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萧琮刚扶上张皇后的肩头,张皇后便阻止了萧琮,看着萧琮道:“温文,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全数告知母后可好?”
萧琮轻叹一声,将寻回红兮的始末大致说了一下,张皇后听罢久久不语,沉思了半晌之后,对萧琮道:“吾儿现下已是国君,凡事当从西梁大局考量,母后这些日子只顾在伤感中不可自拔,辛苦吾儿了。”
萧琮听张皇后这么说,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但一见张皇后极为憔悴的病容,压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温声对张皇后道:“母后还是安心修养,多与小妹亲近才是,至于其他,孩儿自能应付,难道母后不相信孩儿否?”
张皇后抬眼看看萧琮,正好对上萧琮倦意沉沉的目光,心中暗想,大儿子的与夫君长相极为相似,可脾性却与夫君想去甚远,萧琮自小就非常有主见,前几年在外游历归来更是成熟了不少,且越发让人心思难测。
“母后自是相信吾儿,西梁现下局势不稳,孩儿切莫莽撞行事,要知道你叔叔向来不甚安分。”张皇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提起萧岩,萧琮淡淡地笑了笑,看着张皇后道:“母后既然相信孩儿,那就不必管孩儿将来要做什么,孩儿只知,西梁和我萧氏一族是孩儿的责任,至于其他,孩儿无暇顾忌。”
张皇后皱眉看着萧琮,从儿子的脸上,张皇后看到了一种强大的自信,张皇后听出了萧琮话中的意思,不由得再一次陷入沉思当中。
“母后明白了,不过现下有一件事,温文必须得听母后的安排。”张皇后思量过后,十分严肃地对萧琮说道。
萧琮只知母后所说的话定是极难办到,皱眉道:“何事?”
“兮儿现下不能以公主身份回归宫中。”张皇后无奈地道。
萧琮原想张皇后说的定是这句话,因而张皇后说出来萧琮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萧琮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压下心中的那口闷气,扭头对榻上的张皇后道:“母后到如今怎么还会顾忌那许多,兮儿现下能回到宫中已是上天怜悯,现如今,西梁的国君是兮儿的兄长,西梁的太后是兮儿母亲,为何?为何兮儿却不能做我西梁的小公主。”
张皇后很少见到萧琮的情绪如此激动,看到萧琮嘴角犹带一丝笑意,目光中却是无比犀利地再控诉着自己,萧皇后才想起,她的这个儿子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孩子。
“母后只想问温文一句,温文打算让西梁或生或死?”此时的张皇后宛若变了个人一般,一改方才虚弱的模样,站起身,走到萧琮身前,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萧琮,若是此时有其他人在场,绝对不会相信向来温良娴熟的张皇后还有此一面。
萧琮见到张皇后此时的神情,却是松了口气一般笑了,道:“孩儿还想请教母后,何为生?何为死?”
张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萧琮笑了笑,拍了一下萧琮的肩膀,道:“想是吾儿心中已有计较,兮儿之事你自去办吧,母后还是做个吃斋念佛的太后便好。”
萧琮听罢张皇后的话,对张皇后一笑,道:“母后,天下乱起,吃斋念佛最是正理。”
张皇后看着萧琮,眼中满是欣慰,自语似的道:“母后老了,也该歇歇了,高致那小子想是等你等的不耐了,替母后告知他,他现在那皮相甚是难看。”
萧琮见张皇后终于从父皇之死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心中舒畅不已,想起那个整天装神弄鬼不断换脸的高致,暗叹,高致若知母后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大恩人,不知会如何,思及如此,萧琮不由得失笑道:“孩儿便告退,去看看母后高徒急成如何模样,今日家宴还有劳母后费心。”
待萧琮离去之后,张皇后坐在案几旁,抚额看着香炉里缭绕上升的淡淡烟雾,心里升起一丝涩意,张皇后岂能不知,看红兮那眼神,看着自己好似看个陌生人一般,红兮的淡漠对于张皇后来说就像一把刀,在她的心口一点点锉着,这种滋味,很痛很痛。
红兮把浴室的宫人挥退出去,独自一人坐在一个雕花的小木桶里,这浴室叫玉蓉池,一直是张皇后专用的,张皇后素来爱洁,因而这浴池还是当年萧岿专门为张皇后所建,可谓是这凤仪殿中最显奢华之地。
红兮看着不远处的华丽浴池,只见那池子比萧府的一间堂屋还要大上许多,那些温热的泉水从一只巨大的龙头里汩汩流出,使得整个浴室都飘荡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自心底放松起来。
原本这浴室里是没有木桶的,可红兮只有五岁,身量矮小,又不肯让人服侍着沐浴,因而宫人无奈,这才找了这么一个与这件华丽的浴室格格不入的小木桶来给红兮沐浴之用。
红兮面容平静地坐在那个小木桶里,其实红兮不会自己沐浴,原来给红兮洗澡的通常是孟氏和翠微,如今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红兮十分反感那些宫人们好奇的目光,所以才挥退了她们,独自一人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就在红兮坐在那个小木桶里几欲昏昏沉沉地睡着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笑声使得红兮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红兮扭头看了一眼浴室的门口,看到自朦胧的雾气当中走来两个少女,那两个少女的模样皆是极美,穿着亦是不凡,不像是普通的宫女,红兮皱了一下眉头,自小木桶中出来,伸手拿起旁边的袍子披在身上后,对走进来的那两个少女道:“是母后让你们过来否?”
红兮这么一问,那两个少女才发现红兮的存在,其中一个穿着红袍的少女怒气冲冲地看着红兮喝斥道:“你这小丫头是何人?竟敢私闯玉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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