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妹妹望着手中那棵辣辣草,出了半天神就含在了嘴里,慢慢地、很用心地咀嚼起来。
想到婆婆今天只带来一个油腻的馒头,想来这个馒头是哪个酒楼里店小二施舍的吧?岚妹妹现在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也没有办法,走到当院凝立着,她这六岁般大的女童那乖觉的颊上,眼睫毛很长,现在望着头顶圆月就迷茫起来。
院外南边的远处此时已听不到声响,也不知道婆婆去了哪里?会不会不回来呢?这么想着,夜风刮起,那胡同里的梧桐树叶子不觉又吹进院来,有几片飘在了岚妹妹脚下,有几片飘在了窗棂上,有几片飘在了屋瓦上……
岚妹妹只觉索然无味,又饿又孤寂,只有回到屋内上了炕不觉就睡过去。到岚妹妹醒来时,天已放亮,外面的光从窗外映进来,把本是黑暗深阔的屋照得也有一隅之亮。
却在这时,西屋里,也就是婆婆住的那间屋内已传来婆婆那扯着嗓子的咕噜声:“——丫头哇,丫头……”
岚妹妹在这边屋里隐隐听得婆婆叫她,猛地里醒来,婆婆?是婆婆在叫自己吗?婆婆昨晚几时回来的?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期盼?还是无依无靠中对婆婆产生的敬爱?岚妹妹这就下了炕,赶忙奔向婆婆屋内,来到炕檐处给婆婆跪早安。
“婆婆早上好!丫头给婆婆打水吧?”这是岚妹妹每天早上必做的事。
婆婆和往常一样没有说话,意思是:这是必然的。
岚妹妹这就从婆婆炕檐里侧那一架很废旧的妆奁台下,取出一个铜盆,这盆子虽然每天都在用,但盆看上去已很旧了,并没有色泽与光亮,而且岚妹妹端着这样的铜盆显然很沉,然后在南屋侧面角落里的大缸里,用葫芦形状的木瓢给婆婆打了半盆水就端进屋。
婆婆今天的声音却有点沙哑:“昨晚教丫头三字经,可背会了?”
“全背会啦!婆婆。”
“记熟了?”
“恩,婆婆。”
“这就好。来,丫头、过来。”婆婆盘膝坐在炕檐前,不知何时炕头已放着一个白馒头和一碟子很看不清楚的东西。
岚妹妹走到跟前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碟子肉——熟牛肉。看到白面馒头和熟牛肉,岚妹妹不觉就悄咽了一下唾沫,只觉肚子饿得更厉害。婆婆说道:“这是早膳,洗漱完再吃。”
岚妹妹把馒头架在碟子里,然后就端出来。
却在这时,只听屋内哇地一声,一股什么东西就已溅在了地上,借着门前的光亮,岚妹妹只进屋一看,地下已飙出一大摊血,看上去浓黑浓黑的,而且经外面的凉风一拂,就已闻到另人胃部都难以接受的血腥味。
岚妹妹这一惊一吓,已不知所措,惊慌得只跪在地下哭起来:“婆婆您怎么啦?”婆婆那白发劲拂,只疙瘩脸上,那一双深陷进去的鼠眼烁着死人才会有的光。
“丫头啊!婆婆想休息三天,你非但不能打扰婆婆,而且得为婆婆去外面买来三日的吃食,你能做到吗?”岚妹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婆婆和她说的话,但还是诚恳地点头着。
这时,婆婆已从身前取出一串钥匙,又扔了一包碎银,扔在地上,说道:“时候已不早了,吃完饭就去外面街上溜达溜达,应该与人接触接触了。”
岚妹妹一听婆婆让自己去外面,当真高兴万分,想到一出去就能和很多人说话了,能和很多玩伴在一起玩了,这竟是真的吗?”
婆婆只说了一声:“去吧!把门锁上,回来就守护在廊檐上,任何人前来打扰,丫头绝不能放进这个屋。”
岚妹妹只答应着,但很是好奇与惊心,想来昨晚婆婆和那个神秘黑衣鬼定是大战了一场,这个黑衣鬼伤了婆婆,婆婆现在就生病了。
那么,婆婆会不会死啊?
如果婆婆死了自己怎么办呢?
岚妹妹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
但听屋内婆婆很费力地冷声叱道:“大清早的、哭丧吗丫头?还不干什么就乖乖干什么?”岚妹妹忙吓得收了泪,这就打了一盆水,在自己屋内洗漱了,从北屋里很费力地抬了一个四方木桌放在当院,把那叠熟牛肉放在桌上。虽然很饿,但心绪澎湃,也不知婆婆究竟怎么了?大人的事岚妹妹现在又怎能体会到?江湖上的事岚妹妹当然更不会知道。
岚妹妹怎么知道就在昨晚,婆婆飘上屋瓦,闪身不见。
那林剑冲也闪身不见。
婆婆怕深更半夜的打扰了四周街邻,这对自己的身份的确有暴露,索性把林剑冲引到了南边不远处的一处湖畔前。湖畔柳树现在已枯萎,垂条儿也暗黄,已没有游人了,只湖畔深处有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只隐隐传来歌妓的琴声与骚客们的放荡笑声。
婆婆这就凝立不动,拄着“龙拐之剑”,只等着林剑冲。
林剑冲从柳树尖上飘下来,手中龙须软剑一抖,只发出刷刷刷刷地声音,剑指十四剑娘,到了此时此刻,这林剑冲再也按捺不住,只沉声道:“老不死的!林某已给你留有余地了,再不把那两把剑交出来,今日这“歌妓湖”就是你的丧尸之地。
婆婆扯开嘴角就笑了,没有说话,只寒厉眸子望着林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