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她所知,她们的阿玛,正是官拜工部尚书的章佳大人,喔,叫错了,应该是格图肯大人,满人习惯称名不唤姓。他世袭多罗郡王,而她也好运的有了个格格的身分。
如今是康熙年间,一思及此,她开始庆幸。还好老天没对她太坏,把她丢到一个战火连天的年代。在这个太平盛世里,她又站了个官家千金的缺,至少不愁吃穿。
“晴羽,你再不换衣服,就赶不上宴会了。”
眼前那张啰唆到极点的小嘴,实在扰人清静。
念人念正在兴头上的晴羽因为自己的话一愣,美丽的眼眸突地睁大,“啊!”惊呼一声,她冲回镜前开始手忙脚乱的打扮起来,站在旁边枯等许久的婢女也赶忙上前帮她着装。
“晴旸,你真要穿这样去就好?”在婢女的服侍下穿妥衣服,坐回镜前让人梳发的晴羽,忍不住问向死黏在椅上不动的妹妹。
瞄瞄自己身上的衣裳,靛色的合身旗服,脚底踩着花盆鞋,晴旸自认衣服端庄不失礼,“对。”她没兴趣打扮得花枝招展供人欣赏。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赏花夜宴,众家大臣都是摩拳擦掌等着大展风华,应该说,这是个拿女儿来较劲的时机,哪家的格格、千金比较美,谁就在今晚出尽风头。
基本上,晴旸一直觉得这个赏花宴是变相的相亲。往年她因为没兴趣,都对外称病没去参加,搞得外头都传言工部尚书的小格格是个病美人。病不病不重要,但“美人”两个字哪来的,她真的挺纳闷的。唉,要不是今年她满十六了,不去不成,她还真想继续装病下去。
“今天有很多阿哥、贝勒爷都会去,你不打扮得美一些,怎么有机会呢?况且那些格格、小姐一定费尽心思打扮得美美的,你这样去,不怕被人比下去吗?”晴羽不赞同的摇头。
她就是不想被看上。“我没差,有你替咱们章佳府争口气就够了。”
这话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脸蛋只称得上清秀的她,一旦跟貌美的晴羽一同出现,受瞩目的一定就是晴羽。人啊,都是一样的,看重的是脸皮还有身后的势力,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见她不听劝,晴羽也懒得再开口,忙着看看自己还有哪里不够完美,跟婢女兴匆匆的谈论起待会儿的宴会。
熏风轻送,朵朵青莲绽放,湖面上,一艘小船慢慢划行,船尾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衣,手里拿着桨轻轻地摇晃,船身便行。而船首坐着另一名男子,一身白衣,头上还戴顶帷帽,帽下白纱飘扬,将他五官全部遮掩起来,他手里拿着一根钓竿,正垂钓着。
突然间,这沉静的一幕让一只鸟给破坏了。不知由何处飞来的一只灰色信鸽落在船身,黑衣男子手一张,信鸽便飞上他手心里,他取下系在鸽脚上的纸条,看了看内容,眼一瞇,手心一放,任信鸽飞离。
“主子。”松了手,他走到船首,低头恭敬的递上纸条。
“嗯?”没伸手接过纸条,白衣男子头也没抬,淡淡地问道。
“万岁爷有令,请主子三日后回京城。”
抓着钓竿的手微微一紧,若有似无的轻叹声逸出,“所为何事?”
黑衣男子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三日后,万岁爷为您安排了许多名家千金。”
“……”无言的抬头,看向那张纸条,他伸手取过,而后放开手,任由纸条飘落湖面。
看着他的举动,黑衣男子不语,静静的走回船尾,拿起桨,继续地轻摇。
久久之后,白衣男子才收回钓竿,缓慢的站起身,透过白纱,仰首望向远方。风轻拂,白纱晃动。
“回去吧。”他淡声吩咐。
黑衣男子闻言一顿,手劲巧施,让小船快速地转个方向,往湖边划去。主子的这声回去,也代表应允了万岁爷的话。
看着渐渐远去的湖光水色,白衣男子垂眸。只怕这样清静的日子,将随他回到京城而有所变化了。
如同她所想的一样,赏花宴上,拥有一张绝美容颜的晴羽果然是出尽风头、艳冠群芳,打败了众家千金,成为宴会上最美的格格。她也这才了解,姐姐为什么那么喜欢来赏花宴——能够大出风头,正好满足她那一点虚荣心。
而她这个貌不惊人的小格格,没一会儿工夫,就让一堆被晴羽引来的苍蝇给挤到最边边去。无所谓,躲在角落正好,没人注意她,她反而自在哩。
晴旸自顾自的吃她的、喝她的,一双眼睛则欣赏着眼前的歌舞表演。
她来到这,庆幸的第二件事,就是当年她念书时,历史成绩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她至少记得康熙、雍正、乾隆这三个皇帝是清朝的盛世,而且康熙和乾隆在位期间似乎都不短,想来在她有生之年,应该用不着担心爆发战争,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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