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一动,宁止强忍着胸口的那股郁气,声音也有些低沉,“如此说来,你便是认定自己要输了?”
“也不是……只不过是突然有些不想赌罢了。”仍旧看着天际的星辰,女子的声音有些飘渺,远远地飘来,“殿下,若是我输了,那便是要为您寻一个妻子。可若是我赢了,您又能为我寻一个什么呢?更何况…哎。”
一声叹息,她阖眼,这才得以将眼眶里的酸涩逼了回去。时隔一年,月下,那双早已干涸了眼,居然有了盈盈的泪光。原来,仰头虽能掩去泪水,却不能将它们逼回心里……
逆着光,宁止看不清女子的神情,可是他听得清楚,“…你…… 你叹息什么?”
睁眼,云七夜笑,眉眼弯弯。“殿下听错了,那不是叹息。”
“那是什么?”
“是恭喜。”
恭喜?他不明白,“恭喜什么?”
“恭喜我自己。”不着痕迹地覆上作痛的肩膀,女子轻声低喃,她说的那样慢,那样认真,“恭喜我自己…得以安歇。不若殿下,于我而言,花川的一生,没有什么要寻的。喏…… 我没有和殿下您有一样分量的筹码,所以……”
要放弃?谈何允她!
“花川!”
“嗯?”
“我允你同样分量的筹码!”
“殿下是在赌气么?既是我不缺东西,殿下你又谈何予我?”
闻言,宁止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于是口不择言,“我说有那便是有!”
看了看天色,云七夜不由一个哈欠,时候不早了,她要回去睡觉了。转身,她甚是潇洒地离去,不期然宁止的声音响彻整条巷道!
“花川,你不是不缺东西,不过是你不寻罢了!若是你寻,指不定眼前便是你毕生想要的东西!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宁止今日起誓,若是花川赢了,我便予她同样的珍稀!”
头也不回,云七夜走得洒脱,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见宁止的话,她只知道自己的手不抖,呼吸不颤,眼泪不流,实在……实在是太厉害了。
眼见她便是要转角不见了,宁止一急,“花川!你给我站住,要不然…
…我,我烧了你住的客栈!”
一顿,云七夜无奈地扭头,“殿下,时候不早了,小的思摸着抓紧时间寻些东西,也好和您做赌注不是?”
一怔,宁止有些失神,“你的意思是,你答应和我赌了?”
无奈的吐了一口气,云七夜道,“谁叫您是九殿下呢,总有办法…不是么?”
知道她在嘲讽他,宁止却也不气,“我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 无赖也好,混账也罢,我自是不在乎。”
“既然殿下想要的结果出现了,那小的告退。”冲宁止颔首,云七夜转身,又听宁止蓦地问,“花小弟回去是要睡觉么?”
“是,天色很晚了不是么?”
“骑我的马回去吧,这里离你的客栈还很远。”
闻言,云七夜也懒得客气,“好。”
“你过来牵它走吧。”
“好。”
“七夜!”
心头一震,云七夜瞪大眼睛看着宁止,却发现他并未看她,而是扭头喊着不远处的马儿,七夜?一刹,但见那匹黑色的骏马闪电般朝他们这边奔来,扬起了一阵尘土。
“骑着它回去吧。”
“…… 好。”随手接过马缰,云七夜不急着上马,当即转身离开。看着她,宁止似乎又不打算如此落幕了,“花小弟,万一你一辈子都寻不到你想要的东西,那本殿岂不是要空等无望了?”
紧了紧手里的缰绳,云七夜径自拉着马儿前行,“……这种事,强求不来。那就,听天由命吧。 ”
闻言,宁止眯眼,“我一生,最讨厌命运二字!”说着,他话释一转,几乎是在诱导,“不若这样吧,我替花小弟你寻一个想要的人事,可好?”
“呵,那就劳烦殿下了。但愿,您能寻得到我满意的。”
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宁止挑眉.黑眸中有精光闪过。也许,人心真是这世上最难理解的东西。更何况,他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阴险男人。
—— 面子?实乃身外之物。
—— 目的?呵,上上之选,不择手段。
夜色里,他唇角的笑有些飘忽,但是邪恶的紧。待到启唇之际,他的声音洪亮,“花川,本殿难寻妻子,便是因为自觉相守一生的女子委实珍贵无二!同样,若是哪个人,哪件事愈发的珍贵难求,那你便越想寻到它们!花川,你理应晓得世人是怎样说我的为人,道是本殿冷酷无情,玩弄沧流权势!可若是反之,本殿唯对你生出情爱,任你玩弄操控,甚至乖乖地陪你睡觉,为你生孩子,你道是,如此的我…… 你想不想要?”
一字一句,尚还在街上的行人皆是呆在了原地,见鬼了般看着天家的九殿下!如此模样的九殿下,莫不是……见鬼了?
不同于众人,云七夜仍是淡淡然地走着,淡然到连她自己都佩服起自己了。然,待到她正欲转弯,竟是迎面撞上了高墙,之前的淡然尽数不复!
“不……不好意思。”
见状闻声,宁止哑然,索性闭眼装死。
—— 害怕,却又无法逃避。
—— 可师父,唯有这一次,有只虫子想要逃避,不想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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