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说。”
梁辰摇摇头,她虽觉得陈锦年的步步紧逼令她烦躁,但她也是有欲望之人,她的欲望来自,她不想放开陈锦年。
“小的时候,我觉得陈舒年好了不起。”
梁辰开始慢悠悠地开口,而陈锦年则一直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她所说的每句话都跟真理似的,完全正确,她说我爸爸妈妈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我起初不信,天天端着小板凳去院子门口等着,然而事实只证明,陈舒年的话果然是真理。”那是不可抗拒的真理。
陈锦年记得,那时候他很烦她跟陈舒年,因为她们总在一起“无恶不作”,更是以惹怒他,弄哭聂久为乐,然后有蛮长一段时间,一到落日黄昏,梁辰就端着小板凳在院子门口坐着,陈舒年怎么诱惑她,她都不理。
那时候聂久还非常高兴地跑到他面前说,这恶魔姐俩终于闹掰了。
“那时候晚上我都不太敢睡,每天都要人哄我睡觉,姥姥、舅舅,甚至是姥爷,虽然那时候觉得姥爷哄人睡觉的脸臭臭的。”
那么多哄着她睡觉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的爸爸妈妈。她才七岁,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能那么狠心。她大学的经济法老师曾经说过,每个人在这世上存活着,都是件不易的事,生活的种种,都是痛苦的原罪。
这话不假,生活确实如此,她能体谅他们的不易,真的。只是每当她看新闻或报纸,看到谁家的小孩被父母怎么样,或是因父母怎么样时,她不免冷嗤出声,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生他们下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他们来到这世上去体验那些不易吗?
梁辰窒了窒,继续开口:“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想不通为什么。那时候还小,至少还有哭闹的权利,白天整天跟陈舒年腻在一起,上学放学,欺负欺负比我们小的同学,日子也还过得去,只是每当晚上的时候,总免不了要哭闹一番。”哭又有什么用呢,她的世界从来不是哭泣换来的,也换不来的。
那样的日子伴着她成长,一直到初中毕业。
直至她父母将她接回h市,那时候她真心以为,只要她爸爸妈妈还疼她,以前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只是,当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姥姥坐在床边一个劲地抹眼泪的时候,她觉得,父母的爱,她大可不必再肖想了。她还有更疼她的人,她不能让他们难过。只是,心中酸涩仍是难忍。
后来她再回s市,她以为一切又会恢复原样,只是,她没料到,梁朵会出这手,她与陈舒年,居然会分开。
她不是群居动物,但有陈舒年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能将周遭的环境忽略,陈舒年那气场,也确是能让人将别的东西都给忽略的一个人。她与陈舒年一分开,她立马感觉到了窒息感,待在哪儿她都会觉得不自在,就连上课时,她都无法忽略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的陌生感。
她已经过了那个需要人哄着入睡的年纪了,不再哭闹,只是在夜里总是辗转反侧,各种焦虑。她其实很害怕,一个人上课下课的日子,还有,周围全是陌生的人。
直至后来,她学会在人群中去伪装自己,将最真实的自己掩盖。
好在,她与陈舒年也没有分隔太远,她每天都会回院里,而陈舒年每个星期也都会回院里。那时候陈锦年已经搬家,聂久被他父亲扔去了美国。
她发觉,在她生命中,好像忽然一下子少了好多东西,时间这东西,一下子便多了起来。时间一多,她总是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钢琴小提琴这些东西,也全然没有了兴趣。
说到这里,梁辰平时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暗淡,毫无生气。
陈锦年静静地听着,没有言语,执着地将她的手捧在怀中,轻轻浅浅地印下他的印记。心好疼,为他家二姑娘,他其实好恨,为什么他们要这般伤害她。她好脆弱,却总是故作坚强,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转过身却将一切都埋在心里烂在心里。
大概被陈锦年吻得有些痒,梁辰的手指缩了缩,却没有抽出,任由他吻着。
“辰辰,咱不伤心,以后有我,我是你老公,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赶都赶不走。”
梁辰扯扯嘴角,笑了笑:“不,我不伤心,只是有些遗憾,漫天的遗憾。”如果人没有欲望就好了。
“陈锦年,你说,人为什么会需要爱呢?”
“因为爱与被爱,会给人带来快乐,会给人带来幸福。”
所以人们才会向往那些爱,所以,他才不管不顾地将她绑在他身边。
“真不敢相信,我戴红领巾时,你还在幼儿园抹鼻涕。”
梁辰大叹一口气,真心不敢相信,她居然栽他手里了。
“不对。”
“怎么不对?”
她说的是事实啊。
“我不流鼻涕。”
嗯,原来是在计较这个。
“辰辰,答应我,你以后要是觉得烦,你可以打我,可以踹我,可以咬我,但是,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看着陈锦年忧伤而深情的模样,梁辰很想点头说声好,但这个字就像卡在喉咙里似的,怎么也吐不出来。答应?怎么答应?拿什么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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