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老师是个女的,叫高庆,长得又高又壮,却是一片慈软。如果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必须以战胜别人,保存自己的方式生存,她是一个例外。而且她总是服从指挥或者命令,哪怕这指挥或者命令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她教同学们在社会上要处处提防别人,可她自己却从没做到过。她以为:人都是善良的,再恶的人都可以通过教化来改变,并不需要暴力。但是对于通过暴力手段惩处坏人的行为,她又表示出微微的快意。
钟子路在下午迟到了。高庆老师第一节课时来到教室外边,她很仔细地看了一遍教室,唯独钟子路 ——最后一组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靠门的地方是空着的。第一节下课她又来查了一遍,并且一直等到上课,可依然没人去填那个位置。第二节课上课二十多分钟后,她又去查了一遍,终于看到了钟子路的身影。第二节课下课铃声打响的那一刹那,她又出现在了教室外边,她打手势示意钟子路出去。
她来到阳台一端一个较僻静的地方,板起一张脸,做出一副很冷峻的表情并努力加上去几分杀气。因为有老师曾很多次批评过她的仁慈与和善。他们说,教育现在的孩子,不能太和善,该骂就要骂,甚至该打也要打,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慈祥的,是可欺的,那样的话学生们便会骑到你头上去,并且不把你当回事,为所欲为。要让学生们觉得,你是可怕的!
她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实践。
“高老师,我……”没等这位仁慈的女人开口,他先要解释了。向来慈祥的老师怎么忽然有了这么一副面孔配上她那高高大大的身材,还真叫人吃惊不小。
“你先别解释。你只说你这一周内迟到了多少次。”她干脆利索地说完便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藏在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很用力地盯着着钟子路。
钟子路看了一下脚:
“有三四次了吧。”他并没有标明这只是被老师们逮着或揭发了的次数。
“还要迟到不?”
他感觉这个问题有点怪,便看了一下她的眼睛,但立马又收了回来,继续看自己的脚。她还是那个表情。
“今天已经星期五,到明天晚上放学之前,你说你还要不要迟到?”她见他没有回答。
“不了。”
“你用什么保证?”
他想说我给你压一百块钱,如果迟到就……他也想很豪壮地说“如果再迟到,我便离开这个班”之类的话。他还想说用自己的名誉担保。可都觉得似乎一切都很不适合,最后只说了句:
“我保证这一周内不再迟到了。”
“不只这一周,乃至这一学期,甚至到高中毕业。你说你,”她刚开始十分严肃的表情逐渐软化了, “都高三了,马上,也就是再两三个月你就要面临高考了,你还这么懒散,还整天想来便来,想走就走。这且不说影响你的学习,单是在士气上,你就输掉了一筹。你这样懒散,将来是要吃大亏的,无论你将来干什么。其实这些话我都完全可以不说,说句不负责的话,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危害最大的,是你自己,你说对我有什么影响?几乎没有
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说教,随着说教时间的延长,她的冷峻面孔最终完全融化,又是一张和善的脸,甚至于还带点乞求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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