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荣和小秀三朝回门,按照城里的规矩要在娘家住几日方回来,方氏准备了许多礼物带着,让祝永鑫赶着车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城里,这才方回来。
荷花瞧这天气不错,这会儿也正是家里没什么活计的时节,便缠着祝永鑫领自己去良子家里瞧瞧,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良子那块能长蘑菇的树墩子,想当面看看再着手自己种蘑菇的计划。
祝永鑫见左右也没事儿,便让方氏准备了些苞谷,又拿了一条五花肉,还抓了两只鸡一起带着。良子每次来都拿东西,虽说都是山上猎来的,但毕竟也是能卖钱的,所以自然也不能空着手去。
三月底四月初正是山上开始缓慢焕发生机的时节,林间已经能听到零星的鸟叫,树枝上也开始有新绿的嫩芽绽开,偶尔能瞧见过冬了的喜鹊或是松鼠在枝头跳跃,给原本光秃秃的树林增添了不少活力。
荷花蹦蹦跳跳地在前头走,祝永鑫背着东西跟在后头,两个人虽然不说话,但却也很默契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离开的太远。
从林间穿过去,赵家庄和齐家村离得并不算远,还不等日上三竿,两个人就沿着山路走到了赵家庄的最外围,祝永鑫是去过几次的,熟门熟路的就把荷花领到了良子家院里。
荷花伸手叩门,听着里头似乎没动静,邻居院儿里的大婶儿出来瞧,问道:“来找良子的?”随后便认出了祝永鑫道,“哦,我瞧见你来过的,他家都不锁门的,这会儿怕是上山去了,晌午前肯定会来,你们自个儿进屋等着吧!”
“多谢婶子!”荷花笑着道谢。
“呦,这是你家闺女?长得恁水灵的,让人瞧见就稀罕。”那大婶儿见荷花说话十分有礼貌,也笑着夸了两句,还亲自过来给开了门,让他们进屋还从自家端了茶水过来。
“这位嫂子还真是好记性,我不过来了两回,你倒是就记得我了。”祝永鑫把背筐放在灶间,接过那大婶儿端来的茶水道。
“良子这孩子打小没有爹娘,还好是他爷留下这么个房子和院子,不然更是不知该怎么过活了,这么多年做邻居,就瞧着他一个人进进出出的,可也就今年跟你们有些走动,自然也就记着了。”
“良子那孩子可是个好心眼儿的,我们跟他认识,也是因为他在山上救了我家老爷子,正好离着也不远,就慢慢走动起来了,您也别说,我家老爷子可当真是惦记着良子这孩子,隔段时日不见就念叨着。”
“那是,良子那孩子,心眼儿绝对没得说,可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他自个儿倒是也不着急似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都替他心急了,他反倒还是那个样子,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我家小子跟他同岁,如今都快要当爹了,唉……”
大婶儿说着就朝荷花打量了几眼,把荷花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道我跟良子哥可差了将近十岁,虽说您热心肠可也不能乱拉红线吧!
不过还好那大婶儿似乎也觉得荷花年纪太小,只打量了几眼便挪开了视线,跟祝永鑫聊了会儿便说家里有事儿,说茶壶茶碗就搁在良子家便是,等她晚上再来收。
主人不在家,虽说荷花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乱转,可良子这两间土坯房可当真是没什么遮拦,灶间和里屋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只有半栋土墙隔开,荷花忍不住撇撇嘴道:“看着良子哥挺勤快的一个人,咋自己家里都不好生拾掇拾掇。”
“他这怕是故意打开的,这样烧火省柴火,里外屋的热气儿窜的快,倒不是不收拾屋子,你瞧着他晾着的衣裳,虽说都是补丁,可也洗得干干净净。”祝永鑫倒是不同意荷花的说法。
“原来是这样!”荷花这回儿已经瞧见了灶间角落处的那个大树墩,心思顿时被吸引了过去,这会儿的树墩上有些嫩小的蘑菇芽刚刚冒出来,一个个灰白色的小蘑菇还没完全的撑起自己的伞帽,弯着身子似乎在试探着外面的环境,能不能让自己舒展开身躯。
荷花蹲在地上瞧着那一朵朵的小蘑菇,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似的,生怕自己呼吸太用力了都会惊到它们,这会儿在她眼里,这块木头简直就是个宝贝,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在蘑菇的根部摸了摸,看来良子早晨是浇过水的,灶间也压着火,屋里虽说不算很暖和,但也不让人觉得冷。
她正在这儿瞅着蘑菇发呆,就觉得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来,回头见良子推门进屋,便笑着道:“良子哥,你回来了,我正瞧你的蘑菇呢,虽然上回你就拿了蘑菇过去,可当真瞧见大冷天儿的长蘑菇,还是让人觉得稀罕。”
良子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对荷花只是勉强笑了笑,回身关上屋门身子就瘫软在地上。
“良子哥,咋了?”荷花忙上去查看。
祝永鑫也从屋里过来,见良子的腿上老大的一条血口子,这会儿血也不知是凝固了还是冻住了,连带着裤子都贴在皮肉上,让人瞧见就觉得心惊胆战的。
荷花惊呼道:“天啊,这是咋弄的,爹,你赶紧把良子哥搭到炕上去,这、这得叫郎中来瞧瞧吧?”
良子连连的摆手,费力地指着炕琴右边的抽屉,示意荷花去打开。
荷花拉开抽屉一看里头是干净的白布和伤药,忍不住皱眉道:“平时家里还备着这东西,一瞧就是经常受伤的是不是?”但是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荷花先把伤药和白布都拿出来放着,找了把剪子让祝永鑫帮良子把裤腿剪开,自己去灶间烧了开水过来,等到摸着不烫手了,便用干净的手巾蘸着热水,把凝住的血迹都敷软,慢慢地擦拭干净,伤口里头还蘸着些草根和泥土,荷花也咬着牙不去看他疼得扭曲的面孔,一点点地帮他冲洗干净,最后才敷了药又用白布一圈圈的缠好。
等都弄完之后,荷花和良子都是一身的大汗,一个是紧张的另一个是疼得。荷花出门泼了脏水,换了干净的温水进来,让祝永鑫帮良子擦身换衣裳,自己则避出去,到灶间看看都有什么东西,却瞧着连米都是不多,幸好方氏给带了苞谷粒儿和苞谷面,直接用苞谷面贴了饼子,又把五花肉剁了块儿,先拿料酒煨上,找隔壁的大婶儿借了一点儿调料,油亮亮地做了一大碗红烧肉出来,见菜窖子里有菘菜,又剁了大半棵菜,少放了点儿红烧肉炖了汤,热乎乎的端上桌,良子已经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歇了一会儿瞧着气色也好了不少,热乎乎的先喝了一碗汤,才算是彻底的缓了过来。
荷花和祝永鑫也就跟着在这儿吃了中饭,荷花一个劲儿地给良子夹肉道:“我娘说了,吃什么补什么,你受了伤就多吃些肉。”
良子倒是也没客气,看来也着实是饿得紧了,埋头吃得极香。
晌午饭吃过之后,荷花去灶间洗碗,祝永鑫便对良子道:“你自个儿能起身儿,收拾几身儿衣裳,等会儿跟我们回去。”
“祝二叔,你这是干啥?”良子闻言一愣。
“自然是接你去家里养着伤了,你如今腿伤得这么利害,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再进山,荷花说你家粮食和菜也都没多少了,留你在家饿死啊?”
“祝二叔,我身上还有钱,我到时候自个儿去买粮就是了。”良子连连摆手道,“我就不去麻烦你们了。”
“胡说,你这连下地都不能下了,你去买的什么粮食?”祝永鑫斥道,“算了,你若是当真不去,那我也不好勉强你。”
良子刚松了口气,却听祝永鑫又道:“那就让荷花自个儿回家,我在这儿照顾你就是了。”
最后良子着实是拗不过祝永鑫,荷花又来帮忙说话,只得收拾了几件儿衣裳,由祝永鑫背着去外头拦了车,直到傍晚才到了齐家村村口。
方氏寻思着这父女俩一去就没个影子,心里本来就还惦记着,小秀见天色已经快黑了,便过来问:“娘,咱做饭不?还是等爹和荷花回来再做?”
“啊?”方氏回过神儿来,扭头瞧博荣和博宁一人一本书对坐在炕上看书,芍药和茉莉一个打绦子一个做绣活,可又见栓子捂着肚子趴在炕上,一瞧就是早就饿了,但还乖巧地没有吭声,便道,“肯定都饿了,做饭吧,不等了!这爷俩一出去就没个时会儿的,等回来再给他俩热热就是了。”
“行,那我在锅里给爹和荷花留点儿。”小秀说着就去添柴。
方氏也挽起袖子准备做饭,茉莉见状也出来帮忙。
几个人正在灶间忙和着,就听见院儿里传来了声响,方氏便道:“这一准儿是回来了,若是外人大黑就该叫了。”
栓子跳下地道:“我出去瞧瞧。”还没等他穿好鞋,荷花就推门进来道:“娘,良子哥受伤了,我和爹瞧着他自己在家没法子弄,便给接回来了,在咱家养伤,爹先把他背去博宁那屋了。”
方氏闻言忙在围裙上擦干手上的水珠,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可怎么话说得,伤着哪儿了?严重不?叫郎中看了没?”
她边走便问,都到了东厢的屋里了,这话还没说完,荷花跟在后头便笑着说:“娘,你的问题这么多,我都回答不过来了,你自个儿瞧瞧就知道了,伤在了腿上,流了老多的血,当时老吓人了,良子哥还逞能说自己行,硬是不肯来呢!”
方氏闻言朝良子嗔道:“你这孩子咋恁倔的,你伤着了我们若是不知道便也罢了,这都正好撞见咋还能丢你自己在家,你二叔这事儿做得多,若是没把你接过来,我肯定得骂他。”
“那是,要不我咋好说歹说,生拉硬拽的也得给带回来呢!”祝永鑫喘匀实了气儿才道。
“我娘这还是好的,只是骂我爹几句,若是让祖爷知道了,还不得拿拐杖把我爹一顿好打?”荷花在一旁端了温水进屋,寻了条新毛巾道,“良子哥先擦擦脸,我瞧着是快要开饭了,你就安生地在炕上坐着,等会儿我让大哥和博宁来陪你一起吃饭。”
话音未落博荣和博宁就都端着饽饽和碗筷进来了,博宁道:“切,还用你叫,我们知道良子哥来了,自个儿早就惦记着过来了。”
“好,好,算我多事还不成,你吃完了饭去给祖爷那边送个信儿,不然又该怨咱们不告诉他了。”荷花见博荣和博宁都过来了,便拉着方氏道,“娘,走,咱也会去吃饭了,你站在这儿都把良子哥瞅的坐不住了。”
博宁吃过饭跑到老院子去送了信儿,老爷子便急着说要过来看看,老祝头和杨氏都拦着,说黑灯瞎火的,要看也明个儿在去看,再说哪里有长辈大晚上去看小辈儿的。
祝老爷子气道:“良子当初救了我,那是救命恩人,有啥个辈分不辈分的,我去看看能咋地?”
杨氏见老爷子动了气,忙软和下来劝道:“爹,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不是说他是晚辈你不能去看,只不过你大晚上的急忙忙的去看个后生,反倒是折了他的福气了,你这么折腾过去,岂不是让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倒不如明个儿白天,安安稳稳的过去,还能坐着多说会儿话。”
博宁也说:“是啊,祖爷,我娘也说了,只是过来跟您说一声,不然您明个儿才知道了定然要生气,可我娘也说了让您别急着过去,良子哥今个儿刚伤的腿,又一路折腾到我家,吃饭的时候精神头就不太足,我娘给他炖了鸡汤,让他喝了早早的睡下了,明个儿在请郎中来给瞧瞧,若只是皮肉伤就也不怕了,您明个儿过去,踏踏实实地跟他聊天多好,这会儿过去他正睡觉有啥好瞧的,若是再给吵醒了不是更不好。”
祝老爷子听了孙子的话,这才作罢,但还是不放心,生怕老二家里报喜不报忧,只挑拣着好听的说,到底还是让杨氏去叫了老四过来,一来是天晚了把博宁送回去,二来也是瞧瞧良子到底咋样。
祝老四领着博宁回到家里,见良子正靠在炕上跟祝永鑫和方氏说话,便回头去拎着博宁的耳朵道:“好啊,你小子,这瞎话说得倒是溜道,骗你祖爷一骗一个准儿啊!”
“咋?博宁说啥瞎话了?”方氏闻言一愣,手就想往炕上去摸笤帚。
博宁赶紧躲到祝老四身后道:“四叔,不带你这样的,你冷不丁的说这么一句,这不是故意让我娘打我呢吗?”
“娘,没事儿,你没瞧着四叔笑呵呵的,若是博宁做错了啥事儿,他还能嬉皮笑脸的?”荷花伸手拦住方氏道,“我知道祖爷听说良子哥受伤了肯定非要过来,我就让博宁跟他说良子哥今个儿受伤累了,老早的就睡下了,不让他大晚上的折腾过来,若说说话也是我教的,四叔要怪就怪我得了。”
“你这老四,说话没头没尾的,如今都做了爹的人,还跟孩子们天天瞎胡闹。”祝永鑫听说是这么回事,便说祝老四道。
“四叔怕就是这么个脾气了,别说是做了爹,以后就是做了爷爷,也得跟孙子玩闹的一起去。”荷花笑着挤兑祝老四道。
“好啊,你这小丫头片子,敢欺负到你四叔头上来了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祝老四假意要过来抓荷花,荷花赶紧藏到方氏的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道,“你若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四婶儿去。”
祝老四是一提起林氏就半分脾气都没有了,只抓抓头憨笑,屋里的人顿时都笑做了一团。
第二天一早,祝永鑫去找了郎中来瞧,万幸没伤了筋骨,只是伤口很长也有些深,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不容易好。郎中给良子换了腿上的伤药然后道:“我开个方子,你家去个人跟我回去抓药,以后每隔三日记得换药,自个儿在家换就是了,但是切忌不能蘸水,也不要吃发物,不然伤口可是不容易好的,万幸如今的天气还冷着,等热起来的时候就也长好了,若是夏天受了这样的伤怕也是麻烦的事儿了。”
荷花拿了钱儿跟着郎中去抓药,方氏刚给良子的腿上搭了薄被,老祝头和杨氏就陪着老爷子进了门,小秀赶紧上来扶着,把老爷子安置在炕上坐定,这才又去端茶和果子。
良子十分不安地说:“其实不过就是皮外伤,还折腾这老爷子和爷奶都过来,我可真是太不该了。”
“这样的话说来做啥!”老爷子皱眉看着良子道,“你瞧瞧这脸色白的,我刚才老远的瞧见荷花和郎中往村尾去了,咋说的?”
“爷,你就放心吧,筋骨都没伤到,就是他自个儿在上上受了伤又一路撑着回家,血失的多了些,这会儿身子弱,让按时换药,好生养着,我正寻思着中午给他炒点儿猪血,这些天多炖些汤好生补补呢!”方氏从小秀手里接过茶碗搁在老爷子身前儿。
“嗯,也好,我本来寻思是不是给搬去我那边住着,可又寻思跟着我一个老头子气闷得慌,倒不如在你家热闹,而且你娘岁数也不小了,让她里外忙活着也不合适,那就搁在你家吧,可得给照顾好了。”老爷子听了方氏的话不住的点头。
良子闻言忙道:“祖爷,婶子,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千万别给我搞特殊化,我到这儿来养伤都觉得十分的打扰了,你们要是再这么照顾我,我可真是住得不安心了。”
“有啥不安心的,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老爷子立刻道,“既然到了这儿,怎么吃怎么住就得听我们的,你既然管我叫声祖爷,那我说啥就是啥,你要是客气我可跟你生气。”
良子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听老爷子又问:“你好端端的咋还弄个这么重的伤?”
“我昨个儿去林子里套兔子,一不留神脚下踩空了,陷进一个不知什么东西打的洞里,被洞口的树杈子正把腿从下往上划了个口子。”良子闻言垂下眼帘道。
“你说你,也太不当心了。”老爷子听了这话一个劲儿地叹气摇头,“以后可千万要加小心。”
老爷子、老祝头和杨氏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儿道:“我们回了,看见良子这孩子没事儿就好了,我在这儿坐着你们就都围着忙活,还不如赶紧回去算了,你们该忙什么都忙什么去。”
方氏和祝永鑫都起身儿往外送,小秀也忙跟着出去,不好继续在屋里呆着,只剩下荷花还站在炕边儿,等着人都走了以后才道:“良子哥,我娘说,好孩子是不能撒谎的,你说呢?”
“你娘说得对啊,怎么,荷花撒谎了?”良子一时没会意过来荷花的意思。
“你腿上的伤,当真是树杈子划的?”荷花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问。
“我……”良子闻言语塞,半晌才道,“倒是让你瞧出来了,其实我是不小心踩到了别人下的捕猎套子,才弄伤的。”
“那为啥不能直说?”荷花继续很认真地看着他问,“因为那人是故意弄伤你的?”
良子被荷花问得面色越发的尴尬起来,挠挠头道:“你小小年纪的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荷花瞧着他的神色,心里一动忽然问:“今个儿你家邻居大婶儿说,你在村儿里都没有什么人有来往,她还夸你心眼儿好,所以你应该没什么冤家对头,难不成是赵家瞧着你跟我家关系好,所以有人背地里整你?”
“不是,不是这样的!”良子闻言急得脸都憋红了,连连摆手否认道。
“那你跟我说到底是咋回事儿!”荷花这会儿上来犟劲儿,偏生就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其实也是跟赵家有关系,我们村儿里赵家最有钱,他家总是请客或是招呼亲戚,经常要一些野兔、野鸡,有时候还要蛇、野鸟之类的,因为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他家以前的一个采买跟我是发小儿,所以便照顾我,什么都找我来订。但是如今他家换了管事的,那管事的就开始提拔自己的人好捞油水,但是因为我是一直给他家送货的,他又不好直接说不用我了,便经常背后的找我的麻烦,不是挑剔东西不好,就是故意压价儿,他家那亲戚也看我不顺眼,经常的找我的麻烦,这回的绳套上还带着刀,若不是我身手快,怕是被割的就不是腿了。”良子叹气道,“我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牵扯了赵家的事儿,我怕二叔和二婶儿以为是因为你家的缘故……”
“原来是这样……”荷花闻言咬住了下唇,半晌才道,“那你咋办,总不能就这么忍着吧?如今告官也没有证据更没有胜算,可是等你养好了伤,再回去怕是连个送货的机会都没了吧?即便是赵家还要你的货,也难保那些人不再对付你啊!”
“那我也没有啥办法,谁让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呢,只跟我爷学了怎么抓野鸡、野兔,还没学会怎么抓大块头的东西呢,我爷就也丢下我去了,家里也没有地,只能零散的干活维持生计罢了。”良子的神色也瞬间的暗淡了下来。
“良子哥,你对山里那么熟悉,有没有想过靠山吃山,多点儿什么买卖?”荷花试探着问道。
“我对山里就熟悉那些花草树木的,还有就是山里的动物,除了采东西卖钱,抓东西卖钱,还能有啥买卖。”良子摇摇头道,“若是当真能做什么买卖,我也不至于如今还这么零散的赚口粮食吃。”
“你不是在家里种出了蘑菇?我觉得你对这个挺熟悉的,要多冷多热,还是要浇多少的水,你是不是都清楚?”荷花干脆跳上炕坐着问他。
“这倒是,我对这些还多少懂些,可这也都是零散的钱,难不成还把山里的树都砍回家不成?”良子奇怪地看着荷花。
“我也没寻思好,但是我上回在一本书上瞧见有人说养蘑菇,却不是在树上养的,我寻思着若是能弄出那样的东西来,咱不管啥时候都能在家里种出蘑菇来,那岂不是一年四季都能卖蘑菇了?”荷花的手指轻轻扣着炕桌,表情极其认真地道,“良子哥,我是当真说的,不是胡乱说了哄你的,昨个儿忙忙乱乱的我都没来得及说,我上回听见你说家里的木头上浇水就长了蘑菇,这回是特意过去瞧那蘑菇的,你若是觉得对这个有兴趣,那咱俩一起试试,我负责弄出种蘑菇的东西,你负责保暖和浇水,这不就是现成的生意嘛!”
“这……这能行吗?”良子被荷花说得有些心动,但是又觉得似乎像是在小孩子过家家,根本都不太可能的事儿,有些将信将疑。
“我之前说在家里种蜀黍苗儿,大家都说不行,如今我家年年都在棚子里种出来再挪到地里,我前两年说在家里养鸡,我爹说养多了怕是不行,如今你瞧,我家后院儿的鸡满院子的欢蹦乱跳的,我打从以前就喜欢识字看书,我觉得书里有好多别人都总结出来的东西,咱们看到了就能学来,我也相信只要方法对,肯用心,咱们肯定能种出蘑菇来的!”荷花对良子歪头笑着说,“这个种蘑菇的本钱我来出,以后若是不赚钱,你就当是陪我过家家了,若是当真赚了钱,咱们五五分咋样?”
良子一时间被荷花肯定的语气和神色说动了,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结果就被荷花一把抓住了右手勾住了小指头道:“太好了,良子哥你答应了,咱们来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罢也不等良子反应过来,就开始算计道:“咱得找个地方建大棚,你们庄子里肯定是不行了,有赵家那个祸害,若是瞧着你做点儿什么,他们肯定还是会去捣乱的,所以我觉得还是建在我家旁边咋样,等开春儿化冻之后,天晴朗些的时候,让我爹在那边盖两间土坯房……哎呀,不行,我至少得先弄出个成品来给他瞧瞧,不然他肯定又要说我胡思乱想了……”
良子看着荷花欢喜地不住算计的模样,忽然笑了笑说:“你觉得怎么好都依你,反正从山里穿过来也不远,若是当真能种出来,我每天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你只要当真能弄出那长蘑菇的东西才好。”
荷花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地说:“良子哥,你相信我就没错的,我肯定能找出来那长蘑菇的东西的!”
“好,那你以后就是小掌柜的,我就是你的长工,你说干啥我就干啥,行不?”良子说罢扬起手来。
荷花的小巴掌就朝他的手心拍了上去:“咱们一言为定!”
140
两字虽然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可也不肯每日在炕上歇着不做事,不是帮方氏绞麻绳就是给荷花讲山上的蘑菇或是别的植物,荷花便把他说的全都记在纸上。
而荷花既然有了要种蘑菇的念头,便开始努力的回忆以前种蘑菇的相关知识,北方的培养料基本都是用牛粪和锯末混合发酵,这都是乡下各处都有的东西,但是对荷花来说,种蘑菇最难得三个问题就是,种蘑菇的菇房和所有的用物的消毒十分困难,二来就是没有现成的辅料和菌丝,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三来就是没有温度计,这样一来所有的温度控制就只能靠人的感觉和经验。
趁着开春前的空闲,荷花先让祝永鑫找人去要了些锯末,牛粪自家便有,倒是省得出去捡了,将锯末都筛子,只留下细碎的在院里摊平晒干,牛粪也都晒干后捣碎,基本按照一半一半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在院子角落找个地方堆在一处,浇水之后便放在那边由着它发酵。
虽然荷花不管是育苗还是什么都一直顺风顺水的,但家里对此番的种蘑菇,无一例外地持怀疑态度,祝永鑫虽说被荷花拉着帮去干活,但也只道:“左右闲着没事,我活动活动筋骨便是了,你弄得这东西若能长出蘑菇来,那我身上都能长出蘑菇来。”
荷花闻言噗地笑道:“爹,你若是打今儿起便不洗澡,过个几十年说不定当真能生出蘑菇来。”
“嘿,这丫头,我帮你干活你还拿我找乐儿?”祝永鑫扭头见两字拄着拐杖站在屋门口瞧着这边,就朝他道,“也就你陪着她发疯。”
良子笑着道:“我只是觉得和华美紫说的的确有些个道理,再说左右就是出些力气,试试看也没啥不好的,只不过如今我腿还没好只能辛苦二叔了。”
“啥辛苦不辛苦的,你这孩子,咋到这会儿还满嘴的客气话,拿我们当外人呢!”祝永鑫用了翻了几下道,“累不累的也是我闺女支使的……”
“爹……”荷花满脸笑容地拖着长生,嗲嗲的唤了一声儿。
祝永鑫见状笑着又说:“给闺女干活我自个儿心里乐意。”
茉莉正好端茶过来,听了这话便道:“爹,那正好儿,今个儿的及时还没剁,你可是有两个闺女,不能有偏有倚的是不?”
良子不太适应荷花家的这种玩笑,还以为茉莉是当真的,忙道:“我正好没事做,我只是伤了腿,但是剁鸡食还是没问题的。”
茉莉闻言脸上一红,把茶盘搁在一旁的木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良子哥,我随口说说的,你咋还这么当真了,那啥,我娘说给你做了身儿衣裳,让你进屋去试试呢!”
良子跟着茉莉回屋去了,祝永鑫继续按照荷花的要求翻着发酵的锯末和牛粪,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打黑原本趴在荷花身上惬欢.田.喜.地.贴.吧.叮.当.步.摇.手.打.意的很,忽然警觉地抬头支棱起耳朵,和化验间的瞧见有人在祝大姐门口朝里看,跑过去一瞧竟是学里的傅先生,忙招呼道:“傅先生好,可是来找我家的,是不是博宁在学历又不听话了?”
傅先生瞧见荷花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又道:“没有,你家博宁和博源都十分的好学上进,尤其是博源,以前读书还有些懈怠,如今可是当真进益了,人也沉稳多了,许是因为丧母之过,但瞧着的确是大有长进了,至于博宁,一直都十分的勤奋肯学,又有天分,日后肯定是个能光耀门楣的好材料。”
荷花庭先生夸自己的弟弟自然是高兴,忙把傅先生往屋里引道:“先生上屋里来坐吧,爹娘总说多亏了先生对大哥和其余几个兄弟的照拂,有心想请先生又怕村里人说嘴,反倒沾了先生的清誉,上回大哥中了秀才送东西过去,先生也偏生不肯要,可真是让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原本就是我的本分,能有出息也是博荣自个儿努力上进,我怎敢居功。”傅先生说罢才发觉自己说得太深了,却见荷花听懂了似的,便问,“我听博宁说,你家里还有个幼弟,在家已经开蒙在识字背书了?”
“是呢,就是上次请先生给起名儿的那个,小名叫栓子,他自小就不安分,若是没点儿事情做,便天天缠得人头疼,只好开始教他识字背书,这样其他人也能稍微松快些,免得总要跟着他东跑西颠儿的。”荷花没想到傅先生会问这个,但也还是照实的说了。
“可是你家大姑在教?”傅先生问。
“大姑?”荷花没想到傅先生会问起祝大姐,但还是照实说,“并不是大姑在教,是我自个儿在家胡乱地教呢,先生莫要见笑。”
傅先生可着实没想到会是荷花,这会儿正好也进屋了,方氏和祝永鑫也忙都过来招呼他便道:“我听博宁说他幼弟在家开蒙,看看可用帮忙。”
祝永鑫闻言忙不迭地道谢:“先生可当真是好人,竟然连家里的小儿都惦记着,至于在背什么书……”他说着回头找荷花,箭荷花正端茶进来,便抬手指着她道,“家里的孩子都是荷花在教,我和孩子娘都不识字,也不知道他们都念的是个啥!”
荷花把茶水放在傅先生的面前,有些腼腆地说:“也没叫什么,只是领着背了三字经、百家姓,如今在念千字文,偶尔教些个应景的古诗什么的。”
“这些你都懂?”傅先生十分惊讶的看着荷花道。
栓子在炕上Сhā嘴道:“我二姐懂得可多了,二哥的窗课本字二姐每日都查呢!”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荷花一眼把栓子瞪得闭了嘴,然后笑着对傅先生道,“别听他胡说,我不过每日瞧瞧,看他是不是认真地写了,哪里看的懂。”
但是这样已经让傅先生够惊讶的了,他忍不住轻轻地赞了一句,祝家女子果然都是不同的。
荷花听着这话心里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但是稍纵即逝,什么都没抓住,便也就由着去了。
傅先生招呼栓子到自个儿身边问道:“你都会背什么?”
“二姐教过三字经和百家姓,我都已经会背了,现在在讲千字文,还没讲完所以也没背完呢!”
“那若是我在三字经中随便说一句,你能接的下去不?”傅先生又问。
栓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朝着傅先生鞠躬道:“但凭先生出题。”
把屋里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傅先生也露出笑意,随意出了几句,栓子当真都对答如流,不由得连连点头称赞。
“荷花姐说过,背东西不能死记硬背,自己都不懂就是硬记住的,也不过只是记住了一堆字和字的顺序,要知道了其中的意思才能更好地理解,理解后再记住就不容易忘记了。”虎子在荷花家里也慢慢地不那么害羞了,见傅先生十分的和气,这会儿也大着胆子开口道,他毕竟比栓子还要大上几岁,说起话来也更加像模像样一些。
傅先生闻言看向荷花,对祝永鑫和方氏道:“你家这个女儿可是不简单啊!”
方氏也有些感慨的看着荷花,伸手把她拉到身边道:“可不是嘛,从小家里就她的脑瓜子灵,她爹之前就说,托生个女儿当真是亏了,若是投个男儿身,兴许当真是个飞黄腾达的材料。”
“娘,飞黄腾达有啥好的?”荷花虽然也有些感觉到方氏的心思,但毕竟没有当面听见便也没太当回事儿,这会儿见她说了出来,就想把她的心结解开道,“你以为做了大官儿就当真开心舒坦啊?每日里各种应酬不断,勾心斗角得头发都掉的比旁人快。既要孝敬上司,又要制约下属,要揣测人的心思,还得能稳住自己的心思,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个啥意思?哪有咱在家里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舒服?”
“我只说了一句,你倒是出来这么多句话来堵我的嘴,也不知道都是哪里学来的。”方氏嗔怪道,:“先生还在这儿呢,你满口胡言乱语的,也不怕先生笑话你!”
傅先生却似乎有些呆住了,半晌才道:“虽然只是稚子戏语但句句切中要义,只是难得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般的心境,说来惭愧,连我都是经了挫折之后才悟出的这般道理。”
“先生这么说就当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其实我不过是多看了几本闲书,东拼西凑的看到欢/田/喜/地/贴/吧/叮/当/步/摇/手/打/就顺口胡说的罢了。”荷花连忙摆手道,“我不过是浑说哄着我娘的,先生可万万莫要往心里去。”
傅先生又坐了片刻,让栓子和胡子各自背了两首诗,都好生地称赞了一番,这才起身儿告辞。
荷花见祝永鑫和方氏送先生回来,才凑到方氏跟前儿道:“娘,我看着那傅先生,今个儿压根儿就不是来找咱家的,是来找大姑的。”
“先生好端端的找你大姑做什么?”方氏继续给良子缝衣,头也不抬地说。
“我也不知道,但是先生还没进屋之前,是去扣的大姑家大门,虽说跟咱家是连着的,但先生也跟我问到大姑来着……”荷花也有些说不好是为啥,但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见左右无人,凑过去十分小声的对方氏道:“娘,你说先生不会是看上大姑了?”
“胡说个啥!”方氏回手就是一巴掌,“这种话也能拿来混说的不成?若是让你大姑听见可咋办!”
“哎哟!”荷花捂着被方氏打的地方叫道,“娘,你还真是舍得下手,大的恁疼的咧!我趴在你的耳朵边说,大姑又不是神仙,咋就能听见?”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混说这些个事儿!”方氏板着脸斥道,“我平时太纵着你了是吧,以前是小孩子倒也罢了,如今都快十岁了的大姑娘了,谁还把这些挂在嘴边儿上?你也多跟你芍药姐学学,你看人家才比你大一岁,可是又稳重又懂事儿的。”
“娘,若失败弄成那样,我就不是荷花了!”荷花接着方氏的脖子摇晃道,“你舍得让我变成那样?那以后谁哄你开心,谁跟你撒娇?那你还不得闷死了?”
方氏被她说得撑不住笑出来,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就是个嘴最会说,死的都能让你给说活过来,不过我今个儿也是当真跟你说,有什么事儿私下跟娘说也就罢了,出去可不许满嘴的胡沁,让人听了去说你没家教是小,坏了名声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知道了,我就说娘最好了,所以我有啥事儿都乐意娘说。”荷花自然明白方氏是为自己好,见她的语气松动了,忙又讨好了几句。
方氏虽说把荷花训了回去,但是等自个儿在屋的时候静下心来一想,那傅先生如今是四十出头的年纪,跟祝大姐年纪相当,虽说没什么家世但人有学问,开个学馆也能养活妻儿,虽说祝大姐的模样人品也都是村里拔尖儿的,但一来不能有孩子,二来又有个留哥儿做拖油瓶,凭着傅先生的条件,远远可以找个更好的。
想罢了傅先生,便有些开始去想祝大姐,虽然马上就要奔四十了,可瞧着还跟三十多的模样,虽说如今抱了个孩子养,但从平常说话也能感觉出来,她心里其实还是挺自苦的,外头还要撑出个自己不在乎的模样,日子也当真难过得紧,即便傅先生那边不行,也该给她张罗个婚事才好,毕竟以后老来有个人给做伴儿,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自个儿这么想着。晚上躺下之后就忍不住跟祝永鑫唠叨这件事儿,“你说,咱是不是帮大姐在张罗一个?她一个女人自己还带着孩子,即便是衣食无忧可心里的苦谁知道呢?”
“快别提这事儿了,上回我去老院儿正撞上大姐和娘顶嘴,就是为着有人来给大姐说亲。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姐的脾气,寻常的男人她那里瞧得入眼?当初没嫁人之前就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好容易挑了个不错的,结果自个儿的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她若但凡是个能忍让的,也不会自请和离回来,如今让他找个庄户人家汉子凑着过日子,她哪里会肯!”祝永鑫一听是这件事儿,连连地摇头道,“你可万万莫要跟大姐提这件事儿,碰了一鼻子灰还是轻的,说不定还坏了你们两个的亲厚。”
“我不过就是问一句,瞧你说得这么小人到怪的。”方式虽然觉得祝永鑫说得有理,当还是忍不住叹气道,“你瞧瞧咱家,外人说咱家越过越红火,可是实际上呢,老三被撵出去了,大哥和大姐如今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就咱家和老四家里还勉强算是和睦,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打算的,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里难受。”
“大嫂那是打以前生孩子就落下的病根儿,一直病歪歪的,这两年分了家,她娘家爹娘又没钱贴补她了,这么一操劳便越发的厉害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大哥那边即便要找也是几年后的事儿了,这几年咱们多担待些,对博凯和博源的事儿你也多费费心,做爹的再有心也没有娘的心细,四季的穿戴鞋帽,你多惦记点儿。”祝永鑫提到祝老大,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去。
当时闻言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我自然是都搁在心里的,拨开如今唉城里他三舅那儿,你有空就去城里瞧瞧,博源和咱们博宁身量差不多,我如今做衣裳都备着两份儿的了,你放心就是了。”
“我果真是没娶错媳妇儿!”祝永鑫听了方氏这话儿心情好了不少,伸手朝方式的被子里摸去,嘴里还问道,“今个儿是不是柴烧多了,我咋觉得这炕这么热,你被窝里热不热。”
“热什么热,我看是你心里燥得慌才……”方氏话还没说完,就顿时没了动静。
第二天一早,祝永鑫就套车准备去城里,顺带拉着博荣和小秀去看看郑大夫,带着方氏做好的衣裳,准备去看看博凯。
屋里院里的活儿,有茉莉、芍药、和荷花三个闺女做,方氏如今已经不用太操心了,自个儿在屋里做活儿闷得慌,便拎着东西去祝大姐屋里坐着,跟她一边儿说话一边儿做针线。
“大姐,昨个儿傅先生上咱家来了。”方氏貌似无意的提到。
祝大姐没什么不正常的反应,只抬头问:“都说啥了》?是不是博宁还是博源不听话了?”
“那倒不是,夸了咱家两个孩子,尤其说博源越发的长进了,还夸栓子聪明,那小子倒好,得了句夸奖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今个儿一大早就起来朝着荷花说要念书,把荷花气得够呛。”
祝大姐闻言也笑道:“荷花那丫头,要说可真是万里挑一的,若当真要说有什么毛病,就是这欢\田\喜\地\贴\吧\叮\当\步\摇\手\打\个早晨不爱起床了,咱家人素来习惯了早起,也不知道那孩子是随谁。”
“可不是说,她可怪着呢,不管晚上几点睡,早晨都爬不起来,即便是叫醒了,也得在被窝里赖一会儿才肯爬起来,可若是第二天她自个儿有什么要紧事儿要做,那她可当真是起得早,一点儿都不带耽误的。”
两人扯了一会儿闲话,祝大姐突然道:“弟妹,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件事儿,你说咱们做女人的,孤单一人总归还是不方便,不管以前有过什么看可还是磨难,年纪轻轻的总归还是得找个伴儿一起过日子此时正经事儿,不然以后老了孤身一人,到时候在惦记着就也来不及了,你说是不?”
方氏闻言大喜,一拍腿道:“大姐,你这回当的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昨儿个晚上还跟栓子爹说这件事儿呢!”
“真的?”祝大姐喜出望外道,“我害怕我自己瞎寻思呢,你也这么想的我倒是也觉得安心点儿!”
“一个人过日子总不是个常事儿,有个人相互扶持着才好,也不求什么身家才貌的,只要人家老实踏实,是个过日子的,知道疼人也就是了!”方氏连连点头,“咋叫瞎寻思呢,这可是最最正经的事儿了!”
祝大姐笑着道:“那可当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事儿我还没跟她说,我怕她心里对以前的事儿还放不下,而且良子虽然人好心善,但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以前的事儿,我心思着他如今在你家住着,你也跟他熟悉了,有空帮我探探口风儿呗?”
“啊?”方氏闻言一愣,“跟良子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这不正说着想撮合枝儿和良子吗?”祝大姐也奇怪地说,“我瞧着他两年纪相当,模样也般配,良子家虽然穷写,但是没有公婆和兄弟姐妹,倒是个清净省事,主要是枝儿的那个心结儿……所以我才说,你帮我谈谈两字的口风儿,不然就当没有过这件事儿,谁也别提了就是了,不然枝儿的心里肯定该不得劲儿了,而且良子那孩子我也信得过,即便他看不上枝儿,也不会到处乱说的。”
方氏这会儿当真是有些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了,半晌才会意过来原来是自己想错了祝大姐的心思,但是这也是个正经事儿,既然祝大姐提了出来,她自然也答应说去试探问问看。
——本章完
141
虽说方氏答应了祝大姐,但是真回到家看着良子,又左右的都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来,借着叫良子去试衣服的空档,她便问道:“良子,你今年都十七了吧?”
“可不是嘛,都十七了也没个啥出息的。”良子把衣服套上身道,“婶子的活计做得真好,穿上服服帖帖的。”
“虽说你是男孩儿,可十七也不小了,是该说亲事的年纪了,自己可有啥意思没有?”方氏试探着问道。
良子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孤家寡人一个,没钱没本事的,自己还敢有什么念想,自己一个人过还算勉强,难不成还再拉着谁家的姑娘跟我一起吃苦受累不成?”
“你这孩子,这说的叫什么话,能跟你一起过苦日子的姑娘,才是当真看中你人品的,等有钱了才肯跟你的,那叫啥?”方氏嗔道。
“婶子,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如今真的没心思考虑成家的事儿,原本我寻思着今年去城里找个活儿赚钱的,如今荷花跟我说,其实山里许多东西,只要弄得好了都能赚钱,我寻思着就先跟荷花一起试试,若当真能成,那我就更是得感念嫂子家的好处了。”良子说着便微微垂下了眼帘。
“这话说的可真是外道,荷花那丫头虽说是总有些个与人不同的想法,但从小到现在,看着做事还都是靠谱的,你既然对山里熟悉,你俩一起若当真能赚钱也是个好事儿,所以如今就先在这儿踏实地住着。”方氏蹲下身儿给良子量了腿长,准备再给他做一条裤子,“我们家老爷子是个记恩的人,当初被你救了便一直记挂在心上,这几日总让老四过来送东西,还特意嘱咐我给你做身儿衣裳。”
“祖爷是念恩之人,但我却不能挟恩而求什么,其实本就是举手之劳,即便不是我,换做其他人也定然不会丢下老人在山上置之不理的,婶子你家都是好人,所以对我这么好,我却不能当作心安理得的受了,不然算是什么人啊!”
“算了,我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左右都是这些话。”方氏跟良子这番话也不是说了一次两次,倒是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心思纯善,也不再多说,只道:“过些日子就是立夏了,一年年日子过得恁快,就觉得刚生了栓子不久似的,如今都已经满地乱跑,会背书识字了。不是做婶子的唠叨你,只是这古话说的,成家立业,是人一辈子头等的两件大事儿,虽不让你如今就立时的找一个,但是心里也总得有个数,惦记着这么个事儿了。”
“婶子,我知道了。”良子闻言忙点头,“我在心里先搁着就是了。”
荷花挑帘子进来道:“娘,大哥五月初一开始要去城里念书,咱是不是给扯几块布多做几身儿衣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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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你哥成亲的时候不是刚做了好几件儿新衣裳,先穿着不就是了。”方氏摊开布料正在记良子的裤脚尺寸。
“成亲时候的衣裳不是红就是花,平时去念书穿成那样像什么话,总是得做几身儿干净体面的才好。”荷花吐吐舌头道,“如今有良子哥在家住着,娘对大哥都不走心思了,娘这么喜欢良子哥,认个干儿子得了,以后我也多个哥多好。还是说觉得有了嫂子,以后就能不用管了?”
“就你事儿多,要扯布你便去扯就是了,还得非让我去不成?左右去了也是都是你挑,合着我就是去给交钱的是不?”方氏瞪了荷花一眼道,“以后家里的钱你都拿去管着便是了,反正账本而都是你记得,我何苦还落个管钱不管账的费力差事。”
“良子哥,你听听,我娘是不是太不讲理了,谁不知道,管账不管钱的才是苦差事,她倒是好意思反过来说。”荷花扯着良子笑道。
“你若是乐意进城便去吧,也用不着扯着我做幌子吧?”博荣听到屋里的动静进来道。
“完了完了,我可是比窦娥都冤。”荷花捂着脸蹲下身儿道,“这可当真是好人没活路了,我好心好意的替你着想,如今反倒被倒打一耙,大哥,你这算不算娶了媳妇就不要妹子了啊?”
博荣被最后一句话弄了个大红脸,伸手去扯荷花道:“好了,我赔不是还不成?”
荷花抓着他的手还是不肯起身儿,摇头道:“就赔不是也太便宜你了!”
“那我明个儿陪你进城去买东西总行了吧?”博荣又道。
荷花这才起来道:“这才差不多呢!”
第二天两个人也没用祝永鑫套车去送,早早的起身儿,吃过了早饭便溜达到大道上,拦了一辆进城的马车,给了几个铜板便能搭车到了城里,兄妹二人倒也不急,先去牙行把带来的鸡蛋卖掉,又买了些东西去看了郑大夫,从郑家出来之后才去城里卖东西的几条街闲逛。
到了地方以后荷花略有些犹豫地道:“大哥,咱们……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博凯哥?”
“你知道他三舅的铺子在哪里不?”博荣一直紧紧地抓着荷花的手,有过上一次把荷花丢了的经历之后,这就成了他出门的习惯。
“就在前面那条街上……”荷花说着声音低下去道,“前几年你们一起考童生试的那次,爹和我进城来找你,我跟着爹去过一次。”
“既然来了总归还是该去看看的。”博荣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是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随即又道。“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而且上次的事儿也不能都怪博凯哥,左右我如今也考上了,自然更是没什么过不去的了。”
荷花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大哥能这样想就最好了,也是我瞎担心了。”
两个人买了点儿水果和吃食,到了博凯外祖家开的铺子,这会儿店里没有客人,二人迈步进去,见博凯正坐在柜台后头,撑着头似乎有些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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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博凯哥!”荷花把手里的糕点放在柜台上唤道。
博凯抬头瞧见是荷花刚要说话,就看见了她身后穿着一身儿生员的袍子,头上扎着方巾的博荣,面上的表情顿时就换了个样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飞快地起身儿到外头略弯腰道:“笑得不知秀才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您海涵。”
博荣的眉头登时就拧了起来,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柜台上道:“博凯哥,你这叫啥话!”
“小人才疏学浅,比不得秀才公子博学多才,说话若是有什么到不到的,还望您多包涵。”博凯继续装得伏低做小的模样,声音却喊得老大,引得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朝里头张望。
荷花忍不住过来道:“博凯哥,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和大哥进城来卖鸡蛋还特意过来看你,你咋这么阴阳怪气的?”
“哼,特意过来看我?怕是特意过来炫耀的吧?穿着身儿生员的衣裳来城里卖鸡蛋,难不成能多卖几个钱儿不成?”博凯冷哼了一声道。
“你这话说得可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个儿哥哥除了陪我卖鸡蛋,还要去城里的书院见先生,自然该穿着这身儿衣裳才不算失礼。”荷花这会儿还想对博凯解释清楚。
“哈,不亏是秀才公子的妹妹,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的话都会说,只可惜朝廷不要女学生,不然你怕是也能去考个秀才才是。”博凯斜楞着眼睛对荷花道。
博荣不愿意跟他在屋里吵,气得转身就要出去。
荷花如今算是发现,博凯根本就是无理取闹,见博荣沉着脸往外走,忍不住后悔自己提议来看博凯,便气不顺地说:“不过是个秀才,有啥值得跟你炫耀的,即便是要炫耀,也应该等我哥考上了举人在来炫耀。你自个儿心里羡慕嫉妒恨,也用不着说这些酸话来气我们,左右你不能靠秀才也不怪我家,当初我哥都差点儿被你连累,我们都没说什么呢,你如今居然还满肚子的牢骚,你自己也好意思说出口的。”
博凯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虽然荷花话里没直接说出来,但他之所以不能再考秀才,还不都因为李氏花钱走门路没走对,顿时觉得荷花是在隐射李氏,伸手就扯住了荷花的衣领怒道:“你敢说我娘?”
“谁说你娘了?”荷花伸腿去踢他,“我哪个字说到你娘了,你自己心里有鬼还怨我不成?当初出了事儿,你自己在你三舅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住得也舒服,却把我哥自己丢在那种破房子里,你可知道当初若不是我爹和我进城来找,我哥就死在那房子里了,我爹娘非但没怪你,每每还记挂着你,你如今穿得衣裳都是我娘做的,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可当真是忘恩负义到家了。”
博荣见屋里不对,忙跑进来从博凯手里救下荷花,气急败坏地说:“就算我今个儿当真是存了不良的心思,你有啥不满也冲着我来,跟个孩子计较你也真好意思!”
142
前面吵的声音大了些,惊扰了后面屋里的人,里间屋的布帘子一挑,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拧眉瞪眼地出来就对博凯嚷道:“吵吵什么呢?你还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儿了?好好的生意都让你给搅合的越发的不景气了,还不长记性是不是?”
博凯闻言便不再说什么,径自走到柜台后面,对博荣和荷花没好气地说:“拿着你们的东西赶紧走吧,把我们的生意都搅扰了。”
荷花气哼哼地把柜台上的水果和糕点拎起来,也懒得在跟博凯说话,便径直地出门走了。
博荣也忙跟上她,从她手里接过水果,拉着她的手继续逛街。
见博荣没有说话,荷花反倒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低声道:“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提议去看博凯哥,惹得你被他挤兑。”
“他素来就是个那样的人,若当真计较这些,怕是早就被气死个好几回了。”两个人正说着话,见迎面走来个僧人,便忙让到路边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
那僧人也还礼道:“阿弥陀佛!”然后将手中的钵举到二人面前。
你花还以为是要化缘,刚想从腰间摸钱,就见博荣伸手到钵里取了一粒豆子放入口中吃掉然后道:“多谢大师!”她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见样学样,也取了一粒豆子吃掉然后道谢。
待那僧人走后,荷花才奇怪地问:“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今个儿是四月初八,佛诞日,僧人用平时念经时候数的豆子煮熟送给路人,为了广结善缘。”博荣对荷花解释道:“今儿个寺庙里肯定都有浴佛的仪式,还有吃斋、放生之类的活动。”
“我竟都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咱们也跟着去看看好不好?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节日,以往也没见咱们那边有人庆祝呢!”荷花十分好奇地说。
“咱们村里又没什么庙宇即便是有人信佛也都走到城里来参加,村里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庆祝活动的你若是有兴趣咱们就去瞧瞧,不过可提前说好了,我抓着你,你可不许到处乱跑,今日庙里的人肯定很多,千万要注意安全。”博荣不放心的叮嘱道。
“好咱们就去远远地看看热闹便走了,我又不去拜佛。”荷花自然是满口的应下,两个人便先往城中的三普寺方向过去。
越接近三普寺的地方人果然越发的多了起来时不时的有挎着篮子卖香烛油果的妇人,还能瞧见提着鸟笼子卖鸟的人。
荷花无奈地想,这也跟现代差不了多少嘛,有人要放生积福,就有人卖鸟兽来赚钱,真不知道这放生究竟是保护了生灵还是害了生灵。
她只不过在心里这样想想,但是却发现前面一阵喧哗有个人跟那卖鸟的小贩撕扯起来嘴里还道:“今日是浴佛节,你非但不做善事还利用别人的善举赚钱,你这算什么东西,还有脸在三普寺附近叫卖,你今日若不把这些小鸟放生,我就跟你没完!”
荷花正在瞧着然闹,博荣却吃惊地道:“孙建羽?”
“大哥,那人你认识?”荷花没想到博荣居然会认识那个少年。
“上次童生试的时候,他在我旁边的位子,互通过名姓,说过几句话,是个爽快人,不过可惜他没能考中。”博荣想上前拉架,但是又不敢放开荷花,只得又扬声道:“建羽老弟,快休要在这佛门清静之地吵闹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孙建羽听得有人叫自己,这才恨恨地放开那小贩的衣领,但依旧不依不饶地道:“你马上把鸟都放掉,不然今天咱们没完。”
周围来礼佛的人也都纷纷谴责那小贩的行为,那人见着实讨不着好处了,没办法只得把笼门打开,将在里面前挤作一团的鸟雀放了出去,冲孙建羽啐了一口痰道:“你小子我记住了,咱们走着瞧!”
孙建羽满不在乎地说:“我也记住你了,走着瞧就走着瞧,以后若再让我看见你赚这种不义之财,我也不会饶了你!”
那小贩满脸戾气地分开人群走了,孙建羽才过来跟博荣见礼道:“祝兄,咱们可是有些时日不见了。
“自从上次考试别后便没有再见面,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博荣也跟他拱手道。
“我还没恭喜祝兄高中呢!”孙建羽笑着说,“瞧着祝兄的面色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不过是童生试,哪里敢称作高中!”博荣谦虚道,“建羽老弟也不过是时运不济,三年后再考也还是一样的。哦,这是舍妹荷花,建羽老弟是第一次见到吧!”
荷花奇怪地问:“那边为啥不过去了,不是还有一间的?”话音未落便瞧见前面殿门口有个人影十分的眼熟,衣裳、发饰都是她最近常看到的,看步态就更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便指着那边对博荣道,“大哥我似乎瞧见嫂子在那边,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孙建羽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诡异,似笑非笑地说:“原来博荣兄已经成亲,我竟是还不知道呢!”
博荣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家中早就定下的婚事,先前就定好在这次童生试后成婚三月下旬刚刚完婚。”
荷花Сhā嘴问道:“孙大哥,你还没说前面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你不带我们过去就要拐弯?”
“前面那地方,咱们三个过去都不合适,如果你非要知道,便在这里等你大嫂出来找她问个清楚便走了。”孙建羽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荷花满腹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似乎在憋着什么坏主意似的,越发的觉得奇怪拉着博荣站在回廊上等着小秀,反正这条回廊是通向那个殿宇的唯一的路,也不怕错过瞧不见。
但是这一等就等了许久,荷花干脆都坐在回廊旁边的长凳上歇着,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小秀跟另外两个也是妇人打扮的女子从里头出来,瞧着都是跟小秀差不多的年纪,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过来瞧见前面有男子站着就都有些局促,荷花便扬声道:“大嫂!”
小秀这才瞧见竟然是荷花和博荣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脸顿时就涨得通红,连耳垂儿和脖子都泛起了粉红的色泽,双手绞在一处,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但是被袖子掩着瞧不清楚。
存花上前揽住小秀的胳膊问道:“嫂子,没听说你要来城里啊,咋不跟我和大哥一起来。”
“我……,我跟从小长大的两个姐妹一起来的,我、我跟娘说过的,娘同意了我才来的。”小秀虽然说是在回答荷花的问题,但是眼睛其实瞄着的却是博荣。
“祝兄,小弟还有事应身,家母尚在寺中礼佛,我也不好离开太久,就先行告辞了。”孙建羽倒是很有眼色,跟博荣告辞后,冲荷花和小秀也微微颔首道:“嫂子,荷花妹子,我先行一步,以后有机会再聚。”
“嫂子握着什么好东西呢?”荷花好奇地朝小秀的手中看去。
小秀身后的一今年轻妇人过来拉住了荷花笑着说:“你嫂子好命呢,我们三个人里就她抢到了泥娃娃……。”说罢便用帕子掩着嘴笑个不停。
荷花猛地反应过来问道:“泥娃娃?嫂子去拜送子观音了?…,说罢就见小秀的连涨红的简直要滴血似的,虽然想打趣她两句,但是也不好意思再说了,只抿着嘴在一旁偷笑。
博荣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过来,顿时也闹了个大红脸,当着荷花的面儿也就算了,身旁还有小秀的两个手帕交在,更是让他觉得十分的抹不开。
不过那两个人道是也识趣,跟博荣见过礼之后,跟小秀说了几句悄悄话便也告辞离开了,小秀这才低着头声如蚊蝇地道:“她们两个约我一起来,我、我就是因为不好意思推辞才跟着一起来了……”说罢
“呀,是个小书生呢!荷花举着娃娃给博荣看:“嫂子果然是好福气的!”
博荣见小秀着实羞得不行,忙拉住荷花帮小秀解围道:“快别闹了,寺里的热闹咱们也瞧过了,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买了东西赶紧回家了。”
三个人寻了个小铺子吃了一顿素斋,便一道去街上,先给博荣买了几块做长衫的尺头,荷花寻思着差不多要换季了,孩子们的衣裳虽说不用添,但是方氏和祝永鑫去年就没做衣裳,今年说什么应该添身儿新衣裳才是,便给他们二人分别扯了身儿衣裳。
小秀见状便问:“给爹娘都扯了尺头,若是不给祖爷和爷奶扯布会不会不大好?”
如此一来便又添了三块尺头博荣捂着怀里的包袱道:“荷花,这钱可花得跟流水儿似的了,小心回家娘说你!”
“不碍的,若是娘怪罪,我拿我自己的体己钱给你补上总行了吧!”荷花让伙计把布料全都包起来,出门又帮茉莉和芍药买了她们要的针线,再添了些打绦子的彩线。
几个人又去店里买了笔墨和纸张,荷花瞧见旁边就是卖书的便忍不住挪步进去观瞧。
那铺子里的活计瞧着荷花一个小丫头,还煞有介事地对架子上的书细看,不由得有些懒得招呼,也就坐着没动地方等荷花边看边走到他近前的时候,他冷不丁的问:“看啥呢?我们店里卖的是做学问的书可不卖绣花样子。”
“我正是要往手帕上绣宇呢,所以才来你们铺子瞧瞧,有没有什么书上的字儿,绣在我的帕子上好看!”荷花心情好所以懒得与他计较,只随口说道。
“嘿,你能认得几个宇还往手帕上绣宇儿?便去绣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吧?”那小伙计没什么口德的调戏道。
“约你不成?”荷花瞥他一眼道,“只可惜今年元月的时候错过了明年想约怕是也约不到了。”
“为啥约不到了?”那伙计很是上套的问了一句。
“难道你就只知道这两句?后面可还说了,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看来是个短命的,不过死了之后还有佳人为你垂泪,倒是也没浪费了这一死了!”
“你……” 那伙计气结,“你这丫头恁的没有口德!”
“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刚才对我说话本就不修口德,我以为你也喜欢旁人这样对你便也只好对你不修口德了,谁知你竟是不喜欢,那下回可就把自个儿的嘴管好了,难道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荷花直接把那伙
……
这边说得正热闹,店里的掌柜出来瞪了那伙计一眼道:“你这种见人下菜碟的毛病还能不能改了,若是不能改趁早回家去算了,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得罪客人了。”
那伙计忙唯唯诺诺地下去了,荷花却也不以为然,那掌柜在后面听了半天,直等到那伙计没话可说的时候才出来圆场,也不过就跟那活计是个差不多的货色罢了,也不见得就好到哪里去。
“掌柜的客气了,我不过也就是随意看看,您也用不着费心招呼我。”荷花不冷不淡的说,然后自己继续看着书架子上的书本。
不多时就听见那伙计十分热情地道:“呦,这位秀才公子和小娘子进来瞧瞧吗?我们书局的书,不敢说是包罗万象,但在城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京里新出来的什么书,我们书局管保是城里最快出来的,您快进来看看吧!您以后若是在学里没时间过来,我们铺子每月都往城中的学堂送书单子,您要什么书小的给您送去。”
“大哥,我想拿上面那本书,够不着………”荷花在里面冲博荣招手道。
博荣便越过那喋喋不休的小伙计,径直走到里头帮荷花拿下架子上的书,嘴里还嗔怪道:“我不是说让你跟在我身边不许乱走的吗,怎么又自个儿跑到这边来了。”
荷花吐吐舌头道:“我一瞧见书便忘了。”
那伙计见来的这位秀才公子跟刚才的小丫头居然是一起的,顿时便有些讪讪,不过好在那丫头只专心于看书,也并没有告状或是什么,他也只能尴尬地在一旁伺候着,毕竟城里学堂的生员,是各家书局都尽力争取的客源,有时候觉得得罪了一个人不打紧,但若是那人人缘儿极好,那说不定店里损失的就不只是一个客人了,所以他得罪个小丫头掌柜的不会说什么,但若是得罪了今生员,那可就有他受的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都能感觉到掌柜的在后面投过来的目光,只能硬生生地赔着笑跟在博荣和荷花的身后。
荷花看了一圈之后,最终取了本儿没看过的游记,又拿了本新来的杂记,最后在角落处找到一本落满了灰尘的农田闲记,翻看着里面有不少笔者对种田的心得体会,便也搁在了一起叫伙计算账。
那伙计没想到秀才公子没有买书,反倒是那个被自己笑话了的小丫头一口气买了三本,也不知自己到底该是个什么感受,不过至少她愿意在这儿买书,也说明怕是没有生气,顿时就笑着说:“这位姑娘,您住在城里什么地方,以后我们店里若是来了新书,小的便送单子去给您过目,也省得您过来辛苦一趟。”
“用不着了,我的帕子小而且手艺生疏,这三本书就足够我绣许久的了,怕是一时半会儿用不着再买什么书。”荷花掏钱付账,自个儿便抱着书转身出门去了。
三个人到家之后,都已经快要傍晚的时候了,方氏正在院儿里晾衣服,瞧见他们三个一起回来的,便奇怪地问:“小秀,你不是说跟打小的玩伴去烧香吗?怎么倒是跟他们兄妹撞到一起了?”
荷花把手里抱着的东西往迎出来的博宁怀里一丢,跑到方氏身旁扯着她耳语道:“娘,嫂子哪里是去烧香,她是跟另外两个不知谁家的嫂子去拜送子观音了,嫂子还拿到个泥娃娃呢,我都瞧见了,是个小书生的模样,可好看得紧呢!”
方氏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从小秀手里接过拎着的东西,抓着她上下看个不停,把小秀看得面红耳赤的,这才笑着说:“你这孩子福气可是个顶好的,也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这有个啥可难为情的,都过门这么久了咋还这么脸嫩。”
小秀低头道:“娘,我、我先去做饭了。”说罢头也不回,逃也似的朝灶间去了。
方氏笑眯眯地直看着她挑帘子进屋,这才对博荣道:“这么好的媳妇,你小子可得好好的对人家,若是以后小秀说你对她不好,别看你是我亲生儿子,那我可是也不会向着你的!”
“娘,你这是说啥咧!”博荣见荷花还躲在方舟的身后偷笑,瞪她一眼然后才说“…那是我自个儿的媳妇,我不疼她疼谁啊!”
“大哥记得也疼我才是!”荷花从方氏后面探头出来道。
“你、你以后嫁出去了就有人疼你了!”博荣朝她笑着说道。
方氏闻言也笑,但还是嗔怪道:“荷花才几岁你就说这话,还不赶紧进屋把东西都搁下,你俩都买的啥啊,咋拎了这么多?”
“还不都是荷花,东买西买的,光是尺头就买了八九件儿。”博荣大包小包的拎着往屋里去。
方氏听见唬了一跳道:“咋买了恁多的尺头?”
荷花掰着手指道:“给大哥买了三块儿,做长衫用,给祖爷、爷、奶还有爹娘每人一块儿,刚好是八件儿!”
“还行,出去还记得你祖爷和爷奶,可我和你爹又不是没有衣裳穿,花那么多钱干啥!”
“你俩去年夏天就没做新衣裳了,我爹复天的褂子和裤子没有一件儿是不打布丁的,你的虽说还不至于都打补丁,但也都差不多洗得褪色,如今家里也不是那么拮据了,何苦还要这么亏着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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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听了荷花的话,心里很是感动地说:“就你这丫头细心,连这个都瞧着呢!其实你和茉莉如今也都是大姑娘了,也该多添置几身儿衣裳,穿出去光光鲜鲜的才好。”
“我们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添置了衣裳也很快就都小了,还不够浪费布料的,何苦来的。”荷花摇摇头道,“再说每天就在村子里来回来去的,穿得花里胡哨的免不得被人说嘴,倒不如朴素干净的就挺好。不过我倒是忘了给博宁扯布做身儿衣裳了,毕竟是在学里念书,也该穿得体面点儿才好。”
博宁在屋里听了个正着,扬声道:“娘用大哥的旧衣裳刚给我改了两件儿,用不着做新的。”
“难得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懂事。”方氏十分欣慰的感慨道。
良子闻言接口道:“还不都是祝二叔和婶子教的好,荷花和博宁他们才都那么懂事。”
栓子见状也在炕上喊道:“我能穿二哥的旧衣裳,不用做新衣裳。”说过之后似乎又觉得有些违心,便又添补了一句道,“反正现在又不是过年,过年的时候有新衣裳就好了。”
家里人听了这话全都笑了起来,博荣过来摆桌子准备吃饭,荷花上炕把要给祝老爷子和老祝头还有杨氏的尺头挑出来搁在一旁,打算吃过晚饭直接拿过去。
晚饭吃得比较简单,苞谷面的粥和菜饼子,再有就是自家做的咸菜,吃过饭之后,方氏跟荷花一道往老院子过去。
路上的时候方氏还跟荷花说:“你祖爷最近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为了啥,你奶这两天总念叨,说你祖爷最近吃得也不如平常多了,问他有啥事儿也不肯说,这么几天下来,明显的就看着消瘦了,让人一想起来心里就着急,你一会儿过去多哄着祖爷开心,知道不?”
“知道了!”荷花点头应道,心里却也奇怪,这老爷子如今吃穿不愁,家里最近也一直是和和睦睦的,也没出什么事儿,为啥会突然的有了心事呢,真是让人费解。
到老院子之后,先去祝老爷子的屋里去送尺头,老爷子见荷花来了很是高兴,拿着尺头道:“还是咱家荷花知道疼人,还想着祖爷的生辰。”
荷花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接上话,心道我哪里知道老爷子的生辰啊,可是如今若是说不知道,老爷子还不得更是难受,片刻间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顿时决定把事儿推到老祝头的身上,心道他总该还是记得自己亲爹的生辰的,便道:“若不是爷提起的,我哪里会知道,只是也不知道这尺头您喜欢不喜欢,不管怎么说是我家的一份心意。”
“好,好,喜欢,咋会不喜欢呢!”老爷子十分(欢田整理)激动地说,然后看向老祝头道,“我看着你最近也没个动静,还只当你忘了后个儿是我生辰,这几日心里就总惦记着这件事儿,谁知道你倒是个藏得住的,私下都嘱咐了孩子们,却还没对我说过。”
老祝头的表情却也是有些瞠目结舌,看得荷花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不过还好老爷子自己说了出来,后天就是生辰,这倒也省得她去猜了,到时候给操办一下不就好了。
“爹,您今年正是过七十大寿吧?”老祝头似乎在心里掐算了半天,这才犹犹豫豫没什么底气的问道。
祝老爷子顿时十分感慨地说:“是啊,一转眼都七十了,俗话说人到七十古来稀,七十三岁更是个坎儿,唉……”
“祖爷,您瞧您,这么大喜的事儿咋还不高兴咧?我爷私下都跟我们说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不在您身边伺候着您,都没陪您过生辰,去年的时候不是个整生日也都忙忘了,今年是七十整寿,咱说啥也得好生热闹热闹。”
屋里的人顿时都跟着凑趣儿地说了会儿话,直到时候不早了,瞧着老爷子也有些困倦了,这才把老爷子安置的睡下,人就都聚到老祝头和杨氏的屋里,祝老四便道:“爹,爷要过七十大寿,你咋只告诉二哥家,都不告诉我家呢?就算我如今日子过得不如二哥家里,但也不能把我撇在外头不是?”
荷花见老祝头的神色有些尴尬,便扯扯祝老四的衣襟儿道:“爷怕是也没想着吧,今个儿我也是误打误撞的,买了尺头回来,不然到现在还不知道祖爷这几日都在愁什么呢!”
杨氏忙圆场道:“如今既然知道了那也就好办了,而且七十的整寿的确是个大喜事儿,咱们是应该好生庆祝庆祝,如今家里境况也好了,给老爷子操办个寿宴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老头子你说呢?”
老祝头依旧低头不语,屋里的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荷花心道难不成老祝头不想给老爷子贺生辰不成?便也呆在方氏的身边不敢胡乱开口。
半晌后却只见到老祝头肩头耸动,似乎在压抑着抽泣声,祝老四忙上前把老头子扶到炕上坐下道:“爹,你这是咋了,咋好端端的还哭上了。”
“我真是个不孝子,连自个儿亲爹的七十大寿,都得是老爷子提醒了我才想起来,我真是不孝啊……”老祝头捶着自己的前胸哭道。
祝老四赶紧劝道:“爹,快别苦了,咱如今知道了也不晚,咱以后记住了,年年都给爷做寿。”
“是啊,爹,您老快别哭了,若是让爷听到,到时候便又生事端了。”方氏也开口劝道。
老祝头被扶着上炕靠在被垛上平复着心情,杨氏便低声道:“如今你大嫂走了不到半年,你大哥如今还是个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让他操持也不合适,大姐儿又是个女儿,要不我看着,让老二两口子来办咋样?”
祝老四自然是没有意见,不过方氏却道:“娘,不是我不愿意挑起来这件事儿,只不过大哥是长子长孙,不好越过了他去,不如这样,让大哥来筹办,我和荷花爹从旁帮着,有啥事儿我们去做,大哥若是乐意管便管管,若是没心思管那我们就多干些,不知道这样爹娘觉得如何?”
“还是老二媳妇考虑的周详,毕竟是七十大寿,少不得要请乡里乡亲的过来,若是让老二家的挑起来做的确是不好,那就依着你说的办,先拿几吊钱过去用着,最后都弄完了算账再多退少补便是了。”杨氏说罢从箱子里拎出三吊钱递给方氏,朝炕上的老祝头看了一眼,又拿了一吊出来一起给了方氏,叮嘱道,“不用拘着花钱,老爷子这是整寿更是头一回在咱家过寿,该置办的都置办上,寿宴也弄得像样些,让老爷子高兴比什么都强。”
老祝头扫了一眼道:“要给也给个五吊就是了,弄个四多少的难听!”
杨氏知道这会儿老祝头心里不舒服,自然是什么都顺着他来,闻言忙又拿出一吊放在炕沿儿上。
方氏见状也没推辞,找杨氏要了个包袱皮儿把五吊钱包起来拎着,起身儿道:“爹,娘,那我明个儿就让孩子他爹去找大哥商议这件事儿,后天就过寿,时间上着实的紧,有啥事儿娘也盯着点儿,万一我们年轻不懂得,娘也给我们提点着才好。”
杨氏自然是点头应了,出门之后荷花挽着方氏的胳膊往家走,忍不住笑着说:“娘,你如今越发的会说话了,若是在没分家之前,你定然不会想到今个儿这样的主意,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周到,咱们走的时候,奶的神色瞧着很是高兴呢!”
“这两年跟你大姑相处的时候多了,时常见着难道还学不会吗?你以为你娘是个憨子不成?”方氏捏捏荷花的小鼻梁,两个人脚下也走得飞快,虽然夜风有些凉意,但二人倒都走得额上微微冒汗,到了半途中遇到出来接她们的祝永鑫,三个人一道往家去,方氏便也把做寿的事儿说了个大概,祝永鑫闻言也抹了把冷汗道:“还真多亏了今个儿说出来了,不然若是等到生辰那天咱家也没人知道,更是没个表示的,那老爷子心里还不得难受死。”
第二天一大早,祝永鑫早饭都没顾得吃,便跑去跟祝老大商议做寿的事儿,祝老大虽说一直心情低落,但这是家里长辈的大事儿,他自然也不敢怠慢,给博源随便张罗了一口吃得打发他去学里了,便跟着祝永鑫一道去了祝大姐屋里,连同方氏四个人一起商议了一会儿,定下来各项如何操办,便开始分头的着手准备去了。
荷花几个小的也被分到了任务,一来是要去村儿里通知平素跟家里关系好的人家,到时候来给老爷子祝寿,二来还要帮着捏寿桃、剪窗花,祝老四被打发出去给家里几个亲家家里去送信儿。
祝大姐拟了寿宴那天的菜单子,祝永鑫也套车到城里去采买用物,顺便也通知了郑大夫明日过来赴宴。
全家人直到晚上还都在祝大姐这边忙和着收拾处理食材,转天早晨天还没亮,方氏就把一家子都叫了起来,只留着良子在炕上看着还没起来的栓子,其余的人也都分配到了任务,去贴窗花贴喜联儿的,老院子的正房屋里更是挂了红绸,贴了寿星像,桌上摆了上尖儿的一盘子寿桃。
杨氏也给老爷子找出了过年时候做的新罩衣,虽说之前上身儿过两次,但是好在料子新鲜喜庆,赭红色的五蝠捧寿花纹,端的是应景儿。套在如今的夹衣外面穿着,也还算是合适。然后帮老爷子把发髻梳好,精精神神儿地坐到外面寿堂的正位上,日上三竿的时候,家里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亲友登门,也全都没有空手来的,送寿蛋、寿幛、寿联或是其他寿礼的都有,祝老大和祝永鑫在门口的地方迎客,祝老四在屋里支应,几个媳妇在厢房的灶间里忙着做饭。
祝老爷子在屋里跟村中的几个老人儿说话,众人都夸祝家的儿孙孝顺,做寿办得这么大的体面,把老爷子高兴得红光满面,哪里还能看出先前几日的愁容。
亲友们都来得差不多了,便全都聚在正堂里,站不开的边往东西屋里先站着,老祝头和杨氏先上前去给老爷子磕头道:“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快起来吧!”祝老爷子把先前祝大姐准备好给他揣在怀里的红包拿出来,给他们二人每人一个,祝老大领着所有的孙辈和媳妇们跪下磕头,也都每人领了红包,博凯今个儿没有回来,所以重孙辈的就由博荣领着给老爷子磕头祝寿,连大毛和二毛两个小家伙,都被祝老四和林氏扶着给老爷子磕了个头。
自家人磕头祝寿完毕,几个亲家也都上前来送寿礼,虽然没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也都是尺头、鞋子、拐杖之类的东西,但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老爷子都开心得紧。郑大夫送了个瓷的寿星老捧桃的摆件儿,也让老爷子欢喜不已。
前头的礼都行得差不多了,寿宴便也就开席了,家里人自然都是不急着吃的,先把来的亲友们都招呼好了,正屋的主席上,只有老爷子和村儿里的几位老人,再有就是几个亲家坐在一起陪着老爷子,杨氏先把长寿面端上来,全都是齐齐整整的八寸长的面条,一碗清汤面里面卧着一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