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车顶是个高危险动作,就算是拍电影上静止的车顶都可能需要给主角箍根钢丝啥的,更别说飞速行驶还摇晃不断的车顶了。
随便艰难将整个身体挪了上去,趴在上头慢慢地爬了一步。
他看看背对着他盘腿坐在最前面的季逸林,再看看光溜溜的没个扶手处的周围,再瞟瞟车俩侧飞掠的街道与树木,郁闷地咽了口口水。
人家哄老婆拿束玫瑰就好,最多淋着雨在楼下守一夜路灯,感个小冒发展成个小肺炎,身体只要好一点的人怎么样都死不了。
而他一把年纪了还得攀飞车演特技……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样的季逸林很可爱,非常可爱,心里温暖的情绪激荡着,同时又夹杂着微微的刺痛。
季逸林一直都是醋劲很大的人。五年前的季逸林为人谦恭温和,见谁都是微微笑(只是别人看不出来他在笑),没人知道孩子闷骚又醋坛,一旦别扭起来不是一天俩天的事。孩子性格隐忍,也不直说我吃醋了,光闷肚子里头等发酵,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酸水大爆发,能啃得随便嘴唇肿个好几天,每到夜深人静做完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开始装可怜,死死抱着他,垂下眼把那俩排长睫一颤一颤,默不吭声地用行为表示我受伤了我的心千疮百孔我痛得死去活来。每到这个时候随便就不得不抽搐着眼角想前天我是不是跟楼下读高中的小弟打篮球的时候笑得太灿烂了点,还是上周接受了隔壁新邻居MM送来分享的自制蛋挞,总不能是昨晚停完车之后跟帮忙的保安大哥搭了个肩递了根烟吧……
他原以为变成现在这样之后的季逸林会对这些不再在意,不再有感觉。可是这几年,似乎林林越来越向着情感的方向发展着,犯了错之后会装无辜,会知道乖一点让他高兴,也会因为他和他人太过亲密的接触而生气,会闹别扭不理他。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对方占有欲的本能,还是真的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引起情绪的波动,真的有意识,真的有情感。
是不是真的,还有一缕残魂,因为对他的眷恋,留在对方体内……
“林林……”他勉强撑起身体喊了一句。
对方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硬着腰毫无动静。
手脚因为脱力而发软发酸,真的是一点也挪不动了,随便无奈地看着他倔强的背影,软言道,“林林,我爬不过来。你回来吧。”
“……”
“别闹别扭了,他就是你,你们俩是一个人,我亲他跟亲你不是一样的么……”
“……”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当你面亲他不亲你,再也不会了,跟你保证好不好?”
“……”
也不知道对方是仍然在闹别扭还是完全听不懂当他在放屁,总之就是没反应。随便简直哭笑不得,最终只能换了种方法,威胁道,“林林,我手软了,快掉下去了。”
“……”
“我真要掉下去了……”
“……”
随便叹了一声,很干脆地放松了身体,由着车厢一抖,整个人向后栽了出去——
“嘲!”
果然被人及时地拉住,随便简直没忍住笑!这招太TM有效!
可是——看着对方扑过来抓着他手臂很认真地往上拽,拽上去以后就紧紧抱着,大睁的赤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上下检查一遍发现没问题,于是仍是紧紧抱住,但脑袋还是因为闹别扭而偏开不看他了——他又觉得心里一阵疼痛,和哄骗了对方的内疚。
对方是真的听不懂他唧唧喳喳在后面说什么,光是很坚定地在闹别扭,又真的以为他说累了手软掉下去了,很紧张地将他救回来检查一下,然后继续闹别扭。
“林林……”他心痛又感动地低语,擦着对方脸上的血。
季逸林还是强扭着头不理他,只是换了个背风的坐姿,将他脑袋摁在自己怀里,给他挡风。
幺鸡被挤得难受,从衣服口里抬着头,正好跟随便被摁下来的脑袋打个照面,委屈地唧了一声。
随便扑哧笑了,拍拍幺鸡,眼角湿润着,将脸贴在季逸林胸口,圈起手臂反抱住他。
“林林……我只是想你变回来。你越对我这么好,我越想你……你知道么,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我只是想再多看一次,一次都好……”
“……”
“你乖一点,接受他好不好……就算是梦也罢了,给我一个奇迹好么……”
“……嘲……”
……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随便攀着车顶喊。
爆头从车窗探出来,示意前方。
远处通往高速路的路口上,横七竖八地十几辆车,似乎是发生了连环车祸。不少被撞得扭曲变形,有一辆甚至已经烧成了黑架子,几只丧尸在周围徘徊着。
去路被堵住,远处的丧尸也注意到了他们,向着这边跑了过来,还嘶吼着呼唤着周遭的同伴。
“走老路!”随便从车顶上翻下来道,“从周镇那边绕过去,我来开。”
爆头下车让他,原本是想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以防万一,谁料季逸林从上面也攀了下来,嗖一下窜进驾驶舱,把原本抱着随便的猎枪、坐在副驾驶座的薛晴给吓得一声尖叫。
随便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们都坐后面去吧。”
季逸鹏跟阿东一见爆头进车厢就往后缩了一缩。
爆头上去就冲着季逸鹏的笼子踹了一脚,哐当一声重响,鸡毛乱飘。
随便从前面小窗里紧张地看过来,见爆头只是踹了脚而已,并没再做什么,于是放心地转回头。
爆头鄙夷地看了眼更加哆嗦的季逸鹏,抱着枪就地坐下。
一偏头看到五号正默默地抬眼看着他,冷哼一声,挑衅地骂道,“干嘛?!老子踹你弟弟你不爽?”
五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默然地别开头不再看他。
他不应招,爆头火气就更大,磨了磨牙,转去迁怒地瞪着俩关在鸡笼里的可怜孩子,正要再恐吓呢,突然一缕鸡毛飘过,鼻子一痒。
惊天动地一个大喷嚏!打得所有人都抖了一抖,却仍然是缩着头不敢看他。爆头横着眉吸了吸鼻子,对自己树立得很成功的暴君形象感觉很满意。
然后发现只有五号又一次抬了眼,还是用那种默默地、看不出波澜情绪的眼神盯着他。
“看个屁看!”爆头骂道。
五号垂眼看了一看自己身上,将那件都被他们二人遗忘的、爆头的夹克慢慢地脱了下来,递还给他。那件夹克已经被先前袭击他的丧尸咬得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浆肉痕。
他不这么做爆头还想不起来——自己当初脱了夹克丢给对方的时候,对方那张温顺乖巧中带着欣喜的神色、一脸幸福地微微笑着拿脸去蹭的变态行为。
此刻想起来真是讽刺无比,只斜着眼冷道,“拿开!老子不要!”
他挑着眉打量了一下五号脱去夹克后里面更加残破不堪的衣服与身体,鄙夷道,“留着遮你那些烂肉!TMD一股恶臭!”
谁料五号闻言低头看了一下,平静且直白地,开口道,“我不用穿,这具身体已经死了,不需要包扎伤口,也不会觉得冷。我不是关心你,只是它本来就是你的,而且你能力不错,暂时还有用处,如果你生病了我们会很麻烦。”
爆头给气得暴了好几根青筋,瞪着眼睛咬牙切齿,一时之间竟都要想不出有力的反驳,只能恼羞成怒地低喝,“闭嘴!关你P事!”
这次五号没似以前他骂这句的时候那样跟他温顺地微笑,只是平静应道,“嗯,的确不关我事。”
将夹克放在他脚下地上,真的就不关我事地坐回去了。
爆头一双暴怒的眼睛瞪得差点爆出血来,一股子抽匕首放他丫血吊他丫在车顶上吹风晒腊肉的冲动,但看了眼驾驶舱的随便,硬生生又给忍住了,简直要给憋得内脏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