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不是没想过红兮会到街上来看热闹,可根据他对红兮有限的了解,他又不敢十分肯定这件事,所以当红兮出现在人群中,出现在他视线之内,杨广不可否认的是,他很高兴,他甚至有将那个小丫头掳上马的冲动。
虽然杨广看得出那个小人儿已经故意穿得朴素,故意遮住额头上让人无法忽视的印记,可她被两个俏丫头簇拥着,再加上身后紧紧看护着她的裴小七,她饶是想在人群中不被人注目也难,她恐怕不知道,她那样的容貌再怎么掩饰也是徒劳。
杨广看着人群中的红兮仰着头有点傻傻地看着他,心里真是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几分,不知怎地,此时的红兮让杨广想起了四年前她在他身边做贴身小婢的那几日。
“殿下!殿下?”
韩孝廉驱马赶到杨广身边唤了好几声,杨广这才把目光自红兮那边收回来,纵使韩孝廉神经再粗也不免往杨广方才望过去的地方看了一眼,这么一看,韩孝廉恰好看到红兮身边的一身红衣的凤珏。
凤珏本来在一旁挑剔地打量着杨广,突然间感觉有人在看着他,而且那道目光另她脊背一凉,不由得看了过去,正好与韩孝廉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对上,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狠狠地瞪了韩孝廉一眼,给韩孝廉瞪得一愣,继而脸像被火烧了似的,幸好面上的大胡子为他遮挡了几分,否则定是十分窘迫。
杨广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红兮,这才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神色奇怪的韩孝廉,道:“孝廉,怎么这般神色,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韩孝廉为杨广这么一说,脸色更是难看了,赶紧将目光收回,脸红脖子粗地道:“殿下莫……莫取笑属下,殿下还未大婚,孝廉怎会有此想法。”
“孝廉也会害羞啊,不过我倒是十分费解,孝廉分明比本王年长,怎地与本王攀比起来了?”杨广笑吟吟地看着很是窘迫的韩孝廉道。
“这……这个……孝廉怎敢与殿下攀比,是祖父说过,凡事要先想到主公,而后再考虑自己,殿下八岁从军,为大隋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而枉顾自己婚事,孝廉素来极为钦佩,自是以殿下为榜样。”这番话韩孝廉倒是说得理直气壮,若不是知他脾性的人,还以为他在拍杨广的马屁。
杨广听了他的论调,更是觉得啼笑皆非,忍住笑意看了一眼一直在后面默默驱马而行的李彻,眼睛一转,问道:“李彻,你又如何?莫不是也同孝廉一样,在等着本王大婚后,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么?”
李彻没想到杨广会突然问到他头上,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属下之事不敢劳殿下费心!”
李彻说完,下意识地往人群之中看了一眼,当他看向某处,看到某个人的时候,李彻的目光又很快滑开了,手紧紧地抓着缰绳,好似在抓着什么回忆。
杨广很是无趣地看着李彻,本以为李彻的回答会更为刻薄一些,怎地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回答,莫不是李彻有心事?
“殿下!你这么一提孝廉倒是想起来了,今次殿下回城不是要与西梁小公主完婚么?嘿嘿。”韩孝廉见李彻又甩出一副臭脸,而杨广又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赶紧转移话题打破二人僵局。
说起来韩孝廉处于李彻和杨广之间还真是累啊,这几年虽是李彻与杨广磨合得已经很不错,可韩孝廉却总觉得在这二人之间非常不安全,甚至总是被凉飕飕的风吹着,真是难受急了,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这二人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经韩孝廉这么一提醒,杨广不由得回首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却看到方才正看着他的小人儿已然成了一个背影,似乎正准备打道回府,心里更是没来由地一堵,望着大兴宫的方向攒起眉头,然后驱马快速前行,将一头雾水的韩孝廉抛在马后。
“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西梁小公主美貌非凡,难道殿下不喜欢?”韩孝廉对李彻嘟囔一句。
李彻淡淡地扫了一眼韩孝廉,也是没对他谁一句话,也驱着马快速向前,赶上杨广且与杨广保持着一贯的距离。
杨广经过之处,虽是有官兵维持秩序,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一阵阵骚动,就连平日里矜持的姑娘,也不由自主地追着进宫的仪帐,盼着能多看这传说中皇子和将军一眼,一时间,街道两旁极为纷乱,红兮被人群推着,眼看着杨广即将行远,这才意识到她方才竟是如这些痴人似的,被那位白衣白马的将军眩花了眼。
“回府!”红兮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唇,袖底的双手不住地纠结着,恨不得马上就从这里逃走,再不忘街道中央看一眼。
红兮不得不承认,方才那么一霎那,她心里的激动简直与这些围观的百姓如出一则,甚至猛地想起她将会是他的王妃,而暗暗地有几分欢喜。
这是为何呢?这完全背离了她一贯的想法,红兮为此十分烦恼,难道是这四年自己无时无刻不被提醒她是晋王的王妃,所以在耳濡目染之下产生这样的荒唐念头?又或者,是今日的天气太过明媚,阳光太过刺目,把她晒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