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似乎就在一夜之间,艾瑞克仿佛真的已经长大,昨夜他还枕着长长的长大的期望入梦,今晨他便开始懊恼要去做父亲交付的农活。
在下一个收获时节,恒星风暴会席卷整个田园村塞,这是他们所能遭遇到的最恶劣的气候,父亲们仅凭经验就能准确预测它的临来。每隔数十个收获时节,恒星风暴都会爆发一次,在村塞外空刮起猛烈的电磁旋风,裹挟着外空中散布的星礁砸向村落和田园……
当然,田园村塞从未遭遇这样恶劣的事态。父亲们会定期收集村塞外空的星礁,消除它们对田园村塞的冲击隐患,并从星礁中寻取田园所需的矿物资源。而这些星礁来自恒星的星系星环,它们总会先漂移入村塞外域的星礁浅湾,又从星湾里源源不断地漂移向村落和田园。
但是在恒星风暴临近的时期,父亲们不约而同地变得更加懒散,只能由已经长大的孩子在属于爱情的时节打扫村塞外空。
在艾瑞克的记忆中,那一段时光忙碌却愉悦,宛如一曲急促而轻快的弦乐!
当他们的村落微挂上晨曦,草尖上的露珠慌忙滚落入草丛,他们早已乘着船儿离开村落的船坞,追逐着漂移的星礁在村塞外空往来穿梭,从一面村落的清晨飞转到另一面村落的黄昏。
漫溢的阳光被村落和田园阻隔,村落和田园都在光影的交割中翻转。柔和的晨光倾泻到向阳的那面村落和田园,投下的影子就成为姗姗而来的夜色,渐渐笼罩起另一面的村落和田园;而村落和田园间溢出的大片阳光,被纵横交错的管道切割,像片片斑驳的树影投映向遥远的星河……
随着村落和田园的翻转,阳光像斜斜长长的画笔,渐渐变换着调色的力度,将向阳的村落和田园由淡绿涂抹成深绿,更将另一面村落和田园由一抹昏黄,涂画作星空下低垂的黑色眼眸。那些外空中缓缓游走的巨型星礁,尽情地炫耀着反射出的恒星的微光,正用片片闪烁的银白色的光亮,把那一双双含羞的眼眸在星夜里*。
掠过村落和田园的气罩,他们操控船儿两侧的械臂,将星礁和星际尘埃一同扫入船舱……直到他们的村落暮色渐沉,船舱里已填塞满大大小小的星礁,他们又乘着船儿在外空中争相追赶,像一只只归巢的蜜蜂重聚入村落的船坞。
他们结束了田园村塞里最为劳累的一天,这一天将被另一面村落中同样长大的孩子紧接着重演,而他们从未曾试想自己的生活会有不同于父辈的改变。
可是在田园村塞,孩子们对未来总是充满了期待!成为村落里的另一个父亲,并从自己父亲的小觑和数落中解脱,就是他们一直都翘首期待的未来。
“驾驶飞船像酒醉了一样跌跌撞撞,难道你就不能安分地打扫村塞外空?”当满心疲惫地爬出船舱,最先迎接他们的总会是父亲的数落。
“我知道错了,爸爸!”艾瑞克知道强行狡辩只会蹙怒父亲,而惹恼父亲的代价总会是被赶出家门和田园,可等待艾瑞克的正是家中母亲准备的晚餐,还有在夜色下的田园里同绿蒂的温存。
因为相同的理由怀着同样的期待,尽管目光已经能轻越过父亲的头顶,孩子们也只能顺应地紧随着父亲垂暮的背影,趟过虫声迭起的草丛绕过星光漾溢的河塘穿过夜雾迷蒙的树林……
就这样,在田园村塞的夜里,父与子默行在回家的路上。
一溜儿跳动的光亮,会在遥远的星河中闪现,又立即隐没入能掩蔽一切的夜色。那就是星际里流浪的部落,田园村塞收获时节的访客!村塞里的村落和田园轮流步入收获的时节,星际部落也轮流造访收获时节里的村落和田园。
那片片陆续隐现的光亮,宛若星河上泛起的粼粼波光,遥遥地倒映入村落里仰望星空的眼睛,向着田园村塞的寂夜悄无声息地漂转。
“下一个收获时节,恒星风暴会比已往猛烈,那时你将继承我的田园,代我去迎接村落的访客……”那是满怀期待的一夜,就在踏上门阶的时刻,父亲会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门阶上回望星河中熠熠跃浮的微光。
田园村塞的夜色,还有艾瑞克对未来的期待,像被那片片光亮惊醒的梦中人,翻了翻身又陷入到更深更沉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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