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天晚上十点半的时候,他的情况仍然没有任何好转,而他自从下午一点钟以后就没有能够到户外去清空他的膀胱了。也就是说,他憋尿已经差不多有十个钟头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把他弄到户外,然后再把他弄回到室内,以便他可以解决内急问题。我跨骑在他的身上,然后用我的两只手紧抓在他的脖子下面,把他给拎了起来。我们一起蹒跚着来到了前门,当他单脚越过门槛的时候,我便支撑着他的身体。可是,来到了门廊上,他却愣在了那儿。外面一直在下着雨,他必须要应对的强硬对手——门廊的台阶,打滑而且潮湿地摆在他的面前。他看上去没有勇气去战胜这个对手了。“来吧,”我说道,“赶快撒一下尿,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到屋里去了。”他无法按照我所说的去做。我希望我可以说服他就这样在门廊上解决算了,但是这只老狗从来没有被教过这样一个新技巧。他又单脚跳回了屋里,然后郁闷地看着我,好像在为他知道即将会到来的事情而向我道歉。“我们过一会儿再试。”我说道。仿佛听到了某种暗示,他半蹲在了他那剩下的三条腿上面,然后在客厅的地板上清空了他的膀胱,一摊黄|色的污水在他周围溢开。自从他还是一只小狗以来,这还是马利生平第一次在房子里面撒尿。
第二天上午,马利的情况好些了,尽管他仍然只能够像一个残疾人那样单脚跳跃着。我们把他带到了室外,他在那儿没有任何问题地撒了尿拉了屎。我和詹妮数到三,一起将他抬上了门廊的台阶,把他带回到了屋内。“我有一种感觉,”我告诉她说,“马利永远无法再看见这栋房子的二楼了。”很明显,他已经爬完了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楼梯。从现在开始,他将必须学着去习惯在一楼生活和睡觉。
那一天,我忙完了家务之后便回到了楼上的卧室里,用我的膝上型电脑写着专栏文章,这时候,我听到从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喧哗。我停下了打字,然后仔细聆听着。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重重地踏着步子的声音,就好像是一匹穿了鞋子的马正在一个踏板上飞驰着。我看着卧室的门口,屏住了呼吸。几秒钟之后,马利的脑袋突然出现在了门角,他从容地、慢慢地走进了房间。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在这儿啊!”他一头撞进了我的膝盖里,哀求着我能给他挠挠耳朵,而我认为他居然可以再一次拖着病体爬到楼上来,如此惊人而伟大的举动,完全应该得到挠耳朵的奖赏。
“马利,你做到了!”我大声叫喊道,“你这只老猎犬!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爬到二楼来了!”
之后,我便和他一起坐在了地板上,我摩挲着他的脖颈,而他则将脑袋摆来摆去,勇敢地用他的下颚轻咬着我的手腕。这是一个好迹象,暴露出那只顽皮的小狗仍然还留在他的身体里面。他安静地坐着,让我拥抱着他而没有试图从我怀中逃跑的那一天,我知道,就将是他快不行了的时候了。前天晚上,他似乎已经敲响了死神之门,而我则再一次做好了更糟的情况随时都可能来临的心理准备。而今天,他喘着气,用爪子扒着地面,试图从我的手里溜走。就在我以为他那漫长的幸运旅程走到了尽头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我的怀里。
我将他的头捧了起来,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当时候到了的时候,你会告诉我的,对不对?”我说道,更像是在发表一个声明而不是在提出一句疑问。我不愿意必须由我作出有关马利是生存还是毁灭的决定。“你会让我知道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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