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俞豪不断的狂笑著。

在客厅门後，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直躲在角落偷窥著。

他叫施嘉煌，年仅六岁，聪颖可爱，举一反三，也被这场惨绝人寰的血腥

大屠杀给惊吓过度，倒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台风过後，屋外一片凌乱。

施夫人躺卧在屋外冰冷的湿地上，任由风吹雨淋，已经死去很久了；施俊

宇被发现死在自家客厅里，命中心脏，一命归­阴­；施嘉煌醒来後就像白痴般一

问三不知，他一动也不动，浑身直打哆嗦，目光失去焦距，惊吓过头而导致脑

海里一片空白。

施家的产业全部被施俞豪占为已有。

因为施嘉煌当时已经吓坏了，施俞豪便藉机图谋不轨，他买通了一些­精­通

法律漏洞的人，又赂贿检察官，重金赏赐名嘴律师，於法庭上以施嘉煌年纪轻

又行为痴呆，恐无法如正常人继承家产为由，由叔叔承接全部财产。

施俞豪怕事迹败露，原本不要领养施嘉煌的，但周玉梅却起了恻隐之心，

不断游说施俞豪领养施嘉煌，弄得施俞豪心烦意乱，内心惶惶，其实，他也害

怕让人起疑窦，在迫不得己之下才领养了施嘉煌。

领养後，发现施嘉煌已经丧失了记忆，足足过了一年多才会说话，而且思

考迟缓，依赖­性­重，他的妻子多年未孕没有儿子，他认为施嘉煌已忘了那段恐

怖画面，而且长相也满俊俏的，就把施嘉煌当成自己的儿子来抚养长大。

其实，那天酒後清醒，他悔不当初，却已经後悔莫及。

他的太太周玉梅并不知道他­干­下了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以为他是烂醉如

泥才会走错地方，睡在自家後面用木造的仓库里，她以为他整晚都睡在仓库里，

也因为不想惹祸上身，於是她帮他向警方做了虚假的不在场证明。

周玉梅没有孩子，获得了施嘉煌她原本心喜，却发觉他呆愣的模样一点也

不聪明，开始日夜忧心凄惶。

「嘉煌学什么都很慢，今年他就要上小一了，我真担心他跟不上学校的进

度。」

「让他上安亲班好了！」施俞豪说。

「嗯。也许同侪的力量可以帮助他。」周玉梅附和。

周丹萱，跟施嘉煌同年龄的女孩子，秀慧美丽，冰雪聪明，是周玉梅娘家

不孕的妹妹与妹夫认养来的女儿。

周玉梅每次回娘家见到她，就会听到她伶俐悦耳的嗓音软软、甜甜的喊著

：「阿姨，你回来了。」

「萱萱，乖不乖啊？」

「我很乖，阿姨，我会倒背九九乘法了哦，你可以考我。」

「真的呀？你真­棒­！」周玉梅赞美她，由衷的喜爱她。

「阿姨，小表哥呢？」她指的是施嘉煌。

「他在後面，待会儿会跟我先生一起过来，他们去停车。」

「嗯。阿姨，这次我考试都是满分，我拿到第一名的奖状跟一千元的奖金，

小表哥得第几名呢？」

「嘉煌没有你这么厉害。」周玉梅叹了一口气。

同样都是收养孩子，她收养的施嘉煌因为小时候惊吓过度的关系，现在脑

筋的发展都变得迟缓了，看著周丹萱灵巧清丽的容颜，她不胜欷歔.

「我看到了，姨丈好，小表哥……」

周丹萱朝他们挥挥手，走近施嘉煌，「小表哥，我会倒背九九乘法了，你

会不会？」

「我……我不会。」施嘉煌讷讷的说。

「你好笨哦，小表哥。」周丹萱心直口快：心无城府，「不过没关系，小

表哥，我教你，我们去那边……」

施嘉煌看一眼周玉梅，周玉梅用手向他挥了挥。

「快点，小表哥。」

施嘉煌往周丹萱的方向走去。

「丹萱这次得第一，我们嘉煌得第二，不过是倒数第二。」周玉梅对丈夫

喃念著，渐离渐远。「差得真多……」

「小表哥，我现在背给你听，待会儿换你背。」周丹萱咬字清晰，声声字

正腔圆，音质轻柔悦耳。

施嘉煌目光定定的目送著施俞豪跟周玉梅这对夫­妇­进入周玉梅的娘家客厅

里，远远地，他看到周玉梅的娘家亲人都对施俞豪逢迎谄媚，说著恭敬好听的

言语，把他捧得好高。

施嘉煌抿抿下­唇­，他的神情是木然的，像是没有表情。

「好，我背完了，换你。」周丹萱推推他。

他一推即倒，她掩嘴轻笑。「你在想些什么啊？」

施嘉煌没有说话，望著她，一脸茫然。

「背啊！」她说。「我已经背完了，如果你不会倒背，你就顺背啊。」

「我不会。」简短三个字，他不再说话。

周丹萱热心助人的热情滚滚而来，「没关系，我教你。我们先背二，来，

二一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

他呆立在原地，目光看著她一开一合的菱形小嘴。

「你要开口啊，来，我背一句，你跟著背一句……」周丹萱热心教著。

「一二得二……」他念。

「对！有进步……」她阳光般的笑颜好闪亮，对他是最大的鼓舞。

「二二得四！」他继续念。

「好­棒­……」她鼓掌叫好，极有耐­性­，「再来……」

「二三得五……」

「不对！」她皱眉，「是六，二三得六。没关系，我再背一次，你慢慢记。」

施嘉煌见她认真、用心软的表情，专注而美丽，他微微一哂。

「听好了吗？换你。」

他不忍再见她失望的表情，朗朗上口，「三三得六，二四得八，二五得十

……」

「你背起来了，真­棒­！」她对他竖起大拇指，不吝赞扬，「我带你去背给

阿姨跟姨丈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以後适合当老师。」他蹦出一句。

她的笑犹如昙花绽开，「对对，你好厉害，我以後就是想要当老师。」

「你很适合。」他微笑。

「真的吗？我好开心。」周丹萱扬起的笑容弧度更大了。

「我们快去背给他们听。」她拉著他跑。

施嘉煌任由她往前拉动。

当他到了施俞豪跟周玉梅面前时，又变成那个一问三不知，呆拙胆小的施

嘉煌，让周丹萱急得直跳脚。

「你刚刚明明就会背，你怎么全忘了？」她摸头搔耳，不知所措。

施嘉煌呆立原地，低著头闷不吭声。

「没关系，连国小老师跟安亲老师都说嘉煌变通能力差，理解能力弱，他

需要时间，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开窍了。」周玉梅说。

「不行……他明明就会背了……他可能太紧张忘了，我要再教他。」

周丹萱把他拉到庭院里去教。

这次，因为有许多大人在一旁观看注意，施嘉煌怎么样也不愿意努力去背，

大出纰漏，让周丹萱哀叹连连，信心大失。

「连老师们都放弃他了，丹萱，你就算了。」周玉梅劝道。

「不！我不要放弃，我要挑战，我相信我周丹萱一定会有成功的时候，阿

姨，我以後想当老师，小表哥就当我试教的实验品，好不好？」

「你要负责教他？」周玉梅讶异，一张嘴张得足以吞下一颗­鸡­蛋。

「没错，阿姨，把他交给我，可不可以呀？」

「你不怕他耽误了你的功课？」

「不怕。」

「那就交给你吧。」

对周玉梅而言，施嘉煌是扶不起的阿斗，她已经放弃，若周丹萱要当同侪

玩伴，她也毫无异议。

也许，跟著周丹萱耳濡目染之下，久而久之，施嘉煌也能变聪明一点也说

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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