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范柳和高致一同前来的人正是三年前在窦璎嬛的比武招亲上搞出了不小乱子的少年裴寂,只见他依旧同三年前一样,少年老成地跟在范柳和高致身后,言行举止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一点让萧琮十分不爽。
兴许是与范柳和高致这等脾气怪异不讲规矩的人相处久了,裴寂这般谨小慎微的态度,当然萧琮是非常的不适应。
然裴寂就是这样刻板的性子,许是他家道中落后人情冷暖见得多了,对自己的要求甚是严格,但这也不失为萧琮欣赏他的一个方面。
三年前,裴寂在窦璎嬛的比武招亲上求红兮救一个于他萍水相逢的少女,却也因此得到了萧琮的赏识,现下已投入了萧琮门下,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俨然成了范柳和高致的得力助手。
过去的三年中,裴寂一直呆在大兴城,今次裴寂突然回到江陵,向来必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回报,萧琮暗道若是自己没猜错,此事必与太子杨勇来江陵洽谈联姻一事有关系。
照说此处是红兮的居所,萧琮与三人议事本不该在此,然自打叔叔萧岩三年前叛离西梁,萧琮总是觉得这暮西宫里还有不少萧岩留下的隐患,因而萧琮与范柳他们商议重要的事情时还是会在桃花水榭的密室里进行。
萧琮与范柳三人一起来到书房内的密室,裴寂便对着萧琮恭敬一礼,道:“裴寂见过国君!”
萧琮在裴寂抬首之时仔细端详了裴寂一眼,只见三年前的那个小少年俨然已脱胎换骨,原本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刚毅,由于这几年的历练,眼中更是平添许多自信,若不是那一脸刻板的表情,萧琮几乎找不出裴寂当年的影子了。
裴寂面对萧琮的打量,没有一丝局促,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那一身的气度就连萧琮也不禁暗暗叫好,看着裴寂,萧琮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邱远,这两个小子年龄差不了多少,脾性也有许多相同之处,要说这二人哪里不同,那便是裴寂的城府比邱远要深上许多,而邱远却比裴寂多了那么几分坚持。
思及如此,萧琮对裴寂一笑:“裴寂不必如此多礼,这三年在大兴城可还习惯?”
裴寂沉声道:“幸有范先生和高先生关照,诸事还算顺遂。”
萧琮对裴寂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此时正坐在那悠闲饮茶的范柳和高致,再一看站得笔直的裴寂,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想不到裴寂这孩子在范柳和高致这两个不良前辈的教导之下还如此知礼守礼,实属难得啊。
“柳,太子杨勇现下也快入城了吧?”萧琮看了一眼范柳问道。
范柳抬眼看了看裴寂,道:“已至城外五里处,不过杨勇那小子一路上甚是悠闲,游山玩水惬意得很,等他入城恐是天之将暮了。”
萧琮听范柳这么说杨勇,眼中现出一丝笑意,旋即又对裴寂道:“裴寂,你对与杨勇随行的那个道士可有了解?”
裴寂听萧琮这么一问,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吟道:“此人甚是神秘,目前为止裴寂只知他姓袁名天罡,至于他从何处而来,又怎么为独孤皇后信任,就连独孤皇后贴身之人也不甚清楚。”
裴寂说完,萧琮与范柳和高致都陷入了沉思当中,现下陈朝初灭,天下各方势力将重新洗牌,最要不得的就是未知的人和事,而此时恰好就出现了袁天罡这么个神秘道人,怎会不让萧琮等人心生顾忌?
这时,裴寂又继续道:“国君,裴寂今次回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回禀。”
“裴寂请讲!”萧琮收起心思,心知裴寂回报的这个情况应该十分重要,面上的神色也随之变得肃然。
“国君也知,裴寂在大兴城颇得李渊李公子照拂,前几日李渊邀我一叙,裴寂却在他处得知一事,恐是杨勇今次前来亦与此事或有关联,故而在下才突然回返。”裴寂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萧琮,见萧琮坐在那等着听下文,裴寂便继续说道:“人都知晋王广攻下金陵,可实情却不尽然。”
萧琮眼中升起一丝兴味,扭头看了一眼高致,道:“裴寂此话何解,原是陈有萧摩诃一日不易倾焉,可那陈叔宝却是打起了人家小妾的主意,任他萧摩诃再是愚忠也是条汉子,自己的小妾被辱,岂会咽下这口气,陈叔宝丢了萧摩诃这个门神,金陵不被杨广攻下才是大大的笑话。”
裴寂听萧琮这么说,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道:“国君所言实是精辟,然国君可记得,陈朝除了萧摩诃,还有一人堪称肱骨。”
萧琮听了裴寂之言,脑中立刻就想起了一个人,没错,这个人若是力挺陈朝,即便陈叔宝被俘也不会让隋收复陈朝辖地那般顺遂。
“冼夫人!”萧琮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裴寂,说道。
裴寂垂眸不语,范柳拿着手中的茶碗紧紧皱起眉头,而高致却是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裴寂,你的意思可是杨勇此番前往与此事有关?”
裴寂扭头看着高致道:“正是,不过裴寂却不知杨勇何处得知冼妹在江陵的际遇?”说着,裴寂皱起眉头想起了那个一直纠缠着她的少女,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是冼夫人的孙女。
萧琮闻言却是一笑,道:“裴寂,这一点却是你没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