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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反击
037.反击
我虽然很喜欢如空,可跟自己的下半辈子比起来,还差了一点份量。
所以就让我踩在季越尸体上过河吧。www@
如空挣扎开去,却对我说:“阿迷施主,皇上的人已经来传过口谕了,让特别看住你。”他很为难,又支支吾吾道,“至于,至于其他,自由宫里的嬷嬷把关,贫僧本就不检查那个,还谈不上欺君一说……”
检查那个是哪个啊亲?说明白点?
我邪恶了一瞬,又正经思忖,隆恩浩荡到我头上,一定是季越的杰作。
从季越的叙述中,摆明了他与先皇后有所瓜葛,十三年前串通一气,阿飘说先皇后和皇上感情不好,弄死了一个临产的妃子。我按着戏本子一贯的套路,把故事编了个完整。
大约是先皇后见皇上宠幸新妃子,因爱生恨对临产的妃子下毒手,看似难产,皇上一方面不爽爱妃生了个不是自己骨肉的孩子,另一方面也恨皇后心狠手辣,于是赐死了皇后。皇后留了一手,把那小孩,也就是我偷偷运出去交给季越,让皇上也难受死,可是她又恨那个妃子,怎么可能让讨厌的女人的女儿过太平日子?所以安排了长大成人之后再想办法弄进宫里被皇上玩死的长远计划。
诶嘛,最毒妇人心啊,死了也不给活着的人好过。
先皇后您真是我的榜样。
作为那个死掉的妃子的女儿,我一定要反击!
这样想了一通,又觉得死掉的皇后和这老皇上还真是般配,皇上弄这么大的选秀,肯定是想历史重演,满足自己黑暗又变、态的复仇计划。他是皇上,他要找的人,天涯海角也要翻出来。
可怜我投胎选错了爹娘,一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缺德事儿。
横竖都是悲催命,我在驿站的房间里生了三天三夜的病,发了三天三夜的呆,最后想出来一个馊主意。
这期间季越硬闯进来过一次,看到我蓬头垢面的模样,立马又准备扭身出去。他最见不得邋遢,从前若是看到我三天没换衣服,必然恶语攻击,说到你恨不得脱了衣服在他面前祼
奔。何况我今次不但没换衣服,一直那身碎花小棉袄,喝了药还捂出了好几身汗,也没洗澡洗脸刷牙,整一条臭虫。
“师父!”我见他要走,立即半个身子趴到床沿外,凄凄惨惨唤他。
他脸色依然别扭,但强忍着回头看着我,等我下句。
我哭丧的一张脸,一只手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深情道:“师父,这辈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即便以后肉身不再是师父的了,心也会常伴师父左右……”
季越凌乱地夺路而逃。
我见他那样狼狈也没笑出来,一点不觉得幸灾乐祸,反而心里堵得慌。
五天以后,如空的几位师兄从各地带着采选出的秀女纷纷达到驿站,一时里驿站莺莺袅袅,美人如云,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欢声笑语从走廊飘过,一个说,“你是云州人?云州盛产水蜜桃,难怪长这么水灵。”另外一个说,“没有,没有,我倒是觉得你眼睛真好看,像星星掉进去了。”
正好我开门出去准备要桶热水洗洗头洗洗澡,自己也受不了了。
那俩乍一眼见着我,樱桃小嘴张大得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见鬼一样呆立当场。我自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也不想吓着他们,但无论我的外表怎么样,人不能没有气场,遂昂首挺胸面无表情旁若无人从她们面前走过去,走的时候其实我都屏住了呼吸,尽量别略起风,因为这风里肯定夹杂着我身上的臭味。
“刚才那个女的也是秀女?”
“怎么可能,来打扫卫生的婢子吧,一身夜香味。”
……
这天也是进京的前一天晚上,我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打扮整齐以后和扎堆的秀女聊了会天,混了个脸熟。除了绿颐城那一堆还记恨我与她们抢如空的事儿,其他秀女倒也不是很难打交道。然后我挑了个衣服穿得最厚实的姑娘,她看上去很怕冷,“姑娘,敢问你有没有带汤婆子?”
她说:“有啊,可我只带了一个,不能给你。”
我把她拉到一边,伸手从小荷包里掏出一对耳环,是在玉石行里顺阿飘生日礼物的时候一起顺来想给自己戴的。
绝对比我送给阿飘的那副好看。
那姑娘眼睛一亮,明显很喜欢的样子,我就跟她敲边,“我那个汤婆子坏了,这会儿月事刚来,睡觉没有它难以入眠,你就行行好借我一晚吧。”一边说,一边把耳环硬塞到她手里。
“额……那好吧!”她把耳环收入囊中,转头将汤婆子送到我房里,很实诚的好姑娘。
我去灶房要了火炭,那汤婆子是铜做,十分烫手,须得在外面包一层布头否则肯定把皮肤烫坏。我抱着裹了布头的汤婆子又去二楼溜达了一圈,季越为了避嫌,也鲜少踏出房门,所以专门挑了晚饭的时间上去,他的屋门开着,在散饭菜的气味。
“师父。”
季越在外间看书,听到我这一声叫唤,手里的书差点落到地上。
他板着一张脸回答:“何事?”
“天凉,你要不要汤婆子暖被窝?”我笑,把暖被窝三个字说得很不正经。
季越多聪明,多自恋,俊脸立马变得墨墨黑,对我咬牙切齿丢来俩字,“不必。”他误以为与我之间发生了关系,可也没有说要负责之类的话,我等了他这些天,没等到想要的。
默默转身离开,好像告别一段呼啸而过的……纯真?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吧,文才不是很出色,但有一个文艺的心。就如同一只四笨死笨的小老鼠,以为自己是一只能飞的黑蝙蝠,站在悬崖边一个劲往下跳,小老鼠的蝙蝠养父母都没忍心告诉他真相。
翌日清晨,如空来敲门喊我起来,说是准备进京。
我等了他许久,听到声音立马儿对着门口哀嚎:“如空大师,我的脚被汤婆子烫成猪蹄了,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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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愚蠢
038.愚蠢
第一个踢门进来的却不是如空。
季越当时看着我的两只眼睛里写满了: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我现在十分讨厌他,回了他满满的两眼: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最后再给他翻了个白眼——怎、么、地?!
他身子微微一震,随后袖子一甩,伴着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他一走,门边看热闹的那一堆秀女,也走了个大半。
如空这时候才拿着瓶瓶罐罐进来,急得满头大汗,他方才没马上进来是去拿这些东西。
此情此景让我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当初若是睡了如空,改日抱着还俗的他高高兴兴去乡下成个亲、生一群孩子,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阿弥陀佛,怎生如此严重?”他把我的脚从被窝里挪出来放在床沿上,自己则半蹲在地,眉头纠结在一处能打成蝴蝶结。另有几个四五十岁的和尚大叔跟进来,我瞄了一眼,还别说真有个别长得跟十八罗汉一样……
我道,“生着病怕冷,问一个姑娘借了个汤婆子,睡得迷糊没注意外头的布松散开了,就成这样。”边说边把手放在膝盖上不着痕迹压了压,顶住两根封茓道的银针。
这回我算是下了血本,趁着夜深人静剥了那层汤婆子的布把两脚底板放在上面像铁板烧一样烤。汤婆子上面的盖儿有一排一排的小孔,就跟有些和尚脑袋上被香烫过的戒疤一样,听说烧了戒疤的和尚是不能还俗的,我低头看床边蹲着的如空,还好他脑袋上没顶。
扯远了。
我怕疼,又不是死猪才不怕开水烫,就封了茓道让两只脚都没了知觉,效果是挺好,可略有不足之处,比如烤的有些过火,我闻见皮肉焦糊的怪味儿,赶紧用手把失去知觉的脚抬起来,抬得太猛,撕拉一声,脚底许多皮都被扯下来,粘连在汤婆子的孔上……
鲜血夹杂着烧伤溢出的黄水直流,自己瞧了一眼,委实惨不忍睹,眼不见为净!却也十分欣慰,那七颗令人厌恶的痣终于跟着那些皮肉消失在了汤婆子的怀抱里。
死无对证,季越我看你怎么办!
后来,季越与我说起这事儿,毒舌:“人,真的不能意气用事。”
此时如空不知道该往哪里下手,他的医术我见识过,那会儿绿颐城的胖纸县调
戏了唐门花,唐门花把他的手也毒成了猪蹄,如空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让人打了一脸盆的水,从小瓶子倒了一些粉末溶进水后让胖纸县双手浸泡一炷香,毒便全解了。如空说那是他自制的万能解药,内服外敷,一般毒都能解,还有清心静气的疗效。
我只恨没有早一些认识如空,如果早一点认识如空,拿着这万能解药,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吃食!季越是怕我在宫里被人毒死吧,难为他这一颗红果果的好心。
“师弟,这秀女膝盖上用银针封了茓道,虽然可以止痛,但若封茓超过三个时辰,两条腿可就废了。”
那些光头中有个人冷不丁丢出这一句,我惊了个呆扭头看过去,和尚丛中远远站着个骨瘦如柴的和尚,脑袋忒别大,皮肤蜡黄,很不讨人喜。他也看了我一眼,显然亦对我没什么好感。也不知道为何,我一瞧见这个说话的瘦和尚,心里隐隐发毛止也止不住。
如空听罢呆愣了一瞬,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是善良,又不傻。
我心虚,埋下头,跟他说:“如空大师,都这样了,不能选秀女了。”
如空还没回答,刚才那个讨人厌的和尚立即抢了话头子道:“师弟,能不能选秀女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儿,只要把人活着送进去即可。师弟你一向宅心仁厚,也别被女人迷昏了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呀,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我诧异地瞪着又瘦又丑的和尚,你丫儿真的是和尚吗?!
他这般不纯洁的话却得到一众师兄弟的迎合,大家伙念经似的在那儿一个劲的念叨,如空师弟你年纪轻轻,没接触过女人所以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女人,尤其是看上去眼睛会说话的女人,千万别着他们的道儿,云云。
除了眼睛会说话这句我接受之外,其余那些跟我有半个铜钱关系。
如空则说:“阿弥陀佛,各位师兄言过了,这位女施主脚伤成这样,我佛慈悲,总应该先帮她包扎好了再出发进宫。还劳烦各位师兄稍作休息,如空马上就好。”
“哦,那我们先出去了,师弟啊,别忘记她膝盖上那枚银针,再扎会儿一双腿可就废了。”丑瘦和尚兜揽着一群和尚往外走,临到门口还不忘如此提醒一番,恨得我咬牙切齿,想糊他一脸的银针。
那银针拔掉的瞬间,脚底心传来火辣火辣的刺痛,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等到多年以后再回首今天的自己,方觉可笑与幼稚,你的敌人永远不会因为你伤害了自己而感到挫败,只会给关心你的那些人带来同样的伤害。
※
“大师,你硬是把送我进宫,我对你一点怨言也没有,可你若硬是让我裹着这么厚的纱布自己走到外面去爬马车,就十分怨怼你了。”
“这……”
又瘦又丑的和尚再次横Сhā一脚,边喊着:“这等罪孽深重的事情让我来!”边撸起袖管往我这里席卷而来,我都顺手把那两枚从我膝盖里拔出来的银针准备好了要扎他的死茓。不料房门口突然闪出季越的身影,他冷冰冰的声音说:“佛家人还是少碰女色的好。”也不知他是怎么出手的,丑瘦和尚没能再走一步,怒目圆睁。
季越潇洒而来,酱着一张脸自以为很酷感其实跟木乃伊似的,也没征求我同意就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往外去。方才想报复那和尚,他倒是来的正好,我趁与他近身的好时机,雷霆般把左右手食指和中指指缝里夹着的两根银针,狠狠扎进他胸前的那对ⅿⅿ的小葡萄上,我发誓,我是看准了再扎的,绝对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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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进宫
039.进宫
宫。
是一个多么惹人遐想的字眼。
我掀开窗帘看着那巍峨的宫墙和重叠的宫阙,真是……想笑。
那些景物里不自禁地冒出许多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是季越方才那张铁青的脸。他抱着我的双手都在下面不停地颤抖,细密的汗珠顷刻间冒出,就跟我从前被他逼着踩在梅花桩上扎马步一样,还要头顶一碗酱油不能落下来。
“师父,我跟我娘长得相不?”当时我问季越。
季越眼角正突突直跳,听到我的问题,低头剐了我一眼,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不、像。”
“师父,那皇上长得帅不帅?”
“不、帅。”
“师父,我亲爹在哪里?”
“不、知、道。”
“师父,你还走不走?”
“……”我从他看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一张可怜兮兮的纯脸,但我选择原谅自己,因为这时候我毕竟只有十三岁,你们要给一个不懂世事的少女一些成长中犯错的权利。
季越趁我不备,猛地将我丢进了马车中,这厮绝壁是故意的,报我方才双、乳之仇!他毅然转身,留给别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背影,可他今日穿的一身藏青色锦袍背后,不知何时被人用白色粉末涂鸦似的画着东西,我稍稍辨认了一下,大约是个囧。
能在季越背后搞鬼的人,我不知道这武林有几人,但从前我听黑风寨的大小姐黑可可说过,当今武林能打得过季越这个“第一公子”的,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自是不排除她夸大的成分,但季越的武功确实不赖。
我乐得脚上的伤也没那么疼,立马儿瞧了瞧四周,秀女们一辆马车接着一辆马车上去,侍御史和尚们都忙着对人数,就有一个跟大头针一样的丑和尚,背手站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边,格外惬意。
他察觉我的目光,向我投来一个邪魅的笑容,随之又举起他沾着白色粉末的左手对我挥了挥,嚣张地承认自己的恶行。我刹那打了个寒颤,真是个睚疵必报的小人和尚。
“如空大师,你那个又丑又瘦的师兄叫什么?”
如空迷茫少顷才道,“那是贫僧的如痴师兄,他从小体弱多病,精神上脆弱了一些,有时候说话刻薄但心不坏,阿迷施主,如果师兄有何说话不当的地方,切莫往心里去,贫僧代他给施主赔不是。”
谁要他的不是,再问:“他武功很好是吗?”
如空又是一阵迷茫,“如痴师兄不会武功,他连敲木鱼都敲不顺溜。”
……
我不信,如痴不可能不会武功,我挨到下马车想去试探一下如痴和尚的底细,因为如痴那抹邪魅的笑容,似乎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可等到那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根大头针。
一个体型丰韵的中年嬷嬷板着张脸走到众人面前,她皮肤极细白,保养得当,想必是个得宠的下人。她翘着兰花指,对我们说:“这宫里不比外头自由,进来了就小心你们的嘴、你们的眼睛、你们的手。”嗓子尖细,感觉是个十分刻薄的女人。
秀女们夹着尾巴规规矩矩行礼答“是”,可那礼行的七七八八,有的往左边福身,有的往右边福身,有的单膝跪地,有的双膝跪地,还有的想必是江湖大派里的小姐,直接像男子一样左手拳头右手布碰在一块儿十分豪迈。
那嬷嬷一见如此,脸色极差,嫌弃得不得了,我远远就听见她嘀咕了一句:“咱皇上怎么就喜欢这些粗俗的民间女子。”继而腰肢一扭,转身带着我们要往小院子里走。
此处是皇宫外墙与内院之间的隔层,太监宫女侍卫的休息之地,据说那什么敬事房也在这附近,她带我进去的院子上挂了块匾额,叫做小雅苑,专门给秀女准备。
“容嬷嬷,这里还有个残疾的!”一旁伺候的一个小宫女突然喊了一句。
……
容嬷嬷回头,顺着小宫女的声音一脸惊讶地望向我这边。
我双脚裹得和粽子一样,自是不能落地站着,如空让小宫女们把我架着排在队伍最后,他自己则站在我前面挡住,那嬷嬷看着那么多人一时里没发现一个我,十分正常。
“如空师傅,您这不是为难老身?”容嬷嬷拨开人群,和如空说话中满是埋怨之意。
她大约是以为如空真找了个残疾的进宫选秀女,历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她若是把残疾人带进小雅苑,就是开先河之人,可以名垂大周。
如空先“阿弥陀佛”一声,然后解释:“这位女施主并非残疾,只是不慎伤到了脚,暂时无法行走。”他把我的恶行说得极其委婉。
容嬷嬷听罢,视线越过如空来看我,她是吊角眼,眼睛往那儿一横,十分凶悍。我看到她不自觉就想起那些宫斗戏本子里专门喜欢替主子折磨人的变
态嬷嬷,抽了口凉气,身子止不住地往后仰,寒毛直立。
“脚伤啊?老身瞧着这姑娘的智商才是硬伤吧。”她悠悠一笑,朝两旁架着我的两个小宫女递过去一个眼神,她们得令,是要慢慢拖着我进小雅苑。
我这人,就是吃软怕硬的性子。
一碰到容嬷嬷那样的人物,愣是没再吭一声,乖乖被架着往里去。
只临走扭头再看了一眼如空,舍不得,而他们一串光脑袋的和尚在小雅苑外面站得整齐。如空见我回头,成习惯地躬身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其他和尚大约闲着没事儿,随着他也齐声“阿弥陀佛”。
阳光从他们脑袋折射进我的眼睛,
实在不能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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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逗比
040.逗比
“今天都把自己洗干净了,明日验身。”
容嬷嬷对我们丢下一句,扭ρi股就走。
几个小宫女送来三箱样式一样的衣服,让我们按着自己身材挑了明天要穿。
那个扶过我,还跟容嬷嬷喊我是残疾的小宫女走到我面前,“嬷嬷说你腿脚不便,让奴婢留下来照顾。”
我问她叫什么。
她说她叫黄花,黄花大闺女的黄花。
我这人不但吃软怕硬,也挺记仇,冲着黄花那句残疾的,我决定让她好好服侍我。
而这宫里的确是个能感染人的地方,那些姑娘一进宫,仿佛被这深宫里的女鬼妃子们附身,很快就进入宫斗模式。对我尤其刻意,因为就我有特殊待遇。那个借我汤婆子的姑娘跑过来十分关心地问我的脚怎么样,又说是自己的汤婆子不好,害我伤了脚。可我听见她转头对别人冷嘲:“我好心借给她汤婆子哦,却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是笨死了,莫不是为了引起皇上注意?”
“至于么。”有人不认同。
“怎么不至于,你看这不是专门有人伺候她了么。”听上去是很羡慕我的样子。
黄花也听到了,她却对我说:“姑娘,是有人贿赂了容嬷嬷让她派个人来照顾腿脚不便的你,容嬷嬷才派我来了,那钱我也得了一些,让我将你照顾仔细些,断然不是皇上的意思,你别听她们胡说。”我瞧她一脸为了我好的样子,似乎是怕我自己也觉得是皇恩浩荡到我头上瞎乐乐坏。
我好奇,问黄花可知道是谁贿赂的,黄花皱眉,“名字是不知道,人高高大大的,脸蛋十分好看,不过品味有些奇怪,穿的衣服上画着奇怪的花纹,转身走的时候被容嬷嬷嫌弃了呢。”
脑海中就不自觉浮现出季越那个背着“囧”字潇洒而去的背影。
一下子说不出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将我养那么大,到底也有些感情的。可突然有一天又把我卖掉,我纵使抗击打,但也实在接受不了,且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还有许多细节没搞明白。想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一个人,试探地问黄花:“宫里可有什么和先皇后有关的故事?
黄花顿时小鹿般惊恐,直摆手,“姑娘,这宫里饭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先皇后三个字万万不能提,这是宫里的禁忌。若是被皇上听到,小命不保。”
这么严重?
看来老皇帝是对自己老婆恨之入骨。
“那你知道不知道从前有个极受皇上宠爱的妃子盼夫人?”
“咦……从来没听过。”
我略略失望,可瞧黄花这丫头比我年纪还小一些,那些宫里的旧事知道的确实有限,且就算知道也全是道听途说,不全然可信,遂换了话题,说选秀的事情。黄花为了挽回面子,与我滔滔不绝,她说这宫里的选秀一般要进行半个月,跟筛毛豆一样一轮一轮筛选。
“明天验身是第一关,身子不干净的直接淘汰。过几天会有礼部的女官来检查你们是否知书达理,不过你们都是民间采选上来要求应当不高,容嬷嬷则会给你们做一些小测试,测试你们的品行,到最后按着成绩分成好中差三档,待皇上亲自挑选时,以供参考。皇上还会出一些问题考你们,到时候得随机应变。”她说着,用担忧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分明是觉得以我的水平能挤到中档就极困难。
笑话,你们不给我评个差的等第,我还跟你们急呢,谁稀罕一个优。
“黄花,去铺床。铺的舒舒服服的啊。”
“是——”
正准备睡觉,皇家大内忽然出来个太监来到这小雅苑里,大家都管他叫笑公公,是个精瘦矮小的老头,佝偻着背,我乍一听还以为是小公公,后来才知道那是皇上身边红极了几十年的人。
笑公公径直走到我房里,笑眯眯道:“这位就是宋小迷吧?”
我点头,顿时有种乌云笼罩头顶之感。
“咱家来接宋姑娘,请跟咱家走吧。”他做个了请的手势,等着我。
“去哪儿?”我咽了口唾沫,压力巨大。
“去鸿蒙殿,皇上想见见你。”笑公公说得一脸轻松。
我却全身软如泥,因着脚伤,这公公进来时我都没有起来迎接,这会儿ρi股赖在凳子上更加不肯走。他递给黄花和身边的小太监一个眼神,黄花过来悄声劝我一声“姑娘,别逗了”,然后一把把我拉起来,两人架着我就走。
私以为,她这个逗字用的十分有深意,你丫儿是指逗留的逗还是逗比的逗?
出去的时候,我又听到那些秀女们窃窃私语,不堪入耳。
一路上,我想,皇上这么急着见我,无非是因着我的娘亲是从前给他带来侮辱的人,见到我再把仇恨转移到我的身上。如此,通往鸿蒙殿的这条路让我感到布满了荆棘,也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恨季越。
估计我的脸上的表情太过纠结,笑公公走在我边上,冷冷清清说:“姑娘莫鸡冻,从前有个宫女半夜里突然被皇上召见,她以为是自己要被临幸,硬生生一口气没接上来就死了,其实皇上就想问问她一支用惯了的玉冠放在哪儿。”
……
鸿蒙殿不是皇上的寝宫,而是在宫里安置的一处小道观,表面上普普通通看不出来是个道观,进去则是空旷的殿堂,没有供奉的神仙也没有进香的地方,亦看不出是个道观。只在墙壁上贴了几张道符,黄灿灿的底上画着红色的符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笑公公带着我来到后殿,那里有一间房间亮着灯,在寒风瑟瑟中显得十分孤单寂寥。
“皇上,人带来了。”
有个疲倦的声音应了一声,笑公公便转回来,打发黄花去鸿蒙殿外头等,他亲自扶着我,往房间里去。我本就很紧张,他这样一来,整个人彻底瘫软,那笑公公的个子又矮,比我矮半个头,最后我就像那种大牢里受了酷刑之后半死不活的被拖出来审问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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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火苗
041.火苗
在我脑海里,皇上的形象是:白胖、猥|琐、变|态的色老头。
可真实的皇上的形象是:面黄、肌瘦、和蔼的小老头。www!
我听到心中某一道墙崩塌的声音。
他原本躺在一张软榻上,脑袋枕在胳膊大约在歇息,见我们进来才慢慢起身。笑公公让我跪在皇上跟前,自己跑过去端了个小案几放在软榻上方便皇上靠着喝茶。我忽然大不敬地觉得这皇上和笑公公有些像。
“你就是宋小迷?”皇上说起话来的模样委实可亲可爱,不禁让我想起绿颐城那街上常来捏面人的一个老爷爷,每日总是有许多流着口水的奶娃娃赖在他摊子边不肯走。
笑公公拿膝盖顶了一下走神的我,我立马儿乖乖俯首道:“民女宋小迷,叩见皇上。”
“起来吧。”他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疲倦,十分日理万机的样子。
我被笑公公扶到太师椅边上坐下,公公跪安,屋子里就剩下我和老皇上两个人,有淡淡的药香弥漫。若没记错,今年是神凤四十三年,而当今皇上十三岁登基,今年就是五十六岁……
“朕脸上有写字?”
没,我以为皇宫里吃得好穿得好应该保养得很好,可皇上你看上去像八十岁了你造么?
“民女,民女头一次,见,见天颜,忍不住,忍不住想多看两眼。”我从小说话很顺溜,今日却结巴起来,心里头紧张地七上八下。因着戏本子动不动就写皇上的一句话便是,来人把他(她)给朕拖出去斩了。
皇上笑,笑起来都很累,想来我自己这会儿的模样太滑稽了,他笑了很久。笑到最后已经让我毛骨悚然,他才问我,“脚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脚,脚昨天睡觉不当心被汤婆子烫伤,真的是烫伤。”而不是不当心。
老头靠在案几边笑眯眯,一只手把玩着另一手大拇指的上扳指,那扳指通体碧绿,一看就知道是极品中的极品。且皇上大约很喜欢玩这扳指,周身被摩挲的光滑油亮,玉石这种东西最通人性。
我心虚,总是担心着皇上会叫公公来把我拖出去斩了。
“宋小迷。”大周天子在叫我的名字。
???
“听说你有个号称江湖第一公子的师父?”
欸?我愣愣点头,脑袋不受控制地自个儿默默转起来,皇上今次选秀女就是为了找盼夫人的女儿,季越和先皇后有一腿,皇上一上来就问我师父,定然是很在意当年那桩事情,他这么晚召见我肯定是知道我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也可能猜到季越和先皇后的计划……天底下敢跟皇上对着干的人,能有几个人活着?所以他会不会下一句就是把我拖出去斩了?
我承认,我不但吃软怕硬,心胸狭窄,还胆小如鼠。
“告诉朕,在你眼中,你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皇上问得漫不经心,我却不敢随便回答,“家师是个聪明(狡诈)、内敛(腹黑)、和善(毒舌)的人。”说完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乃大周栋梁之才。”这句是真心话。
软榻上的人“哦”了一声,夹杂着玩味和怀疑,人家是真龙天子,一国之君,那百转千回的心思我不敢猜,也猜不着,只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为我和季越的两条小命。
我脑门上的汗悄悄地从发际线流下来,划过脖子钻进了衣领中,其实我的后背都透过中衣湿到夹袄了。正忐忑之际,“你可知道今日你师父来求过朕。”老头冷不丁冒出一句。
咦?
季越还能面圣?下意识里先是一个惊讶,尔后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我原本觉得我们师徒是漂泊江湖的一对侠客侠女,直到他告诉我的身世与皇家有瓜葛,才明白季越做的事情,是横跨了庙堂与江湖。人说江湖危险,刀光剑影,弄不好来个仇人杀你满门;朝堂也危险,暗流涌动,弄不好给你套个株连九族的罪名,也是灭满门。
师父你这么危险,你家满门造么?
后来我跟皇上熟了以后,皇上与我说:皇后你知道么,每次朕很兴奋地想跟你分享小秘密的时候,你都跟朕不在一个兴奋点上,是你异于常人,还是朕异于常人?我道:皇上,您是天子,跟天上的太阳一样找不出第二个,当然是您的问题。
说回这一晚,我还在为季越的安危操心,皇上猛咳一声将我拉回现实,“你猜他求我什么?”
我摇头,没敢乱猜,但那一刻的心尖尖上点燃着一簇小小的希望火苗。希望季越所求之事是与我有关的,可这希冀太过脆弱和渺小,仿佛只要一个眨眼的眼风,就能把它熄灭。
“你师父说,有天晚上他中了迷香,你误闯进来,他一时神志不清,对你做了有违人伦的事情。”皇上慢悠悠说,边说边用睿智的眼睛在我身上打转,这时候我才觉得皇上有些我想象中的猥琐感觉。
“啊,这种事情师父怎么也说。”我表惊讶,拢了拢自己的小棉袄,娇羞死了。倒不是我娇羞我和他发生过什么,他的把儿确实没进我的洞,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我是娇羞,他这事儿跟皇上说了,那所求之事岂非是想让皇上把我放了,化解过去的仇恨。季越一向是正人君子,我一直不敢相信他会不对我负责。所以我娇羞地随便皇上怎么误会,心中那簇小小的火苗忽地烧得好旺。
皇上露出一口蜡黄的牙齿,这次是真的笑得很开心,“所以他求朕,明天秀女验身的时候让验身的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为难你。他怕被朕戴了绿帽怪罪于你,一定要先告诉朕此事,还将所有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真是忠君之臣呐……”他这话里说的很有深意,我一时没有琢磨过味道来。
也不知从哪里钻进来一阵冷风,贼冷贼冷,从我的裤脚管钻进了我的衣服里,害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师父他,没求皇上放了我?”只是想给我做个弊?笑着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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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交易
042.交易
“傻丫头,你没发现他是铁了心要将你送进宫里来?”
我又有些走神,“也对,他说他和先皇后约好了,要把我养大了再送回来的,他一向是个遵守诺言的人……”www@
“先皇后?他们两个约好干什么?”皇上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对。
我愣了片刻,忽然发现自己将将好像说了三个最最不应该说的字眼儿,黄花的声音又在我脑海中回荡,小~命~不~保~
手上一个用力,整个人从椅子上飞扑到地上,噗通跪了下来,“皇上饶命,求您不要把我拖出去斩了。”
“……”头顶无声,可能是看我认错态度诚恳,正在打算绕我一命。
嘴里的口水和脸上的汗一个劲冒出,我没胆子拿袖子擦汗,只能偷偷咽了口唾沫。皇上又问了我一遍:“你先说说看,你师父和先皇后约好了干什么?回答的好,朕就不拖出去斩了你。”
于是我把季越在京城郊外的驿站里与我说过的那个身世的秘密,原封不动复述给了老头儿,顺便把自己那些从戏本子找到的灵感一块儿编进去的故事也招了出来,活灵活现。皇上听完,对我说:“宋小迷,你怎么不去写戏本子卖,朕觉得那职业才比较适合你。”
我依然跪在那里,不吭声。和皇上对话太难,我已经怕了。
“常笑。”皇上提高了些声音,把笑公公喊进来。我立马抬头惊恐看他,生怕皇上说出把这女子拖出去斩了吧的话,私以为虽然我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冤冤相报何了,我是无辜的,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也卷进来?所以说十三岁的我还太年轻,很多事情不懂也不知道。
“把她带回去吧。”
“嗻。”
※
本以为,我和皇上之间虽然有些瓜葛,但毕竟选秀女也要走程序,他也满足过好奇心,应当在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找我麻烦。谁料第二天晚上,我将将擦了个身重新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衫,那笑公公又特马笑眯眯推进走进我的房间:“宋姑娘,皇上召见。”
╯︵┻━┻
这还有完没完了?!
我这一走,那些秀女们,自然再一次炸开了锅。
第一只说:“怎么皇上又找她?”
第二只说:“莫非昨天晚上侍寝了?”
第三只尖叫:“什么?!这不科学!”
依然是鸿蒙殿里的那间寂寥的小屋子,这回我进去的时候,皇上正在喝茶,精神比昨天看上去好了一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我有关系,可我分明看到他今日看我的目光是兴致勃勃的。
他开口第一句是:“宋小迷,朕倒是小瞧了你。”
欸?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有多迷茫和呆滞,唯一的情绪就是,圣意难测,真是圣意难测啊。
皇上其实也没想要我接话,自顾自已经说下去,“到底是他养大的,脑子再笨也有一些过人之处。”边说还边摇头。
迷离的小眼神这下有了焦距,皇上这是在夸我吧?
“方才容嬷嬷跟朕说,你本就是个没开过苞的,昨晚朕与你说起你师父时你为何不说,莫非不知道欺君不但要砍头,还要株连九族?”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责备的语气都没有,反而笑得很开心。
哦,经老头儿这一提点,我倒是想起来今天给我验身的嬷嬷看我的眼神是有些奇怪。然,我总不能跟皇上说,我之前跟他说话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季越是不是求他放我自由之上,后来受了打击和惊吓,压根儿就忘了这茬。
为了我的颜面,也为了方才皇上那句“再笨也有一些过人之处”的表扬,我决定保持沉默,不让他说出来的话再去打自己的脸。
季越说得没错,做人,演技真的很重要。
“宋小迷你是不是很恨你师父?”皇上突然问我。
“……”我思索一瞬,老实道,“的确挺恨的。”
他一脸了然外加幸灾乐祸的样子,又说:“朕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我这次聪明了,立即回答:“民女不敢与皇上做交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有何吩咐,宋小迷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皇上笑颜如花,“不,朕一定要和你做这笔交易。”
=。=|||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假装了,“那皇上先说说看,不划算的我不做。”
他哈哈大笑,后来我问他为何这么乐,他说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活泼生动的人了,在他的身边永远充斥着死气沉沉、规规矩矩的人。可自古帝王就是寂寞的,我其实觉得他这样自怨自艾,很矫情。
这笔交易,一头的砝码是季越这个大活人,另外一头的砝码则是皇后的宝座。
我问皇上:“这皇后的位置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皇上却突然换了个话题,“小迷啊,你可知道你师父都是骗你的。”
我心道:欸?他又骗我什么?!#
“你其实根本不是花盼的女儿。”
顿时,天打雷劈了喂。
“那我到底是谁?!”
“你是谁并不重要,就像天下雨时,你伸手接住一根雨丝,无数之中只是刚好到你手上的是这根雨丝。你明白吗?”
麻痹,好绕,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换了个坐姿,一副要与我促膝秉烛夜谈的样子。
“朕这样跟你说吧,大周开国至今已近两百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何况守了这么久,时至今日大周这棵大树的树根已经快烂光了,再不把那些腐烂的地方、有毒瘤的地方统统拔出来砍去,大周亡国不远。”
好高深大义,臣妾听不懂啊!
“皇上您能不能别说那么大的,就说我要干嘛吧。”
“清君侧。”
这三个字我知道,戏本子里有写过,可貌似都跟造反沾边啊。
皇上大约是见我如此惊恐的样子,又叹一口气,这回总算接了点地气,“皇后没了之后,朕一直不肯立后,做了那么多年的戏,不过是想让他们真的觉得朕是病入膏肓,只想着要找到花盼的孩子,一雪当年之耻。皇后的位置,换了别的女人坐都不行,因为肯定是他们的人,所以只能是你。”
我忽然明白过来,皇上这是处在孤立无援的状况之下啊!
“他们是谁?”
“福禄王的人。”
“皇上为何相信我,告诉我这些,还告诉我师父是骗我的?”我现在觉得心情十分沉重,一为季越,二为江山,三为自己的小命。原来江湖传言什么的有时候根本和事情的真相相距甚远。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因为,你是季越教出来的。”
……=。=|||
麻痹,关他屁事!
043.后门
043.后门
这一天晚上,我对于皇上说的其他事情尚处在云里雾里,但有一件事情却是明白的透彻。
那就是季越他麻痹又骗了我!
原先,他把我坑蒙拐骗上选秀女这条路,我觉得他很缺德,十分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骗我。
后来,在京城郊外的驿站里,我以为他说出了实情,我虽然仍觉得他很缺德,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和先皇后勾结卖掉了先皇后情敌的女儿,我勉强在心里已经接受了现实。何况,这其中我也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心理稍稍平衡了一些。
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季越那畜生居然还是对我留了一手!
什么皇上妃子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什么狗屁约定,什么师徒情谊。
都是骗人的。
那天离开鸿蒙殿的时候,我问老头儿:“这交易若成了,季越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了是吗?”
皇上给我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随便我处置。
我也不管那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大道理,痛快地点头答应了他这桩交易,那手心是攥得紧紧的,好像小小季越就在我手心里这么被我玩弄,被我碾死。皇上笑得很开心,临别还跟我挥挥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想如果季越知道他为之忠心耿耿效力的皇上就这样把他卖了,也一定会和我一样郁闷。
后面那些天,选秀女按部就班进行,皇上再也没来找我去秉烛夜谈。
我琢磨着皇上深陷皇宫之内,周围都是不安好心的人,孤立无援,他能这么乐观开朗地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于是对选秀女这桩任务便重视了一些,配合了一些。
“姑娘,这是皇上吩咐御厨房专门给你炖的燕窝粥。”黄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话说得还特别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皇上跟我关系好。
我闻了闻那粥,没有毒。至今也才发现季越那么费尽心思在我吃的喝的里下毒,是一件那么深谋远虑的事情。那燕窝粥就被我端起来喝了个精光,黄花在旁边伺候着,突然眼睛一亮,手指指着我的碗底,说:“咦,姑娘,这碗底有张字条粘着呢!”
嗯?
取下来一看,小纸条上竟写了一会儿容嬷嬷要来考我们的题目和答案。
这是赤果果的给我作弊啊!
我默默收起来,给皇上老头儿悄悄点了个赞,很天真的以为,他这是在我成为皇后的路上加了一把油。而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多了,所有的秀女便也知道了这桩秘密,她们看我的眼神充斥着嘲笑、鄙视、不屑、妒忌、眼红、不爽、咬牙切齿等等,连容嬷嬷也看不下去,私下里对我说:“我说姑娘,这标准答案是给你参考的,你回答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改改?”我不以为然:“这多烦?”容嬷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走了,再没管我。
她们说,我是这一次秀女中当仁不让的宠儿,这些年里皇上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若要找一个人同我媲美,那只能是十三年前的一个妃子,叫做盼夫人。
我问黄花,“她们是谁?”
黄花告诉我,“是宫里的那些老嬷嬷。”
我又问她,“这么红极一时的人物,你们怎么不知道?”
黄花一副沧桑老成的模样说:“姑娘,这宫里的娘娘多了去了,谁没个当宠的时候,那盼夫人进宫没一年就死了,红颜薄命,有多少人会去记着?”
我猜他们那都是不知道盼夫人和皇上的瓜葛,毕竟皇上被人戴绿帽子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只当一个妃子难产死了,孩子也没了,没命享福罢了。既然如此,可老嬷嬷这时候把花盼挖出来,我总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二月二,龙抬头。
那一天,稀罕下雪的七日城居然飘起了雪花。
灰蒙蒙的天空,巍峨的皇城,气氛格外凝重。
所有的秀女都被安排到了彩云宫里面圣,彩云宫本是皇太后的寝殿,通常选秀不会摆这里,今次临时改了地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因。
一百号少女整整齐齐列了队,等着皇上驾到,说老实话,我作为一个在坑里的萝卜,还是有些担心,怕有人把我硬从皇后这个坑里拔出来,填别的萝卜进去。而被拔出来的萝卜,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容嬷嬷还在我如此忧郁的时候,打击我。她说这队形是按照这半个月里考评的成绩好坏排列的,从高到低的顺序。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人,我站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在这一刻,我才深刻地体会到,皇上现在是有多身不由己,连作弊都没有用。那我岂非前途堪忧?
“皇上驾到,福禄王驾到——”
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彩云宫凝重的气氛,所有人跪下去,说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离得他们远,也有些好处,比如压力没站在前面那么大。
皇上和福禄王走进宫殿,感觉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股雪花寒冷的气息。皇上说:“平身。”那声音,比我头一次见到他时还要无精打采,仿佛随时都会睡着。
我穿过人群,偷偷瞄了一眼前面那对父子。
福禄王是个身材高挑,容貌英俊的男子,那从头到脚浑然天成的贵气,十分对得起他这个封号。他大约是个绝世高手,那么多人里我就偷偷看他这么一眼,也被他给发现,向我投来一个阴鸷的眼神,我原地打了个哆嗦,立即埋头再也不敢看。
“今日皇儿是要替朕选老婆吗?”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居然开口就是和福禄王置气的话。
“儿臣不敢,只是母后的凤令还由皇儿保管着,今次想替母亲来看看接班人是不是靠谱。”他说得不卑不亢,根本没把老头儿当回事儿。我想我若是他,一定已经被自己儿子气死了。
皇上冷笑几声,“那便开始吧。”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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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荷包蛋翻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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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花痴(上)
043.花痴
这皇上选妃和我上街买菜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便是当你捡起一颗菜的时候,都可以装模作样去掂量掂量,然后放下再选下一颗菜。很多时候你不一定买得到那颗最新鲜的,但买的一定是那颗最顺你眼的。
秀女里有一部分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基本给占去了前五排。那些大家闺秀有的气质端庄,有的玲珑聪慧,有的能歌善舞,有的明媚动人。但皇上说,气质端庄的那个胸不够大,玲珑聪慧的那个牙齿太黄,能歌善舞的那个脸太黑,明媚动人的那个声音太难听。
我当时觉得十分对不起皇上,如果我这半个月再表现好点,位置排到前面去一些,他也不必绞尽脑汁去嫌弃这么一个个看上去都比我优秀数倍的女子。而他瞧不上这些女子的真正原因无非就是,这些人具是“他们”想硬塞给他当皇后的人。
坐在皇上下手的福禄王十分沉得住气,他往那里一坐,整个人就像个散发着煞气的修罗,偏生长了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使他蒙上了一层性感神秘的面纱,引起了不少少女的怀春之情,偷偷瞄着福禄王,那些被皇上筛选下来,还一脸高兴。
“名字。”
“……”
“宋小迷。”容嬷嬷在喊我。
“欸?”
我看着福禄王发了个呆,一时没注意已经轮到我了。皇上的眼神有些凌厉,帝王气势十足。我心道,坏了,老头儿不会以为我是看他儿子看入迷了,要临阵倒戈吧?!
容嬷嬷侍立在众秀女之前,示意我上前来,她那双吊脚眼里充满了对我的不屑和不可思议。我双脚尚未痊愈,如空给我留的那点药没几天就见了底,后来虽然皇上让御医来看过,终究不比如空的那些灵,这会儿容嬷嬷让我独自走到皇上和福禄王面前……
“父皇,就是她?”福禄王说话的语气有些僵硬。
皇上给我护短,“你看她长得多可人。”
“呆了些。”
皇上冷哼一声,不理会福禄王。
后来我闲来无事时仔细想过,其实皇上给我作弊,要的就是大家都以为我是个没胸没ρi股没脑子的女人,因着这样的女人就算当了皇后也没有威胁,任人摆布。他自己一开始也没发现我是个大智若愚的,故尔第一晚没同我说皇后宝座的事情,第二天知道自己被我偏呆滞的聪明脸骗了,才下定决心把赌注下在我身上。
所以私以为我这大智若愚的性子,特别叫人引以为傲。
“唱支歌吧。”皇上支着下巴,随便一说。
“启禀皇上,民女只会唱民歌,难等大雅之堂。”我真为难,季越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曾经试图扭转我文艺上的造诣,后来他发现那只是徒劳之后,就不怎么勉强他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老头儿换了个手支撑下巴,不耐烦:“朕让你唱,你还想抗旨不成?”
好吧,我清了清嗓子,对着皇上唱起来:“送你一朵山茶花,红红的好像天上的太阳,你的模样真漂亮,像太阳一个样;送你一朵百合花,白白的好像天上的云儿,你的模样真漂亮,像云儿一个样;送你一朵野掬花,黄黄的好像天上的月亮,你的模样真漂亮,像月亮一个样……”这是我在黑风寨的时候,从黑可可那里学来的歌儿,她总是在山头月下,蹲在季越屋子的窗外,把这首歌唱上半个夜晚。
皇上脸黑,福禄王脸黑,容嬷嬷脸黑,有少女发出难以压抑的笑声,仿佛一时憋不住的屁,“噗嗤”一声,急促而有冲劲儿。我揪着一张脸看皇上,这事儿不能怪我,又不是我要唱的。=内啥,我就是丢片豆腐干来逗逗大家==歌是好妹妹乐团唱的,送你一朵山茶花,我的最爱=
044.花痴(下)
044“这秀女长得可爱,唱起歌来也可爱……先下去吧。”老头儿掐着嗓子道。
我忽然想起从前和季越在一块儿时,他经常笑眯眯夸一些姑娘可爱,把人家姑娘惹得脸红心跳。可我有一次问他为啥不换个形容词。他很嫌弃地告诉我,如果你遇到一个女孩子,=毫无可取之处,还非要让人夸她,那便只剩下“可爱”二字。
于是我问季越,“师父,阿迷可爱不?”
季越:“你连可爱也算不上,是可笑。”
……
料想皇上见着这样可笑的我,也想笑的。可是碍于龙威,这种时候不可以笑,只能让我快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我转身走回秀女之中的时候,总感觉后脑勺被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紧,盯得我浑身难受,分外不自在,于是走路的样子愈发僵硬和扭曲。这种时候,我脑子里又浮现出季越延边我的脸,真心将他恨得要死。
“请如空大师进来。”皇上将排在我后面的几个秀女匆匆看完,对笑公公吩咐。
如空?
我心里一惊,这种时候,他一个大和尚来做什么?
眼睛禁不住停留在门口,有些期盼,有些紧张。这时我又感觉到之前那道逼人的目光穿越众人落在我脑门上,我视线随之一动,正巧和坐在上方的福禄王那双阴鸷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只见他正经危坐,脸上没有表情,很帅很王爷。
可总不能让我心底生出一丝好感。
而这种对比,在如空出现之后,更加明显。如空今日穿了金灿灿的袈裟,光溜溜的脑袋,像是一颗会移动的太阳,他微微含下颚,目不斜视地走过大殿,把整个灰暗的大殿都照耀得佛光普照。
“如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参见王爷,王爷千岁。”他没有下跪磕头,就站在那上位的两人之前,俯身问候。
皇上说了句“平身”,还要让人给如空赐坐,十分看重他。后来我才知道,如空是方圆大师内定的相国寺下一任主持,方圆大师和他都不用向任何人下跪,因为德高望重。我却总是企图想让如空还俗,跟我回乡下成亲生孩子,若是让皇上知道,委实有些大逆不道。
福禄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问:“父皇请相国寺高僧担任侍御史甄选秀女已属破例,今日怎么又传召如空大师来彩云宫?”
“自是有些事情非他不可。”皇上说罢,朝笑公公点了点头,笑公公便转身从后面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锦盒里搬出一道金灿灿的卷轴,郑重将其打开,回敬皇上一个眼神。皇上又点点头,“常笑,你念给福禄王和大家听听。”
私以为皇上把福禄王和大家分开来说,十分有深意。
笑公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太后诏曰:皇天后土,气吞山河而润天下,今大周后土失罔,哀家**病榻郁郁却不得终,特宣方圆主持来见,折二人阳寿以窥天机。吾皇之后,必脚踩七星而出,寅马踏彩云祥瑞相送,福泽百姓,若皇儿得遇此贵女,不论出身,万望立她为大周皇后。”
是先皇太后的一道遗诏,跟半年前张贴在大周大江南北的那一道差不多,只不过这道说的更加明白,七元解厄星君变成了脚底下有七星的小姑娘,寅马是年份,刚好是我出生那年。这小姑娘原先可能是我,但现在我把证据销毁了,我不明白皇上怎么还拿这事儿来摆谱儿?
我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忽见前头坐着不声不响的如空,啊,莫非是让如空来给我当证人?他是见过我脚底下的“黑痣”。
“父皇,皇祖母这道懿旨,当年我们都听过了。”福禄王倾斜了身子,对着皇上慢悠悠说。他像个操心的儿子,无奈对着已经老年痴呆多忘的老爹加以提醒。
皇上却笑得跟个贼小子,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他先感叹了一会儿先皇太后走得太早,没能看到第二任儿媳妇的贤惠模样,真可惜。然后语气一转,道:“小初啊,你皇奶奶可真是为了朕和这天下操碎了心,第二天又给了朕一道密旨,怕说出来惹大臣们非议,只偷偷告诉了朕。”
“……”
我明显感觉到彩云宫里的气氛,在皇上说出这话的时候,凝结至了冰点。
福禄王阴沉的话语声响起:“不知皇祖母又对父皇说了什么悄悄话。”
老头再次看向笑公公,笑公公扭身从先前那个锦盒里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卷轴,但规格比之前那道小了许多,是皇家人之间日常用来交流感情的小锦帛。笑公公念道:“吾儿,母后昨夜梦中大火从脚底绵延而来,恐有不祥,请教与方圆主持。解梦曰大周国运被我等天机泄露,必遭重重阻碍,火乃先兆,吞噬七星以障天下。虽不知具体,皇儿务必多加留心。”
我说不来这种绕口的话,翻译过来就是皇太后对她儿子说,啊呀儿子不好啦,天机泄露要遭天谴的啊,你看我都做噩梦了,你媳妇可能不太好找啊,皇上怎么办啊?
皇上说:“如空大师,你给朕说说这次选秀女找到了多少可能的少女?”
如空回:“启禀圣上,此行共采选一百零一名命格奇佳少女,其中七名女子脚底生有七星,具体名单前些时候已经启奏过皇上。”
“那七人之中,谁是皇后?你可没有告诉朕呢。”皇上问的倒是直白。
“阿弥陀佛,当日师父与先皇太后窥破天机,知大周皇后乃脚踩七星之女,如空不及师父,一时择不出七人之中谁是真命天女,然今次以先皇太后之谕为证,师父解梦为佐,应当是……不慎被火盆烧伤了脚底的宋小迷施主无误。”
他说的一气呵成,我听得如雷贯耳。
干嘛非得在我名字前面加个定语,显得我很蠢的样子,我还不能解释这是我故意的,因为那样听上去更加刻意和欲盖弥彰。
“小初啊,那以后她就是你母后了。”
哦,还白捡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045.凤凰
045.凤凰
全大周的人都说本宫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那是神凤四十三年二月初二的晌午,从彩云宫里传出一道圣旨。www!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兹有女宋氏,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静文皇太后慈命,册为皇后。望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钦此。
然后本宫就凤袍加身,成了雍应帝的第二任老婆。
民间野史记载,雍应帝立宋氏为后之后,贪恋新后美色,夜夜留宿佳仪宫中笙歌不断,笑声连连。于是有人将我说成是新一代“大周第一美人”,也有人将我说成是新一任天下狐狸精掌门,可这些关本宫什么事情。
佳仪宫中,本宫端坐金漆的凤椅之上,将一锦帛推到旁边翘着二郎腿喝茶那人手边,“皇上,麻烦先签个字,再谈接下去的活儿。”
皇上放下茶杯,“这是什么?”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身子骨比从前硬朗许多,说话也中气十足。
“你看了就知道。”本宫不跟他客气,视线忍不住瞟了眼那珠帘后面的吹箫的人影。那人穿着太监服,但一个侧影还是挡不住俊朗如玉的本质,强大的气场“噗噗噗”在那儿冒泡,想来是十分不乐意为本宫吹箫。彼时本宫要他吹箫时,他就阴着脸问过本宫能不能换一样乐器,但被本宫无情拒绝了。
“遗……诏……?”老头打来来念了头两个字,皱眉将锦帛放下,质问本宫,“最毒妇人心啊,朕还没死就想着给朕立遗诏,宋小迷你怎么这样?”
里头吹箫之人好像吹错了一个音,这曲子听上去不是那么流畅。
“臣妾哪敢啊,皇上往下看,往下看。”本宫剥了颗龙眼,讨好地放到皇上手边的玉碟里,服务周到。
皇上用碟子上的玉签Сhā了龙眼塞进嘴里,咿咿呀呀继续念下去:“怎恰碰此喝……”吐出果核,顺便“呸”了一声,“不与宋皇后同茓?”
本宫笑着点头,又给他剥了个龙眼。
“皇后你想得有些远啊。”皇上开启冷嘲热讽技能,深邃又浑浊的龙眼睛的里刷刷地飞出许多小飞刀。
本宫耐心与他解释:“皇上,臣妾问过容嬷嬷了,她说皇后没有和离的,只有被打入冷宫的,死了还得进皇陵。臣妾想象了一下那时的场景,你躺在中间,左边一个大老婆,右边一个小老婆,很久很久以后我们三具尸体吸收天地灵气变成三只粽子快乐地在墓室里嬉戏……臣妾做不到啊。”
老头“噗嗤”笑出来,可一口口水没咽好,一只手捂着胸口在那儿猛咳,另外一只手拿食指哆哆嗦嗦指着本宫的鼻尖,“宋小迷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吹箫的太监此时匆匆跑出来,冲到老头儿那儿一边给他撸背一边用凶巴巴的眼神盯着本宫,那眼睛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怪本宫胡乱说话。本宫现在不怕他,挑眉剥了个龙眼塞自己嘴里,道:“臣妾脑壳里装了什么,又是吃什么长大的,可能季公公比臣妾清楚些,皇上你问他吧。”
没错,这帅气的小太监就是本宫从前的师父,现在本宫的贴身奴才,季越季公公。
季公公喝本宫:“阿迷,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那副师父教训徒弟的样子。
本宫立马回敬他:“季公公,你也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喊本宫闺名,要说皇后娘娘。”语毕,本宫的脑袋帅气一甩一扬,瞬间感觉神清气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季越面前有如此扬眉吐气的一天。
这都得感谢老皇上,他在本宫大婚当日,给了本宫两个惊喜。
第一个惊喜暂且不提,先说这第二个惊喜,正是红烛垂泪,喜入洞房的好时候。本宫被容嬷嬷为首的一干老嬷嬷剥了个精光推入大浴桶里上上下下洗了三遍然后只用了一层薄薄的锦被裹着由四个小太监抬进佳仪宫的大床上没多久,皇上进来色眯眯对着本宫笑。
本宫当时说:“皇上,生病的人不能纵.欲!”
他竖起一根某根手指摇了摇,毫不避讳本宫,直言:“爱妃不必担心,朕几年前就硬不起来了。”听到这话,本宫不太厚道的如释重负,却听老头又说:“爱妃,还记得朕与你承诺过什么?”
本宫呆呆看他,脑子一时里没转过弯。
皇上朝门外拍了拍手,立马儿有个人打开门进来。本宫当时裹得跟个蛹似的,只能动脖子以上的部分,遂扭了脖子仔细看着进来的那人,一身藏青色的太监服侍,头低得很低,步履生风,那姿态浑然不像被阉割过的残疾人,且,他的身形总让本宫瞧着十分眼熟。
“爱妃,这是你以后的贴身太监,季公公。”
季公公单膝跪地,低沉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说:“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本宫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惊了个呆。
就老头幸灾乐祸:“季公公,给皇后更衣,朕要与她秉烛夜谈。”
那一刻,本宫像是毛豆叶上的一条毛毛虫,到了毛豆收割的时候被农民伯伯无情抖落在泥地里之后,还感受到巨大的阴影袭来,是农民伯伯的鞋底要落下来踩烂本宫肥硕的身体。本宫惊恐地扭动,大喊:“公公你别过来,本宫被子里一丝不挂——!”
……
回到现在,天渐渐热起来,距离新后册封已过去三个多月。
“小迷。”皇上在叫本宫。
他这样一本正经喊本宫小迷,总没什么好事。本宫硬着头皮回应一声,听他继续说下去:“你入宫三月,可曾发现自己身边少了样东西?”
咦?本宫低头瞅了瞅,本宫的小荷包还在,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头,遂摇摇头。
“你是后
宫之主,执掌凤印,母仪天下,敢问你的凤印呢?”
“不是皇上怕臣妾做不来,所以自己收着了?”
“屁,朕日理万机,谁有空管你们娘们的事情,那凤印在你大儿子手里,是时候去讨回来了。”
诶?本宫隐隐有种不安袭来。
046.凤印
046.凤印
皇上自有了新后以来,一直睡在本宫的大床上不肯回自己的住处,本宫遂耐着性子与笑公公一道伺候他睡着,尔后从侧门拐进了专为帝后如厕准备的如意房,季公公如影随形。
本宫坐在如意桶上问季公公:“那凤印对本宫没什么用处,可以不要回来吗?”委实是本宫那个大儿子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爷们,本宫那点小聪明,斗不过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然,季公公一脸漠然,丝毫不顾虑本宫感受,冷冷道:“皇后娘娘,这天下从古至今没有一个皇后能没有凤印就母仪天下。你若手里没有凤印,这一时皇上护着你可以得过且过,等到皇上驾崩,你可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
本宫权衡了一下,又问他:“那该如何讨回本宫的凤印?本宫那大儿子为何要拿一块儿女人用的东西?”
季公公对本宫的态度有些别扭和小媳妇,怪只怪皇上那个老头儿十分不厚道,替我一块儿瞒着季越当初他根本没有睡了本宫的事实,皇上甚至警告本宫:“朕如果知道你告诉季越真相,朕就把你和季越一块儿拖出去斩了。”你说皇上无聊不无聊?本宫居然还乐在其中,就爱看季越现在这副委屈又憋屈的模样。
然后季越与本宫在如意房里解释了一番这凤印的秘密。
大周皇后的凤印,与天子的玉玺那是一对儿,不仅是身份和权利的象征,还是一对兵符,京城有一支专门保护帝后的特殊军队叫做凤凰军,人不在少数,分成了凤军和凰军两个编队,都是精英,真打起来估计挺壮观。那凤军直接归皇上管,以传国玉玺为发号施令的信物,而凰军直接归皇后管,以凤印为信物。
本宫打断季越:“现在本宫没有凤印,就不能喊凰军出去打架了?”瞪大了眼睛,极其诧异。
季越点头。
“那若是本宫大儿子手举凤印让凰军打凤军,凰军打不打?”
“打。”
拍案而起,“谁给他们订的这个破规矩?”
“……老祖宗。”
凤军和凰军只认玉玺和凤印,不认皇上和皇后,按照这个世界都是矛盾的综合体来说,自然是有弊也有利,可现在去讨论这个利弊又有什么意义,本宫只明白过来为何老头那么忌惮他大儿子——是人家真有本事。当年敬武皇后殁时,能扣下娘亲的遗物来作护身符。
“干嘛不直接把福禄王围起来收拾一顿?”本宫总是问一些傻兮兮的问题。果不其然遭来季越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目光,那意思本宫明白,若是事情像本宫的脑袋一般简单,还用本宫坐在这里折磨他。
“你说吧,要本宫怎么做。”本宫自己是想不出来什么妙计,但既然已经上了皇上这条贼船,那我与季越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同生共死,同仇敌忾,同上茅房。
季越眯眼,有一道银光从他锐利的眸子的飞出,闪得本宫一个哆嗦,如意通跟着晃了晃,只听他道:“你只管去想法设法问他讨回来,拉低他的智商,我们会从背地里下手,叫他不得不交出凤印。”
听上去……很聪明的办法。
“季公公,本宫要拉屎,现在马上立刻滚出去。”
※
第二天一早,本宫换上便服带着四个跟班,季公公、容嬷嬷、黄花和本宫的狗傻福,向皇上请了旨就出宫去福禄王府拜访打算问他要回凤印。傻福是季越来给本宫当小太监的次日,本宫突发奇想向皇上求来的一只农家常见小土狗,黄兮兮的那种。
本宫当着季越的面,对狗崽子说:“诶哟,给你取什么名字好呢,哦,某人说傻人有傻福,本宫是傻人,你既然是本宫的狗,那就叫傻福吧。”
恰巧一阵风吹来,将季越的一声叹息清清楚楚吹进本宫耳朵里,他呢喃:“阿迷,为师有错在先,做这太监可能让你消气?”
本宫呵呵两声,抱着傻福就走,到底是心里还气着他。
傻福这三个月被本宫顿顿红绕肉喂得跟个球儿一样,平日里十分懒笨,就喜欢在院子里打滚刨土表演滑稽戏,不过谁养的像谁,关键时候要它聪明起来也算十分聪明。
马车“踢踏、踢踏”驾在七日城繁华的街头,谁也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当今大周的新皇后,也就是本宫。
“容嬷嬷,那是什么地方?”季公公在外头驾马车,本宫抱着傻福与一老一少坐在马车里甚是无聊,掀起了车帘子随便指了一处偌大的官邸问容嬷嬷。
容嬷嬷瞟了一眼,回答:“明月王府。”她自打与本宫第一次见面嘲笑本宫智商是硬伤之后,就从来没有待见过本宫,哪怕现在她对着当今皇后,依旧是那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
老辣椒,够带劲,本宫喜欢。
全大周知道明月王的人估计屈指可数。
本宫没嫁进皇室之前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王爷。
当今圣上兄弟众多,先帝儿子生了九个,老大和老么相差三十岁。要说先帝也是个非凡的,沉迷炼丹,无心朝政,在大儿子十三岁的时候就将天子之位禅让,自己做了太上皇,躲在鸿蒙殿里整日炼丹,他炼丹却也没出家,年轻的太妃们自然整日跟着,崽子落了一个又一个,到最后一个明月王的时候,因为先帝丹药服用过甚,以至于射出来的种子太次,明月王呱呱落地时太医都以为是个死胎,后来虽然从鬼门关拉回来,但身子骨太弱,足不出户,好像一阵微风能把人给吹死。
这都是本宫从宫里听来的传言,也不知几分真假,这会儿正巧经过明月王府,便多看了两眼,有些好奇这里头到底住着个什么样的病号。
“容嬷嬷,一会儿本宫牵狗,你拿皇上口谕,黄花给本宫打伞,让季公公给我们垫后,他从小练童子功,还没破宫就被阉了,武功了得,万一福禄王动粗,就让他上。”
好吧,作者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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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登门
福禄王府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本宫立在那高耸的门楣之下,并未急着去敲门。台阶之下,黄花给本宫打伞,那伞是今年京城最流行的流苏款式,容嬷嬷和季公公垂首分立本宫两侧,只有傻福在狗绳子长度可活动的范围内来回嗅着。
京城繁华,福禄王府门前却是门可罗雀,肃穆里透着一股阴森恐怖之感。本宫真的不是因为胆小却步!其实这是在造势。人家戏本子里都写,身份尊贵的人到了某户人家门口,还没下马车就有管家在外头相迎,然后恭恭敬敬把人请进去。本宫贵为一国之母,怎么能自己去敲门。
一盏茶的功夫……
四人一狗还在原地。
“季公公,去把福禄王府瞎了眼的管家给本宫拎出来毒打一顿,戳瞎他的狗眼。”傻福“嗷呜”一声,扭身惊恐仰望本宫。
季越去了,不多时那王府的管家跟在本宫那个帅气逼人的大儿子身后,不徐不缓而来。本宫蓦地脑子里就奔出来一词儿,狗仗人势。傻福也是这样的狗,见三四个人从那恢弘的大门里气势滂沱地走出来,它立马夹着尾巴撒丫儿一下就钻去了本宫身后不肯出来。
本宫略尴尬,扭了扭身子,假装理衣服。
“儿臣参见母后,不知母后凤驾莅临,儿臣怠慢,请母后责罚。”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福禄王跪得倒是一点不含糊。
福禄王姓姬名初弦,也不知道是皇上的第几个儿子,反正是先皇后所出,所以就算嫡子,皇上第一次立后也晚,这儿子也就二十几岁,听宫里的人说福禄王和兄弟姐妹关系都不怎样,可人家是皇后生的独子,总多出来一些优越感,可以理解。╮╭
季越与本宫说起姬初弦之时特意强调了两点,一是此人尊法,对手底下人规矩很严,不讲人情,季越说现在大周大牢里那些逼供的刑具,都出自本宫这位大儿子之手……二是此人比起人畜更喜欢草木,老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姬初弦喜欢草木不喜欢人畜,想来姬初弦是个十分无情的人。
本宫清了清嗓子,对着一比自个儿大了十多岁的儿子,还得拼命装老成:“今儿天气不错。”边抬头望天边后退了半步,双手背后并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这会儿俯视福禄王的头顶心,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从古至今那么多人想当皇帝了,被人跪着的感觉真叫人神清气爽。
黄花和容嬷嬷在抽气,大概除了皇上,从没有人敢当面给福禄王摆谱儿。季公公胆大,在旁边推了本宫一把,本宫在他魔爪之下长大,还知道些分寸。笑道:“皇儿言重了,哪里来的责罚,本宫就是闲来无事,一时兴起上皇儿这里来串串门,快起来吧。”
姬初弦起来的时候,给了本宫一眼,又给了季越一眼。他看本宫那眼,本宫还算明白,是一抹杀意,然后再看旁边季越的那眼,本宫就不太明白,好像是惊讶又好像是怀疑或者还有些恼怒?实在理解不了。
“母后请。”
本宫跟着大儿子进了王府,那王府的大门内有一影壁,将府内景物拦了个精光,待绕过去一瞧,偌大的一个府邸竟是草木苍翠,红花绿树,园林水榭,精致优雅得压根不符合姬初弦冷酷无情的形象。
“皇儿这王府里可真漂亮。”本宫若有所思,打量着一路上的一草一木。
“都是下人料理,儿臣不管这些。”越往里走,发现开花的植物越多,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走到内堂,乍一眼看去和走进公堂里区别不大,死气沉沉。再仔细看看,又让人眼前一亮。
本宫今日就是来给姬初弦捣乱的,侧头抽了眼季公公,瞧他一脸淡定的样子,深以为他若是和本宫这大儿子打起来的话,一定是他赢。
“母后今日来,想必是有什么话想对儿臣说吧?”福禄王那很拽很酷的样子就不像是会对女人有耐心的好男人,他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与本宫周旋上,可本宫有的是时间。
“话,自然是有的,可毕竟皇儿不是从本宫肚子里钻出来的,本宫年岁又小了皇儿一轮,想与皇儿处好关系,为你父皇分忧,母后左思右想还是要过来和皇儿多培养培养感情。”正说着,有丫鬟进来上茶,管家想请本宫过去落座。本宫像泥鳅一样滑到他身后,绕了个弯牵着傻福不紧不慢在内堂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堂内朝南墙壁正中央放着的一张高脚桌边。
高脚桌上放了盆兰花,花色红、黄、绿、白、紫五色融为一体,本宫虽然不懂花,但看花开得就是一副十分珍贵的样子,遂好奇地伸了根食指想要戳戳花瓣。立即听到管家惊呼:“皇后娘娘!”
“嗯?”
“娘娘,这花金贵不已,经不起碰,还请娘娘手下留情。”管家大约是急昏了头,也不管自己眼前站着的是谁,口无遮拦。
本宫挑眉,扭头看向一边的姬初弦,笑问:“皇儿,本宫与这花,哪个更金贵一些?”
大儿子低头:“自然是母后。”
本宫呵呵一笑,食指不客气地戳了戳那兰花。不是本宫眼花,本宫分明看到福禄王的身子激动地一抖,似乎寒毛直立,可那张脸还是一副你爱怎样怎样的无所谓之情。
本宫心里一乐,想起七八岁的时候有一阵子自己特别喜欢布娃娃,晚上抱着才睡得着觉。寇远和赵小葱都嘲笑本宫,赵小葱拿着本宫藏在枕头下面的小布偶娃娃说:“阿迷,隔壁酱油大婶家三岁儿子都把娃娃丢狗窝里去不玩了,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这玩意儿。”小的时候,似乎特别渴望成长,就怕被与自己一般大的赵小葱比下去,所以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就是喜欢抱着娃娃睡觉。赵小葱最后把本宫的布娃娃也丢进了狗窝,本宫明面上无动于衷,隔天就把赵小葱和他最喜欢的那个捏面人一起推进了池塘里。
048.傻福
048.
王府管家板着老脸对众人勒令:“王爷在西苑休息,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踏入西苑,听明白没?”
众人皆退,心知肚明。
尔后,“王爷,都交代好了。”
姬初弦坐在西苑的小书房里,闭目养神。听见管家的回话,冷冰冰先问一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瞧着冷得快要掉冰渣渣的那张脸,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管家没说话,直接把身后的一个竹筐推到福禄王面前,王爷这时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立马儿起身兜了筐子提在手上就往外跑。
天下一双翻云覆雨手,只爱纵
情草木繁花深处。
墙角边,“一,二,三,四,五……”某人蹲着埋头挖坑,此地乃是他秘密花园,藏在小树林后面不易被人察觉。挖了一排之后,某人拿出管家事先准备好的种子,放在手心里先捂了一会儿,自言自语:“本王命令你们,速速发芽。”再摊开手温柔地瞪了一眼手里的种子,才一颗一颗仔细种进坑里又浇了水,笑得跟个没长大的孩子。
※※※
“母后还请上座。”福禄王额角的青筋突突突跳着。
“等等,本宫把狗栓一栓。”说罢,狗绳被本宫打了个巧妙的活结套在那高脚桌边,多事的管家还想上前阻止,被本宫凤眸一瞪给吓了回去,委屈地看向那头冷脸寒立着的福禄王。
本宫正想与他眼神来个交战,搓一搓他的戾气,眨眼之间却略过来一个身影,恰巧打断了两人的视线,季公公什么也没说,快速扫本宫一眼,便平举起一只胳膊,弯下腰一副给本宫摆驾的样子。
他是怕本宫头一次跟福禄王斗智斗勇,初生牛犊不怕虎,脑袋别不弯来玩过火不好收场,本宫的性子向来从善如流,遂拿眼风淡淡扫了一下方季越的后脑勺,就让他带到前面落座,心里有了个主意。
“母后心里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儿臣仔细听着。”姬初弦坐在下首,满脸的戒备并未因为本宫的暂时消停而褪去。他这样如坐针毯,急着赶人的心情,本宫也能稍微理解。
这人生的际遇呢,讲究一个棋逢对手才有意思,又或者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本宫与姬初弦,无论从名分上、年纪上、智商上甚至是性别上,都存在悬殊的差距,做不了知己,做对手也太勉强。他一定觉得与本宫周旋是一件十分降低他档次的事儿,且,还因为缺少对付如本宫这种低级小贱人的经验,而感到防不慎防。
本宫莞尔,翘起二郎腿,学着宫里人常有的绕着弯说话的方式,道:“皇儿既然这样说,本宫也便开门见山吧。本宫承蒙皇上隆恩,得立为一国之母,坐镇后
宫也有三个月,那凤案上积压了一摞折子却是无法处理,资质愚钝是有一些,不过也不是最主要。皇儿这几年替皇上分忧,后
宫诸事都是你做主,将宫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十分不容易啊,今次想来也知道本宫为难的原因。”
没有凤印,老娘拿什么盖在那些报销内院开支、申请财政预算、处理人事调动的折子上?!
姬初弦听罢,僵硬的面部肌肉有了点动作,只见他的嘴角一勾,带了些轻微的颤动,显露出一股诡异的光芒。本宫笃定,这孩子小时候肯定因为父母关系不好家庭不和睦导致严重的心理阴影,在畸形的道路上越走远远,一点也不阳光可爱。
“母后这几月里似乎从未过问内务,怎么今天倒是起了兴趣去关心凤案上积灰的折子?”他的态度和语气明摆了对本宫极其不屑,虽然本宫也承认,入宫至今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好吃懒做。
“你也知道,本宫出身乡野,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所以一时没顾得上那些事儿。这不是正想亡羊补牢吗,特意上门来请教皇儿。”本宫嘴上说话,视线游离,飘啊飘,最后落在侧面那棵兰花上。后来本宫听季越说,这兰花叫五彩麒麟,相当名贵且难养。
福禄王的声音有些压抑:“请教如何敢当,母后要办什么事儿,直接吩咐下来便是,何必亲自动手。”说白了就是不肯给。
不肯给,那怎么破?
本宫套在鞋子里的十个脚趾头屈了伸,伸了屈,来来回回三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咻地站了起来,这样说话太累,好像打在棉花上,只有自己心里憋屈,遂正色开口:“姬初弦,本宫就问你一句,本宫的凤印你倒是给不给?”
姬初弦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睛一眯,飘出一股鄙视之意,翻译出来大约就是,本王就知道这女人肚子里是一包草,连做个皇后表面的样子都没有,分分钟原形毕露,父皇眼瞎才娶了你。
“儿臣七尺男儿,持着凤印实非所愿,可母后年岁尚小,又不了解这深宫内院之繁杂,这般贸然将凤印交给母后,儿臣恐母后应接不暇。试问母后可知道这整个宫里每年的花销是多少?这些钱从哪里来?宫里不同品阶的后妃月俸是多少?宫里有多少太监和宫女?母后,还是多学习几年再来向儿臣交接凤印吧。”
妈蛋!
一个一个问号喷过来,真是咄咄逼人!
本宫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着眼睛勉强维持身为皇后的最后一点威仪。虽然本来就没指望去姬初弦这儿踢一次馆就能把凤印弄到手,可这心里的怒气已然被姬初弦这个冷面修罗王爷给点燃,熊熊燃烧着。
福禄王挑眉,目光转移到门口,是叫本宫不要再自取其辱,赶紧滚蛋。
本宫怒极反笑,“不给就不给,本宫看你是不是能抱着凤印孵出只小凤凰来。黄花,我们走。”
黄花和容嬷嬷在门外候着,黄花见本宫出来,撑开了纸扇。三人刚走出三步,本宫忽然想起还落了点东西,手里空荡荡的。幡然醒悟,扭头朝里喊了一声:“傻福——”
“汪!”傻福只有本宫喊它的时候才会回应,从这一点来说,还算是一条忠犬。一眨眼的功夫,那肥得跟球似的身影就朝本宫这里飞扑而来。本宫方才打的是活结,凭傻福的力气完全可以自己抽开那个结,只不过——
哐当!
“不!”
瓷器干脆的破碎声伴着男子的一声惊呼,徘徊在福禄王府的房梁上久久不散。季越随后从堂内黑着脸走出来,本宫瞧得清楚,他当时正想俯身去解开傻福的狗绳,压根儿没料到本宫突然会喊它,是知道自己被本宫耍了。
哦,也不对。本宫那师父武功了得,接住一个从头顶上掉下来的花盆似乎不会太难,比起他没能接住花盆,本宫更相信以他的为人是故意没有去救场。虽然本宫计划的是那花盆最好摔落在季越的脑门上,一石二鸟。
可惜在季越身上没得逞。
今日这一闹,本宫与福禄王的梁子算是结下。
回去的路上,容嬷嬷坐在车里突然同本宫说:“皇后娘娘,福禄王的母妃算起来是被您生母害死的,所以他握着凤印不肯给您,也不算欺负您。”依旧是那副拿鼻孔对着本宫的不待见。她倒是知道的多,还晓得我那名义上的娘是从前的盼夫人。
“……”本宫打量容嬷嬷,“嬷嬷莫非是福禄王派在本宫身边的奸细?”
她更加不屑,“娘娘,别闹了,您见过哪个细作会不打自招?”
好吧,她只是纯粹的看不起本宫。
临近宫门口时,驾车的季越忽然一声“吁——”,将马车停了下来,他揭开门帘对本宫面无表情道:“尧殿下正在外头。”
这尧殿下叫姬墨尧,乃本宫名义上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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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昨非
049.昨非
自本宫成为大周雍应帝的第二任老婆之后,就凭空多出来许多儿子和闺女,那其他个全都能忽略不计,顶顶要紧的是一个大儿子,与一个小儿子,这两人影响着大周未来皇权的走向,不得不在意。大儿子的手腕,本宫先前已经初尝,委实是个让人头疼的,从青少年时期就心理不健康的问题王爷,而这个小儿子——
其实本宫更愿意喊他另一个名字,赵小葱。www!
记忆中那个叼着狗尾巴草,一脸俯视全人类的小屁孩,在岁月不曾渲染过的如水年华中悄然长成了英俊挺拔的青葱少年,那模样忍不住让万千少女扑上前去问他一句:少年,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艾玛,本宫不是个善于抒情的人,似乎有些偏离了本宫想要感叹物是人非的主题。可是本宫无论人在何处,终究一直惦记着回六月城沉醉东风观寻本宫那青梅竹马的师弟,与他一起行走江湖,助纣为虐,啊呸,锄强扶弱。甚至本宫耳边时常想起当年他在夜色沉沉中喊过的话:阿迷,我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个屁。
昨日去者不可留。这也是本宫先前说的,那个暂且不提的第一个惊喜。试想红妆十里的尽头,接本宫去祖庙里拜天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阔别多年的小师弟,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儿臣参见母后。”本宫的小心肝,真的不想再受这样的刺激。
只一点本宫还算清醒,当年赵小葱管季越叫小舅舅,现在赵小葱摇身一变成了大周天子最宠爱的小儿子姬墨尧,赵大将军家的千金和皇上爱的结晶,那季越又是谁?
“为师其实叫姬越,是先皇的先皇的最小的兄弟的儿子庶出的小儿子,按照辈分来讲尧殿下的确应该叫为师一声小舅舅,不过因着不是嫡子嫡孙,为师世袭不得爵位,故尔改行行走江湖,没什么好说的。”季越对本宫提出的疑问,回答的十分诚恳,那族谱的关系图将本宫绕得有些晕,迷糊里就信了他所说的话。
点点头,“季公公现在的身份,还是自称奴才才对。”
季越甩袖而去。
眼前,季越打着帘子,只见姬墨尧徐徐而来,距离马车三尺施施然行了个单膝跪地礼,“儿臣参见母后。”他开口第一句总似乎在提醒咱俩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殿下怎么在这里?”本宫心情因为低落的关系,说起话来也显得有些深沉。
所有的皇子里,只有姬墨尧没有封王,在皇上行将枯槁的关键几年里,唯独一个姬墨尧没有封王,他的存在变得不言而已,这个以流落在外的金贵皇子身份在本宫大婚之日从天而降的小儿子,风头盖过了本宫这个女猪脚,一夜之间席卷朝野,硬生生搅乱了一池朝堂春水。
本宫虽然没有什么素手翻转乾坤的本事,脑子也迟钝了一些,可大局看得十分明了。皇上是酝酿了多年,想把宝压在姬墨尧的身上,可姬墨尧说到底还是小老婆生的儿子,说得不好听了,尼玛还是个私生子,人家皇后娘娘嫡子只封了王爷,若现在把姬墨尧封为太子,只怕姬初弦真的会马上造反,还挺名正言顺。
所以得从长计议。
“儿臣早上去母**里请安时没见着母后,听奴才说母后是去找大皇兄了,儿臣左右等不回母后,心下焦急,派手下人出来看了看,刚回报说母后已在回来的路上,便在此等候。”
姬墨尧说得一板一眼,好像本宫真的是他亲妈。本宫深以为皇宫是个禁锢人灵魂的鬼地方,若放在从前,赵小葱一定会说,你妹的动作敢不敢再慢点,我就是出来找找你,怕你找不着回来的路。
也不知道福禄王知道多少本宫与他小弟之间的过往,但季越早前就提醒过本宫,叫本宫不要和姬墨尧小皇子走得太近,这其中的缘故本宫懒得想,想了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师父既然这么说,照着做便是。
遂递了个眼神给季越,他将帘子放下,本宫坐在车子里疏离道:“殿下这安也请到了,一片孝心,本宫着实感动。不过殿下不用这么急着与本宫这个后娘套近乎,你们兄弟和父子之间的那些事情,本宫从来都Сhā不上手,主意若是打到本宫头上,怕是要让殿下失望。殿下还是早些回自己宫里洗洗睡吧。季公公,起驾。”
……
外头静谧异常,剩下车轱辘和马蹄交错的空洞声。
……
是夜轮到季越值夜班,他候在外面,廊上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打在窗户上,拉得老长老长,本宫的床正对了那扇窗户,盯着他的影子许久许久。左右是睡不着,遂爬起来,霍地打开了窗户。
季越习武,听到自己身后的响动,立即转身一脸戒备地盯着本宫,是怕本宫心血来潮偷袭他。他一直觉得本宫心里怨恨他,所以总防了一手。当然,他这个觉得没有觉错。
“季公公,本宫是光明磊落的皇后,真要袭击你肯定给你打招呼。”
他挑眉,不说话,眼珠子在本宫身上转了转。天气转热,本宫睡觉时仅着了中衣中裤,衣衫不太整齐,那中衣的衣摆大约是为了流行,做得十分短,肚脐眼也露在了外面。
“娘娘这么晚了,不在床上乖乖躺着,想做甚?”季越骨子里还当自个儿是本宫的师父,且对本宫知之甚深,本宫鲜少失眠,一旦睡不着必然十分闹腾。他一般这种时候不会迁就本宫,若硬是要让他对着本宫低头,也不是因为本宫现在贵为皇后,而是因为他还深陷在睡过本宫的错觉里不可自拔。
“长夜漫漫,独守空房,寂寞难耐。”
“娘娘,皇上身子虚,吃不下你,自个儿寂寞寂寞就好。”
本宫上半身趴在窗栏上,倾出去靠近季公公几分,突然掏出宫里盛行的春
宫小画卷,当面拉开了调笑道:“夜深人静,也没有外人,不如公公来爬本宫的床?”
季越的眼角在抽筋,后退一步,他眯了眯眼睛,大约是在思忖怎么下手打晕本宫好图个耳根子清净。不知是本宫眼花还是红灯笼掩映了季越的面庞,瞧他俊秀如画的小脸两边竟飞起两抹红云。
“师父你脸红什么?”
“别叫奴才师父!”
“季公公,其实你心里很想爬本宫的床吧?”
“够了啊。”他恼羞成怒,是要准备出手了。
于是本宫才问,“公公,那福禄王若是打死不肯交出凤印怎么办?”
公公微微惊愕,“你睡不着觉,就为了这事儿?”
本宫自然不会告诉他,睡不着是因为看着他投在窗户上的侧影太销、魂,舍不得闭眼睛,生怕闭上眼睛他就不见了踪影,这想法太孬,难以启齿。他既然那样以为,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一派认真。
季越如释重负,小心翼翼朝前跨出一步,又小心翼翼把一只手落在本宫的肩膀上,意味深长道:“阿迷,知书达理你是不行,胡搅蛮缠你绝对可以,按正常水平去发挥就好。”
摔!
摔碎一地月光!
050.妥协
050.妥协
老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
本宫有了第一次上门的经验,再去福禄王府就显得熟门熟路许多。www@
刚开始的时候,本宫那大儿子还规规矩矩接驾,可进门之后,发生的事情永远不受他的控制,比如本宫脚滑踩到了一株含苞欲放的昙花,袖子太长扯断了桂花王的树丫或者傻福刨土的瘾上来溜出去把一株十八学士给刨了,顺便撒了一泡狗尿淋在某些娇嫩的花瓣上。
几次三番后,福禄王府的大门便对本宫紧闭,姬初弦那厮估计恨不得在门口挂一块告示,上面会写:皇后与狗不得入内。王府的管家每每歉意地从朱门的一眯眯小缝里挤出来,满脸歉意地说:“皇后娘娘,今日王爷不在府上,不过王爷吩咐了,若是娘娘过来,让奴才先接了口谕,他回来定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本宫也不是一定要进他王府的门,何况黄花从那些八卦的宫女太监那儿听来的流言蜚语,已经将本宫说成是:老夫少妻生活不性,新皇后看上继子展开火热攻势。
=。=
若说本宫为何还要顶风作案,一来的确是师父对本宫未来的危机意识培养得十分到位,没有凤印,是要丢饭碗的;二来也是因为有一天本宫在马路上突然看见传圣旨的公公在一家官宦门前大吼一声:“圣旨到——”然后一群人从那门口蜂拥而出,跪了一地,诚惶诚恐,有些人一边听一边晕过去了,因着离得越来越远,也不知道传旨公公都传了什么旨,但那阵势让本宫心生向往。心想,如果本宫的传旨公公也来这么一下:“懿旨到——”委实威风无双。
可是,季公公面无表情打击本宫:“娘娘,懿旨要生效,最后得盖上凤印,您不知道?”
妈蛋……
本宫问:“本宫对福禄王这般胡搅蛮缠,为何他一点要还东西的意思也没有?要不然换个作战方案?”
季越挑眉,露出一抹性、感的微笑,道:“稍安勿躁。”
结果这天早上,本宫刚起床,季公公从外头走进来。他经常随意出入佳仪宫,黄花伺候本宫衣服穿到一半,全都不甚在意。可今天本宫的眼睛扫过之后又转了回去,咦?
“季公公今天心情不错啊。”本宫瞧着季越手里捧着的一束繁花十分惊奇,他不是个喜欢花的人,还有轻微的花粉过敏。
季越一脸淡然,找了个花瓶把花安置好,与本宫说:“送你的。”
本宫心里立马一紧,深感这是个坑。季越的红颜知己遍布大江南北,也没见他给哪个姑娘送过花,今次本宫万分荣幸中了他的彩,委实高兴不起来。别说本宫现在对他老人家没有浓烈的男女之情,就说他素来的人品和诡异的行为,本宫深信其中定然有诈。
还未等本宫将花丢出去,外面已经有人来报:“皇后娘娘,尧殿下与福禄王来给娘娘请安了。”
……
本宫一道犀利的眼神:季越,这些花不会是你从姬初弦院子里采的吧?
公公一道找抽的眼神:奴才不敢。
本宫一道发现真相的笃定眼神:靠,你这采
花大盗!
……
姬初弦和姬墨尧并肩走进来的时候,本宫看到他的视线就逗留在那花瓶身上久久不愿撤离。
“两位皇儿,孝心可嘉啊,吃过早膳没有?”本宫多少对姬初弦有些惧怕,笑容僵硬,在心里把季越骂了三遍。
“没。”
“吃过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本宫瞧着这里头火药味不少,忍不住腹诽果然这俩货是水火不容,相生相克,连吃饭都要错开。遂招了黄花吩咐:“让御膳房准备两份早膳,殿下在母后这里吃吧。再给王爷泡杯前两天皇上送来的新茶。”
皇上喜欢管姬墨尧叫幺儿,管姬初弦叫阿初,一大一小,一头一尾,好像十分搭调,再看看又觉得是两个极端。
“好。”
“茶不喝了,儿臣送点东西过来就走。”
本宫瞧他是归心似箭,也不强留,点点头又打量他,姬初弦双手背后风
流倜傥一身轻松,他说的东西在哪里?
只见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黄灿灿的小锦囊,本宫欲双手去接,可他似乎很嫌弃本宫,将那小锦囊丢在了桌子上,顺便复看了两眼桌子上花瓶里的花,没多做解释,匆匆离开。
本宫扭头看着王爷离开的身影,估计是急着去查看自家花园里的心肝宝贝有没有被辣手摧残。
再把头扭回来时,发现桌子上的小锦囊已经被下首的姬墨尧给拿去了。眼见左右没外人,遂冷冷喝他:“赵小葱,手贱是不是,当心你哥在里头下毒。”
姬墨尧并没有打开,仅放在手里掂量掂量,便丢还给本宫。他说:“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赵小葱。”
本宫白他一眼,小心查看了一圈锦囊,里头似乎是个硬物。想来姬初弦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公然下毒谋害后娘,于是果断打开锦囊倒出了里面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
“……凤印。”季越和姬墨尧异口同声。
※
是夜,又是季公公在走廊里当值,本宫又从凤榻上爬起来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他还是一脸戒备地与本宫保持了一些距离。
天时地利,可惜人不和。
夜凉如水,本宫站在屋子里,质问外面的人:“姬初弦是不是准备要加害本宫了?”
话说早晨姬初弦走了没多久,皇上就来佳仪宫里将季越和本宫狠狠表扬了一顿,本宫费了好大劲才从老头儿嘴里套出些话。
原来当天本宫在街上看到某高门大户全家出动在门外跪了一地听圣旨的内容,是要将这户人家满门抄斩。具体是谁,本宫听了名字也不认得,关键是那家的大人是福禄王手底下的要员,握了不少福禄王的把柄,皇上敢动他家,费了些手段。
而这手段又要说回到当初选秀女之时,除了本宫上位,其他秀女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很多都送去了京城达官显贵的家中当小老婆。那位被满门抄斩的大人家里不巧也分到了一位,问题就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本宫反应甚快,问老头儿:“你们在秀女里安Сhā了奸细?”一般秀女都是名门闺秀,知根知底,此次却是不同,皇上因为要找什么盼夫人的女儿,一定要在民间采选秀女。本宫压根儿没想到过这层,只当他是想找个自己人来当皇后,原来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隔壁的豆腐西施身上!
皇上点头。
那姬初弦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么重要的人物落入皇上的手里,拿凤印出来交换,简直就是毫不犹豫。
只不过皇上抓人无疑是把秀女这茬安Сhā奸细事儿都曝光,福禄王这个玉面修罗聪明不逊他爹,肯定猜得着来龙去脉。虽说民间的秀女入了朱门,许多只是大人们发泄、欲、望的工具,真能搜罗到机密消息的可能性很小,今次掉到一条大鱼也算是物尽其用。可是——
问题绕回自己身上,本宫这个皇后就是从那些秀女堆里爬出来的,福禄王一开始可能被皇上和季越布的局迷住眼睛,今日这一盆冷水当头而下,他如何还看不清楚本宫的……大智若愚!
季越的脸庞在月光清辉的照耀下,显得出尘仙逸,本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微微一愣,然后郑重点头。
“本宫就知道,你们就是想让本宫做炮灰。”
季越却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郑重道:“阿迷,为师会保护你的。”
“……”
砰!
本宫小脸一红,果断关上了窗户。
待多年之后再回想今日种种,忍俊不禁,师父的话从来就是一句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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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到一抹作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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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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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文,鞠躬~今天天气好好哦,其实内什么,我想说不要投更新票,我龟速永远拿不下字数,也是白花花的银子扔出来的,留着看好书呗。谢谢书友!=
本宫拿到凤印干的第一件事儿,自然是迫不及待地叫季公公帮本宫拟道懿旨来威风威风。www@
季越一脸鄙夷地看着本宫,本宫知道的,他是觉得本宫肯定要传出去一些拉低皇家档次,有损皇家颜面的不
良懿旨。本宫也自认没有本事当那名垂千古的贤惠后妃,所以欣然接受了季越的目光,问他道:“京城花魁是谁?”
他半张脸立马儿垮了,冷脸强势逼问本宫:“皇后娘娘,你欲作何?”
本宫笑眯眯,断没有和他解释的必要,又问一句:“长得好看不?”
“……”季越的眼角抽了抽,气压变得极低。
转念一想,京城鱼龙混杂,这花魁的位子大约不是很好坐,且名声不怎么地,只不过就是个男人的玩物,本宫寻思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想一个更妥帖的名号,比如女中豪杰,顶天地里,可又太不温柔。左右为难之际,瞧见季越准备弃本宫而去,本宫眼疾手快,赶紧扑过去扯住他的衣袖,“懿旨还没拟,别想走!”
或许姿势不甚雅观,只听见门外皇上一声厉呵:“皇后,你干嘛呢!”
抬头一看,皇上由常笑公公扶着,身边还站着脸色不太好看的白瑞文大学士……本宫也知道的,皇上对本宫与季越之间干嘛干嘛的事儿都不在意,前提是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白大学士饱读诗书,对本宫这个乡野女子坐正宫娘娘的位置,本就颇有微词,现在还公然和一“太监”拉拉扯扯,他在心里肯定就四个字:成何体统!
本宫讪然放开季越的袖子,“臣妾就是和季公公闲来无事,切磋武艺,强身健体。”
白大学士已经鼻孔里出气,哼哼哼。
季越得了机会,眨眼不见了人影。
不过,真的要说体统的话,白家的一对双生子也是体统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因是当年听本宫师父吐槽过白家二小姐,遂当了皇后之后特意让黄花去打听了一通。传说白家两位小姐,一个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却失踪已久,一个顶着二十六岁的高龄待字闺中,已然成为京城多年之中茶余饭后百嚼不烂的谈资。
皇上被笑公公慢慢扶进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佳仪宫里风水好的关系,老头儿天天睡在本宫的房间里,身子骨愈发硬朗,天子励精图治,本宫怀着贤妻良母的心态,将就着睡在隔壁的小房间也不跟他计较。
只是大臣们就算知道皇上喜欢来本宫这里,也断然不会跟着皇上来本宫这里,毕竟后、宫也有后、宫的规矩,不是所有带把儿的大老爷们都能进来的地方。今次这白瑞文敢跟着皇上来佳仪宫,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与白大学士慢慢聊,臣妾告退。”脚底抹油,正要开溜去继续酝酿本宫人生第一道懿旨,皇上却把手臂一横,让本宫去坐主位旁边的小板凳。
……
这人生呢,本宫已经参透大半,感悟到一条真理那就是知道的越多人生就越危险,能少知道点还是少知道点好。“嗯?”老头儿见本宫不动,拔高了些声音。好吧,反正本宫的人生设定从来就不是走安生路线的,听一听也无妨。
白瑞文又打量本宫,本宫猜想这大学士年轻的时候长得一定十分倾城倾国,男生女相主富贵,也所以生出来的女儿才有资本当天下第一美人。现在他已年过半百,风韵犹存,淡淡的儒雅之气夹杂着对本宫浓浓的排斥,就让他那股排斥之感也显得比其他人的有气质。
“爱卿,近来可有雪香的消息?”老头儿靠在桌子边,悠然自得。
“家门不幸,不知微臣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她这样顽劣的女儿。”白瑞文脸色难看,本宫猜他是不想皇上当着本宫的面说起他家的事儿,而且还是丑事儿。
皇上没有觉悟,徒自感叹起来:“这一晃,你们家雪香离家出走也有十多年了,真的不是与人私奔?”
大学士听罢,脸都绿色,咬牙吐出两字:“不是。”
这白雪香想来就是当年那位顶着盛名风光进宫当秀女,不料非但没有选上,还被皇上用月事的时间让众皇子皇孙公开竞猜,极度不留女儿家情面,最后谁也没有抱得归的传奇美人。
当初在绿颐城桃醉楼里听女说书讲这一出的时候还没有多深切的感受,今次亲身面对一位当事人,以及一位当事人的父亲,本宫就一个想法:白大学士就不怨怼皇上这样对他女儿吗?
“皇后最近挺闲的,不若让她帮爱卿找找闺女?”
欸?!
本宫与大学士同时一愣,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皆是惊恐和不能接受的表情。
白瑞文片刻之后直接跪在天子面前,磕了个头,态度坚决:“皇上,万万使不得,皇后娘娘是万金之躯,母仪天下,怎么能为微臣的家事折腰。”只差没有老泪纵横。
本宫点头,深有同感,巴巴儿望着皇上。
皇上让笑公公把大学士扶起来,然后说了几句宽慰人的话,就把白瑞文给打发走了。也没有说到底收不收回成命。留下本宫与老头儿两人大眼瞪小眼,无声对抗。
本宫怒目圆睁:你再逼老娘的话,老娘不干了,谁爱当皇后谁当。
老头儿一脸无赖,指指常笑公公,眼睛里的意思是:人都给你送来了,概不退货。
常笑公公和本宫没什么关系,另外一个公公倒是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老头儿竟拿季越压制本宫。若是知道会变成今天的结局,当初本宫就不该脑子一热,被仇恨蒙蔽双眼,答应了他这一桩买卖!
这皇后和师父的买卖近看十分符合本宫的心意,可看得远些,其实是拿本宫自己命和季越的命做了交换,何况本宫就是折腾折腾季越,根本不会要了他命,自己却不同,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各种可能性死于非命。
越想越觉得不划算,啪地一拍小板凳,转身就要走。
“小迷啊,朕活不了几年了。”
“……”
“朕闭了眼之后,你该怎么办啊。”
“……”
“今日也不瞒你,你师父不用进宫来当太监,他本该是个高贵的人,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一入宫门深似海,哎。”
本宫忍无可忍:“……大学士那么大一闺女,有手有脚,皇上你让臣妾去哪儿找?”
老头儿抿了口茶,满脸笑意,活脱脱一只老狐狸,只听他道:“凤印不是在你手上,下道懿旨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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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懿旨
052.懿旨
若问最近七日城里什么地方最最热闹?
定然是城里最长的花楼一条街的尽头,新修的一座霓湄楼。
若问最近七日城里最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是谁?
定然是那霓湄楼主人朱湄。
路人甲:“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路人乙:“你不知道?前些天皇后娘娘懿旨下来把那个朱湄夸得天花乱坠,还赐了块亲笔题写的金匾,就挂在楼里。现在许多人都去那霓湄楼里看热闹。”
本宫站在霓湄楼下,季越在左,姬墨尧在右,瞧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深感朱湄是个人才。
其实当日的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皇上一定要本宫拟道懿旨昭告天下,无非就是用些比较婉转的语言,跟天下人说,白大学士半辈子为了皇家当牛做马,劳心劳力,我们皇家十分有人性,通情达理,知道白大学士与女儿心结难解,一家人不能团圆,,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十分可惜,所以想要帮帮忙。帮正忙还是帮倒忙这不用本宫去管。这没什么难。
但是,人对于“第一次”三个字总是与生俱来的执着,本宫的第一道懿旨,断然不能是这一道。因为这样功利,很没意思。本宫不是个喜欢牺牲自己的人。遂抓了季公公在书房里捣鼓了半天,拟出来另外一份懿旨。
内容是这样的:奉天承运,皇后诏曰,今有船家女朱湄,虽沦落风尘,浮萍漂泊,却出淤泥而不染,蕙质兰心,聪明过人,救本宫于危难之间,施恩不求回报,本宫深感佳人之巾帼节气,实乃大周之奇女子。特赐本宫亲笔题词“天下第一女诸葛”金匾一块,黄金百两,绫罗十箱,望天下女子无论身在何处皆自尊自强,不失自我。
季越一边想破头,一边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本宫。
平心而论,本宫虽然不是个舍小我为大我的人,但也是个有恩报恩的人。朱湄在本宫人生最迷茫的时候帮过本宫,那包迷药的效果尽管没有与预期一样,但至今也算是经久不散,功德圆满。
季越怎么也想不明白本宫如何与一个乌篷船里的风尘女子有了瓜葛,但他大约是怕世人对本宫说三道四,挖空心思要让朽木可雕,树立当今皇后高大端庄的形象,懿旨拟得十分辛苦。
试想本宫寒门出生,莫名其妙当了皇后,民间非议甚多,若因为褒奖一个风尘女子再度引起喧哗,本宫那大儿子定然会借机做文章,季越好不容易将本宫送到一国之母的宝座,蓄势待发,若是因为皇后有失国母风范而遭天下人反对,他肯定觉得亏大发。
所以他护着本宫这枚棋子,本宫不觉得欠他什么。
朱湄接了本宫的懿旨,一点不含糊,用本宫赏赐的钱立马在花楼一条街的烟雨堤尽头买下了一座楼,一番装修后成了霓湄楼。本宫和所有人一样,以为朱湄要把本职发扬光大,让霓湄楼成为天下第一花楼,谁料自命**的那些嫖客们屁颠屁颠过去,却全都被拒之门外。
因为,这霓湄楼只招待女客。
“这位小夫人,缘何在我楼外徘徊不进?”本宫还在感叹朱湄的特立独行,头顶上响起爽朗的女声,如雨后清溪过石。
本宫抬头,见朱湄倚在二楼正中敞开的大窗户边,她的笑容挂在嘴角,白日里看她,又是多时不见,感觉与印象里的有点不一样。她看到本宫,明媚慧黠的眸子里起了丝丝涟漪,料想是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这姐们聪明的确是比本宫聪明那么一丢丢,给本宫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眼已经亲自迎门而出。
“夫人里面上座。”她知道本宫是谁,没说破。
门口有俩看门的大汉,挺为难的样子。本宫回头一看,公公和小儿子一左一右护法紧跟着。听说霓湄楼里不让男人进去。朱湄瞧着本宫,全凭本宫做主的意思。本宫想了想,有些话不能让季越知道,故道:“赵小葱,你和你……额,内谁,去隔壁楼里喝杯茶,本……本姑娘要和朱老板谈点事儿。”
姬墨尧和季公公同时挑眉,有那么一瞬间,本宫深以为他们是真亲戚,这挑眉的动作那简直如出一辙。
咦,他们是什么亲戚来着?
本宫正琢磨着他们的亲戚关系,姬墨尧半冷着脸开口:“阿迷,隔壁是花楼。”
花楼怎么了,料想你跟着寇远师父在六月城里没少进出过。
朱湄Сhā在本宫前面,说,“我楼里有雅间,二位还是里面坐一会儿吧。”
两人二话不说,抢在本宫前面,走进去了。
本宫瞧着他们的背影,有些生气,又不是真的生气。心底有一个地方,甚至生出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的念头。
朱湄虽然对本宫还是当了皇后这件事情略有疑惑,但既然已成事实,她也懒得多管,只好奇问本宫,那个师父于本宫而言是什么人。
本宫思忖许久,给她做了个比喻。
如果你家的看门狗,有一天在你逗它的时候兴奋过头不留神咬了你一口,你会不会一怒之下把那狗杀掉?恩,被咬的那一瞬间,你或许是真的想挥刀要了它狗命,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它小时候多萌,还有每次看见你摇尾巴的狗腿样,甚至是咬了你之后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你就又心软了。最关键的是,把狗杀了,谁给你看门?!
“皇后娘娘真是……深明大义。”
“过奖过奖。”眼前忽地浮现季越凉凉的眼神。
再说朱湄这楼,本宫参观了一圈恍然明白,霓湄楼和寇远做的事情似乎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帮助广大妇女解决问题。寇远比较狭隘,只解决生不生孩子的问题,朱湄同样作为女子,对同性了解更多,又做过那伺候男人的事儿,对男人也了若指掌。
霓湄楼大堂排队挂号,左手上去是风姿阁,提供各种美容服务,右手上去则是凤吟阁,专门教导你各种床笫之秘辛,中间直通掌柜的雅间,只要你肯花钱,任何问题朱湄都能帮你想出应付的办法。
本宫觉得,在七日城这种达官显贵满地江湖名门接踵的皇权中心之地,无论是闺秀还是女侠,总逃不出一个情字,于是朱湄的生意越做越红火。本宫眼馋,问她:“朱老板,你开楼的银子是本宫赏赐的,所以不应该算本宫入一份股,年终给一成分红吗?”朱湄嘴角上扬,白了本宫一眼,什么也没说。
正说着话,下面一个女掌事匆匆敲门进来报告,说某个一品大官家的夫人要找朱湄谈心。本宫听罢,心里闪过一丝念头,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朱湄这楼里的女人非富即贵,等于是汇聚了全京城最是非的是非之地,倘若用的好……
这般想下去,看朱湄的眼神大约变得寒颤了一点,朱湄皱眉,起身后退三步,毕恭毕敬:“娘娘,心里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朱老板有贵客,本宫就不多呆了,咱们来日方长。”
路过二楼的时候,偏巧听到两个贵妇在聊天,一个说:“听说你相公家的穷亲戚又来讨钱了?”另外一个冷哼道:“可不是吗,我爹看中相公金科状元前途无量把我下嫁给他,谁想到穷亲戚那么多,昨天一个老太婆硬说自己是相公娘亲的嫂子,非要我们叫舅母,今天相公他爹的兄弟又找上门,带的那一岁多的孩子对相公哭着喊叔儿。我家相公那死脑袋,孔孟之道读傻了,谁来都给开门,真是的……”
将将踩下最后一级楼梯,季越和姬墨尧双双立在门口等本宫,本宫才想起来季越说他自己本姓姬,是姬墨尧的小舅舅。
小舅舅……
小舅舅??!!
季越,你丫儿就是欺负本宫从小没爹没娘,从来没有过舅舅和叔叔,所以诓本宫诓得这般狂妄嚣张吗?!╯︵┻━┻
053.抵赖
053.抵赖
这天,本宫和本宫那得了不骗本宫会死病的师父好像都知道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具是雄纠纠气昂昂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看着对方。
本宫沉不住气,先质问他,“师父,你这些年对阿迷说过的实话,超过三句吗?”www@
季越漂亮的眼睛一眯,点头:“为师对你的智商和能力水平,向来是如实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