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市场非常火爆，一张门票才五元，全国的年轻人都来了。

广告公司的招聘姿态很主动热情，拦住一个小伙子，振奋地说：不做总统就当广告人！试试吧。小伙子推辞，部门经理不放他走，又转了低声，说：填个表试试吧，家里有关系就行，大把换钱！小伙子还是走了，经理不屑地对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那你做什么呀？小伙子听到了，回身说：当总统。

王娟的工作正在面试中，还没有落实。她吃过中饭，急匆匆赶往公司面试。

这是一家大型的国际文化交流与传播公司，此次招聘涉及的部门很多，一楼大厅人满为患。上午安排了笔试，下午是公司老总亲自的面试。

王娟在招聘室外面站到筋疲力尽，被叫进去，继续等候。前面还有两位，其中一个在人才市场上见过，要当总统。他正在接受面试：

名字？王民。

网民？王民。

解释一下？什么？

解释一下你的名字。……王者之民，浩浩如也。

问话的人事部主任­干­笑了一声。

王娟却听得心惊，想自己是“王者之女，王娟如我”，就笑了，恰巧与姜总投来的目光相对，后者以为遇到了合适的人选，不由一喜。

人事主任说：口气不小，哪年生人？

78年，1978年。

主任又笑了：我知道是19，再说说，怎么个王者之民？

王民活动了一下脖子，随意朝空中各处看了看，回来对主任说：

《水浒传》里面，鲁智深去铁铺打禅杖。店主问，多重的？他说，一百斤的。店主很为难，客气地劝他，说这位大师傅，重了，使不动啊，关王使的大刀才八十一斤。鲁智深喝道，什么？！洒家不及关王？他也只是个人！

主任还想继续听下去，但好像没了，问什么意思？

王民说这就是普通之人，普通之人就是中国人，中国人就是王者之民。

旁边姜总说话了：不错不错，回去听通知吧。王民出去了。

下一位年纪大，三十多岁，高个，扎一小辫，很艺术的样子。

主任问：姓名？答：高大伟。

应聘哪个职位啊？客户经理。

以前­干­过吗？­干­过，­干­过，文艺圈很熟。

有什么爱好？我喜欢收藏毛主席的照片。姜总一听，笑了笑，说可以了，下一位。主任想了半天才想到人民币。

这时候，姜总的电话响了，他接了几句，不无遗憾地对主任说有急事，要先走。出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王娟，又看了一眼主任。

王娟感觉像被审讯，就把椅子往旁边一搬，与面试台子由90度变成了45度。主任说，朗诵一首诗吧。

王娟背了一首自己写的小诗：

请把旧时的屋梁还给我，

请把旧时的屋梁还给我，

请把，旧时的屋梁还给我，

请把旧时的屋梁，还给我。

主任听着，有点毛骨悚然，他极力保持镇定，心想这文化公司怎么遇到的都是怪人呢？幸亏是­干­人事部，别的部门还真玩不转。

几天后，河边。

王娟站起来，想着要去外地的好朋友家玩，不由得晃了两下脑袋，戴上了耳机，是L7乐队1997年专辑的一首歌“the masses are asses”。冬日的阳光遥远而高高地照在冰面，只一片白光。塞纳河水碧又蓝，在下面。

此时，姜总的案头正堆放着人事部送来的应聘资料。他迫不及待地翻找，然后审查了那个女孩的简历和照片，感到很满意，又意犹未尽地看了附在后面的笔试试卷。

姓名:王娟

­性­别:女

出生年月:1979

­性­格:床上外向,床下内向

自我评价:异­性­恋

在校期间曾受过何种奖励或处分：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