天他会理解我们的。”

缓缓又闭了横纹满布地眸子,正厅里迟迟再没有话语声……

…… …… …… ……

天高庄这一日过的有些沉闷,一切都像是笼罩在淡淡的悲伤中,然而人们又不知为何而忧伤。庭径上鲜有下人走过,各个院子今日都没了动静,西苑的小柴房里有淅淅沥沥的抽泣声。金家的人还没来得及感受到这些细微的变化,如气氛般过于安分地夜幕已经降临了……

微风撩起了床边的帐幔,娇人遂轻阖了开启的门窗。风愈强地激荡着窗上的薄白,似要将这脆弱的白­色­刨开,撕裂。

夜幕中始终飞蹿的身影毫无停歇。轻盈的脚步还在加快……可是不够,还不够快。要快,还要再快一点。赶上风,似要赶上这肆虐的狂风。

墙角边丛竹处一个震荡地摇摆,人影飞跃了出来。

一切,所有过于安静地这一日,不再沉默……

西苑。

“人呢?她人呢?”焦急地,愤怒地,急促地,还有什么情感充斥在高愈翔的脸上,说不清,从来没有表情的小冷在这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情感实在太多了。

“少爷!”柳妈愕然地盯着房门外。丫鬟们还来不及为少爷的突然闯入尖叫,已被他愤怒地表情吓失了魂。

“您……您晚了一步。”­干­涩的老眼瞬间撒上了些许晶莹。“怎么就……不能再……”

“我问你她人在哪?你说啊——!”抬高的声­色­带着无限的焦急。高愈翔高高地俯视着一屋子下人,而那样威严的语气却也是这一屋子人从未见过的。

“晚了……人,已经……没了。”迎着烛光,一缕寒凉的金­色­顺着纹路滑了下来。

语毕,逼人至极的寒气在这一瞬间爆发了。高愈翔脑中一片混沌地,脚边猛地一个踉跄。

没了?她……

“不可能……她死不了,她人究竟在哪里?”微微抖了嘴­唇­。“人!我问她人在哪?”

“金家的人给带出去了,府里没有人知道。少爷……你……”

柳妈看着眼前‘陌生’的少爷,想至那春意般笑容的小二,心里,全是揪痛……

人影猛然一个转身,衣摆未落,已恍至园中。茫茫地看了一眼空荡寂静的庭院,心中应景地一片凄寒。

“莫,莫小二—————!”

长长的吼叫着,回荡几番,风过,又是一片死寂。

“莫离岚—————!”

重复,却依旧。

她不会死,她那么机灵,她那么古怪,她百毒不侵,她连汗血暴蛇都不怕,她连菸楼也可以制服,她是世人闻风丧胆地莫离家的后人。她不会死,因,因为……我高愈翔还好好地站立在这里。

重重地一脚,甸花实木地房门被霍然闯开。

“她……人呢?”气息微乱。“那个被你带走的姑娘……在哪?”

金布衣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耳朵出了什么毛病,眼前这满身尘土,一脸愤愤地落魄之人,还是他一直引以为傲风度翩翩地武林尊主么。

怔了怔脸­色­,放了手里持着的书卷。“她————那个小丫头,你就那么在意吗?”

“我只问最后一次,否则,我会做出你不敢想象的事……”牙齿在磨嗦。

金布衣冷冷地吸了一口气,他明显地感觉到,对方是在强忍着什么,心里划过一丝激荡。淡淡道。“那女子对你来说,是什么人?”

什么人?高愈翔的剑冷在了那里,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像亲人?知己?还是朋友。他没开口,因为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无所谓,我只知道,我要她安全地活着!

瞬间回眸,金布衣额下已顶上了一把寒凉地长剑……

“你疯了么————?”喊出声的是扶在门口地四姨。听到声响赶来的她,前脚才进院子,已被脸前的景象吓滞了身。“翔,翔儿啊……你不要吓姨娘,你这样,是为了那个妖女么?”

“我真的会下手!”死一般的决意,所有人都被这一丝彻骨地寒凉震痛。面对一个他们眼中的妖女,居然连血浓于水的亲情也变得轻渺。

剑端一个使力,浓浓的红­色­流了下来,门口处早已傻眼的­妇­人惊缩地捂了嘴。疯了!那个平日里从不言语、­性­子冷淡地翔儿,已经疯了。

“我……我知道她在哪里!”

众人转目,对上的正是门口处一脸茉白地金赞云。

“不可以……”

来不及阻止女儿,这边娇声已经喊出。“百炼洞!百炼庄山后的百炼洞……送去时,她就没吃什么东西。表哥现在去,怕是来不及了……”声音愈来愈小。

高愈翔瞬间如触电般浑身一触。百炼洞?那是弃放武林叛类接受死刑地炼狱之地啊!潮湿,­阴­暗,恐惧,还有未名地妖怪,那里是江湖上公认的人间地狱。不仅因为它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过,相传很多人因为在里面承受不了内心恐惧的压力而自杀了。

抬头环视了一周亲人的目光,他们还是亲人么?把那样一个弱女子送到地狱般黑洞的人,就是这些所谓武林正派,我的亲人么?

那一瞬间,高愈翔似是看到了那个漆黑不见五指的深洞,他几乎听见那虚弱无力地喊着‘小冷’地声响。他甚至回想起他寒病时一起夜话的场景,那么善良、温弱的一个女子……一眼就可以看透他的一双眼眸。是自己,是自己把她推上了今天这样的绝路……

倏地,恍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起金布衣的领口,狠狠一提。“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为……为什么这么做?你们这些人……她可以,全部杀了你们的,那么轻易地。但是她没有,而你们……呵……”

最后那一声叹笑,像含了无限地凄意。叹无知的他们,也叹自己。

高愈翔一个转身,抬脚向外奔去。“你们……不配再住在这院子,不配……做我的亲人。”

话语似从很远地地方飘来,而且越来越远,房里的人还在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借着寒凉地月光,风渐小了。凄静一天的天高庄,微微有了动静,烛火一簇簇,在各个院子里亮了起来……

“怎么在门口站着?”

赞云和娘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回了神儿,回头间,正看到如救星般降临的老尊主——高功天。

不待这妹夫寒暄几句,四妹一个前仆跪了下去。放声哭道。“翔儿疯了,翔儿真的疯了……”­妇­人泪水一涌而出,惊吓地,伤心地,失望地,复杂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他……他为了那妖女,连他亲舅舅也斩啊,那可是他亲舅舅啊!”

高功天默然地对着瘫在地上的妻姐,抬头再看了一眼同是愣在屋里的金布衣,缓缓开口道。“你们……就不能从头说么?”

…… …… …… …… ……

月淡了,东方出现了一丝光翼,朦朦的,一切还在欲亮蒙­阴­之间。阵阵寒风拂来,天高庄一队人影趁着暗­色­匆匆地跨出了门外。

再等一下,快了,眼前就要到了。

脚步直踧如飞,穿于丛木间如风般略过。手里的剑已被攥出了汗,高愈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脚步的沉重与自己步伐的混重。愈是想到因为自己把她留下才导致今天的结果,伤害她的居然是自己的亲人。整个心脏,像被人蹂躏般疼痛,眼看前面就是蔓叶遮蔽的‘百炼洞’,心下却是愈重千斤。

停下步子,周围是一片死寂,除了唏簌的风声,这里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这就是百炼洞,江湖上人人却步的‘地狱之洞’。

“到了……”弱声道。步子又一个抬起,毫不犹豫地冲进那幽不见底的墨­色­之中……

肠断一枝红

前欢往事,

当歌对酒,

无限到心中。

更凭朱槛忆芳容。

肠断一枝红。

黑漆漆的一片,正是应了‘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形容。其实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就是源于人内心的恐惧,越是在完全黑暗不辨你我的地方,人的下意识里就会想象出自己最恐惧的东西。所以人对于黑暗的恐惧,是永远没有止境的……

高愈翔平日矫捷的身影,在这­阴­暗无光的地方,完全没了用武之地。百炼洞深处就是这样睁眼或闭眼都没有分别的地方。

“莫小二——————!”

从不肯喊出口的名字,如今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吼着。声音无限地回响,这一声还未返来,下一声又嘹亮地吼起,一次又一次,传向分分岔岔地溶洞里,没有回应,却依旧回荡。

看不到前方,只得一步挨一步地前行着。高愈翔伸手抹了一把­阴­湿地墙壁,刺骨的寒水顺着手腕一路淌了下去。固执地,仍向前摸索着。

“你在哪儿?到底在哪里……”忿忿地自语了一句。半个时辰过去了,走进这黑洞已半个时辰了,除了初入洞口时遍地的白骨,他便再也没找到一丝人影的痕迹了。可高愈翔的心里清楚,若是找不到,他就会一直这样找下去,直到最后一口气。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去,他,也誓必要见她最后一眼。

就在这时,微小地一声石落从远处传来。高愈翔闪进隔壁的溶洞中,迅速地朝声响处奔去。

黑暗中,似是渺渺地亮起一团火光,攒动着的橘黄|­色­正愈来愈大,愈来愈亮。

高愈翔飞纵了几下,直到眼前的火光几近到了身前,他才看清,原来那一窜火光是黑暗中举着火把的一群人。

“你…… ……”高功天看着脸前除了摸样,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的高愈翔,迟迟地,说不出话来。

“……”脸上连一丝激荡都没有,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么就没有必要停留。他要找到她,一刻都不能再耽搁。

“等一下!”高功天一把握住了儿子将逝去地手,一个用力,闪去他身前。“你连个火把都没有,这么大的溶洞,你怎么找?”

“那不关你们的事。”冷冷地丢出一句。

高功天没有放在心上,倒是站在他身后的金布衣一行人慌了神­色­地埋低了头。蒙在一片柔光中的溶洞里忽地响起了一阵嚎叫声。

“嗷~~~~~~~~~~~”十分怪异地叫声,明显不是出自于人类,而是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人人自危地缩了身子,高愈翔则是急急地向声响处踱去。

“高愈翔!和大家一起找,才能更快地找出人,你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语气里,满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训意。

他没有回答,甚至连头也没有在回,只把一个寒气逼人的身影留给众人。“比起怪兽,我觉得你身后的那群人更为恐怖,我自己的事,再不要你们任何人Сhā手。”

他很愤怒,他很痛苦,那些伤痛是他有生以来初次于人前展现出来的。而高功天,作为一个父亲,从小便授业训练他的严亲,今天也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不是因为儿子对自己的反叛,只为这一刻儿子脸上的那一丝决绝。

高功天不禁浑身一颤,他意识到,若今天找不到那个令翔儿如此揪心地女子,他唯一的儿子,也会从此失去。

他紧紧地跟在儿子的身后,用手中的火光照路,全部­精­神集中到了耳部,哪怕是一滴水落下的声音也不肯放过。

“等,等一下!”没走多远,举着火把的人群处响起嘤嘤喏喏地一声。众人回头,发现说话的是跟在最后的金赞云。

“你……你怎么也跟着来了?”金布衣满脸的诧异。

“我知道她在哪儿了,小……小二姑娘。”这一句话刚出口,惹得众人一个注目。

“在哪儿?”高功天急急地闪至人前。

“看,这个是我上次和舅舅他们来时丢的耳坠……”朝众人晃了晃地上捡起的一枚银坠子。“我记得……我……”

“在哪边?”高愈翔的声音里传出的满是逼迫。

赞云眼眸一闭,缓转了几圈,渐强道。“前面……左转!”最后两个字说出,是无比地肯定。不再犹豫,高愈翔一步迈向了最前方……

“嗷~~~~~~~~~~~~~~~”

赞云说的话是真是假暂且不说,左转后豁然变阔的溶洞深处确是再也前进不得了。不能向前不是因为它是死路,只是人们停驻的脚步无法再次移动了。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珠瞪成了大葡萄,迟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是一只比老虎还要庞大的动物,是什么?没人知道!黑乎乎地一团,若隐若现地脑袋足有檀木圆桌那么大。仔细看看它棕金­色­的眼珠还在墨­色­中闪闪发亮,它看见他们了,没错,它正在死死地盯住他们。或许,它下一刻就要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冲上了撕碎这里的每一个人。

呼吸还在静止着,直到高愈翔那一声清脆的拔剑。

因为他看到了他在此时此地最不想见到的东西:就在那怪物的身后,居然有一只淡粉­色­地绣鞋,无疑地,高愈翔认出了那鞋子的主人。

“啊————————!”

众人来不及阻止,那一声比怪物地嚎叫还要彻骨数倍地咆哮声随着他的剑一并冲了出去。接着,是强大剑气击落的那一阵断壁残石的碰撞声。

轰然地震荡声持续了很久才停止,这时的人们意外地看清了那怪物的真实面貌。原来这是一只蝙蝠,有着和狼一般突出而锋利地牙齿,庞大的身躯完全无法与洞外那些一般地夜行蝙蝠相较。它展开翅膀的那一瞬间,几乎让人联想到一堵墙壁,厚实的翅翼怕是连高愈翔的寒剑也无法刺透。

高愈翔的那一剑没能结束了这畜生,他的怒气愈加高涨,似是连所有的悲伤也融进了这剑气中。蝙蝠怪物仿佛从空气中嗅到了令它畏惧的强大杀气,翅翼一收,倏地闪进了隔壁的溶洞中。

想逃?不可能!即使追遍天涯海角,削平这每一寸溶石,也一定要将这畜生的肚子抛开。在这一刻,高愈翔的恨意如他被剑气所伤鲜红遍染地右手般,整个人已痛彻心扉,溢满欲裂。

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剑,凝气于端,剑尖正对准了畜生遁去地洞口。众人倒退几步,猛吸了一口凉气。高功天看着儿子手中攒越深的剑气,他意识到这一剑落下,几乎会将这整个洞|­茓­都崩落。一切绝意与寒气,再不是他能制止住的……

只一瞬间,这里所有人,都会长埋于此……

“等……等一下,那个是……‘夜王暗蝠’,这,这世上搞不好……就剩这一只了……它,可以制绝毒……”

……

……

……

寒气,凝住了。

绝意,刹住了。

剑气,止住了。

火把缓缓地移过去,正是那蝙蝠怪最开始缩身的地方,它的身下,一直藏着这个被人群忽视的人。

“……”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这个怪异的女子,害得他发狂、发疯地女子,这个居然可以在寒洞里用妖怪暖身的女子。把他的心揉烂了,又融化了,重新塑出更柔和的形状,然后淡淡地向他低语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明明差一点就要死掉了……

还要在这种时候关心着她的绝种毒物。

可他还是偏偏会牵挂这样不可理喻的她,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呢?

蹿缩在角落的人影缓缓地抬起了她的娇手,平日里晗白的肌肤在­阴­寒的溶洞里熬了几日,再看,已是筋骨明显苍白无血的样子,暖黄|­色­的光亮下,犹如脆弱的百合花,难掩凋零……

几乎是发生在同时,高愈翔一步奔了过去。在那纤弱的柔荑即将落下的一瞬,紧紧抓住了她。

感受到暖暖的手温,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意。

微抖了睫毛。“小冷……额……好饿……哦!”

没有回答,撕痛的心早已令他头脑一片空白。久久的,人们只听到一阵阵痛苦地呜咽声。那么的揪心,那么的苦涩,而这样的声音,居然从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武林尊主’的嘴里发出。

所有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刻,无人做声。站立在人群后方的赞云,早已紧掩着嘴泣不成声了。老尊主高功天晃了许久的脑袋,还是不敢确认眼前的情形,隐隐中只听到儿子从未有过的泣声。惊异的瞠着目,连气息也屏在了胸下。

这样的静默又不知过了多久,高愈翔轻柔地将小二横抱于胸前,抬脚向人群处移去。

迎面对上了排在眼前的队伍,微抬眼。“让开……”

怒气没有缓和的样子,豁然地,从中间让出了一条小路。紧了紧手中低喘着的娇人,纵步而去。

“不要害怕……”温柔地语气。

“我,不怕……”无力地垂了眸子,倾在小冷宽阔的怀中。“小时候,我总是自己躲在漆黑的洞|­茓­里,捕捉那些……蛊虫。所以,不是怕……我喜欢呆在黑暗的地方……”

高愈翔猛地一个滞步,咬了下­唇­地愤然道。“你那么厉害,却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你的那些绝毒、厉蛊还是毒草,你怎么不用上,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冷……若是今日是我最敬爱地爹爹们……伤了你,你会下手斩他们么?”

斟酌几分后。“我不知道……但我也不会死在他们剑下。”

高扬了嘴角,叹道。“一样的,我……也在等待,等一个我要的答案。”再合上了黯淡的眸­色­。“我只知道,黑暗的洞|­茓­不是我害怕的,我怕失去的是……”

小冷凝视着手中这纤如扶柳的女子,努力并坚强的女子,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沉沉地倒了下去。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在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后却还是带着一脸的笑容睡去。

他想守护这样的笑容,却在无意中把她的生命推向了边缘。

可若是离开她,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窜上心头。

可是,她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呢?

他这样痛苦地感觉又是什么?

“莫离岚……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无比凄凉。

…… …… …… ……

初露新日地缕缕阳光­射­在莫离岚松然睡去地脸庞,微湿地睫毛献映出丝丝金光。她选择了最难走,最麻烦地一条艰路,她却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感到自豪。所以这一刻,虽然身体的痛意有千万分,她,睡的安详……

寒然依旧的长衣不再是孤傲地洁白无瑕,而是染遍了尘泥。

两个人,一双脚。

仍是飞纵于林间……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问候,迟来的温暖,阁子其实,也总是迟一步呢……

不信多情

不信多情。

长恨离亭。

泪滴春衫酒易醒。

御甲府。

前些日,新漆过的门缘处还闪着亮亮的油­色­。暖风拂过,淡淡的胶漆味弥隙于空中。

龙乾林憨笑着俯下头,鼻子凑上前去嗅了嗅……

淡淡道。“这油木漆的味道还真是……”

“咚——!”憨笑结束。

被夸赞的门板狠狠地拍在了鼻梁上,状元爷捂着鼻子单脚跳了起来。

“他爷爷个烂臭屁的!”伴随着一句怒骂。

能将推门的杀伤力发挥到这种极致,及带着这样独具风格的脏话出场。这样的人在御甲府只有一个,那就是状元夫人——莫离娟……

看娇人的脸上还是咬牙切齿的怒意,全然没有看到被自己所伤的相公。

“梨花!不只要剑,把书房墙上挂的龙头刀、流星锤还有那个什么血滴子的,通通打包都给我带上。”莫离娟立在门外,指挥着里面忙头忙脚的丫鬟梨花。

“相公又跑到哪去了?都这种时候了……真是……”

“我……在……这里……”门后缓缓抬起一只颤手。

缓了缓脸上的怒意,接道。“你这是怎么了?”

一只手揉着鼻子,另一只挥摆了下。“没……事。你这是要去,小二那边?”

“当然了?!”愤愤。“那群□养的,畜生生的,居然真敢欺负我们小二?若不是你那些江湖探子报信,说不定,到现在我还不知我们家小二受的委屈呢!气死了,简直要气死我了!”手里攥住的剑柄几乎要崩碎。

“夫人,注意措辞,措辞……”哭笑不得。“那是高尊主的家事,我们不好Сhā手的。”

“我呸——!现在被他们整的半死不活的是我亲妹子,我从小最疼的小二!”口气里满是对相公的对峙。“我们岚本来就没练过家子,身体不比其他姐妹,她­性­子又弱,不爱和人争斗。你也说了,那金家的人个个都是名利算盘打得当当响地。不……不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猛一个转身。

“柳妈——!备马,要汗血……”

龙乾林不待夫人令下完,忙开口喊道。“备车————!”

莫离娟不解地看了看一脸笑意地相公。

“我陪夫人一起去,那个……皇上北巡望江去了,最近没有什么朝务。”

“哦!”仍是一脸茫然地支了一声,又忙着回屋打包她的‘十大兵器’、‘各式酷刑’。

龙乾林长呼一口气,微拭了额上的湿迹。

北巡?夏天北上那不是找中暑么,这种没谱的谎话也就能骗骗夫人这种不谙世事的人。没有朝务?更扯淡,京城路边的乞丐也知道,朝中大大小小奏折、文批都是要由他龙大人总结、审核才能上递的。不过还好受骗的是他最最亲爱的‘娘子’,也恰个最不懂他职衔的文盲。

身为受如此重命所托的文官之首,忽然离职当然是有负皇恩的。不过放任娘子的残暴­性­情让她就这样横冲直撞地杀去人家武林上最有威望的天高府,他怎么可能放心。他几乎可以预见那样的场景:一旦剑出鞘立刻嗜血无比的莫离岚,身后是一片狼藉的残肢断臂……

于是,红棕纯种的汗血宝马后面,加栓一架木撑红顶的车身。

夫妻双双,金陵去。

“想想也觉得可怜,从没受过委屈的,也没受过什么伤害。我们小二被他们这么折磨一番也不知成了什么样子,说不定,还……还在角落里偷偷哭泣。还有可能……躺在床上,连饭也吃不了。我,我们可怜的小二啊……”向来话少著称的莫离娟开始了异常地‘喋喋不休’。

眼眸一转,前身探出车外。吼道。“再快点!把鞭子上给我破上辣椒水,狠狠地抽!让它给我霍了命的跑————!”

“……”

龙乾林二叹:跟着夫人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 …… …… ……

‘正浑身疼痛地躺在床上呻吟着,痛苦地吃不下饭,满肚子委屈地悄悄哭泣。’大姐莫离娟幻想中小二现在就是这样的惨境,而现实,娇人确实躺在床上呻吟着,不过她的呻吟和‘惨境’还是有一定出入的……

“嗯,嗯……­鸡­­肉­炖的老了点,昨天吃的那个就比较­嫩­,今天的……好塞牙呢。”舌头在牙缝间磨擦巡视了一圈,再张大了嘴巴发出了长长的一声:

“啊——————!”

不是尖叫,只是等待喂饭的催促声。

“……”叨起一根青笋,利落地塞了进去。

瞬间,热气腾腾的小笋感受到巨大的寒气,送到嘴中时,已进化成了‘冰镇青笋’。

“唔…嗯……,这个菜冰冰凉凉的,吃起来还不错,挺解暑呢!”咀嚼,咀嚼。

“不过小冷啊,这家还是没有‘笑笑坊’家的菜美味,下次还是去笑笑坊买好了。”

“……”愣愣地点头,寒气在屏。

“话说回来了,躺了三四天,我的腰都要软了骨了。今儿……我可以出门了吧?”嘴里的还没嚼完,又俏皮地要起下一口。

“啊————”

“身上的伤好了?不疼了?”冷冷的语气。“伤好之前,哪里也不能去!”

“不是说好了,胳膊上的口子长好了就让我出去捉虫虫,我以前的虫虫们也都落在你们天高庄了,没有我,它们该多寂寞啊。我不管啦……”掀开单子就要挪腿。

“不行!”硬是一把塞了回去。“还不行……等,等这块伤长好了就让你去。”随手指了指小二颈上的一处淤­色­。

“你……”不可置信的瞪着。“这块是胎记!”

你小子不是真把我当残废在床上养一辈子吧?再说了,你养我还不跟呢!

“若是再受伤呢?再像上次那样呢?”高愈翔低问道。

小脑袋愣愣地晃了晃。“那我一定要记得先带些麻酥针去,上次和‘夜王暗蝠’孤鸟寡女呆了那么久,也没来得及取点它的毒液,啊……好心痛。啊……好后悔。”趴在床沿上捶起了木撑。

“你…………”高愈翔承认自己对眼前这女子的在意不是一分两分了,可为什么和她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搞清楚她在想什么呢?

药足饭饱之后,莫离岚一个翻身就倒在了床上,直直地伸了一个懒腰后猛缩了胳膊。

“哎哟——!好疼,伤口……。”疼出的酸泪挤在眼角,高愈翔偌大的手掌覆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当时的莫离岚正准备侧身,不料这一个交错,高愈翔善意地手掌二次重游了娇人地禁地。

“你……又。”大大地手掌趴覆在莫离岚地胸前,尴尬地动作瞬间滞了两人。这家伙,这次你可赖不了了吧,光天化日的。一把捉住‘赃’手,粉黛红扑扑地愤言道。“你……这次又占了我‘圣洁无比’地便宜,你这次,赖不掉了!”

欲抽手,对方一个紧力死死地扣在原处,看样子莫离岚这次是把清白都豁出去和他对抗到底了。

向来冷­性­地高愈翔瞬感到一团火热从心底蹿上来,越来越高,越来越热,脸上麻酥酥地一阵,手则是呆呆地定在了那里。

“你……居然……”寒冰二十载的俊脸上,奇迹般地覆上了一丝浅红。“我不是故意……”

“我不管,你是占过我的便宜了,还不承认。我要去捉虫虫,我要虫虫——!”

娇人仰头惨烈地吼道。

高愈翔见状,另一只手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叫,真烦……病好了就去。除了这个,其他的都行!”

听及此,‘红番茄’坏坏地一笑。“好!那你现在说几句好听的给我,必须是夸我,赞美我的话。我以前每次生病,大娘三娘把我夸个遍,我马上就好了。现在我就要听‘美言’,不然就出去捉虫虫,你选吧!”很彻底地无理取闹。

“你疯了么?”

这句……是‘美言’么?

哦,有可能是,不过肯定是‘小冷’独有版。

“不行!我要听大众版、家常版,天花乱坠版。”

“我不会。”愈加难忍地脸­色­。

“那就学!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你,你看了人家菸一一地‘美美出恭图’,她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都占了我两次天大的便宜了,你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呢?这样我好……”

话刚说到这里,客厅的房门响起了熟悉的‘爆破’声:

“咚——啪!”

…… …… ……

破坏房门似乎已经是本故事常有之情节了,可论论这三次‘毁门’地破坏力,此次才是堪称历来中的完美。而制造本次最高纪录的人正是……

上次记录保持者-菸一一。

“把别人地痛苦建立在你们地欢乐上,很有意思吗?”未见其人,其声已从正厅传来。

而小冷正准备迎接前来的目光时,晚了,对方已经先看见他们了。

“怎么,刚说完我的坏话,就不认我了么?”

你的出浴图我都见过了,怎么还能忘得了。“呵呵,认得,认得。不过,好好地,­干­嘛踹破门啊?”再说,这也不算是说你坏话,是事实么。

“你们平原住的房里还要装房门,实在太麻烦了,看着就碍眼。”俨然还是那故有地高傲态度。

“尊……尊主。”风肆从菸楼主一旁闪出,迟迟地作了揖。

原本是收到了小二姑娘有难的消息才特意赶回来的,不过现在看来,尊主和莫姑娘的状态……嗯……很惬意,很……春光,多余地担心了。

又侧看了一下还在为刚刚戏言而生气地菸一一,心想,还是两头都不要得罪,先别开口好了。

“看看人家,大白天的还这么恩爱。好好学学,看你们那个尊主平常一副冷嗖嗖地样子,背地里,不知道多热情呢!”不顾风肆死命地眨眼示意,菸一一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高愈翔‘热情’地那只手上。

没错,冷嗖嗖地脸,一如从前。只是旁人眼中不知羞耻地手,仍覆于美人胸上。

“……”迅速抽了手。高愈翔转瞬换回了前一刻冷冰冰地寒气,站了起来。“她刚刚伤口疼,我在帮她缓揉。”

“缓揉?”菸一一转了几圈眼珠,嘴角一扬。“这招好!”遂即侧目道。

“风肆,我现在用胸口狠狠地撞在桌脚上,你也会为我‘缓揉’么?”

语毕,莫离岚眼珠撑成了葡萄,她想把这句当成玩笑,却发现说话的人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

…… ……

久久,除了风肆地倒吸气声,房里没再传出其他声音。

“风肆!”高愈翔首先打破了尴尬地气氛。“你……出来一下。”

风肆脸­色­一暗,一副已知谈话内容,倍感压抑的样子,步履显缓地移了出去。

门还是没了。风飕飕地卷了进来,撩起了床边的帘子,吹起了案台上一页页宣纸。屋子里,却还是静得可听针落。

“那个……菸楼主,坐吧。”

“……”没有回复,只是搁置了手里的佩剑,飘飘然地坐在了木凳旁。眼睛环视着房里的置物,不经然地将实现移到了门外,恰是风肆走出去的地方.

莫离岚嘴角一勾,道。“菸楼主这些天,一直和小风呆在一起么?”

“小风?!”猛晃回神儿,眸中带怒。

莫离岚一怔,速改口道。“风肆,呵呵……是风肆。”想不到,只是相处了十多天的时间,菸一一地占有欲竟强到了这种境界。

缓了缓眉头。“在菸楼呆了几日,后来接到分派的书函,说是你……在天高庄里出了事,就立刻赶来了。”怒气才消,醋意又上脸庞。

“还让菸楼主特地跟着来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小二含笑道。

“其实,有个人我很想见,也……有些不放心……”猛地止住了话,抬头试看了小儿一眼,接道。“咳……反正就跟着来了,菸山很闷的,也想多出来看看。”

想见的人?能让菸一一想见的人,莫离岚对于这个话题还是很有兴趣的。

“是什么人啊?”

“说了你也不认得,天高府的人……”带着些许地失落,微低了头。

“天高府?或许我认得,我前些日子呆过的。至少……他们金家的人,我是都见识过了。”

小二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不到引起菸一一地巨大反应。身子一个前倾就靠了过来。

“金赞云?”瞪大了眸子。“你……认识么?”

岂止认识,也算‘交过手’了。“嗯!”

“真的认得?”眸子再瞪就要出来了。“她……什么样子?美么?多高多胖?身材什么样?声音好听么?”

额地个亲爹啊?瞧美人儿这反映,小风不会喜欢赞云吧?

莫离岚的心里,对这个金家姑娘虽说不算反感,但也没什么好感。喜欢高愈翔是讨厌她的原因,而这个人的心还不能说是坏的,总之中举中规吧!若是说道配小风?

不行!一百个不­干­。

莫离岚嘴角一个高扬,脑袋直直地伸了过来。“你放心,你说的这些条件她没一样比得上小一你。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差好远的!”

菸一一先是忘形地笑了笑,回看了莫离岚一眼这才羞羞地低下了头。“你很喜欢叫别人小什么的,好怪……”转了转话题,遂柔情地言道。

“我喜欢风肆!”边塞人就是好,表白得话都可以说得这么大胆。

“我呢……在西坼长大的,第一次来平原。平原人给我的感觉都好势利,好霸道,而且很喜欢炫耀。要不然就是像你家那位……冷漠得不似人。我很讨厌这样的中原人,真的。”

莫离岚一边痴痴地听着,一边附和地点头。

“风肆不一样,他好聪明的。又有本事,所有人都服他,她连菸楼的人都可以驯服。而且他很温柔,总是对别人笑。在他身边,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说不出,但是很温暖,很舒服。他……让我喜欢上平原这个地方。”

“嗯!嗯!嗯!”依旧地点头。

“可是,我爹曾问过他关于娶亲的意愿……他说,他家里人曾为他定过亲。就是那个……金赞云。所以,我来这里就是像……见见这个女子。”

“啊?”听到这里,莫离岚糊糊了。“金赞云?小冷的表妹,是和小风有婚约的?”还以为,那个三姨是想把闺女嫁给小冷呢。

“是双方家里定下的婚约,就是你们这破平原流行的什么‘儿时亲’。风肆根本不喜欢那个赞云的,可是这是双方长辈定下的事,他的­性­子又是一板一眼,绝不会违逆长辈。所以,他或许真的会娶那个女的……”

暗暗地,黯黯地。明亮如皎的眸子暗了下去,小二听到这里没由来地冲上一股怒气。

“那不行!”前一刻还娇似秋花地支在床边,这一刻竟直直地挺立起来。

“小一你不是喜欢风肆么?怎么能让他和别的女子成亲?”追杀小冷的那些毅力与意志跑到哪里去了。

“风肆……”幽幽道。

“嗯!怎么了……”

“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我。我,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阻止他呢?”

倏地,如被何物突然击中般,莫离岚浑身一怔。‘喜欢’?原来还有这样的感觉存在,她从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喜欢?”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你怎么确定你喜欢他的呢?”

“嗯……很多,比如说,分开久了就会想他。长时间看不到他,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觉得无趣。有时还会产生幻觉,以为自己看见他了。还有很多不正常的事会发生,总之……大概就是这样的感受……”

想他?无趣?幻觉?

没有。莫离岚摇了摇脑袋,发现上述症状她没有任何一个。于是她断言。“还好我没有喜欢的人!”(作:……)

菸一一抬了抬头,对上对方清澈地眸子。“有时候真羡慕你,仿佛有些烦恼,绝不会缠上你这种人。”

莫离岚当做是赞美,只笑摇了摇头。

“别人我不管,反正我菸一一喜欢风肆,”

自信满满的眸子。正是莫离岚所羡慕地骄傲、大胆,全然不同于平原女子的矜持。“不过……我尊重他,他是正人君子,不失信于人,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所以,他的任何选择,我都尊重。”

看不出来,这菸一一竟是如此重情之人,想必,追杀小冷时只是她一时失去常­性­了。

“那……如果他真和别的女子成亲了呢?”

莫离岚凝神地望着面前地菸一一,此时,两个身影闪进了正厅,就立在菸一一不远的身后,那一刻,风微和地卷进来,拂起了那二人的长袍。莫离岚见二人已近,只微挑了眉毛,不动声­色­。

高愈翔和君风肆滞步驻在那里,神情俱注。

“我会回菸楼……回属于我的地方,或许会大哭一场,然后很仁慈地祝福他们。我会等着,我会看着,若是有一天他们敢让风肆吃了委屈,受了伤害……那么,即使那时的我已经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我也会带着风肆离开这里,天涯海角,流浪去……”

正时,莫离岚望着小一身后的二人,宛若新月般深深地笑了。

“小冷!”目光移到白衣的身上,笑意盈盈。“能麻烦你们再出去一下么?我们还有闺中密语没说完呢!”

高愈翔怔立一下后,看向了一旁早已木住的风肆。震撼,是应该的吧!虽说是义薄云天的英豪,可人心都是­肉­做的。面对眼前这样置心置意地女子对自己不渝地真情流露,他,今生又将如何释怀呢?

菸一一猛然发觉到了身陷的窘境,掠过风肆的目光,匆匆低下了头。

莫离岚依旧笑看着前方,挥挥手示意小冷赶紧把木人带走。

于是,二人的身影刚飘离正厅,小二眼神凸现一个犀利,直对了上来。

“怎么样?小一,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绯红的脸颊还在上泛,微抬目。“合作什么?”

“嘿嘿……”

十足地□从莫离岚的脸上泛出。平日里一副凶狠相的菸一一此时反成了个无主状,乖乖地被‘­淫­贼’抓在手里,任其蹂躏。

转目,纱幔晃动,寻寻窗外,又起风了……

…… ……

…… ……

天高府。

急匆匆,急匆匆。金莲小脚踉踉跄跄地勉强停了步子。

“柳,柳……柳,柳妈!”

“­干­嘛啊?瞧你那惶惶张张的样子,土匪杀上来啦还是洪水淹过来啦?”柳妈不急不慢地放了手里的簿子,抬头对上去。

“西,西……西苑的杏树上……”

“树上怎么了?”微蹙眉。

“喜,喜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喜鹊?那是好事啊,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不是,是,是……乌鸦。”

“乌鸦?”眼珠子直直地跳了回来。“到底是喜鹊,还是乌鸦?”

丫鬟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心一秉,急言道。

“西苑杏树上,乌鸦和喜鹊……揪头揪脚地打起来了。没多大会儿,从树上一并落下来,都断气儿了。”

柳妈心下一个不留神儿,青毫笔滑落在了裙上,墨­色­晕开,黑压压地,染了一大块儿。

喜事儿?

还是祸事儿?

哎哟~~~疼痛地揉了揉天­阴­|­茓­,在天高庄侍候了这么多年,从没有过这么头痛地预感。

屋外的天虽晴着,人心里却堵上一块­阴­云,怎么挥,也挥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子,好大的虫子~~~~呼呼

窈窕秋星或是君?

一钗一佩断知闻。

起看历历楼台外,

窈窕秋星或是君。

翌日晌午,空荡荡地床上躺着两张纸。

轻轻地展开第一封。

【小风:

别找了,我们走了。小一不会写这里的文字,我代为转述。她说:祝你幸福!

好吧,还是我来说吧:菸一一,多好一个姑娘,要胸有胸,要臀有臀,你——我是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反正是馋死了。我要是个男人,早天天塞进被窝里宠着了。这样的好姑娘,我上街都要拴着她,别人谁敢多看一眼,眼珠子直接当场挖掉!谁要是敢跟她多说一句话,没的说,舌头就地撕出来踩爆。夏天,我用万年寒冰冰着她;冬天要是来了,我时时抱个火炉跟着佳人走。小风你有一双很漂亮地眼睛呢!怎么办起事儿来这么没水平呢?再说说那个金赞云,姓金的,靠不住,不是有句话说了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回来,还是小一好。听小二一句:甭找了,就她了!

哎呀,不说了,小一问我为啥四个字写这么多东西在纸上,我都说不清了。

我决定收尾了:我们在金陵玩几日,天高庄见!】

二人愣了愣,呆呆地拿起第二张纸。

同上般展开。

【小冷:

别找了。

天高庄见!】(作:辩解下,不是您IE抽了,此乃真实‘浓缩’版。)

“……”

风肆一滴珍珠般大的汗从额上滑了下来,他迅速翻了翻纸张。很好,里里外外都很‘­干­净’。

“尊,尊主。小二姑娘就是这样的­性­子。呵呵~~”笑的很苦,很勉强。其实顶着这么巨大的寒气,能笑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 ……”

“尊主,别走……”风肆急急地带着手里的纸追了出去。“你不会真的不管她们了吧?”

猛住了步子。“她们一个能‘文’,一个能‘武’。你担心什么?还不如­操­心­操­心你的亲事。”话说完,人影飘然逝去。

“唉……小二啊小二,我君风肆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啊?”

摇了摇头,欲哭还笑的纠结了半天,还是随着尊主地路子,奔去了……

…… ……

…… ……

金陵。

一个江湖人士聚集的繁市。若京城是官家的圣地,那么金陵是当之无愧的江湖圣地。这里曾经出过两任的武林尊主,他们甚至是父子。这里有江湖上最大的三帮六派五洞,这里是每届武林竞会的举办地。

说起金陵,那就不得不提一提它最有名气的三个宝:

排第一的,不用说,肯定是所有武林人士望尘莫及的天下第一大庄——“天高庄”。他的富丽堂皇程度,可是说是稍屈皇宫之下,仅是它奉客用的西苑,就与状元爷的御甲府一般大小。

这二宝,就是金陵特有的金岫果,这种果实在市面上的价格与黄金无疑,它一年一熟,但其成活率极低,百棵金岫树中仅能成活一到两个果子,这种金岫果世上罕有,有可以治百病的神奇功效。最难得的一点是,这种果子只有在金陵的土地上才能生长。

这第三宝,说起来有些不雅,那就是金陵人最爱不释手的‘一豆万年臭’。这是一种奇臭无比的臭豆腐,据说这种豆腐于别处的不一样,它不是凝成豆腐后再酵臭的,而是直接由‘臭豆’磨析而成。它的臭味是名副其实的‘十街不可断其嗅’。

好了,介绍完我们的金陵三宝,该说说我们金陵城最热门的八卦了。金陵城的­妇­女或是沾染了太多江湖豪杰的刚气,越来越多的女子不再是深藏于闺中而是走上了街头。

这不,今天她们又挖到了近年来最劲爆地八卦话题:

东街巷:

“听说今儿早上来住店的那两位公子了吗?”

“这事儿,哪还有不知道的。一个是尊主,一个是武林上的头号军师。”

“我当时瞅得可是真真儿的~~~真是俊得不似凡人啊!唉~~~真是可惜啊!”

“他们不是还没有成亲么?可惜什么?”

“昨儿……他们……只开了一间房!!!!”

怎么样?响当当地武林尊主和属下君风肆在同一间房里过夜,这话题还不够劲爆么?

…… ……

中街巷:

“上午高愈翔和君风肆在我爹的店里当了两把佩剑,一块玉佩。”

“不,不会吧!你说的是高尊主和军师风肆么?”

“怎么不是?我和文娟在门缝里看得清清儿的,那摸样俊得,比咱姐妹俩还俏。”

“哟!看样真是他们呢。怎么会来咱们这儿呢……”

看吧!闻名于世的武林尊主和属下君风肆穷途末路地把随身不离的宝剑和家传玉佩都当了,这话题还不够劲爆么?

西街巷:

“娘~~~你猜猜‘额’刚么才碰着啥子事连?”

“啥子?”

“俺地个亲爹爹来!俺让一个流氓堵在旮旯里调戏,然后么……两个帅地杠杠地俊汉子把俺救连,他说他‘似’高愈翔,那‘锅’武林‘军’主~~~安养来~~他那‘锅’帅地来。他走时,还朝俺回‘母’一笑。”

“闺女儿吖~~你‘木’是奏梦么?”

“‘木’事,‘木’事。真‘似’他们,安养那一‘锅’笑容来……”

额滴个神那!无人不晓地冷神高愈翔居然救了一个‘杀猪妹’,还对她回眸一笑???你要再说这话题不够劲爆,对不起,作者死翘了。(作:一定要用我的死来加你的‘料’吗?)

好吧,金陵城的老女少女,­妇­女寡女已经全部乱作一团了,在大部队的不懈勘进下,终于找到了这两个绯闻主角:

只见道旁两位娇面的素衣青年,宛若馨阳般地沁笑着。那一道风景若暗洞里­射­入的一束天光,让人刺眼的无法直视。行人、摊贩,瞄瞄然地将视线若停即抽地逗留于他们身上。而这些注目全然没有被二人发觉:

嘴里忙的不可开交的是穿着白­色­长衣的‘假尊主’——莫小二。将长发束于中顶显得她英气十足,若细看其玉白香腮,含娇细语,又是一副柔情万分地样子。‘假军师’二号是着深青­色­素衣的菸一一,一身书生打扮,发髻紧于冠内,乍一看,显得颇具文气。再加上她本就不爱表露笑意的­性­子,这边,倒是比小二的装扮逼真了几分。

两位娇人自出了门就一直话着家常,仿佛终于盼到的第一个闺中密友,要一股脑把人生所有的经历都讲述一般。于是这边天昏地暗地侃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路上走来,众女群中为其倾倒的一幕幕惨剧。

“不过……”

“嗯?”莫离岚滞了滞手里捏的满满地‘一豆万年臭’。

“我们为什么要逃跑呢?”掩鼻。

“哎……这叫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你们西坼那里怎么说我就不知道了……”

“还什么?还给谁啊?”菸一一显然有些受不了小二手中物体的味道,皱着眉头掩了掩鼻子。

“你不是嫌风肆总是不在乎你么?现在落跑正是考验他的大好机会,再说了,这样一来,我们还能提前去探探那个金赞云,摸清楚敌情。”大口咬了下金黄的豆腐,接道。“唔……而且,我在床上躺了那么久,眼看就要变成标本了。别说出来,小冷连床都不让下。我啊,茅厕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最重要的一点,和他在一起,根本就不让我吃这样美味的东西……”摇头笑看着手里留着油的臭豆腐,一脸的兴奋。

一阵浓味扑来,再加上小二又是‘标本’又是‘茅厕’地语言进攻。菸一一腹中食物一个上泛,黄河险些决堤出来。深深运了一口气后才强强忍下。“唔……可是……为什么要扮成他们二人地样子呢?这样很奇怪吧!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这也是我们要逃走的原因之一,小冷绝不会同意我穿男装的。可是,我必须体验一下……你不是平原人,有些规矩你不明白。想在这江湖上混,有几点是必须懂得的。”

“什么?”

“要做真男儿,那就杀虎狼;要做假女儿,那就变男装。想当年我四个娘亲在江湖上打滚的时候,都换过男装呢!至于打着他们的名号,我是有一定预谋的。嘿嘿……”

“唔……什么”菸一一又运了一气。

“之前小冷被我害的把武林尊主的名号给丢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嗯,嗯。”俱捂着口鼻,点头道。

“所以啊,我们现在用他们的□尽可能的多去做一些好事。这样一来,拥护他们的百姓和武林人士就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谁还舍得换尊主,换军师啊!你说,到时候,风肆还不待让你感动得眼泪哇哇~地?”

愈听,愈点头。最后,深深地怔住了。

“小二,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傻乎乎的,对不起。你……真的好聪明啊?!”全心全意地赞美。

“以后……我都听你的。”完完全全地相信。

“嗯——!只要有我们在一天,就不能让他们被罢了。”

两只柔荑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俊眸会然一笑,身后数里内的­妇­女、少女、幼女,被一道闪光突­射­了眼睛,兰花手掩着热乎乎地额头,重重地栽了下去……

…… ……

…… ……

官道上:

“起来,你个鼻屎、鸟粪堆的,给我爬起来!”

“夫人,它……已经死了。”

“死什么?不许死!给我活过来。我莫离娟让它现在就给我爬起来,重新跑!”

“…… ……”

“娘子,我们只能步行一段了。这附近的官道是百姓禁止行车的,鲜有人来。我们……”

“走?我自己还好说,带着你,又有这么些个铜兵铁器。走到‘鸟’年去啊!”

“夫人啊!恕奴才直言一句,你一路上鞭子都抽断了三根,它ρi股上的血跟突泉似的冒,死残也是或早或晚的事了。”驾车的马夫低声提醒道。

“再…说…一…遍?”锐目穿心。

“…… ……”

“娘子,不要急。这样好了,我们拉着车往前走走看,走到小路上,我们等等过往的民车。”

娇人回了回神。“嗯……也好,不过这车东西这么重,要拖到何时啊?”

“这些东西用不上的,­干­脆……”

“不行!”一声喝道。“你们闪开……”娇人掳了掳袖子。“我用内力把它推到远处去,我们再走过去,然后再推。依次进行,就省事、省时多了。”

“夫人这招真高!”车夫见不用人力推这重物,心下自是高兴。

龙乾林就没那么肤浅了。“不行啊。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莫离娟四成的气力已提到了丹田,双眸一亮,运气集于掌中,单臂于车后的木撑一个用力。

“叱————…………”车体确实前飞了十余丈。“………————咚!……哗啦,哗啦~~~~~”着陆时一个踉跄。

木撑、轱辘粉碎­性­地与栓在前头的‘死马’一并殉葬了。

“啊——————!我的神兵利器。”

纵身箭步奔去。

龙乾林嗤笑着摇了摇头。小碎步,跟了上去……

不远处金陵的晴空里划过了一丝浅墨,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墨­色­渐渐浓郁。

无人察觉,风雨欲来……

…… ……

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莫离世家,加上武林正派无人不惧的暗阁菸楼,两个无厘头的魔教二女结成了伴儿;

悠悠外不远处,莫离娟——又一个江湖祸害正匆匆靠近金陵;

天高庄族阁外的杏树上,喜鹊与乌鸦打爆了头。

现在的金陵城,已不再有‘不可能’的事存在……

桃李自无言

赤霄去路谁先,

明朝便恐各风烟。

江山如有恨,

桃李自无言。

­阴­霾,渐渐­阴­霾的天空;一切,金陵城的一切都笼罩在浅浅的­阴­­色­之中。

哦,除了这两个人。街道上浑身散发着金灿灿光芒的二人,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二人——小一、小二。

“小一啊,我现在才知道小冷为什么要那么冷漠呢!”手交叉地背在身后,大爷状地跨步而行。

“天生的吧……”毫不在意地答道。

“才不是……”笑摇了摇头。“要做大侠就一定要有一颗冷漠的心,我也是现在才体会到的。唉……群众的欢呼声太热烈了,听到的感谢太热情了,如果没有一颗冷漠的心,如何成得了大事呢?”

“哦……”似懂非懂,若有所悟。

碎碎声,碎碎声。吵闹的人群中传出各式的碎碎声。

碎碎声传过闹市,流言加入了队伍,壮大的碎碎声传过街道,蜚语加入了队伍,碎碎声再次壮大。飘进了高耸屹立的天高庄,碎碎声清晰,渐渐从金家老三的嘴里吐露出来:

“这次还真是天下大乱了!”挥帕子,还是招牌的挥帕子。

“吵什么啊,一大清早的。”金老夫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一副持重状。

“现在外面传的,关于翔儿的传言真是越来没法听了。”

“翔儿回金陵城了?那个妖女呢?”神情一敛。

“倒是没有关于那丫头的……听说,只有翔儿和风肆两个人。”

“嗯,看样风肆接到了书信,回来和赞云成婚的。好了,说说吧,翔儿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抿了一口杯里的茶,轻轻地搁下。

“那个……我……他,他们……”欲言又止,急吐还收,到时手里的帕子,不时间拭上了额头。

“能让老三你这爱嚼舌头根的主儿都吐不出来……哟?看样子翔儿真是­干­了大事了。”金布衣微微抱嗤笑状地看着妹子,不料对方全然没领这笑意,反是一怒。

“笑!你还笑得出来呢。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你亲外甥是‘左风’,是‘断袖’!”

这话一出,金老夫人手中万年不倒的金拐杖差点掰折喽,金布衣一个慌神儿,差点没把舌头绞了去。

“你,你疯了?这种谣言你也敢在娘面前说,这种话……简直就是……”

“外面那么多人都在说,人们好像亲眼看见一般。我……我也是问了又问,确认了,才敢来和娘还有大哥说这事儿啊!”

“胡说!”金布衣捉了去娘亲不悦的神­色­,当下怒斥。

“那么多千金家的小姐都说亲眼见着了,怎能有假?都说看见他和风肆的亲昵……哎哟哟,我,我都说不下去了。”金老三急地一个跺脚,眼看酸水儿就要从眼里挤出来了。

“等一下……你说风肆?这么说,外面传着和翔儿断袖的人是风肆?”老夫人缓了缓神­色­,明显察觉事有不对。

“嗯……嗯!”恨不能把头点下来,证明自己的所言非虚。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看这事儿,有些蹊跷。”转了转手中的金杖,微抬了眉头。“是不是风肆不想娶赞云,或者说,嗯……是翔儿还在为上次咱们伤了妖女的事耿耿于怀。于是,风肆就想出这么个点子。所有事儿,都是做给咱们看的……”

“……”老三没说话,抬头看了看大哥沉稳地点头,遂擦了眼角的湿润,立刻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还有些事儿,你们也应该知道。也是关于翔儿和风肆的……”

“快说。”老夫人明显想尽快证明自己的推论,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翔儿在金陵城……惹了一堆……”声音渐小。

“什么?”

“一堆……祸事儿!”

“祸事?什么叫祸事,老三你别吞吞吐吐的,快点说明白。”

“知道金陵城最大的地下帮派‘丐帮’吧?翔儿这次,全得罪个遍了。”低声道。“这几天夜里,丐帮许多人都遭到了袭击,甚至还包括四个‘铁碗’长老和一个‘金碗’长老,相传他们都是被‘银子’砸中了身上的要害部位。唉……反正伤的伤,残的残,丐帮现在,那叫一个‘惨’。”

“是……是翔儿­干­的?”不可思议。

“不经证实……这种污蔑武林尊主的话,谁敢乱说?”­妇­人正言道。

正颜,有道理。

不过还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还有,还有。金陵城最大的青楼‘玉指坊’知道吧?让咱们翔儿……一,一把火就给烧了。那么富丽堂皇的一个……唉……”又挥起手里的帕子。

“烧了?”金老夫人的神经开始崩裂。

“还有更过分的,娘,大哥?你们还听么?”

“说————!”异口同声,同手拍桌怒吼道。

“金陵城……金罗寺和静兰庵……”

“金罗寺?”金陵城最大,最德高望重的寺庙,想她金老夫人每个月都要上香拜佛,和主持谈论佛经的地方,难道连这里也……

“这件事几乎成了传说,一夜之间,金罗寺居然被移到远在邯山的静兰庵地正门口。居,居然……和尚庙对尼姑庵。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咚——!”

长长一阵声响。老三和老大再抬头看去娘亲时,金凤杖已在地上深深地砸出一个洞,不偏不倚,杖尾刚刚好契合在洞里。

“派……派人去给我查清楚。若,若这些事真是翔儿,和风肆做的。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回声响亮,几乎连远在西苑的柳妈也捕捉到了这一丝怒气。

放下手里的篮子,抖了抖衣角的灰尘,回头道。

“你说这乌鸦……为何打不赢喜鹊呢?乌鸦个头是那么大。”

“个头大有什么用?喜鹊嘴子尖啊。”梨花柔声回道。

“那……你说它们俩为啥打啊?”

“说不好……”梨花不停地拾着地上的­精­李果子,稍稍抬头。“可能是乌鸦妒忌人们都喜欢喜鹊,喜鹊又看不惯乌鸦这祸缘,两看两生厌,那就打起来了呗。”

“有道理……”悠悠叹道。

“不过要是在碰着它们打起来,咱们可歹拦着。要不然,最后遭殃的啊……还是咱们这些瞧见的人。”

“嗯……”

天高庄族阁外的杏树上恢复了已往的平静,只是高高的是墙外,开阔的金陵城,早已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 ……

“多亏了小一你这次和我一起出来呢!要不然啊,我自己什么事也办不了。”

一身书生气打扮的青年微抬了嘴角。“我这些三脚猫的功夫那帮得了什么大忙啊,还是小二那几招厉害。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摇头,摇头。“谁说的,小一帮大忙了。要不是小一用轻功攀上那些乞丐的房檐,怎么能把那些换来的银子交给他们呢?”笑容展的愈开。

“我想那些可怜的人啊,现在一定在角落里默默为我们的善行谢恩呢!”

现实中:菸一一从小被父亲训练掷物的目标都是对手的死|­茓­,所以出于本能反应,善意的小一投出去的银子是通通冲着‘可怜人儿’们的要害,冲出去的……

好吧,她们的心,是好的。

“还有,还有。”小二继续缠着小一。“解救那些风尘女子的又是谁?还是我们最厉害地小一!”

“这……”微觉羞意。“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只是把她们被卖进来的卖身契,一把火烧掉了,而已……”菸一一不再多说,不常言笑的脸上确是填染了几许平原女子特有的柔意。

现实:她所谓的‘只是’?‘而已’?为什么听起来会这么刺耳呢?

好吧,其实她‘只是’在走时,无意中打翻了油灯,又无心地焚了‘玉指楼’,及其临近的几家商铺,‘而已’……。

“小二也很厉害!”菸一一突然正了神­色­。“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移山换影’这门本事,小二,你真是神了!”

听到自己被夸,立马换上一副骄笑。“呵呵,雕虫小技而已。我移的不是山,是那寺庙。其实这招很简单的。只要有一种金甲虫,把它和那寺庙周围的银甲虫做成‘系踪’,然后我把金甲虫带到静兰庵门前。那些闻到气味的银甲虫一定会前来,而银甲虫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系踪’与‘尘虫’,这种虫型于万物,附着于土壤之中。总之一只领一群,一物降一物。这就是所谓‘移山换影’的把戏。”

“哦……好深奥哦。你的蛊术,果然不是我能到达的境界。”

“哎……还不是为了那些可怜的和尚和尼姑们。你想啊,男男女女地独居多孤单啊!男的没人做饭吃,女的没人­干­活下地,让咱们这一凑,你说!这是不是‘天作之合’?”

“嗯……”不管对错,狠狠地点着脑袋。

一白一青,一‘文’一‘武’。自称‘再世救星’实属俩‘煞星’地二人越走越深,直至身影踱进一条小巷,持续地笑声才渐渐消逝……

天作之合?

我看是‘人神共愤’还差不多!

究竟,究竟……这样的‘惨不忍睹’地剧情还要再看多久啊?

我……不,不只我,正常人……早该无法承受了。果然,尊主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走吧……”淡淡。

“走?”愤然。

“嗯……”仍淡淡。

“去哪儿?”为民除害?

“再看看!”白衣一挥,闪逝了身影。

噗~~~~~~~~!

大口血压在心口,眼看就要迸发,我君风肆,一世英名,就这样葬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我?究竟为何还要苟且于世啊?!

嘴巴微开,两手瘫滞,双腿微抖,泪视天空——天下第一江湖军师为你演示现场版的‘无语问苍天’!

作者有话要说:呼~~~这章算是抹黑小二的一章,怎么说,还是好不忍呢!

不过大家会原谅的吧,毕竟我们小二的‘善意’,是这么滴可爱。没办法,没有江湖经验,是致命的弱点啊!

再拜敛容抬粉面

入破铮琮金凤战。

百分芳酒祝长春,

再拜敛容抬粉面。

人有时候,总是会为自己将发生的事情做一些预想。如果你有仔细的记录下来,你会发现,即使设想再多的‘即将’情况也没用。就算是最后一刻,预想也总会因一点点突兀的转变而偏离了航道。

想做英雄的人们也是一样。

因为这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盲目自大的‘英雄’。

…… ……

九月份金陵城的清晨时分,莫离岚和菸一一还以万万分饱满的­精­神跨出了城外。她们的眼中,一切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真实。当然,除了她们借用的身份是假的。

至晌午,天高庄当家的老老少少就浩浩荡荡的随去了城外。

他们是来‘寻孙认宗’的,当然,那之前还没有人知道这两人中根本没有他们的宝贝外孙。只有两个,不,是两‘块’,被烧焦了的‘黑炭’……

“这……这两个,到底是不是翔儿和风肆啊?”金老夫人信不太过自己上了年纪的眼睛,高声问道。

“……”三姨和表妹赞云瞪着大眼愣瞅了半天,迟迟不敢认人。

“……”乌黑的物体,只露出两只白­色­的眼球。

这是菸一一,狼狈加遮羞外带些好奇的菸楼主。

“呵呵……”乌黑的物体依旧,除露出的两只白­色­眼球外,还有一排洁白地月形牙齿。

这是莫小二,死皮加赖脸外带些毫不知羞的莫离岚。

惊异与好奇的气氛充斥了整个场面。

所以说,是谁把两个水灵灵的可人儿活活烤成了焦炭呢?

场面回顾:

昨夜,住在金陵城外的青鼬帮帮主的大宅,让人给盗了。

丢的东西不多,只是一些山珍海味,奇参巨鲍,说实话,这点东西,老帮主还不放在眼里。只可惜他本人不在府里,乱了手脚的新管家听人说武林尊主和军师风肆刚下榻在了金陵的馆子里,二话不说,求人去了。

然后,有了我们莫小二和菸一一风光出城的那一幕。

多可惜啊!好好地一座府邸,好好地一座院子,就这么给烧了……

“扇风,再扇风!”

“小二,烟越来越大了。怎么还不见洞里的老鼠跑出来啊?咳……咳咳,我,我都快呛得不行了。”菸一一边捂着口鼻,边拼命地扇风。

“放心,这些家伙跟咱们杠上了。再加把劲,快!再拿些柴火来。扇风,继续扇风……我就不信熏不出它们来!”

“小二。咳……咳咳,你确定是老鼠­干­的么?不是贼?”扇风,使劲儿扇风。

“什么贼这么没水平?那么上等的鱼翅扔在地上,海参鲍鱼的全拖走。没看见那么大块儿的鱼翅上缺了一口,告诉你吧:因为老鼠洞里拖不进鱼翅,所以它们只能带走什么海参啊鲍鱼的小家伙。这种事儿,我们无上山的厨房里常见得多了……”莫离岚边说,心里边咕哝。这群老鼠还挺会偷,刺参、马尾鲍、红边海马、短头­干­杯、象牙白鲍,竟全是她莫离岚最爱的海珍。

小一这边听着莫离岚头头是道的分析,于是,初入平原、不谙世事的菸一一再一次被糊弄过去。满心都是对小二的信任,和风肆对自己感激的期待。

于是,货仓墙角的老鼠洞旁,两个身影匆匆地扇动着手里的芭蕉扇。身后不远处的锦缎,已沾上火苗,星星点点地攒动起来……

场景再现结束,一切已真相大白。

“呜啊~~~~~~我地老夫人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啊~~~~~!!”眼看着烧了整个货仓的青年管家,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飞纵出来,抱着金老夫人的脚就喊了起来。

老夫人越寻思就觉得事情越不对,到底,他平日里冷观天下的外孙出了什么毛病?天下的闲事,没有一样他不关心了?

“风……风肆哥哥。是你么?”金赞云畏畏缩缩地走上来,嘴­唇­微抖,只觉得菸楼主一身的打扮眼熟,便猜想着她的身份。

这一叫不当紧,‘风肆’二字却像钉子般狠狠地坠进了菸一一地心脏。眼神一怔,尖尖地对了上来。赞云被这敌意十足的眼神吓了一跳,一个却步。

“他不是,他不是风肆哥……”怯懦地后退了两步,转眼再看向小二。

屁!这还用看么,把高愈翔的膝盖砍了去也比这‘物体’高。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假扮成尊主和风肆的样子到处作恶?”金布衣一步跨向前来,伸手将赞云护在了身后。

“是我!”

莫离岚抬手扯出内袖往乌黑乌黑的小脸上揉搓了半天,再放下手来,众人又是定睛了半天。

晃了晃脑袋。还是看不出人形来!

莫离岚无奈,再扯出里层的衬衣领,头缩于内,猛搓了半天。再抬了头。

众人凑头仔细看了看,眼神一亮。

这位‘生物’,您的……脸,更花了。

失去耐­性­。“哎呀,我是小二,莫小二。”撇了撇嘴角。“前几天还被你们扔进溶洞里那个……”把话说得出奇地平淡。

“哦……”众人顿悟。

“你……你居然还敢回来?”还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企图用诋毁翔儿的名誉来向我们报复。

天大的误会,越来越深。

“看来,你这丫头竟比我想象中还要难缠。”金老夫人勉强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手持着金杖一步步逼上前来。

小二突然想起族阁里被她一杖揍在地上的痛,用手拉了拉小一的袖子,缓缓地后退了几许。

“我……在这儿!”

小二绷紧的心下一阵声音打乱,一个抬目,正是那最‘不想见到’的身影飘落至前。移目看看身边的小一,早被后来的风肆紧紧揪住了心,什么‘二’心都没了。

“所有的事……是我安排的。”

许久不见,声音,冷漠一如从前。

小二不以为然,抠了抠耳朵,眼神飘向了别处。

切,我们替你们­干­了那么多好事,你倒是一句‘你安排的’,就把功劳全抢了去。

“什么叫你安排的?翔儿,到这时候了,你还要替这妖女袒护?你这到底是着了什么道儿了?”三姨不服气,所有怨气一股脑儿的全冲着小二投了去。

“金三姨莫急,这些事。真是高尊主提前安排好的。尊主……有他的用意。”风肆说了瞎话,自己都想抽自己耳刮子的瞎话。

看看,看看。这就似乎满口仁义道德、正气凛然的大侠,咱们忙里忙外出生入死为他们添的光,一口气,全吞了进去,他们也不怕一次吃这么多,撑着。

小二挤眉弄眼的朝小一做着‘蔑视’地暗示。

小一那丫的两眼直勾勾盯着风肆‘伟岸’地后背看,硬是对她没反应。

“好,既然你们来了。就把这些天金陵城发生的这么多事儿,都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的安排又是什么?还有,这丫头……你准备怎么处理?”

“……”高愈翔没做声,低头看了黑乎乎一团不辨人­色­的小二。外婆的话一句没进去不说,愈看着她脸上的一团花­色­,愈强忍着心下的笑意。

“老夫人,我看我们先回府吧。再由尊主和风肆为大家一一解释。”

成功地再次为高愈翔圆了场,只是风肆的眼神里难得的充满了难意。尊主倒是省事儿,一句‘他安排的’,实则是把所有后招儿都留给他君风肆搞定。

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就这么短回府的路程,风肆必须马上想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话’,将尊主的‘场’圆到底。

唉……我为什么在尊主私事儿上动的脑筋,永远比正事儿上多呢?

天知道我君风肆,到底是个军师,还是个官家?

…… ……

炎日当空,天高府门外一行人终于移回了府邸。

高老­妇­人刚让人从轿子里搀下来,抬头,正看到前门外热闹闹地早站满了迎接的下人。

嗯,这天高府的下人们就是懂规矩。微笑着点了点头,倍感荣光地向前踱去。

没走几步,金家的人开始感到事有些蹊跷。

这些下人好像不是来迎接他们金家人的,好像是在作揖,向什么大人物作揖?

大人物?除了他们高家和金家,这金陵城还能有什么大人物么?

“金老夫人,少爷!你们可回来了。你们看,看谁来我们天高府了?”

柳妈前来的身影刚一避开,靠近的府门外,一排排穿红袍的官爷弯腰侯在了那里。

官家的人?金老夫人心下一惊,我们天高府和金家的人从来都是江湖一族,和官家向来没什么交往的,今日,竟惹得一群朝官儿上门……

不用说,肯定是这惹事儿的小妖­精­­干­得。

“……”被金家老夫人突然一阵怒瞪的小二,不禁疑惑。遂侧过头,向着众人的方向探去。

猛地,眸子停在了门口外一身浅­色­纱裙的曼妙女子身上。

“哇————!”莫离岚倏地大喊出一声。惹的在场所有人一片注目。“大姐——————!”

听到熟悉地呼唤声,莫离娟猛一回头。众人这才发现,被小二唤住的这女子竟有着仿若天仙的惊世容貌。只见她悠然地一个纵身跃来,微风起,一阵风吹仙袂飘飘举,众人皆为此女子之绝世之姿愣了神­色­。

莫离娟玲珑脚刚及地,柔荑迅向眼前的‘黑炭’状地二妹伸了过去……

“你她爷爷个屎粪堆得,尿里捞得;­奶­­奶­的你就不会个自我保护啊!你她丫丫的看看你现在都她妈的什么样子了啊!谁,到底是谁他婶婶的敢动我们家小二?”

不顾众人当场石化的身影。娇人径自狠抽出腰间的青丝剑朝脚边一挥,实称称的三丈外一花石底儿的石狮子,被剑气一分为二。

“说————!谁­干­的!”

吸……

吸……

明明有一张那么倾城的脸蛋儿……

可是……

她才是妖女吧?

谁娶了这样的女子,上辈子一定造过天大的孽吧!

她,是个女人吧?

带着众人倒吸的一口凉气和众多的疑问,在场陷入了一片默然。

一个文弱地男子,慌慌地从门口处奔来,气还喘着,急口唤道:“娘子,不……不要动怒。先,想把事情问清楚!”

娘子?

众人投去同情及怜悯的目光:多好一个青年啊?

可惜了!

“高尊主……好久不见。各位,你们好……我是……殿上‘文虎’一品中郎龙乾林,今日是携夫人来府上拜见高尊主的,给,给各位添麻烦了。实是抱歉,还望……见谅!”

“一,一品中郎龙乾林?”传说中当今皇上御赐‘文虎’封号的三甲状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龙乾林?原来这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官都是为了迎接他才来天高庄的。金老夫人侧头再看了一旁笑盈盈的‘黑小二’一眼。

她竟是一品中郎夫人的妹妹,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毕竟是官,即便不愿意,金老夫人还是识礼地向他浅浅行了礼……

这边循规蹈矩地各按其分地行着礼,莫离一家人这边就吼吼闹闹、又砍又拦地上演着闹剧。

不远处地柳妈低声向身边的梨花问道:

“我说什么来?乌鸦和喜鹊的事儿,是有兆头的……”

“嗯……反正眼下是,好事儿坏事儿一块来。”

“是好是坏,还歹走走看。”

令人头痛、纠结地混乱场面且先告一段落了……

…… ……

…… ……

金陵城内,最大的珍品坊。

刺参、马尾鲍、红边海马、短头­干­杯、象牙白鲍整齐地躺在偌大的竹席软垫上。

娇人翘着二郎腿,牙签抠着牙缝里塞得死死地鱼翅丝,悠悠道:

“确定都是真品么?”

“是,验了这么多遍了。真品,绝对是真品中的珍品。恕小的直言,皇宫里这样的极品也不多……”

顽强地和牙缝里的翅丝抵抗着。“用最好的锦盒都给我装起来,盒子都给我用最好的。封贴也要金边的!”

“哎,好嘞!好嘞!”手忙脚乱地指使着身边的人。

“想不到,这金陵城能有这么多宝贝……”晃着悬空的小脚,猛抬了头。

“对了,那个封口上给我写个……至最爱的…小二姐!嗯,就这么写。写好看点啊!都弄好了,本姑娘重重有赏!”

风娇水媚地娇人脸上,幽升上一阵惬意地笑容……

惊起一滩鸥鹭。

兴尽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

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无上山山脚的城门处,弯弯扭扭地刻着一首诗。该诗只有四句,分别阐述了莫离世家四个姐妹下山时不同的心境。

此处特奉,仅供参观,谢绝传播:

【老大下山,信誓旦旦。

老二下山,无奈满脸。

老三下山,执手相看泪眼。

老四下山,只一句:让爷儿等这么久,真他妈混蛋!】

…… ……

天高庄。

“小二姐~~~~~~~~~~~~~~~~~~~~~”带着一脸的陶醉,慢跑而来。

“啪——————”人被pia飞。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揉着头顶。

“这句台词是我的。你这小狗子怎么跑下来了?”一脸不悦。

“娘让我下山的,让我保护老三去。”

“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哎呀,你还不知道?全家最安全的就是老三了啊,她才不会出事呢。而且,她也不放心二姐,呵呵,让我来金陵城看看……小二姐,人家好想你么……抱抱,亲亲……”

钻进小二怀里,又蹭,又亲。看的周围人,一阵哆嗦。

“喏~喏~喏~~~!这是给你带的美味儿,全是你爱吃的。”提提提,一堆包装­精­美的锦盒被提上了桌子。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四回头看了大姐一眼,补道。“对不起哦,大姐。我不知道你也在金陵城,没有给你带些什么,不过……”小手伸进嘴里,抠抠抠……

“喏……”含笑道。“昨儿还剩下些深海鱼翅丝,你要不要……”抬手。

莫离娟怔看了看小四高举的食指上,黏黏黄黄的一坨坨……

反胃感突泛。想也不想,一拳挥了过去……

“呜……呜……”抽噎。“我最讨厌大姐了……”

莫离岚笑笑不做声,看了看窗外院子里多的一抹寒白,匆匆起了身。

“小冷!小冷!这里,这里……”挥了挥手。

“怎么样?有没有怪你,有没有夸我?”脚还没站稳,期待的话语已经冲出口了。

夸你?你做对了什么值得夸奖的事么?

淡淡道。“没有,都是些江湖上的事……”

高愈翔话音刚落,飘然一阵声从小二身后传来。“哟哟哟~~~~这个就顺眼多了,愈看愈有二爹爹的几分俊气在里面。比……大姐那个文弱书生,看着养目多了。”

“……”小冷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任初见面的丫头转着圈圈打量着自己。

“嗯……那个,这个是我们家的老四,莫离家的老幺,莫离园。”苦笑着挠了挠头皮。“她是特地来看我的,呵呵~~~”

“她……好高的轻水功……”略过初见面的寒暄,只淡淡评价一句。

倏地,莫离园一个睁眸。“俊男,你好厉害啊!我这水功是最近才学会的,而且……我都是隐着步子。居然一眼就被你看出来了。呀!二姐,这次你挖到宝啦!”

莫离岚飞来一个莫名的眼神。“宝……哪里?”迟钝地转着脑袋。

小冷全然没在意,微正­色­。“江湖上的轻功高手,最厉害的浑浊二老也要踮着脚尖才能使出轻水功……你,居然平脚也可以走出来,很厉害……”

这话一出,莫离岚心下一紧。厉害?相处这么久了,小冷还是第一次夸奖人呢!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人赞颂的好事,他都没对我说过‘厉害’。哼~~~不就是破轻功么?飞那么高也不一定能抓住几只虫子。莫名地,小小地失落感爬上心头。

“哇哈哈哈哈哈………………你也不错嘛,头不低视都听得出我是平脚而行。”莫离园见被夸,叉腰仰笑了一番。缓而,又转上了一副正经的神­色­,低声问道。“俊男!你……有人要了么?若还单儿着,不如随了我吧?”

“噗——————!”

喷水而出的不是在场的莫小二和小冷,反是独坐在正厅椅子上饮茶的君风肆。

职业病泛滥,危急情况,总是一马当先的出来解决突发情况。

“那个……莫……莫小四姑娘啊!”边说,边向这面的院子走来。身后不远处,依旧是紧随不落的菸一一,自被风肆逮到自己与小二­干­的糗事后,‘菸楼主’的­性­子,整个温驯多了。

“你的功夫这么好,不知,对这一届……即将举行的‘武尊争夺赛’有没有兴趣啊?”风肆在努力,努力地岔开话题。

“武尊争夺赛?做什么的?”小四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风肆心下一乐。

“二十天后,就是两年一次的‘武尊争夺赛’了,它是江湖中最富威望的武林人士比武的一种赛事。赢得了武尊的第一名,那么就是江湖上最有名望的‘武林尊主’了。就是……像我们高尊主这样的。当然了,目前一直都是我们高尊主连任的,不过有兴趣的话,还是可以试一下的。因为这种比赛涉及的武林各路的高手众多,即使得不了第一,也是很好的江湖历练。再者……夺得前十名次的高手,都有非常丰厚的酬金和高享待遇作为回报,是在江湖上一举成名的最好办法。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我有兴趣——————!!!!”一阵齐声,震飞半园的林鸟。

齐声。出自四人,四女人,四强悍的女人之口……

有兴趣人物一号——莫离园。“我去,我要去!”那么多出名的武林人士都会来参加,宝贝还会少么?赢了还有金银珠宝拿?这简直是江湖头号‘大馅饼’啊!哇呜呜~~~满屋地奇珍异宝、古器宝剑在向我招手,招手哇……

有兴趣人物二号——莫离岚。“我有,我有!”高举了手中紧抓不放的寒冰,在头顶直摇不止。“不对……是我们有,我们有。”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是弥补小冷让他重新回到尊主宝座的大好机会,要去,一定要去。只是……她的同伴始终一副冷脸,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有兴趣人物三号——莫离娟。“我一定要去,第一是我的。必须是我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初为了什么才辛苦下山?还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原来有这样的捷径,哈哈哈~~~鲜血、惨叫、尸体,你们等我……(作:娟……写起来,真的很冷……)

有兴趣人物四号——菸一一?

“这样看我­干­吗?怎么,我不能参加么?”

­阴­笑、□、狂笑,藏在心中的千百种笑!‘武林尊主’,我势在必得。若我做了尊主的位子,风肆岂不是从今往后日日夜夜都是我的人了,金赞云怕什么?她就算真的得了风肆,我还是可以把他连人带心都抢过来。对!最好把整个总府搬回西坼去,找个山洞把风肆偷藏起来……嘿嘿嘿,就这样,一定要这样……

…………

“……”君风肆无言了。

早知道场面会变得这么棘手,他绝对不会提这档子事的。怎么办?每个人脸上的笑都好……好恐怖。为什么她们笑得这么恐怖呢?

有一种,即将掀起武林惊涛骇浪的不良预感。

悄悄抬头看了高愈翔一眼,果然!满脸地怒意。再喊一句‘惨了’,好心办坏事了……

“那个……其实,参加这种争夺赛的……女子,很少见的,因为……场面很血腥,不适合……”

“我喜欢!”听及‘血腥’二字,莫离娟的眼睛突然偷出了一道绿光,犹如暗夜中的黄鼠狼一般,急光­射­去风肆身边时,吓得他一个吞咽。

风肆拭了拭头顶的汗珠,遂接道。“那个……不只是血腥,参赛的人都是龙蛇混杂,很容……”

‘龙’字一出,引得无财不欢的莫离园一个瞪眼。……“我喜欢,好喜欢!”

“……”风肆放弃了,决定沉默了。

塌陷着肩膀往座椅上走去。

“怎么报名?去哪里?”

“比什么?用什么武器?”

“可不可以两个人一组,组合!”

“风肆,我们什么时候去打架?”

尊主……我对不起你,我有预感。整个武林,会被我毁了的。

风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亏我把朝中事物都退了赶来金陵城,就是怕莫离娟搞得天下大乱。现在好了,莫离家三姐妹全上了,还带一个菸楼楼主,啊……头好痛。

龙大人……对,对不起……

正厅内,沉沉地做下去的君风肆惶然抬头对上了三甲状元爷忧郁的眼神。两个人,一壶茶,对坐着长叹一息……

…… ……

顽强跟随,顽强跟随……

“参加吧~~~”抱拳,恳求状。

“不要!”

“参加啦~~~~~~”坐在地上,挥手挥脚。

“不……”

“参加么~~~~~~~~~”躺在地上打起了滚。

“……”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本来就是武林尊主,现在去拿回来,有什么问题?若是状态问题,你不用担心,你体内有我的万年寒冰呢!再重的内力也伤不了你。若是……对手问题,你更可放心,不行……我就把所有参赛的都‘撂倒’,你直接换好衣服等着拿第一好了。”

“……”本来就是天下第一的高愈翔,需要你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么?

小冷不说话,径直向西苑走去。他对尊主这样的位置,逃的心比赢的心大。三年前走上这条路本来就是被父亲逼得,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已经是最强,他没得选择。现在好了,他终于退出来了,却来了个更缠人的……

猛滞了步子,身后的小二一个踉跄鼻子狠狠地撞在了后背上,受创的小脸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不会去参赛的,我也是有底线的,不要再拿这事来烦我了!”

“……”

呼~~~呼~~~北风那个卷来,卷起一片尘埃……

高高耸着的小肩膀立刻垮了下来,脑袋晃啊晃的,失去了重量。

“小二姐。”一阵声音幽幽飘来,说话的正是重新粘上来的莫离园。

“嗯……”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个冷冰冰的人……和二姐……”试探的问。“是什么关系啊?”

“怎么说呢……反正,我欠他一个武林尊主的位子,我想还他些什么……”眼神黯淡,接道。“在我回山之前……”

“怎么?二姐不喜欢山下吗?”

“喜欢?说不上来……可还是要回去。这里只适合莫小二呆,我,莫离岚,只有无上山适合我……”

莫离园楞楞地看了一会儿二姐的表情,睫毛眨巴眨巴的若有所思。欲说,还止,疑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小二姐,这家人都不怎么喜欢你呢!”口无遮拦,向来是老四的致命缺点。

“嗯,岂止不喜欢,还口口声声叫我妖女。”正被说中了痛处。

“那你还留在这里?”

“我说过了……我欠小冷一些东西,很想还给他。咱们莫离家的人向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小冷捧回武林尊主的位置。还有,他是我下山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回去后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莫离园听得又是一阵雾气,摇了摇脑袋。“不懂……实在看不出那个冰块似的家伙,哪里对你好了。”

“那是,你不了解他……他很温柔地……”

莞尔,一抹欣颖地笑容如梨花般绽开在娇人的脸上。在莫离岚没有注意到的那个瞬间,那一点不同于以往的微妙,被莫离园无息地捕捉了去。

“其实……都无所谓啦!二姐开心就行了,但是……那小子如果敢,欺负小二姐……我……”脸上瞬间一片­阴­霾,深深地,­阴­气盖了上去。

“我一定把他们家……祖坟……都挖出来!”

看见了么,这就是莫离世家,真正的本­性­……

…………

天高府族阁正厅。

“我说什么了,当初没斩草除根,起祸端了吧?起了吧?”三姨手里的帕子,空前地疾挥起来。

“你急什么?”看着妹子坐立不安的样子,老大显然不爽起来。“这不还没出什么事吗?就凭他们那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在武林竞会上博彩?你以为那些江湖上的高手是软的啊?她们……连初赛也过不了。”

哼,一群毛丫头能­干­出什么惊天地的大事儿来?江湖的险恶,她们根本就不了解。

“布衣说得对,一群毛丫头,成不了什么大事。我看……那个魔教的妖女,根本就没一点儿武功底子。全靠着有翔儿撑腰,没了靠山,她就是个见风倒。”

“我就是这个意思!”金布衣接了金老夫人的话把子,续道。“她在外面惹出那么多祸事来,翔儿一句话就全顶下来了。她反倒是一脸应该的,我总琢磨着,她会不会是魔教派来的……专门来对付翔儿,祸害武林的。”

“……”金老夫人没说话,但这话她是全听进去了。

无论这女子她是不是魔教派来的,有一点她确定:

“这丫头,决不能留在翔儿身边……”

族阁里静默了一会儿,金老夫人一敲金杖,微站了起来。老三一步上前就紧紧搀住了她,老夫人递出手,正言道。

“布衣……把你们家老大叫过来,三天之内,务必赶来金陵。这次的武林竞会,他也要参加!”

“是!”深深一个作揖。

“还有,把赞云和……风肆叫到我屋里来……”

话落,门已被下人推开,外面是一片悠然的绿意,金老夫人脚刚跨出族阁的门槛。一抹微­阴­的笑意,攀着满脸的老纹,悠展开来……

未知心在阿谁边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阁子飘去青岛霍霍群众了……刚回来滴。话说,失恋么……也就那么回事儿。

阁子复活了,哇要发粪…………涂得满墙都是…………

哇哈哈哈哈哈哈~~~~~~~~~~(恶毒后妈之笑……)

红日长时添酒困,

未知心在阿谁边,

满眼泪珠言不尽。

还是天高府最深的南苑,还是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厢房一间。

还是最不爱惹事、最安分地莫离岚……

“还有五天了,大会就要开始了。小冷压根就没有去参加的想法。啊……罪恶感,我现在胸口填的满满的全是黑压压的罪恶感。”好吧,她只是有一点点小不安分而已……

“……”龙乾林从一开始表明了立场:只是陪夫人来看热闹的,必要时,及时阻止一些惨无人道的悲剧发生。所以他现在只是苦笑笑,看不做声。

“你丫丫的!什么罪恶感?你胸口满满的是我夫君刚送来的三斤掬花酥!”说着发愁,还是那么能吃。

“小二姐,不行就放弃吧!还是我和大姐去凑凑热闹好了,你去了也没人保护你,算了、算了。”不顾二姐的感受,莫离园将事实摆在了面前。

“可是……这样,我总觉得好像欠他什么……”

已经欠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了。现在,还不是在人家府里白吃白喝白住……

龙乾林微微咳了一声,打断了絮叨不断的抱怨声。

“咳……若,二妹真的那么想高尊主参加这次的武林竞会,我……倒是有一计。”

话落,引得明眸一片集目。

“什么计?”

“美人计吧!让小二姐直接把人拖进柴房,外衣一扒……嗯,实在不行,我可以牺牲一下。我觉得我最近肤­色­保养不错,不信……来,你们看一下……”说着,莫离园就兴冲冲地开始解起了上衣。

莫离岚反应够快,当下速向一侧歪了歪。即时,大姐莫离娟一掌挥下,娇小的身体飞出,正擦过莫离岚的衣摆……

很常见的,莫离世家上演的‘爱的家庭暴力’。

“姐……姐夫,你接着说……”莫离岚勉强扯了扯嘴角。

龙乾林为刚刚没有来得及救下四妹这一劫,微感抱歉。稍正了脸­色­,接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只要二妹你参加这次的竞会……就可以了。”

许久,人们的目光停留在莫离岚的脸上,厅内一片沉默。

“姐夫……我觉得你会接下大姐的下一掌。你……快跑吧……”小四脸上略显担忧。

莫离娟侧了侧头,巡视了一遍。最后停落在相公脸上,幽幽道。

“嗯……我觉得这样,可以!”

“你……你们疯啦!那,那个……莫离岚她连把剑都提不起来,你让他去打擂?很好……我会把她被人剁成烂泥的尸骨拖去包子铺的……”讽笑一阵,接着又是一跳。“狗屁主意!我不同意!还不如我的美人计呢……大姐你偏心,都只打我,不打她。”

对不起,小二,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夫人对你这四妹的评价只有俩字。‘欠揍’!

龙乾林笑笑,不说话,对着夫人坚定地眸子,微点了点头。其中深意,仅为彼知……

莫离岚寻思了几分,抬头看看‘正方’,再看看‘反方’,问了句。“确定只要我参加,小冷……肯定去?”

“六成……!”还模棱两可。

“不行……!这,这是比西街臭豆腐还‘臭’的点子,不行,不行!”老四,还在闹。

“好吧!我去————!”

这句话­干­脆地出口时,莫离园扭摆不停地小手,呆滞了。挤成一团的鼻子、眼睛,撑大了。

心下一阵不可思议。“等,等一下……二姐,你是……最怕麻烦,最嫌乱腾的了……那个竞技大赛根本……”

“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莫离岚一句正言,瞬时制住了在场的纷乱。

‘嘎’一声,正厅外面的门缘处传来一声噌响,众人齐齐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厅门外依鞠的一个身影缓缓踱了进来。身着淡粉­色­绸衣的丫鬟深鞠一下,微抬了头。

“龙大人,各位夫人。金老夫人有请,金家大少爷和几个远方来的客人现在正厅候着。老夫人说是给龙大人正式行个礼、接个风,走走当地的风俗。让这会儿就通知龙大人一行人去正厅用午膳。”

微怔后互看了几许,莫离岚最先回了话。“正厅?好远啊!我就不去了吧……”

“去前厅吃个饭正厅你都嫌麻烦,打架你就不怕了?”小四还在揪住这个话题,死死不放。

“不行——!”大姐当即拍桌立了起来。“都要去!欺负小二的那些小娘们儿、老娘们儿,一个也不能让他看扁了,统统去。让他们一个一个挨着给相公行礼!”

一把抓住还在发呆的小二,用劲儿一提。“打从你回来了,她们就把那个大冰块和他军师扣在院子里不让你见了,你现在还要退?呔她爷爷跟腿儿的,一会儿你就站在相公边上,她们给相公行一个礼,你也跟着沾一个!听见没——?”

莫离娟话刚说完,不顾小二肯否地回答,直接连人带话统统带出了房去。

飞至门口时,正巧迎上了走至院子的菸一一,再次不顾当事人诧异地反应,空着的左手一并抓了过去。“你也一起来!沉默结束,瞧你们这怂样儿,真……看不下去了!”

左右各夹一人,兴势冲冲地向前迈进。

左侧刚被抓来的实在是摸不清头脑的小一,忍不住了,右盼‘同命人’一眼。“我们现在就要打擂去了?”

“不是……”苦笑。“是去吃饭。”

抬头看看莫离娟地气势,再惊。“十全毒蛊宴?”

“不是……”涩笑。“家常便饭。”

……

……

天高庄 正厅。

真是很久没有一桌子人凑在一起,吃顿饭了。

同样很久,没有看见……小二肯到正厅用餐了。

明明应该是一顿热闹十足的欢聚餐,为什么现在,会这么惨淡呢?

小二这一脸的瘫相又是为了什么呢?

“……”

所以……这个天高庄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像小冷一样的‘­鸡­­肉­牛­肉­狂’了?

烧­鸡­、盐酥­鸡­、辣子­鸡­、酱­鸡­翅,凉拌牛­肉­、尖椒牛­肉­、切片牛­肉­、炖牛­肉­。

“恶……”小二深深地嗝了一口气,举起的筷子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一碟青菜上面。

饭桌又圆又大,大到坐齐了这天高庄有身份的老老少少还不嫌满。莫离家三姐妹沾了三甲状元爷的光坐在二宾、三宾、四宾的位置,本来菸一一也可以沾这样的光的,可是为了她一心向往的风肆,这样的殊荣——她放弃了。

焦点一转,再看看同样是一脸难­色­的君风肆。面对左手边的菸一一和右手边的金赞云,真不知他是受宠若惊的心大一些还是头痛感更大一些。不过任何一个生物在这里都能感受到……菸楼主这边持续撒发出的阵阵杀气……

“咳……菸姑娘,小二姑娘。凛羽少爷其实,和你们一样,喜欢研究制蛊和药术的。”很显然,风肆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岔开话题是他怯场时的决定。

风肆的话没引起专心吃菜的小二的注意,反是让坐在副客位置上的金家大少爷金凛羽一个侧目。

金凛羽是金家长子金布衣的独男,比起高愈翔内敛、冷寒的­性­情,他则是活泼、开朗的多。正如风肆所说,金凛羽自小所学的除了家传的武功之外,最喜爱钻研的就是蛊虫和药草。

“今天我还真是有幸,在这里和蛊毒之首的菸楼楼主以及善蛊涉毒的……莫姑娘共聚一餐。”说着,英气十足的眉角微扬。

金凛羽的外表看上去,给人一种若朝阳拂面的温感。若说高愈翔身上的寒美是他的倾城招牌,那么金凛羽的笑容就是他特有洒­性­的牌坊。

不过很显然,这样的英气还不足以打动‘毒女’们的芳心。菸一一对风肆之外的事,没有兴趣。小二更是一头扎在菜里,不肯抬手。

“蛊毒……不是我门家的招牌。那是我父亲天蛊教的常术,我们最拿手的……是暗杀。”

“噗————”

风肆在这一刻真想抽自己嘴巴子,就为刚刚自己转移话题的这做法。

抬头掠过最上座的金老夫人和金布衣的一脸惊­色­,很好,这顿饭更难以下咽了。

“哦!其实跟小二在一起之后,我对天蛊教……也没什么兴趣了。”菸一一续道。

“为什么?”金凛羽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天蛊教哎!西坼乃至平原最大的蛊毒之教,可笑,他曾经三番四次想要解开天教的‘绝毒’均以失败告终。这样令人发怵和膜拜的帮派居然没有一个小丫头有吸引力。可笑,简直是可笑之极。

“很多原因。小二……实在是比天蛊教高出太多了,总之……她会的,全是我在天蛊教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招数。还有爹辛苦研制了两年的无­色­无味蛊毒的‘三花蛊’,小二只是闻一闻,连配方和做法都说的出来。我爹……实在太没得比了。”

“……”

“……”

碗筷的碰撞声戛然停止。

忙碌的脑袋统统抬了起来。

可以打败兀自蛊的……高人?眼前这个脸­色­发怏,身材纤细的小丫头?

莫离家另外两位姐妹反是很冷静地享受着周围诧异的气氛:开玩笑,我家小二(小二姐)是什么人?五岁就敢把天下第一绝蛊毒虫吞进肚子里的霸王级‘毒­妇­’,哼~现在知道你们的无知与可笑了吧?

低低冷笑两声,莫离家二姐妹齐齐地甩了一下发角,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高愈翔只是淡定的抬目,顺着大家齐聚的目光看去,眼前仍在奋力扒饭的小二。只是微转目间,对上了,一脸惊异与……说不出什么情绪的目光投出者——金凛羽。

高愈翔微一抖眉。

“三……三花蛊?”眼睛直直的盯上了不肯抬目的小二。“莫姑娘!真有这样的事?”

这顿饭已经够不爽了,还非要打断我进食儿。金家的人……真烦!“哦!是我。”随­性­的一应。

“莫姑娘可解……三花蛊?”期待,满满期待的目光。金凛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身上有一股难以压抑的激动之情,冲上头来。

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无法解开的绝毒,而……而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却拥有这样的本领。先前爹爹和姨娘交代的‘切要小心勿着了那小妖女的道儿’之类的警惕,全然抛置于脑后。

金布衣一阵又一阵警告般地低咳声,压根就没飘进昏了头的儿子耳中去。

“哦!我可以……”小二再次淡淡地吐出一句,手一个高举,朝着桌中央的点心就戳了过去。

‘咚’地一声,小二险些将筷子上Сhā住的糕点抖了下去。众人回目时,金凛羽端坐的椅凳已翻到于地。一袭浅绿­色­长衣,直挺挺地立在了那里。

“如,如何……可以做到?”双拳激动地于胸前一抱。“请莫姑娘指点!”

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缠人。“好啦!吃完饭……再说。”

莫离岚迟迟地说了这一句后,再次抬头,桌上的一­干­人已再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用各种复杂的眼光看着她。

莫离岚注意到这一尴尬处境,再瞅瞅手边一脸得意的大姐与四妹。

莫离岚放下手中的碗筷,长叹一气:

我说什么来?就不能出来吃什么大桌饭,一出来,马上出事。

“谢……”

金凛羽激动地谢意还没表达完。

‘吭——!’一声拍筷于桌的碰撞声,和冷冷的一句:“我饱了!”打断了后面所有对白。

白衣再次扬起,划过莫离岚身后时。鼓着满嘴的点心,疑惑地侧了侧脑袋。

缓缓,吐出一句:

“奇怪!满桌都是他爱吃的……他生个什么气啊?”

外面的艳阳高照,杨柳依旧飘飘。

虫鸣蝉叫声稍弱。

夏天在消逝,秋日的颓­色­……在悄悄接近……

最是西风吹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无更新,阁子只来捉虫子~~~~~~~~(虫子,好多虫子。)

短鬓潘郎,

斗觉年华换。

最是西风吹不断。

心头往事歌中怨。

日复日,初秋渐近。且看今日,即是三年一度的武林上最具权威­性­的高手竞会。

所以,金陵城唐轩街口的‘竞选擂台’方圆百米早已是水泄不通。初赛、复赛、举赛,要通过这些层层的选拔,再从云云众家中脱颖而出,才会有资格被定为可以参加最终竞会的‘高手’。

今年的赛事如往年一样激烈,仍是高手众多。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江湖上两大姻亲武林世家‘高家’和‘金家’频频有人入赛。一个倾城俊美的神秘前尊主——高愈翔已是不可多得,再来一帮亲戚凑阵,光是这一点,今年竞会的观众欣然已觉——‘不枉此行’。

再看会场上。信誓旦旦高吼着要夺冠的莫离家三姐妹和菸楼主,高高地坐在特宾看台上嗑着瓜子,没有摩拳擦掌,没有喝气热身,只是仿若一人地同坐于宽背椅上,顺摆着二郎腿,闲嗑着瓜子。

“噗~”一个黑子儿皮划着弯弯的弧度,挣口而出。不偏不倚,正落在了刚上了阶梯的金凛羽脚边。

眼神微怔,委婉地抿了抿嘴角,笑道:“莫姑娘怎么还没去参加复赛啊?再不多时……举赛就要开始了吧?”

金凛羽只是浅浅向在座另三位女子做了礼揖,眸子刚抬,就对上了一脸惬意的莫离岚。

“哦……不用参加了。”娇人只是淡淡。“初赛我没过!”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金凛羽能接受的。难道,当初那个忿然地参赛宣言只是随口说说的?

小二的用毒技能,金凛羽算是见识过了。别的不说,单是上次露了‘驱蛊移物’这一招,他,已感惊世骇俗矣。而这样的高人,居然是爹和姨娘口中一无是处、毫无长处可言的‘平凡女子’?他,再次惊骇!迫于对毒物的求知欲,和对这个女子的好奇心,他愈加想一探究竟。

“莫姑娘为什么……嗯,放弃了?”缓缓向前移了几步。

“哦……那个,其实是……”略显犹豫。

“好啦!帅哥~我来告诉你好了。”老四莫离园边讪笑,边向着二姐的方向吐出一个子儿皮。“详情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猜测一下。我猜……小二姐初赛时,排队排了不到半柱香,就耐不住了,索­性­弃权了。嗯!大概是诸如此类的原因……”话说完,又咔吧、咔吧嗑起手中的瓜子。

“不是……我,等了差不多有一炷香了,实、实在是难以忍受啊!”莫离岚撅了撅小嘴。“小羽~你不是说小冷今天会来参加吧?我可是全信你了,我能相信你么?”

“那是当然……”深深地一抹笑意。

那一笑,似是透过了身后明媚的阳光,带着无限的自信,远远地­射­了过来。

眼神微转向台下纷乱的人群处,金凛羽地思绪开始回转……

三天前。

他刚从莫离岚的深院里出来,还带着初得到大大满足地求知欲和对更多未知毒物地向往走在小径上。

他和他今生最讨厌的人,不可避免地——相遇了。

“……”对方装作没看到,一如既往地冷漠,只是淡淡地错身而过。

“等一等。”金凛羽刷地收起了手中的公子扇。一个转身。

“听说……这次的武林竞会,你不参加?”

停滞了一会儿。“与你无关。”明显地,比往日的冷漠,还要再寒一些。

“还听说……尊主的令牌,是你自己亲手扔出去的?”依然扯着满满地帅气笑意,却略显生硬。

“你还真爱听人,说话。”

金微怒,笑却不减。“你就是喜欢把别人向往的东西踩在脚下,就像……你喜欢打碎别人所有的梦想一样。高愈翔……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金凛羽紧了紧手里的折扇,微弱的崩裂声从扇柄处传来。一丝怒意从缝隙中飘出……

“我要的?你看不到,更得不到……”声音渐小。

倏地,金凛羽一个摆袖,冷笑一声。“哼——!你要的?你当我傻么,我了解你。我太了解你了,高愈翔!你……根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找不到,你永远没有目标。你永远只是高家的一颗棋子,这就是你……一个可怜的……”

话还没有说完,不知何时,一柄寒到极点的尖锐已经抵在了他的颈下。

冷滞。

高愈翔缓收了剑。“你没有资格说我可怜……你才是,一辈子…都追在别人身后的人。”

这句话说出,犹如另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入了金凛羽这些年来拼命努力追赶的心。猛地,阳光般地笑容消失,扭曲了的愤怒攀上。

“那……你就参赛。来面对面较量一次吧!我会把命拼上,我们再来看看,谁才是可怜的人?”

一抹寒白已然飘远,幽幽地,不知从何处,且听高愈翔低低地回了一句。

“我会让你,后悔的……”

狠狠地咬着下­唇­,薄竹的扇柄早已被力揉得四分五裂……

…… ……

“金公子……”

一句话语将金凛羽的思绪抽回,猛一回神儿。惘逝的笑容重回了脸上,回头正对上了三甲状元龙乾林的正脸。

“龙大人!”急急地作揖。

“啊……没事,没事。”龙乾林微推辞,绕过金凛羽缓缓朝着夫人的坐处踱去。

“刚刚和当地的官员寒暄几句,提了段贺词。呵呵……说起来,过会儿鞭炮一结束,举赛就要开始了。”不待夫人盘问,龙乾林已自觉地解释了起来。

几位娇人听说举赛即开,通通放了手里的瓜子儿,前倾了身子。

金凛羽将视线在莫离岚身上小望了一会儿,微抿着笑意,悄悄退下了阶梯。

再看楼下鞭炮声中震散的片片落红随着一片烟雾的弥漫。楼上的娇人们急急地再探了身子,等待着雾去后舞台上的再战。

风过,鞭炮声渐小,风再过,炮声停止。点点鲜红沉淀,烟雾开始散去。

莫离岚眨巴着大眼睛,惶惶,吐出一句。

“烟雾里……冒出个人儿来。”

伸手指了指台下。“余兴节目?”

众姐妹齐头望去。定了好久的神儿,一抹黑影才现于雾中。

“是高尊主吧?”龙乾林倾身上前。

“小冷比他俊多了……”其实根本没看清脸。

“那个……”莫离园几乎整个身子就要扒出去了。“这个身影……好熟悉啊!”

这边的讨论还未出结论,只见黑影一个使力,嗖一下,原地的影子一个模糊,眨眼间,真身就现身于莫离家众人就坐的台上。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莫离岚心下一惊:原来山下的高手这么多,还好我弃权了。呼~真是藏龙卧虎啊!

几乎在同时,黑影人身前倏地多了一摸寒白,衣摆未落,一白一黑已于人前对峙开来。

“小冷!”几乎是习惯­性­地,喊出了声。高愈翔微侧目小二一眼,寒气逼人地视线再回了黑衣人脸上。

“要参赛……就去下面打。”冰冷的声音。宽大的身影严严地挡在黑衣身前。

黑衣人面清神秀,肤­色­微棕,英气逼人。抱拳在胸,意外地朝着高愈翔深深一礼。“高尊主。打扰了,我来找人。”

此话一出,莫离岚不禁多瞅了黑衣人几眼。嗯,很好……完全没有面熟的印象,应该和我无关。回头再看看身边的小一,同样的一脸茫然,待视线转向身后时……

咦?姐夫和小四呢?怎么瞬间不见了两个人……

“你是谁?你找的人又是谁?”仍寒不缓。

黑衣人朝着前方侧身一阵巡视,眼角微眯。“桌子下面那个姑娘……”微顿。“屏风后面的龙大人……出来吧!”

莫离岚再次茫然,弯腰一视。竟真是小四这家伙一脸虚相地抱腿蹲在那里。再起身愣望了望屏风一侧,正巧姐夫龙乾林露出了一角,脸上满是尴尬地笑意。

不待众人的疑问出口。黑衣人绕过小冷的身边,直直地走了过来,右臂一抬,金晃晃地牌子集聚了所有人的视线。

闪亮亮地牌子上刻着小篆圈字一个——“察”。

“御前一等侍卫,兵门府二品勘察官——唐烜。”介绍过惊人的身份,黑衣人缓缓地收起了手中的金牌。续言道。

“首先,我受皇命寻找皇宫失落的稀世珍宝——‘龙冠明珠’已久,这颗明珠初步查证是由眼前这位女子所窃,在下受命,要将带她回府接受查证,有什么话,姑娘你可以回去与我登供。再次,吾同样受命传令于三甲状元龙乾林大人,接到圣令后速速赶回京城,不得违令。”

语气威严无比,听得莫离园和龙大人,脸­色­一阵泛难。

“谁也别想欺负我家小四!”莫离岚一步跨出来,懒懒散散的样子全然不见。

莫离娟最为犀利,剑丝已出鞘,持于手中。身后是苦笑不跌的龙乾林。

“先等一下,小二姐。”

莫离园一把抓住了二姐正在掏袖的手。很明显,她不想眼前的黑衣人被二姐下毒。

转身一抹涩笑。“我说过很多次了,大哥啊……那颗珠子我早就磨了,敷脸用了……没有了。你带我回去也是白搭。”

莫离岚一个瞠目,等……等等。“皇、皇上龙冠上的夜明珠……那,那么大一颗。你,你敷脸用了?”吞口水,吞口水。

“对啊!”坦然。“我不是说过我最近皮肤变得好多了,还让你们参观呢。我就是用那珠子粉……敷了全身。”

咯噔!莫离岚感觉到自己神经崩断的声音了。或许这就是原因吧!无论如何莫离家也不愿让小四下山的真正原因。

“总之……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还是一板一眼的语气。

“我也说过啊!只要你能亲手抓到我……”

莫离园话刚说完,身子一轻,晃飘至二姐身前。毫无预兆地,粉­唇­点在了微愣地小二脸上。小声道。“小二姐……那个大冰块,好帅的。不要放过啊!”坏坏一笑,莫离园地身影瞬时消逝于人前。

莫离岚触电般一怔,一掌拍于脸上,忿忿又绯红地脸一口气鼓了起来。“这个小四!”

再抬头,再遇上小冷看似复杂地一视。莫离岚突觉心下一阵躁动,莫名万分,随即扭头转去了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不气不怒,只将手中一断黄布投于龙乾林手中,急急转了步子,扶栏跳了下去。

“龙大人,圣谕已传,请速回殿面圣。”

直到最后一字吐完,人影完全消失于擂台上淡淡的薄雾中。

混乱一番的场面伴随着匆来匆去地二人消逝,恍然,剩余地在场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莫离岚缓缓地转过头瞅了姐夫手中的黄布一眼,问道。

“姐……那你还当天下第一么?”

莫离娟不说话,温柔的眸子对上夫君。“相公,玩够了。要不……我们回家吧?”

莫离岚眼珠突出,这还是她满口脏话,暴虐成­性­,嗜血如命,杀人为乐的大姐么?如此小家碧玉,温婉体贴……莫离岚不禁一个全身触颤。

看着大姐和姐夫仿若无人地一阵亲昵密语,小二浅浅向小冷处踱了几步,笑容招牌依旧高挂,低语道。“好久不见。”

一抬一俯,又是一个近距离对视。这次回天高府,金家没再为难小二,一来是给状元爷面子,再来是惧于小冷上次的怒气。不过金家还是留了一手,那就是死死缠住了小冷。天天把人叫去族阁议事不说,又活生生把小二的院子安排在了最远的深苑。仔细算算,两人确实同住于一府却多日未见了。

相视一会儿。这次不再是小冷急急地转开视线,反是莫离岚突感一阵不适地酸楚感上心,撇着小嘴飘唷飘地滑向了外面。

我到底是怎么了,蛊毒积累太重,伤身了么?小二揪了揪领口,生硬地吞了口唾沫。

“是四天。”转了头,负手与身后,同相望了望台下的人群。

“哦……是四天啊。”说着,莫离岚又觉嗓口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愈听,愈觉得自己的声音奇怪。“那个……咳……”正了正嗓音。

“小羽说你会参赛,早知道,就不听姐夫瞎说了……说什么,我参赛,你就会参。呵呵……”笑声略显生硬。

高愈翔没有回答,再次俯看娇人浅笑的侧脸一眼。

风过,一缕长发飘于身后,转回头。淡淡道。

“金家的人,那样对你。你不恨他们么?”

笑容依旧。“不恨吧!只是再见到金老夫人,还是会有些怕。”

“为什么可以做到不恨。他们差点就夺取了你的­性­命……”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意。

笑眯了眼角,目还视着台下的人群。“天生的吧!莫离家的人,以前总是被世人误解和欺负,可是,对于自己的事,就是恨不起来。”

两人的对话,又静了一会儿。

风来回穿过空荡的看台几番,微停时,高愈翔俯看了过来。

“你还会在这里住多久?”

莫离岚感到小冷的视线就在她的额顶,一种难以言喻的涩意小小地攒动不安。想了一会儿,言道。“立秋!立了秋,我就走。”

“咣————!”楼下一阵锣声长长地响起。

决赛前最后的举赛开始了。

看台上的风渐长,栏边站立的小二小冷两人,一高一低,看着台下的一片热闹,久久的,才吐出一句。

“小冷你一定要抢回武林尊主……我,不想带着满满的遗憾回家啊!”

…… ……

…… ……

一片,两片,三片,偶有叶落……

大红地毯遍铺的擂台上下,一片闹热,人声吵杂。

人群后的一片绿林,金黄|­色­慢慢攀上了枝头。

颓去的气息渐浓。自然的一切,是任何人力所挽回不了的。

无人留意时,且看,西风又起……

一曲请君来听

夜静冰娥欲上,

梦回醉眼初醒。

玉瓶未耻有新声。

一曲请君来听。

热热闹闹的一天结束,天高府这一夜里,静默地出奇。

武林尊主竞会这么一折腾,整个天高府里的下人为了伺候到府的又是官员又是嘉宾的,真是劳心劳力地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于是,今夜府里所有人屋里的烛光,早早地就灭了下去。人们揉着酸硬地身体爬上了床,众人皆叹,这眸子一张一阖,天亮又将是忙碌的一日。

西苑的屋顶上,轻微地瓦片碰撞声,碎碎阵阵,合着草丛深处的虫鸣,时起时落。

水灵儿地眼睛直直地盯着瓦片,手腕一个用力,猛地扔出一片瓦,左手一个前仆,手掌就覆了过去。

“怎么样?抓到了么?”

“那是当然!”缓缓地收拢了扑去的几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了手心儿里纤小的青­色­小虫。

得意的笑容攀上,兴奋地晃了晃手中的虫儿,巡展一番后,再次珍重地将小虫装进了腰间的竹篓中。

拭了拭额上的汗迹,抬头对着身后只蹲看不出声地金凛羽说道。“这种青瓦虫没有毒­性­的,你可以不用躲那么远。”

讪笑。“不是躲,我只想找个适当的位置,好仔细看清你专心­干­活时的样子。嗯……迷人的紧。”

金凛羽分膝蹲在那里,两只手随意地托着下巴,视线则是毫不避讳地盯着小二详看起来。脸上,仍是那活力十足地笑意。

莫离岚微挑了眉角,没听出话中的端倪,只当作是赞美。笑回了身子。

“说起来,莫姑娘今晚叫在下来,只是为了让我用轻功把你带上屋顶吗?”

“嗯……凭我的实力,爬上来……应该会很吃力。”忙手,忙脚。扔瓦,扔瓦。

“为什么不让高尊主带你上来呢?”具父亲和姨娘的说法,她和高愈翔的关系,应该是亲昵无比地。不过,就金凛羽这些天的观察来说,他再次证明了那个冰山的目中无人。那个人的眼里……依然装不下任何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融化他。

他认定,这就是事实,高愈翔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小冷明天还要决赛,不能打扰他休息。”淡淡道。

金凛羽先是一怔,惶然一笑。“我明天也要决赛啊!”

手里的忙碌仍没有停下。“不一样,反正你也赢不了小冷。他只要参加,就一定能拿第一。”微顿,莞尔一笑。“只要做回武林尊主,我也算还清欠他的了。”

还清?哼!

金凛羽不禁在心中冷笑一声,他从小就被父亲教导要以那个人为目标。他一直看着那个家伙,他知道他过怎样的日子,他知道他是怎样的冷漠无情,他更知道他内心的寂寞和不满。他妒忌他的奇才之身,他同样痛恨他的目中无人,但是……他又嘲笑他。

嘲笑身为天下第一人,却被人指导和策划的一生……

一个诡异的弧度划上嘴角。“他……可绝对不会报答你的任何偿还。”他了解他,他了解那个让他痛恨了一生的对手。

“那是他的­性­格,我知道他不会道谢。”说的毫无波澜。

“你倒是很了解他。”再笑。“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无论摔下来几次,他都不会觉得痛得。所以……你根本不用觉得有愧疚。”

听到这句有些变音的冷语,莫离岚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想做那个武林尊主的位置?”

问得单刀直入。

“武林尊主……谁不想?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高愈翔那样的无欲无求。”黯然一笑。

“无欲无求?怎,怎么叫无欲无求……”

“说平了,就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笑愈涩。 “他生来就有别人没有的一切。名誉、地位、金钱,甚至是相貌,他的一切在别人眼中都是完美的。但是……他的一切都是被人定制的。从小,就要被送去独牙山进行修炼,所以就算是武功,他也是登峰造极。他缺什么吗?没有!武林尊主……是姨父逼他去的,所以他只是照着别人的要求捧着那金灿灿的匾额回来了。可你有见他笑过么?”稍顿,见对方没有回应,只苦笑一声。“所以……他的无欲无求,漫无目标……让他显得可怜。”

话说完,却久久没有声音传出。

‘吭’!一声,竹篓落地的碰撞声。抬眼看去,扣在顶部的罐顶被撞击开来,缓缓地,几只小虫陆续着攒动而逃。

金凛羽心中一阵惋惜与惊异,再抬头看去,不知何时站立起来的莫离岚同样是一脸的惊­色­。

茉白的小脸上,攒着几丝怒意。缓缓地开口,几乎变了发涩地声腔。

“你……本来就是坏人么?”

没头没尾地一句话。

“小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冷?”咬了咬­唇­角,续道。“我好失望……”

这边被训斥的人还是一脸茫然。我,说错什么了吗?

金凛羽也悠悠地起了身子,带着满心疑惑。

小脑袋一歪。“果然还是那句,金家的人就是不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不待对方做任何说法,掸了裙角的尘迹。

“你!”纤臂一伸。“一点都不了解小冷,就不要在这里瞎猜八想。我们小冷才不是无欲无求!以前的小冷想做天下第一,不管是不是老尊主逼得,若他一点想证实自己能力的愿望都没有。身体是他自己的,他大可以拒绝。后来的小冷想治理好武林各派,所以他才会不辞万里地去京城,答应朝廷的和谈出兵。作为一个武林尊主,这些年来,他难道治理的不好么?你把小冷说得是万能的,哈——!好笑,他又不是神。他不会的东西有的是。他之前从来都没有下过水,他连游泳都不会。他怕苦,每次吃药,眉头都会揪成一团,仿若要去他半条命。他还怕人在耳边唠叨,听得久了,晚上甚至都会做噩梦。他的冷淡不是针对所有人,只是冷漠地对待自己……你,根本不了解那样地小冷……”

愤愤然地说完一堆,莫离岚的小脸还在鼓着一口难以下咽的气。

怒眼瞪傻眼互瞅了半天,莫离岚冷哼了一声,抬脚向高处的墙沿边走去。

娇人一个踉跄,身子趴了下去。

金凛羽迅速上前,手伸了出来。但柔弱的身躯却执意一抽,冷冷地目光一回。扶着墙沿,吃力地向下探着。

‘咯咚’!半摔半倒地跌在了地上,没有喊疼,只是眼睛眉毛紧紧地挤成了一团。迅速站立起来,拍了拍ρi股上的尘土,再吐一个冷哼。

愣站在房檐上的人,弯腰拾起了摔落的那只竹篓,映着月光,镶在盖顶银灿灿的一个‘岚’字映入了水眸。

放低手中的竹篓,微抬嘴角。

“躲在角落偷偷摸摸……可不是你的作风。”

苑门外竹丛簇动,一袭白衣欣展于人前。没有回答,冷冷地转身,拂袖而去。

“我会打败你的!”语毕,人影已逝。浅浅的,补了一句低语。“你的一切,我都会得到的……”

…… ……

…… ……

先前,菸一一是想跑去找小二诉诉相思之苦的,不料在小二的闺房里扑了空。

等了半夜还不见身影,这才来求助于高愈翔的。话说高愈翔怎么肯亲自动身呢?

请参考菸一一半夜的‘敲门’方式。

不得不提的是:那一脚踹飞两扇门的力度,再次刷新了历来的记录。

且说高愈翔寻人寻至西苑,­阴­差阳错地巧见了屋顶上惬意未眠的二人,出于一种强烈的未名的挣扎感,高愈翔硬是难以自解地偷躲了起来。

不枉此行的是,让他有机会听到了那段难得的他人评论。听完了这段褒贬各具,趣意深含地简述,说实话,高愈翔心里又窜上了一阵莫名地躁动。

他想冲出去,他想朝她发火。他又想走掉,他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一通。他还想抓紧她,然后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清她。他知道的,其实是人……一辈子就总会遇见那么一个能够看透你伪装的人。

可高愈翔不一样,他怕,他不想让这个女子看清他所有的缺点。

他的寒冷可以怯退所有人,却惟独驱不走她,所以,她清清楚楚地看透了他,却总是留给他一头雾水。想到这里,一股不可言喻地纠结之情,烦乱了高愈翔一直平淡的心。

回神间,抬目。

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深苑。

闺房里亮着微弱的烛光。

娇人的一抹剪影,映于橘黄的窗纸前。

不待那一抹暖橘­色­揉入眼睛,高愈翔一个闭目。纵转了身影,匆匆,逝入一片漆黑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呼~~~~~~~~阁子,今天超累的说。今天作者群里都说最近 霸王文 盛行。。。。

我才被一语点醒,看看阁子的评论和收藏对比。。。。其实阁子才是名副其实地被 霸王 欺压着呢?!

不过我有很深刻地安慰自己:“霸王总比拍砖好吧!霸王,是砸不死人滴……”

………………………呵呵~\(≧▽≦)/~………………………………

一霎雨声香四散

­嫩­绿堪裁红欲绽。

蜻蜓点水鱼游畔。

一霎雨声香四散。

风飐乱。

高低掩映千千万。

“啊————————————!高愈翔——————!”

“啊——————!”

“翔哥哥——!”

“…… ……”小二的身影被淹没在一片莺燕的人潮中。

不耐烦地抠一抠耳朵,习惯­性­地弹指一吹。侧了侧头。“小一,你不摸胭脂水粉吧?”

“不摸……”菸一一回道。厌恶地一个皱眉,随手推飞了肘边的几个女子。

“那就好!”

语毕,嘴角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柔荑伸进袖内摸索起来……

…… ……

“啊——————!”

崇拜至极的尖叫声猛地被提高了几个声调,呐喊声变作了尖叫声。

“哪里来的虫子,啊~~~~好恶心啊!”跳脚,跳脚。

“哇——!爬到身上来了,恶~~~”甩衣,甩衣。

“天啊——!好多虫……”

不一会会儿,被疯狂的女子们堵得水泄不通的前排观看席,怨声纷乱,粉黛散尽。

…… ……

抖了抖指间残留的淡黄|­色­粉末,用力一吹。

菸一一笑看了一眼小二。“这次的……又是什么啊?”

“‘情花虫’,最爱胭脂水粉的味道。我只是用‘石花粉’把它们引来而已,真正让它们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打扮地跟妖­妇­似的女人身上的味道。哼~~~~东扭西扭的,碍眼死了。”

菸一一崇拜地目光未知多少次地投来。稍待,用肘臂轻推了小二一下。“快看……高愈翔首战入围了。”

莫离岚ρi股一个离座,脖子伸长地探了探,远远地望到各个战圈内还在混打地人群们,寻寻觅觅,终于在远处的大红擂台上,寻得了一抹独立的白­色­身影。缩回身子,惬意地一笑。

不错,意料中的事了。

“话说回来了,小一啊!你不参加竞会了,不难过么?”递出一把瓜子。

“不会啦,因为风肆说……”一抹浅红,飞蹿上颊。“他说很危险,说……让我不要参加,他会担心的。”说完,又是一脸红润地傻笑。

“就是说嘛,老老实实做你的军师夫人呗!”

“别闹了,先关心关心高愈翔的尊主宝座吧!”脸上的傻笑还没停止。“不过少了我这么个强有力的对手,他的胜算,应该更高了。小二你就等着收好消息吧!”

两人的话题还在继续,赛场上紧锣密鼓地进到了最后决战赛的环节。最后层拔出的高手一共有三位:上任武林尊主高愈翔,江南铁扇老人马汉青,还有……

“金家大少,金凛羽!”

最后一位候选人登台,锣声一响,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金凛羽笑展了扇子,在胸前拂拍了几下。一时间,场外又是一片娇叫。

从小,就被树立了一个拥有怪物级功力地表哥做榜样。一直以来,他只能活在高愈翔的传说之下,而现在,他终于可以达成自己的梦想了:凭借自己的实力爬到和对手并肩的位置,不错,然后他要再一举打败他。

紧攥了手里的游丝剑,心下一阵激荡。

“小二……”菸一一微蹙眉。“那个金家的什么长公子,是不是一直在看你啊?”

“随便啦~~~~”回道。眼睛却始终没往那面移去。

锣声再起时,众人又是一片安静。

“第一场初赛:金凛羽对马汗青。”

“切~~~~”长叹一声,莫离岚再次重重地坐回了椅子。

正时,金家老老少少齐齐地入了场。莫离岚和菸一一没有像其他客人那样识礼地起身作揖,只是佯装成目不暇接地样子盯着会场上看。紧接着,金老夫人最先入了座,再次是金布衣和赞云的娘亲,不一会儿,空荡的前排宾椅一座不差的坐齐了看官。

“哼~~~还特地空出两个位子安排给……外人。”三姨娘又开始挥她的招牌帕子。

莫离岚的大姐一走,金家人终于还是露出了最初的面目。厌恶的神情毫无忌惮地摆在了脸上。

小二仍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眼盯着台上看。菸一一则是四处寻找着风肆的身影,未果,鼓气的脸蛋顿时没了生气。总是,即是作为人家的入府客人,也仍然把主人当做空气,能忽视则忽视。

金家老三只有愤愤地­干­瞪着眼,然后出了使劲儿挥挥手里的帕子,什么也做不了。

小二一个侧目,察觉到了小一未见风肆心下不满地神情。遂笑安慰道。“没事,反正尊主宝座迟早是小冷的,你家这军师也跑不远。”

微点头,视线转到了台上的二人身上。

起赛的锣声早已响过,场上对峙的二人却迟迟没有动静。人们屏住气息,等待着下面将出现的惊世一击。

风过,一片残叶落下。初及地……

“铿锵——!”兵器撞击的锐声。定睛一看,金凛羽和马汗青已错身换了场地,只是刚刚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人们地视线没来得及捕道。

“看不出,那个金家的……还挺厉害的。”菸一一道。

此话恰被不远处的金布衣听了去,嘴角一个上扬,手指按耐不住地在木椅扶手上敲击了起来。

“那是!我们金家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地武林世家。”三姨娘的声音尖尖地传了过来,语气里全是炫耀的意思。“我们羽儿从小就文武兼修,他的功夫全是和翔儿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要不是翔儿天赋异禀,略高一筹,我们羽儿……那也是绝对的天下第一。”

呵……莫离岚心下感到一阵好笑。守着莫离世家的人也敢在这里叫嚣天下第一?别说她怪物级功力地爹爹们了,先打败小冷再说吧!

撇回过头,视线再次落回了场上。

此时,金凛羽正使出一招游丝剑,翻身扭腕,抖剑如雨。且看剑端恍然若虚若实,连眼力向来颇尖的小二也硬是没看清他的路数,众人皆是一阵惊叹。

金家不愧是与高家齐名的武林世家,首次出场的新人就有这样的造诣。看来这次‘高金争夺’又将成为一大引人惊叹的亮点。

不待金凛羽脸上的喜­色­露尽,只见一身褴褛蓬头散发地老者一个发力,手中的铁扇重重地伸展开来。耀眼的银­色­在艳阳下一照,格外地明锐。

马汗青不急不退,后负左手,右手持扇,齐齐地挡下了对方所有攻势,一丝不漏。对方继续紧逼,一步挨着一步,直到将老者逼到了擂台地外援。抬眼间,只再有半臂地距离,马汗青就要越出场外去了。

就在此时,众人都认定金凛羽的胜利时……

那一切,就发生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看清的一瞬间。不,或许比一瞬间还要短,真的是发生的太快了。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包括金凛羽,茫然地摔至场下的金凛羽。

金凛羽甩下场外了?

手中的剑还滞留在场上,前一刻还占着压倒­性­上风地金凛羽,仅一瞬,已经身在台下了。

许久,场上还是一片寂静。

众人地目光渐渐移向台上仍负手而立地老者。一身地藏蓝­色­破衣,细看看,还有快快污垢黏在上面。一把寒铁扇,自始至终只是防御时微微展露了一下。换句话说,刚刚,他也只是小试身手。

面对武林上被称为游丝剑天才地金凛羽,只是未够热身的时间……

对方已经倒在那里了。

所有人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金家人眼珠子就要瞪了出来。所有人都在惊叹着,究竟是什么时候,江湖上居然多了这么一号绝世高手?

被抛下台的金凛羽则是再没了阳光般地笑意。锐利地眼睛里,遍布着血丝。紧紧地抓着衣角,几乎连牙齿都要咬掉。

“啊——————!”一拳狠狠地捶在地上,无比愤恨地长叫了一声。

沉沉埋下的头,再也不肯抬起来。只是嘴角还涩涩地带着些许抽泣声,微微地切齿道。

“高愈翔……高,高愈翔。高愈翔……”

就这样一直叨念着,含着无比地悔意,带着无比地恨意。

一个男人,在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前,跌倒了,失败了,他还会继续爬起来向着他的目标奋起。但是这一刻,他在自己最想超越的对手面前被打败了,被近乎狼狈地打败了。这样的痛,这样的伤,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

男儿的泪是黄金,可是面对自己只差一步就要够到的梦想。倒下的那一刻,黄金不再珍贵,即使是泪水,也无法宣泄出他心中的愤……

莫离岚看着一边负伤地小羽,虽然心下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同情的心情还是会有的。可只是一瞬,担忧地神情占据了她整颗心。

“刚刚……那老者使出的,究竟是什么招数?”莫离岚心下开始慌乱。为什么,为什么她捉不清他的路数呢?或许,这个老者的武功已经超越了她的父亲们。她开始迷惑,开始不解。眼睛再转向小冷那边,对方仍是一脸地寒意,毫无波澜。

“咣————!”锣声再响。

小冷掸衣起身。

莫离岚莫名地心下一阵紧酸,涩涩地吞了下口水。摸摸索索,拿起桌上一盏茶杯,抿了一口,握在了手里。

“年轻人……你有一双很亮的眸子。”众人惊。赛事至今,神秘老者初次吐言。

“你在……故意掩饰你真正的路数。”冷冷道。

“想知道我的招数?那就要看你值不值得我使……真本事。”含着笑。马汗青一头散发,面­色­乌黑,真正的表情,实在是难以捕捉。

老者已摆架,右手持扇,仍是左手负后而立。高愈翔脚步微开,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嗖’一声,铁扇重开。紧跟,高愈翔先发制人地踱步而去,剑未及人,铁扇滑剑而下,若风速般游走于寒剑两端。两人行­色­飘渺地一阵游离,众人出了兵器的碰触声,身不可现。

高愈翔左手一伸,集力凝气,剑掌其下。只见马汗青一个扎步,闪弹剑端,左手同掌对了过去。

一时间,两股极大的内力砰于一隙之间,余力重重地将两人后推了十步有余。

高愈翔最先站稳了步子,老者多移了两部才稳了上身。众人再次长呼一番。同时间,高愈翔持剑地左臂晕开一道鲜红,血迹长长地一道划染了纯白地一袭长衣。

几乎在同时,听到金家人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家与武林尊主无缘就算了。难,难道?连……连亲家的宝座,也……也要失去了么?

菸一一担忧地目光转向了小二,却见小二一脸地平淡。神情无澜若台上负伤地小冷一般。

“小二地承受力好强啊。居然,一点都不担心……”低低语了一句,转回头。等着擂台上接下来的又一番雷雨。

不察间,细看看小二手里紧握的茶杯。

杯口处,已是裂痕满布。

紧握的手还在用力,细微地崩裂声在加剧……

作者有话要说:阁子写武打片段,那折磨……真的……五脏六腑都快吐净了……

欲绾同心寄与谁

蜀江春绿。

争似枝头能结束。

纤手攀时。

欲绾同心寄与谁。

天­色­,暗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落尽。擂场周围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偌大的场上,再无呐喊、助威地声音。

所有人仰头注视着这场此生有幸才得见到的——‘旷世之战’。

至此,已历时4个时辰有余……

…… ……

刚进了金陵城地老尊主高功天,一个纵身,跳下马来。缓缓地顺摸了千里驹地鬃毛几下,侧目向身边一个随行问道。“这大街上的人呢?”

“老爷,您忘了。小少爷退了武林尊主地位子,武林竞会提前了。就是在今儿个……”抬头寻看一番,又道。“不过今儿该是最后一天了,这时候……早该结束了吧?”

高功天将手里的缰绳递出去,言道。“你把马牵回去吧!我去看看……”

说完,一个抬步,朝着街口直奔而去。

高功天实是心下堵着一阵不爽的。退位这几年,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不顺。让个小姑娘偷袭了,还中了毒;和老友出去散散心吧,老婆就气得离家出走了;最气人的就是这个从小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

从来没有什么进取心,除了痴迷的武功之外,什么目的、心愿都没有。明明自已经有一张够晦气的脸了,谁知生个儿子,一天到晚地一张冷脸,比他还要寒。最令他意外的是,江湖上传出翔是为了一个妖女放弃了尊主位置?简直可笑,他太了解他的儿子了:那小子,证明了自己是天下第一后,尊不尊主的,他根本不在乎。所以什么妖女,迷惑之类的,绝对是风肆这鬼­精­灵想出的退身之计。而这次的武林竞会,想那小子是绝对不会再掺一脚了。

不过,上次在百炼洞的事……

嗯,翔的表现确实有些令他诧异。

高功天微皱眉,脚步停了下来。抬头再看,人已到了唐轩街口,可……‘竞选擂台’呢?只见眼前的一片人海如石墙般密密地堵住了前路。

都这个时候了,比试怎么还没结束?

高功天带着满心地疑惑,一个飞身,点着围木向前纵去。

场面虽是拥挤,却异常地安静,偶尔还可听到陆续传来的兵器地碰撞声。飞纵了几下,高功天终于寻见了坐在最前排的金世一家。放慢脚步,缓缓落了下去。

高功天刚及地,就看见了金家一排人满脸地忧相。

诧异间,抬头向擂台上一望。

“他……,翔怎么在上面?”

这一句,惊得四面一阵集目。

“姐夫?”

“老,老尊主……”

一片担忧地愁脸,对上了一脸地莫名。

“我说……高愈翔,他怎们在上面?”不要对我说,他突然对尊主的位子来了兴致。这样的理由,打死我都不信。

正在耐心等待回答的高功天,和一阵茫然地金家陷入沉默……

“啊————!”突喊一声。“便便大叔——!”再补一声。

……

高功天本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了,再被这不雅地称呼一叫。

转目间,秀丽十足地一张小脸凑上前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抖个不停。

“啊…………”惊忆起。是的,是那个为他解去蛊毒的小丫头,他记得她说她叫……

“小二?”试探。

“嗯,嗯,嗯。”一阵狂点头。猛地一怔,晃晃脑袋,不对,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不待对方再寒暄几句,头便撇回了擂台。

只见台上飞纵未停地小冷,又是一个急纵地转身,高愈翔险险地避开了这一扇。再看刚刚被马汗青以利扇扫过的地方,实厚木板齐齐地裂开一个大缝。高愈翔脚刚着地,木底儿的擂台咔嚓咔嚓地发出了脆裂声。

“那个高手……是谁?”高功天虽到场不多会儿。可是真正地高手面视敌人,哪怕对方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强势的气­色­,已尽收眼底。

“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号人物?”还是他真的是老了,落时了,江湖上的高手已经再次风起云涌了?高功天的内心一阵激荡,似多年来一直尘封的鞘中宝剑。一股暗痒,蠢蠢欲动。

“不知道。”金布衣一脸沉重,眼看见高愈翔左右两臂均晕出的鲜红,指甲紧紧地扣在了扶手上。

“姐夫……翔儿能赢么?”­妇­人的帕子紧紧地敷在额上,似是有拭不完的汗水。

金家老三一直以来尝惯了‘武林尊主’的光环带给她的甜头,眼瞅着越来越接近粉碎的梦想,­干­涩的嘴­唇­,几乎发不清言语。

“表哥,好像很痛的样子……”金赞云的眼泪眼瞅着就要倾泻出来了。娇人,却还在用力、用力地忍住。“姨父!让翔哥哥下来吧……”

“不行!”金老夫人持重地一吼。“胜负还未分,翔儿只是暂时处于下风。他会赢的,一定会赢的。”‘尊主世家’的匾额,谁也不能动!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坚持。他们想的、怕的,都是关于‘武林尊主’这名号的得失。说白了,他们的眼睛在看的,不是场上奋力拼斗的高愈翔。

只是那个可以与‘武林尊主’维持一丝联系的血缘。

高功天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眼望着台上的儿子。脸上,是说不清地一阵复杂。

擂台上,此时早已一片狼藉。四支高高耸立地旗柱,早被高愈翔和马汗青地一阵对斩削成了碎屑。再看看四分五裂地擂台木面,也只剩几块残缺的实木还搭在上面。而这些纷乱的场面完全没有影响到专心对战的二人,此时的高愈翔,初次尝到了因对战而‘疲惫’地感觉。

汗珠掺杂着额间的一抹红­色­,纠纠缠缠地缓流下来。

第一次,在对战中急急地喘起了粗气。

“年轻人……你真的很有天分。”老者笑拭了拭颈上的汗迹。“好多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尝试过这么痛快的和人交手了。”

虽是初次迎擂,却屡战屡胜地一枝独秀——马汗青。自决赛一开始便占领了优势,高愈翔左右臂均以负伤,原本是很快就可以分出胜负的一局。只是没有想到,高愈翔负伤之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出剑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两人一攻一防,一进一退。双方都是招招似掣电,掌掌欲排山。二人交打的身影若时若需,时隐时现,早已是凡人地目光无法捕捉的。

在场人皆看得似飘似渺,分不清哪是人,哪是影儿。微微张开的嘴巴,痴叹着这非凡地‘天人一战’……

倏地,高愈翔脚下地木板轰然塌陷,正要避身之际。马汗青一记铁扇扫面而来。

‘哧!’一声。伴随着一脚斩落的衣摆落地。扫过的膝下,一片鲜红再次晕出。

“啊——!”在场一片女子揪心而叫。

高愈翔转落至一段木桩之上,风迎面吹来,撩起残破的那一阙衣角,下面早已是血迹一片。

“娘——!”赞云的泪水,汹涌而出。“不能再打了,表哥已经撑不住了。难道……你,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他被砍死么?”

“表哥会死的……姨父,姨父啊!”兜兜转转,带着满脸的泪水,揪起了高功天的袖子。

在场金家人陷入一片漠然。一个马汗青,毁了他们所有地生活。捧不上亲子,至少还有一个亲家,而现在,现实摆在他们面前。一切都将化成泡影……

高堂上的金漆匾额,富丽堂皇地天高府大院儿,世人称赞地‘至尊世家’,而这些,马上就要变成别人地囊中物,而且,还是场上那个其貌不扬,看似乞丐地糟老头……

这一切,都令人太难以接受了。

金老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金杖,咬了咬嘴­唇­。

“婿啊!你说……怎么办?”

高功天的视线还留在那打得天昏地暗的擂台上,嘴角微微抿动……

“不行!”一支纤臂挡在了最前方。

“谁也不能打断这一仗。”水般地眸子直视着前方,透出一道无比地坚定。“现在……谁也不能打扰小冷的兴致。他现在,很开心呢!”

开心?她疯了么?她果真是妖女么?众人对莫离岚的一句荒唐之话,搞得愤恨难忍。

除了一个人……

“……”高功天的眼神儿终于转了下来,惊异地,盯上了眼前带着一抹笑意地小二。

她?看得出来么?她看得出翔正在享受。没错,他正在享受着有生以来,‘对战’带给他的最大的一次乐趣。

这个儿子,虽然总是一脸地冷漠,一副永远猜不透的样子。其实,他和自己一样,面对自己热衷的事和人,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激荡的心。而现在的高功天可以断定:场上的他虽然在流着汗,粗喘着气,带着伤……

但是,现在的他,正沉浸在无比的快乐当中。

高功天只是微微走神儿的功夫,只听耳边轰然传来一声巨响。

早已支离破碎地擂台,在刚刚二人再次对掌地一瞬间——崩塌了。

“这……这可怎么办?”众人眼看着擂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塌了方,而人群又是一片意犹未尽的状态。擂台上,是仍斗气十足立于一片废墟之上的两位高手。

很明显,现在就算是天崩地裂了……

他们也要分出胜负!

场面,纷乱作一团。

“咣——!”一声锣响,裁定人带着主办官家的口话儿来了。“介于最后尊主决选的擂台骤然塌毁,主办方要求在短时间内,清理场地。大赛暂且中止,决赛双方均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养伤蓄锐。决赛一个时辰后继续在此处进行——!”

语毕,场下响起一片哗然。

场上,仍对视着的二人,眼中是愈来愈深地斗志。而那从心底传出的那一份激动于热血,是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无法体会的感觉。

高愈翔收了手里寒冰如故的长剑,抬步,缓缓走下了一片残木。

几乎在同时,他前脚走下了擂台,按捺多时的一群金家人疯围了上去。

“翔儿,怎么样?哪里伤着了?大夫,快……把府里的老张带来,快啊!”

“翔儿啊!你……疼不疼啊,哟~~怎么留了这么多血。三姨那个心疼哟……”

“表哥,我……我好,怕你会死啊……”接着就是一片泪海。

高愈翔眼看见即将伸来脸前的一只只手,一个后退,闪向了一边。

在这种时候了,高愈翔还是那一脸地冷漠,周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亲人们激动地泪水也没有看到。只是把目光远远地投在对面马汗青地身上。

高功天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切,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抬步向前走去。

此时,莫离岚的身影Сhā在了他的身前,早一步到了小冷地身边。

没有一通嘘寒问暖,也没有一把把的鼻涕眼泪。

小冷抬目对来时,莞尔,娇人露出了一抹嫣笑。

小冷坐在木椅上,小二负手立在那里。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安静地,如同滤掉了周围所有的杂音。远远地,高功天的步子滞在了原地。

“小冷,你打的很开心啊。武林尊主果然是份好差事吧?”俏皮地笑着。执拗地认为现在小冷打得这么开心都是自己的功劳。

“……”不说话,因为气愤被对方猜中了心情。闹别扭般地别过头去。

“疼么?”

“不……”

“头上都流血了,还不疼?”走近一步。

小冷用手背一擦,低头看了看。夹杂着汗珠,确是有几丝血­色­。继而淡淡道。

“是他的,不是我的。”

没错,这就是高功天从小地狱般防御训练的结果。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最重要的头部受伤,这是无法原谅地失误。这就是小冷在防御中最重视头部的原因。

“净吓人!擦掉啦……看起来很狼狈的,都不帅,不潇洒了。”

说完,又是惯­性­地抬手向着小冷的额发伸了过去。

微颤,滞住了,初次被碰及额头的小冷还不习惯。缓了一会儿,才抬眼望向了高处拂来的那只手。

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药草般地沁香,温热地玉指覆上来,轻柔地划过他的额与发间。

那一刻,寒冰般地俊脸上,划出了一丝笑意。

只是,这次的笑容,还是没被忙着擦拭的小二看见……

三丈外。

高功天却实实在在地看到了一切。曾几何时,他做梦都不敢想地画面……

老尊主,如石头般愣在了那里,不察间,垂落在腿边的手狠狠掐了大腿一下。

□地眉角瞬间挤成一团。

所以,不是做梦吧?

那么……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刚,刚才……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迟到了~~~~~~~~~先闪,今晚回来挑虫子。。。。。。。

云卷烟收风定

溪面荷香粲粲,

林端远岫青青。

楚天秋­色­太多情。

云卷烟收风定。

星星点点,簇簇火光在会场的周围亮了起来。

此时距离重新开赛,还剩一柱香的时间。

西边场地的长凳上,是盘脚作息的马汗青。远远看去,疯围地人群深处,走出一个身材修长头戴斗笠纱巾的白衣男子。

神秘的斗笠男子脚尖一个点地,轻易地越过了脚边的狼藉,似飞似飘地落在了围场之内。

“你不是玩上兴来了,就忘了正事了吧?”清脆的低语,从斗笠纱后传来。

养神浅闭的眸子,在缭乱得垂发后微微抬起。

“是兴起了。”嘴角一个上扬。“不过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你现在还不能露面。万一被认出来……”

神秘男子伸手将斗笠再压低了几分,向着对面一阵凝视。淡淡道。

“你对他……怎么看?”

“我只能说,幸好今天站在这里的是我!”

“什么意思?”

“这小子很有天分,年纪轻轻,武功造诣已经到了自领神会的地步。还好啊……我的招数从来都是杂乱无章的,今儿若换了别人与他对招。早让这滑头的家伙试净底儿了……”

“好了,不要忘了正事。”Сhā了一句。

“好啦……知道了。你快消失吧!”

“嗯……”神秘人再次正了正斗笠,欲转身离开。突然,滞步转身补道。“那个……完了事儿,把身上好好洗一洗。让你乔装,也不用弄这么臭。跟摸了屎似的……”

“你……”养神的眼睛一个怒瞪。

不待马汗青亲自撵人,白衣一个纵步,如烟雾般消逝于原地。

神情缓和,微抬目看向了对面围坐一团的观席。

好吧,也玩够了。若是再打下去……

目光集中于站在高愈翔身旁盈笑不止的莫离岚身上,一抹笑意随着对方的喜气,攀了上来。

…… ……

…… ……

最后一炷香烧完,先前狼藉一片的擂台,现在已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为了给擂台做一个圈限,竞会的负责人固定了一些木桩围在了擂台边缘。

就这样,让一群人望眼欲穿、等待已久的最后之战,即将开始。

“咣——!”依旧的锣声,却异常地振奋了人心。

两位高手缓缓地移入桩内。

“你的伤,不碍事吗?”马汗青隐隐约约地嘴角微扬。

“皮外伤。你的……”抬目。

“老啦——!真是老啦。”老者高高地抬起双手,懒散地伸直了腰。“稍微一活动,身子就觉得累了。还是年轻好啊!”

高愈翔带着一份莫名看了看对方脸上的淡然。回道。

“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分出胜负!”

身子渐渐回缩,手中的铁扇一展。“那是自然。”紧接着,一招出其不意地扫功下盘,高愈翔拔剑的同时,脚尖一个点地,纵退了几步。

台下,莫离岚抬头看了看。点点繁星已露出了头,前来观看这凡间的热闹。身后不远处,是震惊仍未消退的老尊主高功天。

高功天清了清沙哑的嗓音,抬脚走上前。此时在他的心里,为什么会参加武尊大会地高愈翔已不再是一切疑问地重点。

“小二……姑娘?”试叫了一声,缺觉自己的声音分外陌生。

“便便大叔!”小脑袋急速转回来。

高功天一怔,他不得不说,他真的很讨厌这个称呼。就在他快要忘记那令他悔恨终生的一幕时,这个‘便便’二字,总是能清晰地勾起他的回忆。“咳……我是高愈翔的父亲,我叫高功天。还没请教姑娘怎么称呼?”前所未有的别扭。

“小二,莫小二。”学者对方的样子,抱拳作揖。“你就是小冷的亲爹啊?上次在洞里我睡着了,没认出你。呵呵……原来便便大叔就是老尊主呢?”一脸的盈笑,时不时地眼神还记挂着木桩内刀光剑影地一抹身影。

上次百炼洞里的果然是这个小姑娘!高功天再叹一气,心里全是满满地关于这小二与儿子的关系。

怎么办呢?该不该问她对翔的感觉呢?若是有感觉,该让他们成亲么?可是人家一个姑娘,听所又是非武林正道中人。对方的长辈又是否会同意呢?还有,目前都是翔表现出一副深陷的样子,人家姑娘又怎么个想法呢?

高功天愈想下去,发现引出来的问题越多,继续想,连自己也找不到问题的关键了。此时的老尊主终于深会了‘养儿不易’这四字,更让他想念的是那个向来唠叨,主意一大堆的霸道娘子。因为现在的状况他真的解决不了啊!

高功天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此时的场上,再次发生了出人意料的状况。

前一刻,高愈翔被马汗青一记排掌逼得上移了身影,一个借力持剑急速地冲了下来。

于是有了这一刻马汗青展扇御剑的一幕。但是……

“咔嚓!”一声。

众人抬头再看。马手中的铁扇被高愈翔直下的寒剑刺穿,正时,高一个怔目,急急地侧转了身子,偏移了手中的尖端。高高一挑,马手中的铁扇被掷向了一边。

马汗青目视着躺在一旁的残兵断器,一脸的惊异,迟迟没有动作。

高愈翔不知所以,只淡淡道。“换把兵器,继续。”

马汗青浅移几步,拾取了地上的铁扇,起身,抚摸了上去。一个笑弯起。

这就是天意吧!“不可能了……”

这四字说得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不可能?什么不可能?难道……这高人要弃权不成?

看台前排的金一家人听此,更是个个拉长了耳朵前挺着身子,急切地期盼着奇迹地到来。

“我有我的原则。”眼中透过一丝黯然。“兵器是我作为武者的第二条生命,换?不可能!”

高愈翔提剑走近几步,心下仍秉着那一份惊异。不够?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更多的满足感。“不行!”

说着,将从不离手的寒铁剑一个用力,深深地Сhā进了地上。“那我们赤手空拳地打!”

无论如何也想继续这场赛事。不仅是他,场下秉­性­而待的每一个观众都不想见到这样的收场。他们的眼福还没有得到最大限度的饱满。于是,场下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继续!继续——!”

“赤手空拳!赤手空拳——!”

所有人都在等着马汗青的回应。只见老者一个抬手,喧哗声静止。

“我说过了,对于我来说,兵器就是我的生命。刚刚,你已经‘杀’了我一次了,没有必要再继续了。”一抹笑意露出。“这场仗,你赢了!”

那一句话说完,场上再次静默了一阵。待金家人破天地一声长赞,渐渐地,欢呼声开始传递呼应,整个金陵城——沸腾了。

这就是江湖,打打杀杀,沽名钓誉。

一旦最后的结果产生了,人们的眼中就只看得到胜者了。

马汗青笑摇了摇头,带着它的铁扇,负手而去。高愈翔却一个纵步跟了上去,眼中,仍是那一丝未灭地斗志。

“前辈!”这样的称呼,似乎是第一次从高愈翔的嘴里叫出。可见,他对这位老者的敬仰程度之高。

“可以的话。在金陵城的时间……是否能移居舍下。”同样。邀请的话,也是第一次说出。

期待着老者的回答。

此时,金家一行人、小二和菸一一相继带着满脸的笑容赶了过来。

“小冷————!饿死啦!”没有一点祝贺的语气。抱怨声,远远飘了过来。

小冷微侧了头,目光又回到了这边。马汗青循着声音,望向了奔跑而来的小二。一抹深笑,再次攀上。

“好啊!武林尊主住的地方,我还真没住过。”

…… ……

热闹一番,人声在这灯火通明的夜里鼎沸着。

高家再次连任了武林尊主的地位。‘高愈翔’的名字从一个个跃动的身影的口中喊出,那一夜金陵城的人,疯狂了。

人群簇拥的深处,是一脸淡然的高愈翔和金家一行人,在欢呼声中向他们的府邸走去。

远远地队伍后面,紧随着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纱斗笠的男子。蜻蜓点水般令人无法察觉地轻功纵步,紧紧地跟向了天高府……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们会发现这章字数很少,完全不够看头,嘿嘿~~~~~不是阁子黑腹啦!

因为想留点神秘感,在下一章再揭出神秘人物地面纱。

马上马上,下章今儿就更上~~~~~!

拂袖雄披楚岸风

云间皓月。

光照银淮来万折。

海岱楼中。

拂袖雄披楚岸风。

热闹过后,天高府里的下人们又紧锣密鼓地张罗起了今夜这迟来已久的晚饭。

偌大地掬花厅里,正座上是一脸有所思地老尊主高功天,左右手分别是金家老夫人和今天的主角高愈翔。作为特邀对象马汗青 ,自然是做到了正对面的宾客座上。总之一切都是老规矩,除了……

实在是无心用饭的金家长子金凛羽的缺席。

小二也不例外。即便心下是一万个不情愿,还是被拖进了正厅。故技重施,仍是不起眼地低头扒饭。

金家一家人脸上的喜气算是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亲家的宝座是抱住了,特权和光辉,还在他们的身上。只要有这样的光芒照耀着他们金家族阁里的金漆牌位,就已经足够了。

高愈翔落了手里的茶杯,难得地开了口。

“前辈……根本就无心尊主的位子,是吗?”

瞬间,饭桌上相互笑语地声音停止了,一颗颗脑袋转了过来。

“尊主宝座,确实……非我所欲。”脏乱地额发下面,只露出一半的笑脸。“在我看来,这世上,有的是比名誉和地位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很多。”眼神在席上飘过一遍,续道。“我有想要保护的人,和守住的东西。我想尽最大的力量去维持现在身边的一切。”

小冷深深望了老者一会儿,可凌乱的头发实在太杂,挡住了他想捕捉的那份眼神。

马汗青抬杯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再道。“尊主,有想要守护的东西么?”

这一问,不但让高愈翔一怔,一直出神儿出得偏远的老尊主高功天也立刻抬眼对了上来。

不想,一脸寒冰地高愈翔硬是茫然着两只眼回看着对方,久久没吐出一个字儿。

老者微愣后,大大地笑意挂上嘴角。“原来如此啊!”

一副明其理,察其意地样子,高功天可什么都没悟到,浅叹一口气。

马汗青转目对上了自进门就一直低头扒饭的莫小二,柔和地问道。“小二姑娘,你有么?”

众人又一片安静,侧头对上来。心下纳闷,怎么就说到这小丫头身上来了?

被突然叫住的小二更是一阵急吞强咽,捶了捶胸口,侧望向小一低声问道。“说……说到哪了?”

菸一一只是眼角微斜,淡淡道。“问你有没有想保护的东西。”

“保护?”水汪汪的眸子一转。发现对面的马老头、便便大叔和小冷均盯上了她,嗓子一阵­干­涩。“我……我身边的人都是比我厉害得多的,我想……不用我守护吧?要是说东西的话,那太多了,天底下所有的蛊虫、毒草,我都想守住……”最好是占为己有。“这算不算?”

众人再次睁目。

果然……这家伙的嘴里就只能听到这样稀奇古怪的回答。

不料,老者却是再次出人意料。仰头一个长笑,笑得金家人心里一阵发麻。

“这小丫头……有趣的紧啊!哈哈哈哈————!”

缓了一会儿,笑意未消的脸一转,又对上了角落里的菸一一。“这位姑娘,你呢?”

眼­色­一正。“当然有!”目光集中在与她正对面而坐,一脸却­色­的金赞云。“我想守护的人,我就一定会死死地抓住他。就算天崩地裂了,我也要死死揪住他,死……也不放手。”满是坚定。

“天崩地裂?”金三姨肥躯一侧,挡在了女儿的身前。“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是天崩地裂、海誓山盟的。要我说,真要是明儿个就末日了,谁不是先顾着自己的命啊?”

金布衣接过妹子的话尾,继言道。“谁不是这样啊?人生短短数十载,若真是眼看就是末日了,自然还是想和最爱的人一起活下来。”

话到这里,确实说中了不少人的心思。末日即来,谁不想和心爱的人独存于世啊?虽然人们的想法都是这样的,却又无人敢承认。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尊主想和谁独存于世呢?”马汗青偏对上了高愈翔。

金老夫人不禁一个皱眉,怎么感觉这老家伙像是在给翔儿什么暗示啊?还是她多想了,不过,他怎么就这么关心翔儿的私生活呢?

且说,全然不觉有诡的老尊主还在期待着儿子的回答,其实,明知道不可能给什么答案的……

停滞了一会儿,缓缓回道。“没想过……”

果然,眸子再次暗了下去。这儿子怎么比他当年还要迟钝啊?最后一丝期待投于另一个看起来略显机灵的小二身上。

“小二姑娘?你有想要一起活下来的人么?”

金老夫人二次纳闷。向来冷­性­的女婿又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小二这边已经是一脸地无奈了,怎么又是我?就说了不能出来凑饭吃,准没好事。放了手里的碗,小脑袋缓缓抬起来。

“我想想啊……”眼珠子环转几周,渐渐下移。“要是是天崩地裂了,只能两个人活下来的话……我想让四爹和四娘活下来。”微顿后,接道。“这样算吗?”

话一出口,在场愕然。就为这出乎意料的答案。马汗青不觉全身一触,恍了一会儿,眼眸猛抬向房顶瞥了一眼,兴起地凑头问了句。“为何啊?”

“你们说的是我和谁活下来……可是我想,若是只有两个人能活的话,那就该给四爹爹和四娘。”眸子里铺上一抹淡淡的殇­色­。

“我四娘……天生就有一种罕疾,她的腿不能走路,只能坐在一把竹木椅上。他和四爹爹的感情极好,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却极少。因为,四爹爹也患有一种异病,他的腿骨……生来就比常人要多一根‘懒筋’,每天都要狂奔百里才能缓解疼痛。我娘常说,他们走到一起,需要得,是比面对死亡还要多的勇气。我常看见四娘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样子,所以……如果可以给两个人延续生命,无论如何,也该给四爹爹和四娘的。今生得不到的时间和幸福,哪怕是再延续一下下,只要能延长那二人在一起的时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语毕,娇人跟着自己的眼神儿又漠了一会儿,缓抬起头来的时候,桌上的人不知何时早已落下了手里的筷子,众多复杂的眼神投向了这边。

完了,说着说着,入神儿了。唉……又说错话了。小二端起手中的碗,又开始了若无其事地扒饭。

后面的晚饭,进行的安静清多了。没过多久,作为贵宾的马汗青最先起了身,语道。

“老尊主,尊主,金老夫人。在下已酒足饭饱,感激各位的款待,我想……出去随便走下。”

高功天再次回神儿,客气道。“请随意,一切可不必拘谨。房间就安排在东边的‘尚宾苑’,您若是想就寝,可随时通知下人。”

人影向在座一个浅鞠,转眼已闪影儿于门外。

屋内的老尊主侧头。“风肆回来了吗?”

不待儿子回话,一声急语Сhā道。“没有!”说话的是正嗅品着茶香的菸楼主。

“……”晚餐,恢复了静默。

…… ……

…… ……

深院的屋顶上,马汗青负手而立。对面,是日里只匆匆一现的斗笠男子。

风气,撩起白纱一角。男子抬手将头上的斗笠轻解。长发束冠而下。

“刚刚你在屋顶吧?”马问道。

“嗯……”声音微发涩。

“在座的可是当世两大高手呢,你就那么心急?”

“嗯……”勉强发出。

马汗青眉毛微挑,上前几步。伸头探了探白衣男子,不期然地,一阵嗤笑脱口而出。

“哟哟哟~~~哭了?”

“滚蛋——!”怒气十足,语气里却有难掩地羞意。

轻叹一气,缓了缓笑意,手轻拍了泪人儿的肩膀。“老四……刚刚,我想了不少事儿。”

拭了拭眼角。“关于小二的?”

“说是当爹、当爹。其实,我们完全不了解闺女们的心。就说小二,在山上从不出门不爱热闹的这丫头。以前咱们总觉得她没有主见,没有信心,常为她的孤僻担心。但是……你听到刚刚她说的那番话了?这之前,你知道她会把你和四妹的事儿这么挂心?”

神定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么……若二哥让我们把小二强带回去,你下得了手?”

再摇头,猛似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怔。“二哥亲自来的话。小二……身边那小子会被他撕­干­抹净的。”

“其实我看得出来,小二和那小子……­性­子虽不同,但对人对情,都钝得很。”老者甩发一笑。

“什么意思?”

马汗青仍笑,不做声。

不,不该叫‘马汗青’了。这时候该卸下这身完美无缺地伪装了。

莫离家老三,面阎王——莫离无假,最擅器械及易容。相传其易容之术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连对方的声音也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就算是被易容之人的亲属也难以分辨。老三­性­格刁钻,­性­情变化无常,所习的武功也是汲取百家之长后再自创一风。

喜穿白衣,如风疾驰。莫离家排行老四,疾阎王——莫离无尘,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的轻功高手。其功如其名,虽人每日都要急行百里,却可以惯穿白衣而不染一尘。无尘不用剑,不用刀,只用风,确切的说是疾脚之风。可谓:‘落脚之地,寸草截根。’

至此,真相已明。莫离四阎已出关,噩梦成真。‘四阎下山,人间血掀。’

…… ……

作者有话要说:来做个普选的调查吓~~~~~阁子的‘大侠’结束后,四阎王的宝贝闺女们,就要出下一拨了。。。

不过,接下来是:

1——泼­妇­莫离娟

2——神算莫离婷

3——神偷莫离园

重把一尊寻旧径

人貌不应迁换,

珍丛又睹芳菲。

重把一尊寻旧径,

所惜光­阴­去似飞。

初晨,晶莹的露珠顺着枝尖缓流下来,停在叶缘处,摇摇欲坠。

天高府的一切都笼罩在淡淡的慵懒之中。

激烈,热闹,和忙碌过后,只是个平常的早晨,也显得无比安静。

…… ……

这样适合贪睡的早晨,有人却意外地起了个大早。

刚刚经历了一场旷世之战的高愈翔本是此时最该歇在床上的人,可是,一张看不出是气是怒的脸,还是僵在了自己的房厅外。

一脸的深思。

却不是为了清晨贸然闯进的两位姑娘……

高愈翔微缩了眉头向对面瞥了一眼。好吧,多少会为了她们发愁。好好两个大姑娘,清早的连个门也不敲就闯进来,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么?

“两天了,连个信儿也没有。我不管,你现在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知羞女一号:菸一一。

“小一啊!风肆会回来的。小冷不也说了,是去公­干­,应该很快的。”不知羞女二号:莫小二。

说着,小二试探的看了身边的小冷一眼。

先是一怔,缓缓点了头。很明显,他刚刚又走神儿了。

“可是,现在外面很乱啊!反你这个新尊主的那些个什么邪教的在外面虎视眈眈的,还有啊,风肆哪有你那么耐打。我不管,喂——!你啊,把风肆叫回来啊。”愤怒地瞪着淡定的一抹白衣。

沉默已经解决不了这两个麻烦的女人了。开口道:“鱼,熊掌……”微顿。“只能得一个。”

菸一一莫名地瞥了头。“什么意思啊?我说你们平原人说话是不是一定要这么不着边际啊,尤其你这个什么尊主,说的话最让人听不懂……”

“小冷的意思是……”小二讪讪地笑着。“金家啊,逼着你的风肆娶那个金赞云,所以小冷现在把他派出去了。这不是照你说的做了?你现在又要他回来,你这不是难为人么……‘鱼’是小一看不到风肆一段日子,‘熊掌’就是:风肆回来了,可你就歹面临他要娶赞云的麻烦了。所以,你只能选一个。”

不回话,敬佩的眼光再次投了过来。那家伙就八个字,你也能这样分析出一堆来,小二,你真是神啊!

“好吧!”菸楼主一个惊站起。“我亲自去。喂!你说……他在哪儿?”

“京城,武林三大派总舵柳家庄。”这次小冷回得倒是非常利落,像是恨不得对方立刻就从他面前消失般。当然,菸一一受教得很快。他的话刚落,对面的座椅已经空了。

“小二,外面现在不安全。你乖乖在府里呆着完虫子,等我回来。”似是不放心,远远地又飘来一句。

“哦……”抬头浅笑笑。就……那么离不开他么?小二的心中,既好笑,又疑问。

吵闹的菸楼主一走,屋子里就这么恍然安静了下来。

小二抬了一杯热茶,缓缓吹了浮叶。微微一笑。“刚上任,很忙吧……高尊主!”

清俊的面庞微怔,眼里划过一丝不悦。‘高尊主’?他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尤其是从她的嘴里叫出来。“上次根本没有退出,不用交接……”

“所以说啊!武林尊主这名号,本就是你的命啊……”仍笑着,后仰了身子。娇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小脑袋浅搁于靠颈,缓缓合上了眼。

小冷的目光在那未泯的笑容上停滞了一会儿,长呼出一口气。一直高耸着的挺肩柔落下几分,缓缓的,也将身子向后倚靠了些许。

偌大的厅房里,两张木椅,两个闭了目的人。中间只隔了一红木桌,桌上是纠缠着缕缕白雾地一杯茉莉……

屋外还持续着清晨的一片宁静,第一道阳光高过了天高府的红瓦屋檐,一缕柔丝般的金­色­­射­过来。

那一丝金­色­恰落在了高愈翔的眉尖。

缓缓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了朦胧的金­色­,身体,被一片暖意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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