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从小到大都是对黄孛溺爱有加,可以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怕犯了天大的错误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一涉及到黄孛的婚姻大事却乱了分寸,好像不如此处置一番就对不起黄德邦在天之灵似的。
望着低着头一语不发的黄孛,黄氏眼含泪水,用颤抖的手从炕桌下拿出黄德邦的灵位放到桌面上颤声说道:“孛孛,你千不该万不该背着我与周家的丫头私定终身,咱先不说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单说你如何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黄孛抬头望着炕桌上的灵位突然如释重负,不加思索说道:“母亲大人,孩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僭越礼数,孩儿这么做也是禀了父亲的旨意办事,何况……”
“孛孛说得一点不假!”此时晁龙恰逢其时走进屋内,身后还跟着黄淑娟和大熊二人。
晁龙走到黄孛跟前,单手就把黄孛从地上提了起来说道:“夫人少安毋躁,黄大人生前确实与周家门楼的周鹏定了这门亲事,就等告老还乡后再与夫人详细解释,没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夺去了先生的性命,这件事便随着大人的仙逝石沉大海。”
晁龙于是把黄德邦生前如何与周鹏私定娃娃亲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但是对周鹏为何重新提起这门亲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黄氏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黄孛自作主张这件事就还有回旋余地,面色马上和缓了不少,黄孛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母亲大人,何况周凤还救了您儿子一命呢?”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大吃一惊,连整天跟周凤厮混在一起的黄淑娟都颇感意外,不等老太太询问,黄孛便颠倒黑白把自己救周凤之事说成自己被周凤所救,再添油加醋修辞一番,说得老太太不住地嘘唏不已,听得黄淑娟半信半疑想问还不敢问,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等抽空再问个清楚。
正当黄孛和黄淑娟各怀心思,黄氏突然话锋一转对黄淑娟训斥道:“你个疯丫头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与冯东篱狼狈为奸骗我要建个什么私塾善施教化,两人却私下谈情说爱败坏咱黄家门风,还不给我跪下?”
啊?黄孛没想到老太太把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黄淑娟身上,急忙朝旁边挪开两步给黄淑娟让开位置,等看到姐姐黄淑娟跪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梨花带雨的愁容,黄孛又重新跪在黄淑娟身旁求饶道:“母亲大人,姐姐与九柳兄此举都是为了帮衬我,为此我已向朝廷递交了文书,保举九柳兄为庐州府的岁贡。凭东篱的年富力强、学行兼优,估计明年开春就会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当个知县或者县视学不在话下,还请母亲大人三思。”
黄孛敢说这话可不是信口雌黄,凭着自己手中的权势和关系替冯东篱谋个七品芝麻官根本不再话下,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假,黄孛又甩出一颗重磅炸弹,说道:“六安知府康大人就是儿保举推荐的,咸丰帝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御批了下来,并且八百里加急用圣旨发到六安,不信明日我就派人回六安取回圣旨让母亲大人过目。”
此话一出,屋里的众人都被镇住了,不是被黄孛有这么大的能耐镇住,而是被黄孛直呼咸丰帝的大名所震撼,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黄孛如此大不敬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黄孛哪考虑这么多,想到哪就说到哪,可把黄氏吓得不轻,知道屋里的都是自己至亲至近之人才稍微安下心,朝晁龙使个眼色。
等晁龙带着大熊站到门口后,黄氏赶紧让黄孛姐弟俩起身坐回位置,斟酌了半天问道:“孛孛,你哪来的这么大的权势?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呵呵,母亲大人勿要担心,造反那种事跟咱黄家扯不上半点关系,我们黄家所取得的这一切都是靠这个,”黄孛伸出拳头在空中使劲握了握,笑道:“不管是洪秀全还是咸丰,把我当朋友咱就以诚相待,这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仗势欺人想骑在咱黄家拉屎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不仅让他们把拉出来的屎全都吃回去,最后还得用嘴添得干干净净!”
黄氏和黄淑娟知道黄孛现在已经是权倾六安的大人物,但是对黄孛说出这么狠的话还是惊耳骇目,不仅面面相觑。
此时的黄孛给两人的感觉即像混世魔王,又像救苦救难的菩萨,都不知道该如何问话啦,过了好长时间黄氏才开口说道:“孛孛,我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但是再硬你还能扭过朝廷的大腿?到时候别大象没吞下反撑破了肚皮。”
“母亲大人放心,朝廷既不是大象儿也不是蛇,若是非要比喻的话现在的朝廷只能算是一头吃草的骆驼,一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孱弱骆驼,而我则是一头饿狼,这世上哪有骆驼吃狼的事情?何况现在还不仅有我这一头狼,太平、捻军、洋人都是一群饿狼,为了消灭这些饿狼朝廷求我还来不及呢,咋能对付我这个为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功臣?别说我提几个亲信当个七品芝麻官,就是狮子大张口讨个知府、道台他也得掂量掂量,这就叫欲想取之,必先予之,所以九柳兄加官进爵、光宗耀祖的事指日可待,母亲大人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