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兮想的果然没错,当红兮给杨广解了毒并细心地处理好伤口,“恩将仇报”的晋王殿下非但没让红兮的日子好过一点,反而恩赐一般把红兮点成了他的贴身医师兼小婢。
所以,就在红兮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的时候,红兮便与杨广一同乘上了一辆颇为舒坦的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红兮便坐在马车的一角,看着侧卧在她对面的杨广,突然心里升起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红兮几乎可以肯定,她接下来的日子许是比被那面具黑衣人带走更为艰难。
马车缓缓地前行起来,说实话这马车比那些陈朝婢女的车子坐着舒服许多,可饶恕再舒适的车子,里面有个如杨广这般反复无常的人,想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在红兮坐在那正要车窗外面看看李彻是否还在车子旁边的时候,杨广却是睁开眼开口道:“怎么?不愿与本王同车?”
红兮赶紧抬头看了一眼杨广,只见杨广的面上还未退下解毒疗伤时的虚弱,可那双眼睛却满是兴味地在打量着红兮。
“没有!”红兮看了一会杨广,淡淡地答了一句。
“那便是让你服侍本王你不甘愿?”杨广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红兮问道。
红兮没有看杨广,往车窗看了一眼,然后扭头垂眸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没有!”
红兮的回答让杨广十分不满,皱起眉默默地打量了红兮好一会,直到现在杨广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个还称不上少女的小女娃,思及如此,杨广把头往后一仰,突然有种想笑出来的冲动,打仗果真是无聊得紧呐,曾几何时,他杨广竟是与一个小女娃这样一般见识起来了。
可是,刚产生这种想法,杨广的脑中就立刻想起了红兮为他疗伤时的情形,想起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娃用坚持要给他解毒,说服了最不可理喻的李彻跟她一起寻药,最后还冷静地持刀为他剔除腐肉……这些,可能是几岁大的小娃娃会做出的事情吗?
杨广定睛看着安静地坐在他对面这个相貌无奇却是出奇平静的小丫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道:“本王差点忘了,你不叫哑妹,你到底是谁?”
红兮有些为难地皱了一下鼻子,她该告诉杨广她是西梁的萧红兮吗?虽是这么在心里问着自己,可红兮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虽是与杨广相处无多,可红兮却知杨广是不容易相信别人的,她现在没法恢复真容,恐怕阿兄见了她也不会认出她,更何况是杨广,那样他岂不是更要怀疑自己图谋不轨了。
“我……叫翠微。”红兮犹豫了一下,没有直视杨广的眼睛,垂眸轻声说道。
杨广听了红兮报出名字,扬眉打量着红兮道:“翠微……倒是雅致得很……仔细看来你这丫头与这名字倒也相称。”
红兮没吭气,用手搅动了一下衣襟,虽是没有看着杨广,可红兮却知道杨广还在打量着他,到如今红兮才知道,原来杨广竟是这样犀利的一个人,若是他看着你,总能让你有种芒刺在背之感,真不知道他若是真娶了大姐,大姐会不会习惯。
想起这件事,红兮突然间兀自愣了一下,是了,她差点忘了,杨广要与西梁的公主联姻,眼前这人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姐夫啊,想到这,红兮猛地抬起头,却看到杨广不知何时睡着了。
红兮愣愣地看着一脸安详睡态的杨广,这一刻,红兮似找回了三年前那个总是带着无比熟悉气息的白衣少年,他就侧卧在红兮的身边,用手支着头,一双长睫竟是比女人还耐看,若不是他行军打仗没有顾忌仪容,恐怕眼前的杨广会比三年前还要炫目。
红兮歪着头,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这时,杨广不知是伤口痛了,还是因为心中烦恼之故,眉头紧紧地攒了起来,红兮不自觉地久伸出了小手,却很快有缩了回去,心里暗叹,差一点就如平日与阿兄在一起那般,要用自己的手去抚平的眉心,好险!
看着看着,红兮的心里一松,红兮不知道她为何会与这个大隋皇子为何有这么多的交集,可一想起三年前在西州城外睁开眼看到杨广的那一幕,和那个神秘的青袍道人,红兮就不得不联想到她的前世,或者说她那场三千年的大梦。
正如杨广方才问她的,她是谁?红兮也很想很想问杨广一句,他……是谁呢?
杨广乘坐的马车自然是好的,这一路虽是走的荒郊野道,红兮坐在车内也没有感到有多么颠簸,杨广还在马车的另一侧熟睡着,红兮把小脑袋靠在窗橼,看着越来越暗天色,心思也越发沉重起来。
她离开母后和阿兄的身边已有四日了,这四日对于红兮来说真的好长好长,虽然红兮在昏睡中已过去大半的光景,原来离别真的能让人分外想念啊,就好似那位与她天人永隔的母亲,和那个似梦非梦中的父皇。
外面已是满眼绿意,野道两旁不时会出现一簇一簇的小花,迎着轻柔的风款款摇曳着,这些美景比起暮西宫来又是别有一番韵致,说起来这还是红兮头一遭独自面对宫外的世界,若不是一时难以接受者突如其来的变故,红兮倒也不觉得她此番境遇有多么凄惨。
就是这么想着,红兮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着的杨广,突然想起了她被掳走的那日,与两位姐姐小弟和阿兄母后一起用晚膳的情形来。
杨广到底会不会喜欢她的两个姐姐呢,说起来大姐的脾气倒是与杨广甚为相合,因为大姐总是那么谦恭守礼,即便杨广这家伙脾气坏点,大姐也不会与他多做计较,而二姐红岫就不同了……红兮在脑中构想出大姐与杨广在一起的情形,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