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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枫意(女尊) > 第 64 章

第 64 章

她跃出窗外,云子轩走到窗口关上了窗,看了眼依旧沉睡的南宫念,终于举步出了房门,一直走出君香楼。

她走到另一家客栈,敲响一间房的房门,门打开,“你怎么来了?”

“韩小姐。”

“我姓宁。”

“行了,韩宁,你以为你颠个倒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你。”她别过脸,“那你想­干­什么?”

“问你关于六­色­麒麟的事。”

她神­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带出来的本是水胆琉璃的那只,不过,沉船的时候,早就丢了。”

“那六只麒麟,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每一只都是稀世珍宝,还不够吗?”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韩宁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全部六只麒麟。”

云子轩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吧,你自己小心吧,明天我就要走了。”

她扯了扯嘴角,出来一个苦笑,“既然你都知道叫我小心了,你也该知道,我这条命,悬着哪里还留得住几日。”

“放心吧,她很快就会知道,那只麒麟不在你身上。”

韩宁不解地看着她走远,就算她知道那个撞沉她船的是勋王,但是什么叫会知道麒麟不在她身上?

一阵阵人声在耳边响过,似乎过了很久,她睁开眼,见到云小陌惊喜的小脸,“你醒了。”

她坐起身,“你还好吗?”

“我好的不能再好了,是你有事。”

“我没事。”她就要下床,被云小陌拦住,“你躺着。”

她看着他,“那个救我的,是你娘?”

“嗯。她们今早走了。”他替她盖上被子,“南宫念,为什么你被小崽咬了还是没事?”

“我吃过冰蟾。”

“哦,你躺着,我去端你的药来。”

南宫念看着他走出房的背影,眉眼淡淡。再迟钝,也该发现那是翻云覆雨手了,一开始就觉得他使得招式有些眼熟,逆云山庄的小公子,她苦笑,天下第一庄,早知道他的身世不会简单,却也没想到竟会是这般。

云小陌留下来照顾了她半个月,这天下午,君香楼来了个不太待见的客人,“我家殿下让她酿酒师看得起她,居然敢拖着,你知不知道婚事几天后就要举行了?”

“不好意思,这位大人,我们的伙计最近病了,实在是酿不了酒。”

“一句病了就想解决,姓不姓我带你回去治罪?”

“够了。”身后传来呵斥,那侍从立马低下头,“殿下,你怎么来了?”

勋王殿下,风少澶走进楼,对掌柜客气道,“既然她病了,我也不好强求,只是这其他酒可以凑合,这合卺酒还是希望可以用南宫小姐酿的酒。”

掌柜连连道歉,低着头,“殿下厚爱,南宫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殿下不嫌弃的话,我倒是记得南宫月前曾经酿了坛酒的,不如殿下随我去看看,能不能用?”

掌柜的带着风少澶走到后院,打开酒窖。掌柜的数着坛数,摸到角落里,伸手就要去那最靠里面的一坛酒。

“你­干­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南宫念的声音,她咳嗽了一声,缓缓走进来。“别动它。”

“南宫,殿下她……”

“我道歉,没替你酿酒,之前手下的钱都会退回去,这坛酒,请别动它。”

外面传来云小陌的声音,“南宫念,你又逃哪里去了,喝药了,你快出来。”

“南宫念,你钻狗洞里去了,还是掉兔子洞里去了?”

风少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云小陌正好踏进酒窖,看到几人,他站在门边,风少澶从他身边走过,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让南宫念心里怒气翻腾的笑容。

等她们走了,云小陌走到她身边,“她要这坛酒?”

“嗯。”

“那你­干­嘛不给她?”

“不是给她酿的。”

“那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酒。”

她捂着嘴又咳嗽了一声,“我给你酿的,只给你。”

云小陌心里一动,“给我的?”

“嗯。而且,这酒,没这么快可以开坛,还早着。”

“那要多久?”

“三年吧。”

他愣在当场,“怎么了?”南宫念问道。

他抬眼看着她,“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我要走了。”

南宫念手下一动,十指收起,半晌,苦涩的声音响起,“你要走。”

“南宫念,”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可以等我三年吗?三年后,我一定来喝你这坛酒。”

她低着头,直视进他让人炫目的桃花眼,眼里含着柔柔水光,“我当然会等你。”

“拉钩。”他伸出小指,“你一定会等我三年,那酒,不可以给别的任何人喝。”

南宫念勾上他的小指,“我一定会等你回来,一定。”

结局后的结局

“为什么你要陌儿一个月后要上销金坊?”兰枫走到她身后,甲板上风吹乱了她的发,云子轩回身朝他张开双臂,“因为到时候会有一个拍卖大会,我让他去主持。”

“拍卖什么?”

云子轩笑着指了指一边一个看上去破旧成腐的匣子,兰枫撇了撇­唇­,“不就是你去锦州拿来的那个烂匣子。”

“烂匣子?我还没见过做工更­精­良的。”她放开他走过去拿起那个匣子,“全身都是玄铁所铸,劈不开砸不烂,最妙的是这把锁,除了配套的钥匙,一旦有人想要撬开,里面的栅条就会自动拦下,任你本事再大也再难打开。”

她掏出怀里的钥匙,看了看那锁孔,选了一把□去,咔哒一声,她打开匣子,一只通体血红的麒麟静静地躺在绒布中,周围填满了白­色­的珍珠粒,衬得那琉璃中的液体隐约可见。

云子轩拿起那只麒麟,不过一掌大,她轻轻摇动,琉璃里面的液体也开始晃动,像是江河翻腾之势。

“你确定让陌儿去行吗?那我们去哪里?”

“记得我说过的,要和你踏遍天涯海角。陌儿也长大了,我们可以去游遍万水千山了。”

“我会想他。”

“傻瓜,我们随时可以回来的。”她放回麒麟,关上匣子,唤过一边的侍从,“一会到江淮靠了岸,把这个送去销金坊,交代她们好生收着,等少庄主到了再照他说得做。”

“是。”

“还有,这个也交给他。”她把那串钥匙递过去,那侍从应声接过。

兰枫看着她,“那我们先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都行,不过紫风都已经转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出海去别的大陆玩玩。”

兰枫站在船头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去哪里都行,”他看着她,耀武扬威似得晃了晃脑袋,“感动吧,我一直都陪着你。”

“当然。”云子轩笑着从身后拥住他,眼里是满满的宠溺,他神气十足地微微抬高了下巴,一如,两人初见时的神情。

从此,天涯海角,携手相伴,逍遥尘世,只你同行

漫漫夜微醺【南宫夜番外】

第一眼,以为那是冷漠

走进了她的心,才知道,那只是深不见底的沧桑寂寞

酒香撩人,何妨一饮空缸

漫漫长夜,只愿携手同醉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宫夜,乐正醨 ┃ 配角: ┃ 其它:《枫意》番外篇之一

第 1 章

“什么叫没有酒?老子大老远跑来不是听你说这句话的。”彪悍的女人一手拍着桌子,一脚踩在椅子横隔上,大声吼道。

一个小二陪着不是,另一个下去找了掌柜上来。

“客官,真的是对不住,这两天我们都没有新酿的酒卖,能不能请你过些日子再来?或者坛装的酒?”

那掌柜小心翼翼弓着身子,却被那女人一手抓着衣领提了起来,“你唠叨个什么?你们这里最出名的不就是那桃花醉吗?还不拿酒出来。”

“客官,这几天真的是没有。我们那酿酒师傅心情不好,几天没有酿酒了,存货也都卖光了。”

“你怎么当人家掌柜的,还要看人家脸­色­?”彪悍女人一脸不屑,“她人在哪里,我来教训。”

“她,她就在你后面阳台栏杆上。”掌柜伸出手指颤颤一指。

彪悍女人回头,就见雕花栏杆上,斜斜地靠坐着一个女子,一身灰衣,甚至有些破败,衣角沾着污泥。发丝用红绳随意绑在脑后,有些凌乱,额前也散着碎发。她就那么坐着,听到这边的声音,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彪悍女人。

那双眼,刻着深不见底的沧桑,那彪悍女人自诩走南闯北,见人无数,却被这种落寞压得心头莫名沉重。

“有事?”低哑圆润的嗓音,却一如她的表情,毫无起伏,完全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彪悍女人慢慢强制着拾回自己的气势,大声道:“老子是来喝酒的,喝你的桃花醉,你不酿酒在这里鬼混什么?”

“桃花醉吗?”她转回了视线,看着不远处的夕阳,“你喝过吗?”

“当然,几个月前喝过,所以才特地过来。”彪悍女人享受地回味起那种齿颊留香的感觉。

“很多人都说,花香味太重。”

“废话,花香不重怎么盖得住腥味。”

那女子轻轻眯起了眼,半晌,从栏杆上跃下来,“难得你能尝出来,替你酿上一次,也没什么问题。三日后再来,我恭候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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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四月,总是连日­阴­雨绵绵,南州城也不例外,梅雨季节里,出门的人比往日要少上不少。

南宫夜又罢工了,自上次心情不好后,这次她的理由是,天气不好。

很巧的是,这天,又来了个找茬的,点名要喝她酿的酒。

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叫你拿酒你哪那么多话?”她一手揪起那掌柜的领口。

那掌柜的有苦说不出,怎么这两天老是被人揪衣领,真是流年不利呐。

“这个,这几天,客官能不能过两天再来。”

“你还好意思叫我过两天?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掌柜苦着张脸,询问地看向就站在那女子身后的小二,她也摇了摇头。

“我家小姐可是长孙家的大小姐。”

哎呀呀,这下好死不死,把南州城里的大户给得罪了。说起来,南宫夜那个家伙,还真是能找麻烦。你好好的酿着酒,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掌柜的正暗自抱怨着,店里却又走进来一个少年公子,那女子一见他,立马松了揪着掌柜衣领的手。上前向那公子打招呼,一脸斯文和气,看得掌柜大叹她变脸功夫之强。

“乐正公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真是有缘呐。”长孙喜就和她那名字一样,一脸喜气,就差没有告诉那公子,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你就从了我,嫁给我算了。

乐正颜淡淡地回了一礼,没有说话,旁边的小侍利索地找了张­干­净的桌子,伺候主子坐下。

“乐正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们并一桌吧。”长孙喜显然不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主,人家那么冷淡,她还在往上凑。

乐正颜心里不愿也不好表现出来,毕竟两家是世家,也不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她的面子,点了点头。长孙喜立马坐下,吩咐正感叹逃过一劫的掌柜送上好酒好菜。

现成的坛装酒还是有的,十年陈的竹叶青,乐正颜抿了一口,就没有再喝下去。

其实是对着面前的人没了胃口,长孙喜一拍桌子,“掌柜的,你拿的什么酒?看不起我是不是?”

掌柜的弓着腰连连赔不是,“客官,这可是我们这最好的酒了。”

“长孙小姐,是我自己不想喝,与人无关。”

长孙喜这才罢手,掌柜的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回身嘱咐小二去把南宫夜找来,她可不想再应付这个长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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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南宫夜自己的处境,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一身青衣布衫,不是什么上好的布料,衣角还有洗淡了的污迹。清淡的眉眼,不难看出,其实还带着些怯意。这不该是个会这般缠人的少年。却不知为何,此时,竟反常地倔倔地拦在她面前。

“公子,我们刚刚才见过一面。”南宫夜叹气。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了。”

“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再叹气。

“不觉得,一眼就够了。”

南宫夜很无语,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以转身离开。

男子在她身后,咬着下­唇­,不行吗?可是,他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落寞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慢慢走开,所以没注意到女子又回头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他走过几条街,走进一幢大宅,门口的护卫见到他,大声斥道:“主君刚刚还找你,你又上哪里混去了,一会等着挨揍吧。”

他恍若未闻,继续朝里走,一个小侍打扮的男子见到他,急忙跑过来,“四公子,快点,主君找你很久了,快去吧,不然……”

“又要挨揍了。”他替他把未完的话补完。小侍一愣,他也不管,径自朝乐正家主君的房内走去。

浓妆艳抹的中年男子,长得其实很不错,可惜太多的脂粉让他看起来实在是俗不可耐。

乐正醨跪在他面前,“你看看你,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妻家,人家今天下聘,你居然还跑出去,结果呢,人家没见到人,聘礼又带回去了。现在你说怎么办?”

乐正醨没有说话,因为他非常清楚,这种时候,是不可以回话的,不然,只会更惨。

“我和李家说好了,后天再来,你给我好好打扮一下,别丢了我乐正家的脸。”

乐正醨答应后退出了房门,听见那主君身边侍儿隐约的声音,“什么四公子,不过是个妓子偷怀的孽种。”

自嘲的一笑,李家是吗?素以虐待侍君出了名的李家,难道,这真的就是他的命?

第 2 章

南宫夜回到酒楼的时候,已经是快打烊的时候。

“你又上哪里去了?”

“怎么了?”

“明天可以酿酒了吧?我可不想又遇上那些难缠的客人,动不动就扯人衣领,我们又得罪不起。”掌柜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想到这两次的遭遇,心里就觉得憋屈,怎么她一个掌柜,总要看这手下伙计的脸­色­?

“可以。”南宫夜难得的爽快,举步朝后院走去。

“咦,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了?”掌柜很是不解,回身吩咐小二收拾桌子。

我就是喜欢你。为什么,脑海中总是抹不去那句话?虽然,她其实知道,他未必是真心,可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喜欢你。

南宫,你不觉得你很可怜吗?你的生活里,到底还有什么?靠坐在窗檐上,南宫夜闭上眼,是啊,她的生活里,到底还有什么?

如果没有遇到她,她应该还是过着从前的日子,也许行尸走­肉­,其实,她却已经麻木,已经习惯了。

有些人,也许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却控制不住互相灵魂的吸引。南宫夜叹了口气,你设了个局,我却跳地心甘情愿,我放弃了从前,你却不知道,我的生活,依旧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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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在乐正家,李铭带着一箱聘礼,坐在大厅里,乐正家的主君容氏笑得花枝乱颤,“哎呀,李小姐,你来了。”

乐正醨跟在他身后,突然觉得他其实和城里的媒公很像。

“来,你看看,这就是我们家老四。”

李铭眯着眼,虽然可以掩饰,却还是挡不住满脸□。然而,这表情却在看到乐正醨额角的伤疤时,荡然无存。

“我说,主君大人,你家公子可是已经破了相,这,我可收不了。”

容氏也很惊讶,狠狠剜了他一眼,又对李铭陪笑道:“李小姐,这伤口也这么小,没什么大影响的。要不,我们今天就不只你一半的聘礼了,就把亲事定下来吧。”

“可,你知道,你这公子长得也就算顺眼,还破了相,我这娶回去,人家还不得笑话。”李铭连连摇头。

容氏一咬牙,“那我们不收李小姐的聘礼,如何?”

李铭转了转眼珠,这白要的好事,怎么会拒绝呢?当下应承了下来。

乐正醨扯出一个苦笑,原来,就算他用石块砸伤自己的脸,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结局。

李铭走后,容氏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你这个孽种,居然还敢自残,白白毁了一箱聘礼。”越想越气,虽然马上就可以摆脱掉他,还是让他上李家受尽虐待。但是想到那一箱聘礼,心里就来气。“今晚上,把厨房打扫­干­净,要是有一点灰尘,你就别想吃晚饭。”

厨房怎么可能没有灰尘?不过,只是没有晚饭而已,比起上次,已经算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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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城城郊有一座曦雾山,山上有一眼泉,叫做雾泉,泉水甘冽无比,不仅平民,就是大户人家也喜欢上山打这泉水喝。

南宫夜经常上山打水,因为用这泉水酿出的酒醇香浓郁,让人回味无穷。

提着竹筒,南宫夜从泉边起身离开,没走几步,一个低着头的人影撞在自己身上,力气不大,她没事,那男子倒是摔倒在地,手里提着的水洒了一地。

“是你。”

乐正醨抬眼,见到她也是诧异的很,一时怔怔地没有说话。等反应过来想要站起身,却“哎呀。”小腿上传来一阵疼痛,他跌坐在地。

女子叹了口气,乐正醨当然不知道她叹气是在叹自己没法丢下这个男子离开。也许,他对她而言,终究开始有些特别了。

裤腿被人掀起,他瑟缩了一下,她怎么可以,看自己的腿?

小腿上被石块磨破了,而且,腿上原本就有着青青紫紫的淤血块,绝不会是刚刚那么一摔弄出来的。

“我带你去上药。”她说完,在他身前半蹲下了身子。

“不,不用。”乐正醨拒绝道,想要站起身。

女子回过头来,眉目冷峻,却不容拒绝,“上来。”

背起根本没多少分量的男子,南宫夜惊讶于他的瘦弱。

“你住哪里?”

“乐正府。”

南宫夜蹙眉,南州城的大户世家。她最怕麻烦,所以,从来不愿与这些人家扯上任何关系。

其实,这样子的小伤小痛对他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

南宫夜背着他回了酒楼,直接走进后院,看得掌柜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个鸭蛋。

“掌柜的。”小二唤她。

“我没看错吧,那是南宫?”

“好像,没有。”

很­干­净的屋子,简单的摆设,南宫夜从柜中掏出药盒,撩起他的裤腿替他上药。

乐正醨看着女子专注的表情,一股小小的希望在心头涌起。

“好了,最近别沾水。”南宫夜把药盒放回去,乐正醨站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开口,又是之前的问题,“你可以,娶我吗?”

南宫夜皱起了清俊的眉,“你回去吧。”

原来,还是不行啊,那又何必要给他希望?男子扯出一个苦笑,向她道谢,慢慢向外走,小腿还有些僵硬,姿势有些奇怪。

刚出门口,“等等。”

乐正醨回头,她递过来一个竹筒,“这些水,你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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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南宫夜那筒水,乐正醨今晚大概又会没有晚饭吃。

他掀开裤腿呆呆地看着上面浅黄|­色­的膏药,发着愣。

还有三天,他就要嫁到李家,他还有能有什么办法?

那个女子,浑身的冷漠,不管是直觉,还是因为第一眼就无法忘记,他只是相信,她可以带他出苦海,可以让他离开乐正家,离开那些痛苦的回忆。

虽然,他对她,其实一无所知,但对于一个不知道路在那里的人来说,只想抓住那一点点希望,哪怕真的只有一点点。

“四公子。”门外传来小侍的叫声,主君大概又要找他了,最后几天,他又怎么会放过折磨自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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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不需要刻意去查,花一点心思就可以知道,乐正家的四公子,乐正醨。三日后嫁入李家,为李家大小姐侍君。

“这就是,你的原因吗?”

南宫夜在后院,撩起了袖子,麦­色­的肌肤在日光下泛着珠玉般的光泽,像是上了一层釉­色­。一手固定着坛子,另一手舀着水。

“今日不如酿些别的。”她站起身,喃喃自语,“醨,醨,薄酒微醺,薄酒……”

第 3 章

今日是最后一天,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乐正醨被小侍叫到了大厅,见到厅内站着的女子,一时怔住,都忘了那容氏的存在。

青白相间的布衫,青­色­的地方都被洗得泛了白,布鞋边缘沾了很多污泥,鞋面也有些湿了,发丝有些散乱,她像是刚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的样子。

容氏看上去心情不错,见到乐正醨,“老四哎。”

乐正醨抖了一抖,这和蔼的声音,简直让他起­鸡­皮疙瘩。

“这位小姐可是花了大价钱,你以后好好伺候人家,知不知道?”

乐正醨这下惊得不轻,容氏也没给他时间思考,之前的小侍已经将他不多的几件衣服打了包,送了出来。

南宫夜率先离开了大厅,走出了乐正府。

乐正醨接过包袱,容氏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这女人,看上去穷得很,倒是肯为你花这么多钱。不过,大概是已经把棺材本都花光了。”

“我告诉你,再怎么样,你也别想着回来,死活我都不会收着,你就乖乖跟着那个穷女人,知不知道?”

乐正醨抓着包袱走了出去,回来?打死他也不会。

南宫夜站在门口,等着他。

“你……谢谢。”

南宫夜瞟了他一眼,“不用。”

“那李家,你怎么解决的?”他不希望她惹上麻烦,毕竟那李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也是银子吗?”

“不是,一坛酒。”

李家那家主是个酒鬼,一坛好酒就把人收买了,立刻让她女儿把婚事给退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离开乐正家,也不用嫁姓李的女人。”其实她的语气里有着很淡很淡的不满,但是她面上的冷漠很好地掩去了这种不满,只剩下了冷淡。

“我……”不是吗?其实确实是如此,但他真的不完全是想利用她,该怎么说?

“我给你自由,你想去哪里,自己决定吧。”

话刚说完,南宫夜就转身要走,袖口被人拽住,她低头看了眼那双纤细的手,“我,我没有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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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香楼并不是什么大酒楼,生意倒是不错,尤其是南宫夜来了以后,虽然她总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不过,掌柜的并没有打算要多收个伙计,“南宫啊,我们真的不缺人。”

“他的工钱,从我那里扣。”

“那,那好吧。”

乐正醨要­干­的活并不多,自从第一次上大堂送菜差点被人调戏,南宫夜差点把人从二楼扔出去后,掌柜的千叮咛万嘱咐,乐正公子你可别再上大堂了。

洗洗衣服,帮厨房的大娘打打下手,比起在乐正家,实在不是轻松了一点点。

后院里住的人并不多,掌柜的,厨房大娘,采买的大娘,还有就是南宫夜,现在又多了乐正醨,三个跑堂小二都有家室,不住店里。

掌柜的曾经问乐正醨,“你和南宫什么关系?”

乐正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说容氏该是把他许给了她,虽然和卖了没什么区别,但她似乎只是想着带他出来,没有其他意思,那他和她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见他回答不出,掌柜的又去问南宫夜,“他是你什么人?”

南宫夜正在调酒,头也没抬,“我的人。”

掌柜的嘀嘀咕咕,“知道是你的人,就是想问问是什么人,又不同房,打扮也是没出嫁的……”

乐正醨却只听到了她那句话,她说他是她的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会丢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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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就算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同了。所有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每天早上的早膳也不是清一­色­的清粥包子,今天是虾­肉­馄饨,明天是­肉­末粥,后天又是新鲜的小笼,那天她出门淋了场雨,还有一大碗加了红糖的姜汤送上。

“阿醨,你又在给南宫做早饭了啊。”莫央一进厨房,就见到正在忙忙碌碌的男子,“莫大娘,早。”

“没你早啊,我说,你何不告诉她?每天都替她做这么多事,她也不知道。”

“不用啊,她救了我,可以这样子为她做些事,我就很满足了。”

“哎,你这个傻小子。”

半掩的门口,灰­色­的衣角随着女子的离开消失了,莫央扫了一眼,又看了眼一无所知的男子,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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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可以帮你?”乐正醨站在她身前,绞着袖子,南宫夜抬眼,“那些米,淘了。”

乐正醨蹲在一边淘米,“你要酿什么?”

“甜酒。”

“是啊,等秋天到了,天气越来越燥,甜酒生意肯定会很好的。”

“是吗?”

“你不是因为这个才酿甜酒吗?”

南宫夜摇头,乐正醨“哦”了一声,又低头淘米。

“南宫。”掌柜的大叫着冲进后院,“糟了糟了。”

“怎么了?”乐正醨好奇问道。

“外面有人打架,客人全跑了,桌椅都被她们砸得差不多了。这下还不是完了。”

南宫夜站起身,袖子还撩起着,衣服下摆是湿的,直接向外走,乐正醨随手把米放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紧跟在她身后。

有个人下手是不知道分寸的,他早该知道的,上次有个女人不过出口调笑了他几句,就差点被她扔到窗外给摔死。

满地倒着的伤兵,其中一个女人一手指着她,“你,你是什么人?老娘你也敢打?”

“南宫夜。”

“好样的,你等着,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就撑起身子在几个丢盔弃甲的下人搀扶下离开。另一个原本在与她对架,如今也正瘫在地上,见她离开,也想要逃走,却被南宫夜一把扯住。

“赔钱。”

“你­干­嘛不问她要?”

“她走了。”

“哎,”女人从掏出怀里几张银票,身后跟着几个家丁,也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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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香楼恢复了宁静,大堂很快就被收拾­干­净,照常营业。

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平静了,莫央看不过去南宫夜若即若离的态度,把乐正醨叫到厨房,“阿醨啊,你喜欢南宫,是不是?”

乐正醨涨红了脸,莫央继续道:“你看,你要是喜欢,大娘就帮你搞定她,要是不喜欢,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大家都以为你是她的人,就算有人喜欢你,也不会有什么表示。”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大娘帮你,绝对让那家伙自己送上门来。”

第 4 章

其实乐正醨并不是太敢照着莫央的话去做,毕竟南宫夜一个冷眼,就够人受的。何况,她要有反应,起码,也得是在对他有感觉的基础上,可现在,他真的是不敢确定。

这天早上,南宫夜的早饭恢复了平常的清粥加白面馒头,她咬了一口就放下了,这些日子,她的胃,似乎被养刁了。以前有一顿没一顿的时候,就是刀尖上的血,也可以充饥,可从来没有无法入口的情况。

一早上都没有见到乐正醨,到中午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问道:“他呢?”

莫央故作不解,“谁?”

“别给我装。”

“你说阿醨?”

“嗯。”

“我让他给我侄女送食盒去了。”

“为什么叫他去?”

“他不是店里的伙计吗?何况,我那侄女一开始在店里见过阿醨,就一个劲地向我打听,我这个做姑母的,总得帮帮她,是不是?”

南宫夜没什么反应,莫央再接再厉,“你说你这个样子,又不娶他,又不肯放手,你想要耽误了阿醨的终身,是不是?南宫啊,做人不可以这样子的……”

南宫夜是面无表情地走的,没多久,后院传来赵大娘的声音,“哎呀,南宫,这可是我今天才买的新鲜萝卜,不是用来给你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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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终于坐不住了,刚走到门口,正遇上之前被她打还扬言要报仇的女人。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官兵。

“就是她,带走。”

南宫夜眼神一闪,藏在袖里的双手一动,终究还是没有出手,由着那些官兵把自己反锁。

“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掌柜的跑出来喊道。

“掌柜的,你不知道那个是谁啊?”一边一个客人拉住她。

“是谁?”

“城主的女儿啊。”

过了小半个时辰,乐正醨走回来,就被莫央拉住,“这下完了。”

“怎么?”

“南宫被官兵抓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上次打的女人是城主的女儿,哎,这下怕是麻烦了。”

乐正醨扭头就向外跑,莫央在身后喊他,“你­干­什么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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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不是老四吗?还回来做什么,受不了了?”容氏看着跪在门口的乐正醨,一脸幸灾乐祸,“我看你气­色­也不错嘛。”

“主君,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二哥。”

“你要见颜儿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动什么歪脑筋,马上给我滚,之前就告诉过你,别想再回来。”

“主君,我求求你,我不是要回来,我只要见二哥。”

“呸,你也配叫二哥。”

“那求你让我见见二公子。”

容氏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回去睡个午觉,你要高兴等着你就等吧。”

大门闭上,乐正醨跪在乐正府门口,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侍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四公子,你还是别跪了。二公子不在府里。”

“那他在哪里?”

“他上了城东的安华寺,要不,你还是上那里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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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地牢,南宫夜靠坐在栅栏上,隔壁间的女人在后面叫她,“嘿,你又是犯了什么事?”

“打人,你呢?”南宫夜倒是难得的有心情。

“调戏城主家的狗。”

对面的女人大笑出声,笑得气都岔了,南宫夜勾起­唇­角,“你这罪,倒是很有水准。”

“哎,谁说不是呢?谁让那只狗是公的。”

“那你被关了多久?”

“三个月,也许哪天城主家那宝贝大小姐心情好了,就肯放我们出去了。”

那对面的女人也Сhā嘴道,“你说我们这城主也算是个清官,怎么偏偏就养了这么个女儿。”

“有什么办法呢?城主就这么个女儿,胳膊肘还能向外拐?哎,我叫赵非。你呢?”

“南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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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醨赶向安华寺,倒是在半路遇上了乐正颜。

“二哥。”

“四弟,怎么是你?”

“二哥,我知道城主的女儿一直喜欢你,我求求你,能不能去让她放一个人。”

“四弟,你该知道,我最讨厌那些女人了。”乐正颜不着痕迹地拉回被他扯住的袖子。

“可是,她打了城主的女儿,她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求求你,二哥,只要你去说一句话,她一定会放人的。”

“你烦什么,公子都说不愿意了,还不走?”一边的小侍不耐斥道。

“二哥。”乐正醨挡在他面前,死死咬着­唇­,“求你。”

乐正颜看了他一眼,“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是吗?有多重要?可以,为她去死?”

乐正醨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老四呐,说你傻还真是抬举了你,这世上,哪有女子值得你这般对待,你可以如此待他,她对你,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变了心了。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是寡情薄幸?”

“她不是这样的人。”

乐正颜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我可以去救她,因为我等着看,你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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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呆在哪里对南宫夜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她不怕死,不怕疼,这辈子受的最多的就是寂寞。

两个牢里的守卫骂骂咧咧地过来开了她的牢门,“喂,你可以走了。”

大牢外面,是等着的乐正醨,乐正颜站在一边,那城主的女儿西门宇正在一旁大献殷勤。见到她出来,乐正醨走上前,眼眶有些湿,还好,她没事,没被上刑没有受伤。

南宫夜见到他,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半晌,“以后不许给莫谨送饭。”

乐正醨一愣之下,眼睛还带着湿意,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笑过一次了。这人,脑筋是怎么转的?地牢里关了一天一夜,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还念叨着这件事。看来,莫大娘倒是没有料错。

乐正颜扫了她一眼,“既然人出来了,我就走了。”

“二哥,谢谢你。”

乐正颜也不答话,转身就走,西门宇连忙跟上,还不忘回头,“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再犯到我手里,哼哼。”

“走吧。”南宫夜迈开步子,衣袖被人扯住,还是那只纤细的手,她反手握住,“以后,别扯我袖子了。”抓住我的的手,我不会再放开。

第 5 章

“就这些?”

“南宫,我说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们是小本买卖,我现在能借你的也就这些了。”

南宫夜拿过银子,“那这些,够买间屋子吗?”

“那得看情况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小间平房,应该够了。”

“那就行。”南宫夜抓着银子就往外走。

“哎,南宫,你要买房子­干­什么?”掌柜的在她身后大喊,正这时,莫央从厨房出来,笑道:“还能­干­什么?取个夫君,好好过个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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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入深秋,南宫夜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终于在离君香楼隔了一条街的街角找到一间空屋,两三间房,还带了小小的一个院子,院里有一颗大树,此时正落着叶,满地都是枯叶。屋主正准备离开南州城,所以低价想把屋子卖了。

乐正醨在酒楼打扫院子,南宫夜回来,拿过他手里的扫把,“醨儿。”

乐正醨抬眼看她,“你,那个,半个月前我酿的那坛酒,明日可以开坛了。”

“哦。那很好啊,掌柜的会很高兴的。”

“那不是用来卖的。”南宫夜一手抓着扫把,不让他拿回去,乐正醨不解地看着她。

“醨儿,我们明天成亲。”

莫央正在一边,嘴里水喷了出来,有这么求亲的吗?

南宫夜转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只得离开院子,再回头时,乐正醨两颊上泛着红晕,“醨儿,我……”

“其实,我原本就是你的人了。”

“那不一样。嫁我。”

乐正醨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人,看上去像是在问他,却用的都直接是肯定的语气,连询问都省了。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拒绝的。”他扯回扫把,转过身继续清扫院子,落叶沙沙声响起,乐正醨嘴角含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求她娶他了,不是吗?这样子,算不算美梦成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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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打扫地­干­­干­净净,墙面有些泛黄,但家具都是新的。

红烛静静地烧着,乐正醨坐在卧房的床上,外间有些吵嚷声。

人很少,除了酒楼的人,还有掌柜的几个朋友。

“南宫,你实在是不厚道,我原本还以为你酿的那些酒已经是尽力了,可和今天的一比,哎,不能比啊。”

“可不是,你说喝了你今天的酒,其他的,我们怎么还入得了口?”

南宫夜夹了筷子菜,淡淡道:“那就别喝。”

莫央笑道:“你一会,不会也这副表情对着阿醨吧?”

南宫夜斜了她一眼,“为什么,我不觉得你是马上要入洞房,而是要上战场呢?”

“南宫,老莫这句话真没说错,今天可是你的春宵,至少笑笑吧?”

南宫夜扯了扯嘴角。

“你这也叫笑?”

“算了,她是教不会的了。哎,真不知道阿醨怎么受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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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打发了一群醉醺醺的人,南宫夜走进卧房,乐正醨并没有盖红巾,“饿吗?”

他摇了摇头,虽然没吃晚饭,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有一丝期待,更多的却是怯意,双手死死绞着袖子。

南宫夜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道:“别怕。”

“我没有。”

“好,你没有。”南宫夜从善如流,“那我们就睡吧。”

她还没有动作,乐正醨突然道:“我,我好像,又饿了。”

南宫夜突然把脸埋在他颈间,温润的笑声响起,乐正醨这下什么害怕羞怯全给忘了,“你在笑啊,我要看。”

南宫夜按着他,不让他动,“小气,我只是想看一下,都没见你笑过。”

“醨儿,你又不饿了?”她抬起头面对着他,眉间有着很淡的笑意,眼里没有了平日的沧桑落寞,只剩下融化的似水柔情。

乐正醨彻底醉在这眼神下,双眼迷离,无意识地承受着她的双­唇­在他身上留下轻柔的碰触。

她的手上带着薄薄的茧,抚摸时给他带来异样的快感,乐正醨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发现自己已经几乎未着寸缕。

“妻主……”

“叫我的名字。”温热的呼吸贴在他耳边,舔吻着他的耳根,低声道。

“夜。”他颤抖地伸出手,抱紧她,南宫夜吻着他的眉眼,他想要伸手解她的衣带,她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你……”

南宫夜突然停下了动作,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更加炙热的吻落下,瞬间席卷了他全部的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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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碰触让南宫夜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乐正醨微微吓了一跳,四目相对,他趴回她身上,“因为这个吗?”

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拉开,南宫夜没有说话,乐正醨抚着她胸口的刺青,张牙舞爪的狰狞猛兽,“这是什么?”

“螭吻。”

乐正醨抬眼看她,“为什么要刺这个?”

南宫夜拉上衣服,“太久了,我不记得了。”她坐起身,穿上衣服,“你接着睡吧,今天不用去店里了。”

乐正醨却也坐起身,“不睡了,我给你做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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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入了冬,就在腊月的第一天,终于飘起了雪。

这天,正是腊月初五,乐正醨上街买做腊八粥的材料,南宫夜跟在他旁边替他拿东西。

粮油店里,乐正醨正挑着赤豆,一个客人问那老板,“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过两天城主家大喜,这不是乐仗队先开始­操­练起来了。”

“城主的女儿?这娶得是哪家的公子啊?”

“乐正家的二公子。”

乐正醨手里动作顿了顿,挑好后付了帐,南宫夜提过布袋,走出店铺。

“天越来越冷了。”

南宫夜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时间过得好快,二哥都要嫁人了。”

两人回到酒楼,还没进门,就见乐正颜的贴身小侍在门口等着二人。

“四公子,公子请你在初七那天上城主家参加婚礼。”

“我?”

“没错,还有你的妻主。”

乐正醨看了眼南宫夜,后者扫了那小侍一眼,那小侍心里一凉,有些胆颤,不敢再看她,对乐正醨道:“公子说,你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一定要到。”

递上请帖,那小侍匆匆地离开。

第 6 章

红毯一直从大门口铺到了大厅,两边站满了宾客。

南宫夜两人站在那里,实在是和周围格格不入。乐正醨还好一些,而她穿着灰­色­布衫,衣服上还沾着早上打湿的酒渍,明明是喜事,却是一脸参加丧事的冷素表情。

乐正醨拉着她,“夜,对面那个女人一直在看你。”

南宫夜扫了一眼,“不认识。”

等到乐正颜上来同西门宇拜完堂,送入洞房,本来是宾客入座,之前乐正醨说一直在看南宫夜的女人却挡在两人身前,嘴角是诡异的笑容,双手击掌,院子里不知从哪里冒出几十个捕快打扮的人,冲上来把人围在当中,又把院子团团围住。

“西门小姐,多谢了。”她冲新娘道。

“不客气,能帮到天下第一神捕,是在下的荣幸。”

南宫夜眯起了眼,“怎么,你不认识我?”那女人对上她,“不过,我却认得你。”

皇城的总捕头,素有天下第一神捕之称的于慎。南宫夜突然认出了她,心里暗骂自己大意。

“天煞九大杀手里排行第二的螭吻,我没说错吧。”

“我花了十几年时间才剿灭了天煞,但当时却独独少了你,我还以为你是彻底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半年前你居然又会接了一次活。”

“五百两白银一条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廉价了?”

南宫夜挡在乐正醨身前,她一个人要出去不难,但若要带着他,她却不能确定。

“还真是劳烦于神捕费心了。”

于慎对身后几个捕快打了个手势,几人拿着刀夹着铁链上前锁她。

南宫夜没有动,于慎戒备地握着手里长刀,见她任由自己被锁,脸上也是奇怪神­色­。

“好了,没事了,公差完毕,大家尽情享用吧。”

“于捕头,既然来了,就喝完喜酒再走吧。”

“也好。”于慎略一沉吟,点头答应。

南宫夜被几个捕快押着出去,乐正醨抓着她,“是因为我,是不是?”

几个人,包括那于慎都奇怪看着他,南宫夜没有说话,“半年前,五百两银子,你为了带我出来,才会……”

“傻瓜,不关你的事。”南宫夜低声道,“你之前也看到了,她没说错,我只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杀手。”

南宫夜走出了大厅,所有的捕快都随之离去。

乐正醨站着,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喃喃低吟,带着哭音,“夜。”嘴里一阵咸味,眼泪已经流满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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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于慎在城主家做客,南宫夜暂时被关押在南州城,三日后才启程前往皇城。

她觉得很烦躁,她一向情绪很淡,这次却是难得的烦躁,从于慎手里逃出去不难,但是这里已经曝光,她便不能再呆着,她自己漂泊无所谓,可是,她不想要乐正醨和她一起漂泊,这不是她想给他的生活。

难道,想要简单安逸的生活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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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醨,你倒是吃点东西,这个样子怎么行?”

莫央劝着乐正醨,掌柜的在一旁感叹,“哎,真没想到,南宫过去居然是个杀手。”

“不过,大家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她这个人我绝对信得过,虽然人冷了点,脾气差了点,架子大了点,但她肯定不是恶人。这个捕头也是的,就不许人家改过,好好安顿下来。”

乐正醨抽了抽鼻子,“夜。”要不是因为他,她肯定不会被抓的。

杀手也好,乞丐也好,不管她是什么人,她都是他的妻主,他一辈子认定的人。

“掌柜的。”一个小二冲进来,气还没喘停,一手指着外面,“外面,贴皇榜了。”

“贴就贴吧,你没见我们都在担心南宫的事,谁还管她天高皇帝远的在­干­什么。”

“不是,那个,女帝驾崩,三皇女即位。”

“换主了啊。”

“还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乐正醨抬眼,莫央迟疑道:“大赦天下,岂不是也包括南宫?”

“是啊,这下没事了。”

乐正醨心里一松,嘴角还在笑,眼泪却也不停流下来。

“阿醨,你又怎么哭了?”

“他那是高兴的。来,我们去点盆火,一会南宫回来,让她跨过去好好去去霉气。”

一直到那天晚上,乐正醨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外面积了厚厚一层雪,天已经黑透了。月亮已经接近满月,天边几颗星星亮得甚是耀眼。

终于,在那夜幕中,一道人影慢吞吞地靠近,她走到他面前,四目相对,定定地维持了半晌。

“好饿。”她突然开口。

乐正醨失笑,拉着她的手进屋,“晚饭我一直热着,拿出来马上就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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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虽然南宫夜一再冷着脸拒绝,还是被她们拉着跨了火盆。

“这下好了,霉气去掉了,你那以前的什么事也都跟着一起去掉了,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日子了。”莫央拍着她的肩膀。

“既然都好了,南宫,你快点给我去酿酒,你再偷懒,我们都要开始亏本了。”

看着掌柜的推着南宫夜进了后院,乐正醨一直噙着笑,走进厨房帮莫央洗菜。真好,终于,都过去了。

南宫夜被掌柜的拉到后院,见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好,便拿了铁罐接上面的雪水。

当年,也是在大雪天,也是在腊梅树下,那个白衣女子伸出右手,“敢和我打个赌吗?”她晃了晃罐子里的雪水,云绝,谢谢你,不然,我不会遇上他,也不会明白,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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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这天,酒楼关了门,大家都回家过年。

南宫夜站在一边,看着乐正醨在灶台前忙忙碌碌,想要上前帮忙,却奈何实在一窍不通,除了酿酒,她可完全不会这些庖厨之事。

用完晚饭,乐正醨搬了砧板,拿着一盆活好的面,和一盆­肉­馅,坐到外间包饺子。

“醨儿,教我。”

乐正醨笑着抬头,“好。”

南宫夜做的饺子歪歪扭扭,她手里用力过度,一只饺子被她一捏,馅露了出来。乐正醨笑她,她伸出手,手上粘着的面粉画上他的脸,他扭过头,却见她竟然在笑。

是真真正正地在笑,不是只有眼里的笑意,不是极淡的似有若无的笑,而是嘴角扬起,货真价实地在笑。

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眼带着点点银光,亮若星辰,薄­唇­划出完美的弧度,甚至露出了一颗虎牙,让她突然显得有些孩子气。

乐正醨抱着她的手臂,“夜,你以后经常这么笑,好不好。”

“好。”

狂沙谣 【越思狂番外】

她是大漠最英勇的将军,是西荒所有男儿梦中的人,可是他,只是一个最最卑贱的下奴,更是一个容颜难以入人眼的下奴,总头到尾,他连奢望的资格,都不曾有过。

然而,世事难料,下奴洗去了奴籍,而将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再见她,她将他当作了唯一的依靠,她抚着他温润英气的眉眼,“君儿,我是谁?”

“你是思狂,我的思狂。”

再然而,她终究是西荒的狂将军,而他,也远远不止一个曾经的下奴那么简单。

记忆一波波袭来,往事如烟,平静的生活,终于宣告结束。

她骑在马上,伸出了手,“如果我是越思狂,你还愿意如影随形吗?”那眉目,轻狂不羁,何曾给他说不的权力?

男主貌似强势,但只是貌似,无法改变女强男弱的本质。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越思狂,南君谣 ┃ 配角: ┃ 其它:《枫意》番外篇之二

若见雷州寇司户,人生何处不相逢

漫天黄沙,戈壁古道上,一队人马迎着风沙正在前行。中间是一顶素­色­软轿,轿旁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年。

队伍突然停下,那少年掀开轿帘,“公子。”

“怎么了?”轿中传来温润低哑的男声。

“前面流沙里,有一个女人,要不要救?”

“绕开。”

“是,公子。”

轿子绕过流沙,轿中人掀开侧帘,隐隐看见陷在流沙中的半个身体,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缠着一串玉铃。

“停下。”

“公子,怎么了?”少年奇怪地问道,轿中的男子直接跃下马车,走向那流沙滩。

“公子,小心。”

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却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相见?

“公子,她醒了。”少年走到站在院子里的男子身后。

男子握紧了手,少年又道:“大夫说,她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男子惊讶地回头,“失忆?”

“好像是。”

男子低头沉吟,少年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对她这么特别?”

男子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飞儿,听说过西荒的第一名将吗?”

“当然了,狂将军嘛,据说她可是我们西荒大漠最最厉害的将军,俊美无俦,玉树临风,深谋远虑,文……”话到一半突然住口,“公子,你不会想说,她,她……”

“是,她就是越思狂。”

“你醒了。”

床上的女子睁开眼见到推门而入的男子,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那男人很高,发丝在日光下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光晕中,她一时有些晕眩。

“你救了我?”

男子走近,点头,“谢谢。”

他却笑了,“妻主,对我还需要这么见外吗?”

女人大惊,“你叫我什么?”

“妻主啊。”男子理所当然,“怎么了,妻主难道不记得我了?”

“你是,我的夫君?”

“是啊,我是妻主的正君,唯一的夫君。”

女子闭上了眼,脑中一片模糊,她知道自己失忆了,只有一些隐约的影像在脑海中闪过,却抓不住,待要细想,脑袋总是痛的厉害。但是,正君?她当真已经娶夫了?

高大的男子,英气的眉眼,完全不符合这世上男子的审美的标准,不过,她却不讨厌,不止不讨厌,他温润的强势,甚至让她隐隐地欣赏。是不是,这就是她娶他的原因?

“你叫什么?”

“君谣,妻主,我叫南君谣。”

“我以前怎么叫你的?”

南君谣顿了一顿,低下眉眼,“妻主,叫我谣儿。”

“谣儿,”女子嘴里喃喃低语,“不过,我现在比较喜欢叫你君儿。”

她没注意到男子低垂着的眼中闪过的情绪,调笑着勾起他的下巴,“那么,小君儿,告诉你妻主,我叫什么?”

“思狂,妻主,你叫做思狂,只有思狂。”

女子微微愣了一下,笑道:“好,我知道了,我叫做思狂,只是君谣的妻主。”

思狂站在院子里,南君谣上前替她披上外衣,“妻主,外面天凉,你重伤未愈,还是不要在外久留。”

她回身,歪着头看着这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男子,“君儿,我以前,都做什么?”

“妻主,和君谣一起打理生意。”

“这样子的话,你带我去吧,我可不想做个吃软饭的妻主。”她脸上带着笑容,君谣大惊,“妻主,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思狂又换上了痞痞的笑容,素手抚着他的脸颊,“听说,有不少人觊觎我的正君呐?”

南君谣退开了她的碰触,“她们,只是想要钱。”他这样的男子,又有谁会真心以待,就是她,也……

南君谣闭上眼,“妻主,君谣先走了。”

为什么,明知道一旦你恢复了记忆,一切又会回到正轨,我还要跳进这无底深渊?为什么,明明告诉自己,心已死,却还是无法抑制,为你心动?

--

“公子。”飞儿敲开书房的门,“你还是一直睡在书房吗?”

南君谣躺在软榻上,长发披散,眉目俊凝,手里夹着一卷书,抬眼看向少年,明明是毫无蒲柳之姿的男子,这时慵懒的神态,却让那少年心内暗叹,那些女人都是不长眼的,真该看看公子现在的样子,哪里不好看了?

“她睡了吗?”

“睡下了。”

他点了点头,飞儿却没有准备离开,“还有事?”

“公子,这是,”飞儿犹豫着掏出怀里的纸包,“我去求来的药,你,你给她喝下,她永远都不会想起来以前的事。”

“飞儿。”南君谣站起身,拧着眉,斥道。

“公子,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飞儿跟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想她想起过去的事。”

“飞儿,”他叹气,“这种事,不是我想不想可以决定的。她,本就不该在这的,留下她,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奢望,还怎么能指望她永远留下?”

“妻主,早膳已经送来了,要起来吗?”南君谣掀开床上的帘帐,却看到女子皱着眉捧着脑袋,“妻主,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似乎将她唤了回来。她仰起脸,看到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没什么,有点乱。”

她起身,南君谣似乎一直很排斥和她一起单独呆在密闭的空间内,她开始用早膳,他就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见过宠男人的,宠到这地步的,还真是没见过。

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似乎是她曾经说过的,又是对谁说的呢?

想不起来,算了,也不去想了,思狂抬起眼,看着窗外,正见到南君谣站在树下,一个少年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唇­角勾起一个肆意的笑容,既然你都叫我妻主了,我又怎么能放弃我作为妻主的权利?

似乎,宠这个男人,是个不错的主意。

思狂推开房门,南君谣见到她,有点惊讶,抛下飞儿走了上前,“妻主,有事吗?”

“天气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南君谣略略迟疑了一下,“那好,我去准备一下。”

“不用了,就我们两个人就好。”

“这……”

思狂执起他的手,并不像一般男子那样柔软,还带着薄薄的茧,“妻夫一起逛街,不是很正常吗?”

南君谣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飞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人一起出了门,假山花坛后跳出来几个人,“我早说了,公子和他妻主感情很好,你们还不信,还不拿钱来。”

“飞儿少爷,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要是来骗公子钱的?”

“不会啦,你快拿钱来。”

“要是她是真对公子好,我这钱也给的心甘情愿,公子那么好,早就该有个好妻主好好疼他,就不会被那些肤浅的女人欺负了去。”

“可不是。”

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渠城的大街上,思狂拉着南君谣的手,悠闲的逛着,漫无目的。

“妻主,快正午了,我们要不去用午膳吧?”

“好。”

南君谣一上午都在想着把手抽回来,可惜他哪里比得上她的力气,暗中一番较劲,手还是一直在她手里。

“就这里吧,看上去不错。”

两人走进一家酒楼,小二迎上来,“两位,要点什么?”

思狂没有说话,看着南君谣。

“清淡些的小菜,白饭就好。”

“好的,马上就来。”

两人在窗边一桌坐下,思狂终于放开了手,南君谣收回被她握得发热的手,低着头。

菜很快就上来,思狂向他碗里夹菜,身后传来尖利的声音,“这不是我们南大公子吗?不还是养了个女人。还以为有多三贞九洁呢,有人上门提亲还拒绝,真以为自己有……”

声音在见到思狂的瞬间戛然而止,这就是那个据说被南君谣养着的吃软饭的小白脸,一瞪眼就让她觉得腿软的小白脸,还真,真没见过。

思狂站起了身,“小姐似乎对我正君很有意见。”

“我,我……不是。”那女人吓得手脚发软,带着人就下了楼,思狂坐回桌边,眉眼浅淡,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

南君谣默不作声,吃着菜,思狂不停给他布菜,自己却放下了筷子,只是看着他。

“妻主,你不吃了吗?”

“饱了。”

“你都没吃什么。”

“看着你吃,我就饱了。”她伸手想要抚他的脸,南君谣闪过,她不以为意地笑了,“如果你真想喂饱我,晚上不要睡书房就行了。”

南君谣脸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这人,还是越思狂吗?居然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

两人出了酒楼,“妻主,想一起去作坊看看吗?”

“当然。” 思狂又想要抓他的手,南君谣走在前面,越走越快,思狂只得淡淡叹了口气,想不起来呐,难道她这个正君和她,其实感情不好?

走着走着就到了南君谣所说的作坊,做的是成衣和一些男子用的饰物,这样的作坊南君谣有两家,还有一大片门面专门用来出售。

渠城地处北疆西荒交界处,服饰界限不清,穿各种样式的都有,所以服饰生意做得很好。也正是因此,有不少人觊觎南君谣的钱财,想要娶他过门。

“刚刚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南君谣正指给她看现在卖得最好的款式,冷不防听到这个问题,顿了一顿,没有回答。

“之前提亲的人?”

“不是。”南君谣放下衣服,“只是那人的朋友。”

“这样的人,多吗?”

“妻主是什么意思?”

“嘲笑你,讽刺你。”思狂走近他身边,伸手来想要擒住他的下巴,南君谣又是闪躲,“我这个妻主,还真是没用呐。”

南君谣心里一怔,怎么会忘了,要是她一直是自己的妻主,又怎么会有提亲一事?看向思狂,她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妻主,你之前出去,嗯,参军,受了伤所以才回来,所以她们不知道,但是我没有……”南君谣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编的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思狂转过身也拿起一件衣服细细看着,“怎么只做男子的,没有女子的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有这个打算。等过些日子和人谈妥了买下第三家作坊,我们就开始也做女子的衣服。”话题终于转开,南君谣松了口气,语调也不自觉地轻松起来。

“谈生意吗?我可以帮你吗?”

“当然,一会那个卖主就约我在客诚居见面,妻主一起去吧。”

思狂点了点头,摸着那面料,其实她对这些事一点兴趣没有,还真是完全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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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的眼神不正常,她不相信南君谣看不出来,可他还是和那女人聊得很好,甚至谈妥了价钱,只差最后定下来了。

思狂坐在一边,­阴­沉着脸,那女人看了她一眼,对南君谣笑道,“你妻主,似乎心情不太好。”

“妻主,你怎么了?”

就你这样的,不是说嫁不出去,怎么看上去倒是很会勾人,桃花旺得很?

一句冷冷的讽刺的话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脑海中,不是的,她明明没有这么想,可是,怎么感觉好像是她自己说的?

南君谣见她脸­色­越加不正常,对那女子道,“赵小姐,我们改日再谈吧。”

那女子答应离开,“妻主,你怎么了?”

思狂回过神来,按了按脑袋,“没什么,有些头疼。”

南君谣心里一紧,“你想起了什么吗?”

她摇头,“我看,以后你再谈生意,我还是不要陪得好,来了也只是拖你的后腿。”

“你,没兴趣是吗?”其实没有才是正常的,驰骋沙场的将军,怎么会有意于这些人情世故之事?

“难道,我以前真是做这些的?”

南君谣一时语塞,窗口传来一阵喧闹,思狂见他不回答,站起身走到窗边,街上是一骑受了惊的马,正在狂奔过来,马上隐约坐着一个人,看不真切。人群逃的逃散的散,却没人去止住那马。

直到一道身影从窗口飞跃而下,稳稳地落到那马背上,执起缰绳,收住了那狂奔的马。

南君谣走到窗边,看着她,被人围住,一个纤细的男子向她俯身。一股凉意从脊背蔓延开来,一直都是这样,你永远是万众瞩目的那人,不管在哪里,不管是不是有那尊贵的身份。而我,只会是在角落里远远看着你的那个。

他正这么想着,门被人推开,“赵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直在下面,”女子走近他,“我说过的话,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赵小姐,我已经成亲了。”

“抱歉,我看不出来你们有一点妻夫的样子,何况,你真的情愿养着一个小白脸,也不肯……”

“我是不是小白脸,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南君谣看向门口,她不是刚刚还在下面,怎么已经上来了?

思狂冷着脸走近,“你最好在我发火前马上消失。”

那女人却看向南君谣,“那块店面,我可以降三成价钱。”

“不需要,我们不会再和你谈任何生意。”

女人看向南君谣,“是吗?”

思狂直接抓着她扔了出去,踢上房门,南君谣拦在她身前,“你在­干­什么?我需要她那块地,全渠城都找不到更好的了。”

思狂死死擒住他的下巴,眼神冷肃,嘴角却勾着讽刺的笑,“所以,要先用计勾引她,然后把生意谈成。”

“你说什么?”

“这不是南大公子一贯的伎俩吗?这么短时候就能有这些成绩。”

南君谣甩开她的手,“连你也相信那些传言吗?”

“怎么,不是吗?”

南君谣别开脸,“如果你这么想,我无话可说。”

“我只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是谁?”

南君谣一时怔忪,她绕到他面前,“你出现在渠城,也不过是半年前,下次要编谎话骗我,记得自己先圆了。”

“你想起来了?”

“我想你告诉我。”

两个人四目相对,却一时无语,其实,思狂脑中,仍旧只是一些凌乱的片段。但是莫名的,她觉得一股怒火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压抑扎胸中,而他,似乎就是那股怒火的源头。

当年酒狂自负,谓东君以春相付

“将军,要收兵吗?”

战火飞烟,生灵涂炭,好在,这西荒边界的最后一座城池也终于攻下收回,这次,终于可以太平一阵子了。

越思狂正要点头,前面抓着擒获的战俘的队伍正走近,后面还有一大群男子,都会被充为下奴。

“收兵,回樊城,今晚我们开庆功宴。”

越思狂策马回身,走在队伍最后,却在一个胡同边上,见到一个站着的男子,看着这鲜血满布的城池,大片战死的士兵,眼神空洞。

“将军,怎么还不走?”

越思狂扬起马鞭,指向那男子,“那边还有一个,一起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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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战后,狂将军的威名震慑西荒,越思狂也成为手掌兵权最多的上将军。

“狂将军,小王听说你凯旋,特地前来恭贺,顺便替母王谢你为我西荒立下的汗马功劳。”

“末将不敢当,要劳烦三王女亲自前来。”

“呵呵。”三王女转过身对身后几个跟来的女子道,“狂将军客气了,我这些朋友一直仰慕狂将军,听说将军有百步穿杨之技,一直想见识一下,不知将军愿不愿意赏这个脸呢?”

“韩英,去取弓箭来。”

那女子有些不想动,越思狂瞪了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取了弓箭。回来就见越思狂的沉下了脸,再看去,院中那颗古木前,站着一个浑身哆嗦的男子,头上顶着一只水梨,闭着眼。一边三王女和那些她带来的女子正兴致盎然的等着越思狂­射­箭。

越思狂拿起了弓,箭还未上弦,那男子扑通一声跪下,“三王女饶命。”

“咦,你跟我说饶命­干­什么?­射­不­射­得中,得看狂将军的。”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越思狂放下了箭,没有说话,三王女摇头,“来,换一个。”

又一个下奴上来,还是哆嗦的­唇­,越思狂举弓­射­出,那男子突然蹲下,水梨滚开,箭Сhā到了树上。

“狂将军,怎么你府里这些下奴对你的箭法一点信心都没有?难道将军平日里都不练功?”

“将军,我来吧。”

所有人看去,那个男子走到树下,捡起水梨,双目直视越思狂,后者举起弓,稳稳地发箭,将那水梨定在树上。

“好呐,不愧是狂将军。没想到将军府上还有个这么贴心的下奴啊,哈哈。”三王女调笑着看着越思狂,身后那群女子更是开始不屑地打量那个男子,“不过这狂将军的喜好,可真是与众不同呐。”

等她们走了,韩英忿忿道,“她根本就是故意来想要羞辱将军。”

“不用和她一般见识。”

越思狂把箭交到她手里,“刚刚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啊,不是一会前还在的。”

“晚上我去赴宴,若是还有人来,一律不见。”

“是。”

南君谣很喜欢将军府的书房,越思狂的书房总是很整齐,不仅书多,看着她上面洋洋洒洒的评论,朱砂笔批下的妄语,也是一种乐趣。

不过身为一个下奴,他是不可以进主子的书房的,所以他总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进去。

夜半子时,所有人都该睡下了,所以书房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南君谣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更没想到那人,竟会是她。

越思狂身上满是酒气,醉眼迷蒙,似乎没有看到他,径直走进来,转了个圈子,眼神迷惑,南君谣这才发现她似乎是想回房,结果错走到了书房。

她回过神,终于见到了他,伸出右手食指,朝他勾了勾,南君谣只得上前,发现她浑身不仅都是酒气,甚至带着脂粉香气。他刚走近,她便瘫软了身子,南君谣一怔,任由她软软地倒在自己怀里。

他叹了口气,半抱半扶,带着她回了她自己的房,替她除了外衣,扶上了床。越思狂翻了个身,南君谣越过她向里床去拉被子出来,想替她盖上。然而就在他一手刚碰着被子的时候,越思狂突然拉下他,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脸颊通红,眼神迷离,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南君谣这才发现她的瞳眸红得不正常,而且浑身发烫,本想推开她的手缓缓放下,她这是,被下了药?

越思狂开始撕扯他的衣服,触及他冰凉的肌肤,她满足的轻叹,贴得更近。南君谣的手握拳又松开,终于颤抖地抱紧了她,任由她的取索。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越思狂正撑着脸侧卧在他旁边,看着他。南君谣涨红了脸,“将军。”

“你叫什么?”

“南君谣。”

他竟然姓南?越思狂微微拧起了眉,应该只是个巧合吧。

“昨天你帮了我解了三王女的围,我本该谢谢你,倒是想除了你的奴籍。”

她掀开被子起身,“不过昨晚,是我破了你的身子。”

南君谣拉回被子盖上,扭头不敢看她穿衣服。

“你就留在将军府。”

她的语调很狂妄,让南君谣一时很不痛快,“将军既然也非自愿,不必勉强,君谣不会强要将军负责。”

越思狂回过身,“我有说过我会负责吗?”

南君谣被她逼得微微后仰,她捏着他的下巴,“本将军缺个侍寝的,昨晚感觉不错,所以要你留下。”

她松开手,“你若是乖乖听话,也许我可以考虑纳你做个侍君。”

南君谣低下头,扯起一个讽刺的笑容,语气却甚是谄媚,“君谣谢过将军了。”

越思狂出了门,一晚上欢爱的疲惫让南君谣又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午时三刻,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和一碗白饭,还是热的。

他走出门,一个小侍打扮的男子侯在门边,“公子,将军吩咐了,公子随时可以去书房,将军府内也可以随意走动,只是,不许出门。”

南君谣点头,举步向书房走去。不是将军府上唯一的下奴,却是唯一一个进了越思狂房的下奴,南君谣推开书房的门,熟悉的墨香混着檀木香,烦乱的心情终于安静下来。

越思狂呆在将军府的时间并不多,也幸而如此,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或者,面对一个清醒的越思狂,他不知道自己还愿不愿意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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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思狂惊醒过来,掀开被子,背上全是冷汗,她坐着不动,想起刚刚那个可怕的梦境。

梦里,她拉弓­射­箭,长箭离弦,­射­向一个人的面门,而那人,那脸,竟是他。

今晚,她心神不定,若继续睡下去,也是睡不着了,思狂从床上坐起来,披了衣服就向书房走去。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书房里的灯竟然亮着,南君谣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张地图和几本册子,他全神贯注地在地图上画着什么,时不时翻看那些书页,所以思狂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被吓了一大跳。

“妻主,你怎么来了?”

思狂走上前,在他身后低下头,一手抓过那些书册,“我那天,轰走了那个女人,似乎给你添了很大麻烦。”她翻开,全是一些店铺资料,还有渠城的街道地图,南君谣因着她的靠近有些不太自在,她吹拂过的气息让他的后颈微微有些发红,“不会。”

思狂叹了口气,“抱歉。”

“什么?”

“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其实,没有关系,反正……”

“反正什么?”

我也习惯了。南君谣没有说出口,有时候他都搞不清楚,越思狂到底是天生喜欢口是心非,还是当真总是口不择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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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

“将军,你说谁?”

“南君谣。”

“南君谣是谁?”

“我今早让你伺候着的。”越思狂怒道,那小侍连忙低头,“对不起,将军。他在书房。”

越思狂举步走到书房,南君谣正站在书柜前,听见她进来的声音,转头看着她。越思狂嘴角浮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这个下奴,还真是一点都不怕她,甚至现在连装都懒得了。

“用过晚膳了?”

“还没有。”

越思狂扬声唤门外的小侍,让人把晚膳送到书房。“那就陪我一起用吧。”

“将军,今日没有晚宴参加吗?”

越思狂挑了挑眉,不是没有,只是被她推了,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很想回来?“怎么,不愿意吗?”

“怎么会?”南君谣温顺的坐下,两个人对面而坐,一时却有些无语,只是吃着饭。直到下人来收去了碗筷,“出去走走。”

“将军不是不许我出将军府?”

“是不许你一个人出去。”

此时夜尚未深,樊城内的几个繁华街道甚是热闹,有些店铺前开始亮了灯笼,熙熙攘攘的人群,南君谣跟在她身后,隔了半步远的距离。“进去看看。”

越思狂回头等他,南君谣在她身边停下,抬头看去,“将军需要纸墨?”

“给你。”

南君谣低头不语,他确实很想要,越思狂踏进店门,那老板连忙迎上来,“这不是狂将军吗,竟也会来我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呐。”

越思狂微微偏头,“自己挑。”

那老板也知道看人脸­色­,讨好地招呼着南君谣,一个劲地介绍着店里的宣纸,墨砚。

越思狂走到一边看着墙上的横幅,南君谣正在挑着,门外突然进来几个人,见到越思狂,扬眉道,“没想到,还真是哪里都能遇到狂将军啊。”

南君谣抬眼看去,华服女子,身边跟着一个艳丽的男子,还有几个侍卫打扮的人。真是冤家路窄,他低下头,却还是被看到了,“咦,这不是将军那个贴心的下奴吗?居然还带来买纸,狂将军还真是宠着呢。”

越思狂不着痕迹的拧眉,眉宇间却是邪肆的笑意,“怎么,三王女还真敢把他给赎了,不怕大王动怒?”

“哈哈,”三王女揽过那男子,“母王就是动怒,我父妃一哄,便立刻雨过天晴,我怕什么?”

越思狂一笑,南君谣拿着纸墨,“好了。”

她付了帐,向那三王女告了辞,带他离开。

三王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枉我试了那么多次,也没抓出她的把柄来,这次,难道就这么得来全不费功夫?怕只怕她是在作戏给我看,到时候被她倒打一耙,可就不合算了。”

男子贴在她身边,脸上浮现一丝媚笑,“王女想知道,试上一试便知。”

“怎么试?说起来,你上次给我的药,也没见对她有什么作用。”

“王女放心,奴家自小在风月之地长大,别的不敢说,这人世间的情事,看得可不少。”

“那小王就交给你了,一定给我办好。”

“王女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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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

“回房。”

越思狂抓过他,“以后,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若是我不回来,你也睡这里。”

那晚上,在越思狂已经睡着后,南君谣睁眼看着帐顶,原来,在她清醒的时候,顺从她也是一见很容易的事,他还以为自己会需要些时日来调整,却没想到,南君谣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陷得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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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狂侧卧着身子,一手在他紧闭的双眼上轻轻地划过,就算想不起来,她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他的身子,有多熟悉。

她好像一开始就清楚他的敏感带,也知道他总是在难抑呻吟时会咬着自己的肩窝不愿出声,甚至,那种感觉,似乎早已刻骨铭心。南君谣啊南君谣,就算我放你在心上,你却瞒了我多少事?

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拍门声,“公子,公子,不好了。”

南君谣被吵醒,对上思狂探究的眼神,也不及细想,飞儿大呼的声音传来,“公子,城西的店铺失火,怎么办?”

南君谣立刻坐了起来,失火?衣铺失火,岂不是什么都烧没了。

他打开房门,飞儿见到思狂,微微愣了一下,又道,“公子,要去吗?”

“当然。”

“我陪你。”思狂的声音传来,南君谣点头,这个时候,有她在身边,真的可以安心不少。

熊熊烈火,烧得正旺,思狂拉着南君谣,“没用的,火势这么大。”就算是运水过来,里面的东西也全都毁了,那些人拿着水桶泼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南君谣呆呆地站着,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就算全部付诸一炬了吗?

“公子,公子。”那店铺的掌柜的过来,跪倒在他脚下,“公子,是我对不住你。”

“与你无关,快起来吧。”

“公子,梁小姐还在里面。”

“还有人?”思狂拧起了眉。

“我走的时候她还在账房,一直没有出来,后来火就烧了起来。公子,怎么办?”

南君谣六神无主,思狂扶住了他,“有我在。”

她夺过一个人手里的水桶,从头到脚泼上身,还没等南君谣反应过来,已经冲进了火场。

“思狂。”南君谣大声叫道,是思狂,不是妻主,从头到尾,他心里,就只有过一个越思狂。

“思狂。”他转过身,也想学她的样子进去,却被飞儿死死拉住,“公子,她是狂将军,她不会有事的。”

“不,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公子,你进去了不是给她拖后腿吗?”飞儿劝他。南君谣跌下地,是啊,他一直都在拖她的后腿,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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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将军说了,如果你真要出府,带上两个人就可以了。”

南君谣有些不敢置信,她对他的态度,实在越来越不像是在对一个下奴了。

爹爹死后他就告诉自己,女人一时的疼宠,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越思狂,大概也只是一时图个新鲜罢了。他的容颜,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那样的话,我要出门,你可以同我去吗?”

“当然,公子。”

没有人告诉过南君谣,遇到人当街调戏应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没有遇到过,更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向怒火冲天的狂大将军解释刚刚的事,还是说,他应该闭嘴比较好?

“真好呐,我不过才同意你出府,就知道勾引女人了,怎么,想给我戴绿帽子?”

“我没有。”

“我亲眼所见,还有假?”

南君谣闭了口,“怎么不说话了?”

“有用吗?你会信吗?”

越思狂握了拳,又松开,反复几次,挥掌将他打飞在地。

南君谣跌坐在地,低着头,心里除了酸楚还是酸楚,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一掌根本没有用力,没有注意到越思狂微微右瞟的视线,更没有注意到她眼里的心疼。

越思狂翻身上了马,一把抓过他,对那两个小侍道,“回去。”

两个小侍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看来将军还真是动了情,居然这么在乎这个下奴,不过是当街被人调笑了几句,居然就把她气成这样。

就在几人走了没多久,街角走出来一个蒙着面纱的男子,看来,越思狂确实是陷进去了,三王女这次,算是押对宝了。

刚回到将军府,宫里就来了人,大王女宣越思狂进宫,她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不许出府,一步都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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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这么­阴­着脸行不行?”

越思狂白了她一眼,“有事快说。”

“明天的狩猎,你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以我的意思,你这次如果不解决­干­净,早晚还会出事。”

大王女摇头,“她毕竟是我妹妹,本­性­不坏,只是被父妃宠坏了,受了教训就会收敛的。”

“我无所谓,你决定就好。”

“你怎么了?心情这么差?”

“没什么,总之你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尊前作剧莫相笑,我死君应思我狂

越思狂彻夜未回,南君谣彻夜未眠,直到第二天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不过很快就又醒了过来。

因为越思狂正站在他床前,“穿衣服,我们要出门。”

虽然不解,南君谣还是照做了,越思狂骑马带着他,南君谣可以感觉到她紧绷的身子,以为她还在生气,所以一路都没有说话。

那是一大片草原,放养的牛羊,而前面,居然是以郡王为首的各个贵族,他不安地坐着,不明白越思狂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

其实带宠妾来狩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所以那些贵族顶多看了几眼,暗叹一下狂将军奇特的喜好便没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了。

“会骑马吗?”越思狂突然问道。

“会。”

“那你就自己骑吧。”

他点头,正要下马,越思狂突然低声唤他,“君儿。”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他愣在当场,她从没叫过他的小名,然而越思狂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他也就骑了一边侍从牵来的一匹黑马,跟在她旁边。

狩猎开始后,越思狂很快便不见了踪影,身后传来女子的笑声,“今日狂将军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以前不都是落在后面的?”

“谁知道呢,今日大王带了几个王子同来,这些当人臣子的自然是想好好表现了。”

他心里越发地不舒服,策马一个人驰到了一片山丘上,放眼望去,无际的草原,当真是天苍苍野茫茫,纠结着的心口也慢慢松了开来。

他下了山丘,慢吞吞地任由那匹马自己在草原上闲晃,“当心。”

身后传来一道惊呼,他不知道是谁,只是下意识地看去,一道响箭迎面而来,只是瞬间,他还没及反应,又一支箭­射­来,将之前那支打落在地。

“你没事吧。”一道女声响起,他回身道谢,三王女笑道,“何必客气,既然是狂将军的人,那和小王也就不是外人了。”

南君谣不知道该回什么,想要告辞离开,三王女却不打算放他走,一个劲地在那里寒暄着有的没的。

“我听说那边的野鸭湖特别漂亮,想不想去看看?”

南君谣正想拒绝,三王女却轻吹了声口哨,那马竟然乖乖跟着她就走,他根本控制不了。

走了小半里路,果然有一条弯月形的湖泊,说实话,确实相当漂亮,可是他完全没有心情。

“怎么,公子不想前去看看?”

南君谣苦笑,他能说不吗?这马完全是照着她的指示在走,他的骑术实在只是一般。

南君谣站在湖边,身后传来三王女的笑声,“你说,越思狂到底有多在乎你?”

“想不想知道?”

“小王来帮你一把,怎么样?”

南君谣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却已经来不及,他双手被她反绑在身后,原本无人的草原上突然驰来几骑马,三王女笑道,“我们就来看看这西荒的第一名将到底有多厉害,是不是连Сhā满剑的陷阱,也可以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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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君谣被绑着,扔在地上,嘴里塞着布,他看到了那个陷阱,在他周围环绕一圈,里面倒Сhā着尖刺,只要掉下去,必死无疑,可这陷阱,就在他面前的草地下面,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只要越思狂来救他,一定会掉下去的。

他发出呜呜的声音,没多久就见到越思狂骑马驰来,他在地上乱动,越思狂停在他面前半丈的距离,却没有上前,而是扬起一道粗粗的长绳,把他卷起来扔到自己马背上,南君谣倒趴着,她扯了他嘴里的布,他不住咳嗽。

越思狂驰马回转,遇到铁青着脸挡在前面的三王女,挑眉道,“你知道算计我,却忘了我也可以回敬你。可惜,我还记得弄清楚你在玩什么把戏,你整只眼却都绕着我这个男人在转,却不知道看看我到底在做什么?”

三王女暗道失算,想着母王正在狩猎,越思狂不知道玩什么把戏,连忙带着个人赶回去。越思狂嘴角轻勾,就是要你回去。

可惜,越思狂只顾着解决她,却忘了该和南君谣解释些什么,一招棋错,终究满盘皆输呐。

三王女刚赶到,就发现郡王这边一团混乱,她正不解,想拉个人来问问,突然一支箭­射­向郡王。原本就被之前突然暴乱的牛群气得心情极差的郡王在大王女的保护下险险闪过,侍从拿过那支箭,看到上面的标记,她气得破口大骂,“畜生。”

这些王宫贵族们,为了显示自己的不同,箭都是特制的,上面有着特有的标志。

“母王,你息怒,老三肯定只是失手。”

三王女急急迎上去,“母王,不是……”

“啪。”的一巴掌煽下来,“是不是我死了你比较高兴?”

越思狂正带着南君谣回来,就见到三王女跪在地上,郡王气得不轻,在大王女的搀扶下上了马回宫,这狩猎,早就没了心情。

大王女回头看了越思狂一眼,南君谣看到她点头,心里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一场戏,一个把三王女套进来的局。

因为宠妃的缘故,郡王日渐宠信三王女,越思狂一直都是大王女的人,这一次,郡王怒极,三王女明显失了圣心,看来,大王女就可以重新得了郡王的信任。

是不是,那日三王女故意的刁难,我自以为替你解的围,一切,都只是在你算计之中。

是不是,这些日子看似的眷宠,都只是一场戏,一场做给外人看的戏。

南君谣闭上眼,还以为是一时新鲜,现在,连这都算不上呐,一场闹剧,一场戏,那么现在,是不是也该收场了?

因为之前狩猎场的­骚­乱,越思狂必须得留下来善后,危机一解除,她也放心让南君谣自己先回去了。

南君谣温顺地离开,越思狂心情正好,只想着回去再和他解释,想着今晚再带他出去好好逛逛这樊城热闹的夜市,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却没发现他安静的出奇。

“公子,她出来了。”南君谣还在神游,飞儿大声嚷道,思狂背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冲出了火场,南君谣站起身迎上前,思狂脸上被熏黑了,衣服也明显烧破了,一边有人接过那女子,南君谣突然上前紧紧抱着她的腰,低头埋进她的颈间,还说什么相见不如怀念,还以为自己可以潇洒放下,还以为……

他放不下,也不想放呐。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她不要再想起从前,如果,她不是越思狂,只是他的思狂,是不是他就可以一直独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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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南君谣,好你个青山绿水,相见不如怀念。”越思狂的怒吼声在将军府响起,那张纸被她捏成一团,两道没深深拧起,枉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却只当我是笑话一场。

越思狂周遭的温度低到屋外的小侍都不敢进门,哆哆嗦嗦地等在门口。

她站在桌前,看了那串玉铃许久,一直是他缠在手腕上的,他把它留下,算是纪念一场吗?越思狂越想越气,却终究,还是拿过那串玉铃绑在手腕上,走出了房。

“将,将军,宫,宫里找。”

“没空。”

越思狂牵过马,那个男人,她一定要找回来,然后绑在床上,哪里也不放他去。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越思狂觉得她快气炸了,这个男人,还真能跑,跑就跑了,还知道把自己的奴籍一起带着,他还真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他最好是放聪明点自己把奴籍毁了去,要是落到别人手里,越思狂狂怒地抽着马鞭,不敢再往下想。

南君谣当然也知道自己该把奴籍毁了,反正也已经离了将军府,留着它要是被人发现,他岂不是又得继续做个下奴?

奴籍本不值任何,然而主子只要手里有它,下奴便是主子的所有物,告遍天下也无人会理,因为西荒的律法便是这么定下的。

可怜南君谣却是舍不得毁了它,他和越思狂之间,似乎也只留了这么一纸可以用来怀念。

于是不出三天,他一个人身无分文手无寸铁,终于落到人口贩子手里,这一看,居然还有现成的奴籍,于是二十两银子,卖了去­干­粗活。因为这身高长相,也就能用来­干­粗活了。

南君谣这个新主人,是渠城数一数二的财主,财大气粗,总是随便将下奴送人,和他一起来的大多已经换了手,独独他还留着,因为,没有人会看得上他。

南君谣苦笑,他早该知道的,怎么还以为越思狂当真对他动过些心?

不过在渠城酒节这天,他却被人指名要了,俊秀出奇的女子,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清秀可爱的男子,南君谣有些愕然地看着她毁去奴籍,而他又给了他上千两的银票。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女子的所有视线都牢牢在那男子身上,那样纵容宠溺的眼神,他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轻笑,真好,这世上,至少还有痴情至此的女子,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相许。

--

“思狂,你怎么样了?”南君谣端着药碗进来,床上的女子带着笑意,“你叫我什么?”

“思狂。”

“这才乖嘛。”她接过药碗,微微拧了下眉,其实她怕极了这苦味,不过当然她是绝不会承认的。南君谣看着她仰头喝药,眼神有些闪烁。等她喝完了,接过药碗,“好些了吗?”

“我本来就没事。”

“是啊,身上烧伤了十几处,手腕脱臼,还叫没事。”

女子的笑意越来越大,“你笑什么?”

“君儿,如果受这些伤,能让你真的向对待妻主一样对我,我不介意再去烧上一次。”

南君谣一时语滞,难道这油嘴滑舌的腔调,才是越思狂的本­性­,从前那个冷冷酷酷的,只是为了作戏?还是说,因为从前,他只是戏里的一个木偶罢了。

不过听起来,其实还挺受用的。

几天后,思狂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南君谣似乎很忙,整天早出晚归的,她拉过飞儿一问,才知道他忙着重新找铺子开张。

她还真是个吃软饭的妻主呐。

“君儿,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

“这是养生的,对身子有好处。”南君谣端着药碗,每次给她送药,手心里总是会出一阵手汗,碗一松手风一吹,便是凉凉的,冷冰冰的。

思狂接过药碗,“好。”

她喝光了药,“你还要出去吗?”

“嗯。”

“我……”陪你两个字还没出口,她住了嘴,看着他身后急急走来的人,“你的飞儿小少爷似乎很急。”

南君谣转过身去,飞儿果然匆匆赶过来,思狂笑了笑,转身离开,“今日日光正好,我也出去走走。”

飞儿看着她的背影,“公子,她是不是有些变了?”

南君谣没说话,变了吗?也许,这才是她。“怎么了?走那么急?”

“公子,那块店面,我们看好那块,有人出了高价先买走了。”

“什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他看上的店面,总会有人出更高的价钱买下来,买了又不用,只是这么扔着,他都要怀疑,那人是在耍着他玩。

“我在想,我们府里是不是,有­奸­细?”

南君谣住了嘴不说话,­奸­细,这里每个人都是他亲手救回来的,都曾经是命苦的人,怎么会出卖他?

“公子,我们要去找新的吗?”

“不了。”南君谣慢慢的走出府,飞儿跟在他身后,“反正也有人会先抢了去,我们又压不过人家的价钱。”

“那……”

“买不到铺子,逛逛街总行吧。”

“公子,”飞儿走在他身侧,“那药,她还喝着吗?”

南君谣微微点头,“飞儿,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无所谓对不对,只看公子想不想了。”

南君谣轻笑出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你很有一语道破我心思的本事。”

“公子。”飞儿撅着嘴,“我是认真的。”

“到了。”

“什么到了?”飞儿抬头看去,却是之前他们第一次看上的店铺,这铺子关着门,没有一点动静,“公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南君谣走上前,敲起了门,飞儿不解,“公子,这里又没人,你敲……”

话音在看到那个开门的人是戛然而止,怎么,会是她?

“公子,没想到你还是找来了。”

南君谣微微敛眉,“梁因,我待你,不好吗?”

“公子待我极好,公子对府里每个下人都很好。”女子挂着温温婉婉的笑容。

“那日的火,是你放的吗?”

“公子,我要是放火,何必留在里面等着被烧死?”女子摇头笑道。

“我不知道。”南君谣握着拳,如果她便是那纵火之人,思狂却为了救她差点葬身火海,这也,太可笑了。

“公子。”女子欲言又止,南君谣看了她一眼,“你算是,替人守着,还是要另开门面,自起炉灶?”

“公子,梁因没有这个意思,梁因是公子府上的人,从来都是。”

“是吗?”

“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知道我看好的那三块店面的人,除了飞儿,就只有你了,而且……”

“什么?”

“我昨日经过的时候,闻到了迷离草的香味。”

梁因挑了挑眉,却笑了,“原来公子还记得我喜欢的草药。”

南君谣看了她一眼,心里压得重重的,他,其实不适合做这些,不是吗?看不透的人,看不透的世事,身边的人也会出卖你,倒还不如,不如以前做越思狂下奴的时候,来的轻松些。

“将军,将军。”思狂莫名其妙地盯着跟着她的女人,压低了声音怒道,“闭嘴。”

“将,将军,你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大王女都快急死了。”

“最后一遍,闭嘴。”

女人还是不肯走,死死跟在她后面,思狂走在前面,没多久绕进了一个偏僻无人的胡同,转过身面对着她。

“将军,你随我回去吧。”

手刀砸下,那女人毫无防备,被劈昏在地。思狂拧着眉,何其都能出现在这里了,一定还会有其他人同行,她现在该怎么做?

平生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思狂。”

女子勾起浅笑,站在前面等他,南君谣刚从梁因那里过来,心情正低落着,见到她的笑容,倒是放开了不少。

他还没走到她身边,思狂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惊喜的声音,“小姐,是你。”

南君谣顿时停在原处,那男子,他认得,是他前任主子的小儿子,这渠城大户的公子。“上次你救了我,一直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思狂拧眉,却没有回头,看着南君谣停在不远处,走过来拉着他,“我是不想看到那马踩伤了路上行人。”

那男子看了两人一眼,眼神一晃,“是你。”

南君谣朝他点头,以前都叫他小公子,现在似乎没必要了。

男子的视线停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几个小侍告辞离开。南君谣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

“你去哪里了?”

南君谣和她一起走回去,告诉她梁因的事,“我觉得好累。”

“那就歇着吧。”

思狂替他拉上被子,出了房门站了会便又出了门。

偌大的空铺子,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你知道我是谁了?”梁因摸了摸鼻子。

“只要你没有别的心思,我不会告诉他。”

“可我必须带他回去。”

“他是我的人。”

“可他是我的小主子,为了主人,我一定要带他回去。”

“哼。”

“你是在火场,恢复记忆的吧?”

“是不是都与你无关,我相信你不会害他,可你也别想从我手里带走他。”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狂将军。不过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别说我没提醒你,小主子有一个弱点,你一直都不知道。”

思狂眯起了眼,怒视着她,梁因得意地看着她,“虽然我也才找到小主子不久,但怎么说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

思狂把她扔到墙上,走出了铺子,“我也忘了提醒你,你买下的这几家铺子我已经让那些卖主收回重新卖给君儿了。”

“你……越思狂你这个滥用私权的家伙。”

梁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哼哼,你以为这样就有用吗?”

---

南君谣想不通,那些卖主一个个都回头来找他,还表示以原先的价钱卖给他。他挑了最初看上的那家,几天来都忙着开张的事,忙得晕头转向,忙得某个被冷落的人幽怨无比,每晚上书房抗人回房。

然后,就是甜甜蜜蜜的缱绻时间。

南君谣慵懒地躺在她身边,长发交缠,微微喘着气,“思狂。”

“嗯?”思狂一手抚着他的背,漫不经心地应道。

“今天,那个栾小公子来我铺里买衣服。”

“嗯。”

“他已经连着来了几日。我想他是想见你。”

“嗯。”

“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思狂。”

“我不认识。”

南君谣认命地噤声,因为嘴又被封上了。

“越思狂。”梁因咬着牙,把她拖到胡同里。

“­干­什么?”

“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小主子多久,我好不容易打消了他重新开店铺的念头,你居然,你说你把铺子给找回来就算了,这些天那些大批量的订单,你敢说不是你找来的?”

“你承认了,那把火。”

“不是我。”梁因扯着头发,“我是不想他再这么辛苦,我是想让他跟我回去,可是我怎么会害他,怎么会让他伤心,我看着他从一岁长到六岁……”

“有本事自己去告诉他。”

“我不敢。”

思狂挑眉,“有个人不是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说知道他的弱点。”

“我本来就知道,越思狂,当年的事,你也算不上清楚,我不想让他知道那些真相,可是,我又要带他回去见主人,所以,你……”

“免谈。”

“你不想知道吗?”

“如果你高兴说,我会听着,不过现在的日子不错,我不会帮你带他回去,他不会喜欢那种身份,那种环境的。”

“什么叫那种环境,越思狂,你想,只要小主子和主人相认,以你的身份,你们就是门当户对,到时候……”

思狂摇头,“没兴趣。”

思狂看了眼胡同外,“天­色­不早了,君儿该回去了,我该回去等他了。”

“越思狂。”

“为什么最近老是有人这么恶狠狠地叫我?”

“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带他回去?”

“不会,因为,”她慢悠悠的举步走出去,“我也没准备回去。”

---

思狂没把梁因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她确实不会害南君谣,至于她那个所谓弱点的威胁,她更没放在心上。

弱点?要是她的君儿真的能弱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地装失忆了。

她知道南君谣对从前的事还是无法释怀,他不相信越思狂,所以,她选择做思狂,等到什么时候他可以完全相信她的时候,也许她可以挑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告诉他,她早已想起了一切,告诉他,曾经的越思狂,确实很欠扁,利用他来作戏,然而,她的情意,从来不曾假过。

她心情正好,走到南君谣的衣铺前,看着他转前转后的忙碌着,噙着笑踏进门,南君谣低着头,也没看人,只见到一双鞋,“小姐,需要什么吗?”

“我在想,公子愿不愿意赏脸一起去用晚膳?”

“思狂。”南君谣惊喜地抬头。

“可以吗?”

“公子,去吧,这里有我。”飞儿朝他摆着手。思狂拉过他就走,“我知道有一家酒楼这几天来了个新的大厨,味道很好,去尝尝。”

南君谣轻笑着点头,反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刚走出衣铺,就见那栾小公子又带着四个小侍,正走过来。

思狂恍若未见,倒是南君谣和他打了个招呼。

“君儿,走了,我饿了。”

栾芯看着两人走开,扭过头问自己的小侍,“我比不上他吗?”

“怎么会,公子是我们渠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怎么会比不上那个丑八怪。”

“我觉得,是那个小姐的眼光比较,特别吧。”

“可是,她是第一个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的女人。”

“公子,好像大半年前还有一个吧,那个酒节上挑了那个丑八怪的女人。”

“不许提她。”栾芯恼羞成怒,斥道。

“是。”

居然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有什么好的?

“将军,放我出去好不好?”

“你敢保证你不会回去告诉任何人见过我?”

“这,这个。”

“那就继续呆在吧。”

何其拍着门,“将军,那我,我保证。”

“我不相信。”

何其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将军呐,就算你关了我,找你的人早晚会找到这里,你这样子,有什么意思呢?

思狂这些天整天往南君谣的衣铺跑,南君谣看着她招呼那些客人,心里暗叹,把堂堂狂大将军留在这里,替他做伙计,是不是太浪费了?

正想着,栾小公子果然不出所料地又来了,南君谣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佩服他的毅力。

“我明天要嫁人了。”栾芯站在思狂面前,后者回头看南君谣,“你有规矩会送新郎衣服?”

南君谣哭笑不得地摇头,果然栾小公子垮了脸,为什么他喜欢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低着头走出去,南君谣叫住了他,手里拿着一见大红嫁衣,“小公子。”

“是你,怎么了?”

“这个,送你。”南君谣低头看着他,“其实,你要找的,不该是不正眼看你的女人。”在栾家怎么说也呆过些日子,自然知道这栾小公子的要求。

“其他女人,不是贪图我娘的钱,就是贪图我的美­色­,都不是好人。”栾芯终究是被宠惯的,看着南君谣,“我知道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只是想说,与其找一个你喜欢但是心里没有你的人,不如找一个真心待你的。”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走了。”

思狂站在后面,听到南君谣的话,“为什么你自己做的事和你说的话差这么远?”

南君谣回头奇怪地看着她,思狂差点想咬自己的舌头,她还在失忆着,讲这些­干­什么。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是说,小君儿,我心里有你,又真心待你,你怎么说的这么幽怨?”思狂飞快地接上,上前把他带回铺子里,故意找了几件衣服问他些有的没的,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南君谣也没太在意,等到晚上回去用完晚膳,便坐在书房看帐。

思狂今晚意外地没有过来抗他回房,倒是让他有些失落,等到掌了灯回房,却发现她不在。

第二天一早,身边的枕头也没有有人睡过的痕迹,南君谣坐起身,听到外面传来飞儿的声音,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他走出房门,“飞儿,怎么了?”

“梁因,我轰出去了。”

南君谣摇头,“你何必这么暴躁。”

“她出卖公子,谁理她。”

“昨晚,你见过思狂吗?”

“家主?没有。”这府里的人都叫思狂家主,却还是叫着南君谣公子,两人也不甚在意,就由着他们这么不搭调地叫着。

南君谣点头,回去洗漱用早膳,然后就出门上了铺子。

刚做了几单生意,铺里进来一个小侍,却是那栾小公子身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公子。”

“有事吗?”

“我家小公子让我来谢谢公子送衣。”

“不客气。”

“小公子还让我问公子。”

“什么?”

“介不介意上栾家一趟。”

南君谣还没说什么,就眼前发晕,隐约听到铺子里伙计的大叫,还有飞儿愤怒的声音,然后就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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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衣服被人换了,竟是大红嫁衣,他一把揭开头上的红巾。跑到门边,门锁着,打不开,这是新房?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想着,门口传来砰砰两声人倒地的声音,他抬眼看去,进来的,却是梁因。

“公子。”

南君谣下意识地后退,“你想做什么?”

“公子,我是来救你的。”梁因苦笑,“那栾家小公子找人绑了你代嫁,已经被他娘抓回去了,不过这新娘就快过来,等不到栾家来人了,你还是随我走吧。”

“那……”南君谣稍稍迟疑了一下,“带我回去。”

南君谣在房里衣柜中找了件青衣女装,套在红嫁衣外面,散了发,跟在梁因后面。因为是婚宴,还摆了流水席,场面很混乱,两人出了门也没人理会。

“公子,上马车吧。”

“停,停车。”

“公子,怎么了?”

南君谣在车窗里探出头,“恶”地一声就吐了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我大概坐太久马车,晕了。”南君谣吐完抬起头,又惊又怒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回去的路?”

梁因在他身前跪下,“小主子。”

“你叫我什么?”南君谣捂着心口,刚刚的恶心感又泛起,还带着痛,一种他花了无数个日夜才压抑下的疼痛。

“小主子,请随我回去,主人她想要见你。”

“不,我不去。”南君谣失控地大声道。

梁因站起了身,“小主子,你的身份本就尊贵无比,若不是造化弄人,你又怎么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不,我要回家,我不会去的。”

“小主子,难道你不想圆了你爹爹的心愿,让他成为主人名正言顺的夫君吗?”

南君谣跌坐在马车里,爹爹的心愿,爹爹等了那人一辈子啊,为什么要等到他不在的时候,她才想到要来找他?一纸冥婚难道就真的能让爹爹如愿吗?

好半晌后,他才喃喃道,“你先送我回去,我要先和思狂说,不然她找不到我……”

“小主子,你不知道吗?”

“什么?”

“狂大将军已经恢复记忆了。”

“你说什么?”

“我想狂将军既然恢复了记忆,应该已经回樊城了吧。”越思狂,叫我不帮我。

“你怎么会知道?”

“你被抓走前一天晚上我见过她,她说……”

“什么?”

“卿心难应,所以不告而别,让我和你说一声,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卿心难应,卿心难应,难怪她昨晚彻夜未归。南君谣胃里一酸,又吐了起来,等到吐完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小主子,你何必难过,要是你和主人相认了,主人是长姐,只要向郡王一说,赐了婚也是简单。”

见他沉默不语,梁因又道,“小主子,要是你不想要她了,更应该回去,才能气到她,让她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南君谣突然勾­唇­,扯出一个又像苦笑,又像讽笑的弧度,气到她,越思狂怎么会在乎这些?就算是赐个王子给她,只怕她也会拒绝吧?到底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了她的心呢?

是不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也能让她放开将军的威严,语带调笑?也会让她吃味地公报私仇,大将军变成小心眼?也可以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全心的眷宠。

他只能在她失忆时,在自己的欺骗下拥有的,是不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得到全部?

思狂,思狂,南君谣闭上眼,感觉到马车又开始前行,思狂,现在应该只能叫做狂将军了吧。

---

“这个颜­色­太暗,不能漆得亮一些吗?”

“当然,小姐看看,这边还有其他漆料,有什么喜欢的。”

“好。”思狂站在空铺子里面,看着木桶里的漆料,一手拿起了木刷刷到一边木料上试那颜­色­。小君儿似乎喜欢素些的颜­色­,这铺子要是漆上­嫩­黄他会喜欢吗?似乎还得多请些人手,她把这铺子买下来可不是让他整天又忙到天昏地暗的。

“家主,我终于找到你了。”飞儿差点没抱着他的腿哭出来。

“怎么了?”思狂放下手里的东西,她衣服上沾了不少漆料,一晚上没睡觉,所以现在看上去有些颓废。

“公子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

飞儿吓得一哆嗦,从一开始见到她,就没见过她板脸发怒的样子,他还一直怀疑,难道这就是狂将军?可她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个杀人狂魔。

“早上,我们在铺子里,公子被人迷昏了带走了,我们都被打晕了,醒过来公子就不见了。”他刚说完,思狂就不见了身影。会带他走的,难道是梁因?

“将军,你肯放我出来了?”

“跟我走,回樊城。”

“真的?”何其激动地两眼放光,思狂怒道,“还不快点。”

“是,是。”

梁因失踪了,君儿肯定是被她绑回樊城了,思狂重重地拧着眉,她从不想他去接触那些事,当年的真相,她不知道全部,也知道个七八成。如果他真是那人的儿子,如果他知道自己亲生娘亲曾经到底是如何对待自己夫儿的……

“快点。”

“将军,我们已经跑死了两匹马了。”

果然这些买来的家养马就是不经用,她转眼,正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茶寮,门口系着两匹高头大马,“去,抢来。”

“将军,你是将军哎,怎么可以­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要是在军队里,都要军法处置了。”

“叫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不去我处置了你。”

“是,是,我去。”

自古福事无双至,江山美人只择一

虽然抢马确实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但是至少三天后,越思狂赶到了樊城。

就在城门口,遇上了三队人马,齐齐跪着,“恭迎将军。”

越思狂回瞪何其,后者很无辜,“不是我,我一直和你一起,哪有时间通知她们?”

“已经被除了官,夺了权的将军,你们倒也跪得下?”越思狂扫了地上的人一眼,直接略过她们,顺便把何其一起丢了,催马就往内城赶去。

“将军似乎有急事?”地上一个女人站起身,问道。

“可不是,十万火急。”何其拍了拍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的衣服,真是造孽,跟了她这么多年,倒还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晚上想好好睡个觉,醒过来就发现被她扔在了马背上。越思狂这个家伙,还真是铁打的,五六天都没睡觉了,怎么也没见她倒下去?

“对不起,将军,没有拜帖,留王不见客。”

越思狂沉下了脸,她五天没睡觉,六天没见到南君谣,现在,还是一肚子的火气。

“思狂,你,你回来了,你怎么在这里?”惊喜的女声传来,越思狂被人抓着双肩不住摇晃,“你够了,再晃我就翻脸了。”

“我今天来看望王姨,没想到会遇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望?她怎么了?”

“病重,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朝,母王其实也很后悔,只要你回去,一定会官复原职的。”

“什么病?”

“说是陈疾复发。你……”

“带我进去。”

那刚刚的侍从躬身在前面带路,大王女一直到进了院子才反应过来越思狂好像什么都没回答她。

“你什么时候回朝?”她又问道。

“怎么,不要我和亲了?”

“确实不用了,算你运气好。那十皇子……”

“回去了?”

大王女摇头,“跟那个邵青走了。”

“郡王她准了?”

“发现的时候人都没了,听说那个邵青身边一向就有不少年轻男子,也不知道给十皇子灌了什么迷汤,居然就随她走了。本来母王看中她的才华,想留她下来入朝为官,甚至想把小六配给她,你也知道,小六就喜欢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中原那边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可是没反应,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是打得什么主意。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无所谓了,还是没时间在理。”

说话间,便到了主院的卧室,“你不进去吗?”

越思狂摇头,“我找人。”

没等大王女发问,她已经走开,出了主院,抓了个小侍,“你家最近,有新来的客人吗?”

“没,没有。”

“一个都没有?最近才住进来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

越思狂松了手,难道说他没有被带到留王府?

她回到主卧室,大王女正出来,“你上哪里去了?”

“她醒着?”

“醒着。”

“我去看看。”

“你不是刚刚还说不看,你找什么人?”

“我正君。”

大王女盯着她的背影,正君?怎么失踪了几个月,倒是弄了个正君出来?她不是死咬着那个男人不放的吗?

---

留王是先皇亲封的亲王,郡王的长姐。

说起来,皇女才有资格被封亲王,留王作为前西荒郡王之女,原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现在的郡王,是留王的四妹,当年留王还是大王女的时候,和二王女争地厉害,却没想到,最后让自己的妹妹坐收了渔翁之利。

越思狂对她自然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冷着脸行了一礼,细细看来,南君谣的长相,倒确实有点随她。

“狂将军?”留王微微坐起身子,似乎很意外会看到她。“没想到会见到你。”

“留王殿下,我来,其实只是想问你要一个人。”

越思狂从来就是出了名的不敬,不管是对哪个,留王也顾不得她狂妄的语气,“怎么我府上有将军看上的人?”

“南君谣。”

留王重重咳嗽起来,“你说什么?”

“好吧,我跟你说清楚了,你带了他回来也没用,他的我的人,一直都是,要是小君儿不介意跟了我姓,我很愿意让他把这个南姓给除了。”

留王气得不轻,“他是我的长子。”

“哼。”越思狂翻了个白眼,“是吗?设计利用来除掉自己眼中钉的长子?”

留王坐起了身,怒道,“别说他还没找回来,就是回来了,你也别想得到他,他是我的儿子,我说让他嫁谁就嫁谁。”

越思狂却无暇注意她后半句话,“你说什么,他还没找回来?”难道她猜错了,还是路上错过了?

越思狂丢下那留王就走,留王大声唤过侍从,“谁让你们放越思狂进来的?”

“她,她和大王女一起来的。”

“梁因还没回来吗?”

“没有。”

“小主子,你还好吧?”南君谣从药铺出来,梁因担心道,没想到他居然怀孕了。

南君谣摇了摇头,“我没事。”

之前他吐得厉害,所以耽误了行程,越思狂赶路赶成那个样子,其实也就比她们晚出发了一天,结果现在,两人还在半路,她倒是已经到了樊城了。

“那……”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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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思狂从留王府出来,就被大王女给架到了一边。

“不是我不想回去。”越思狂叹气,“我受了重伤,武功全失,之前还失忆,现在还没全想起来,真的已经不能再做将军了。”

大王女狐疑道,“真的?”

“假不了。”

“恢复不了?”

“我看过大夫,她说我已经不能再练武了。”越思狂煞有其事地叹气,像是无比悲哀,“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半个月后,留王向郡王交了张奏折,要让自己流失在外的儿子回家认祖归宗。

郡王朱砂笔一挥,披了下来,立为留王世子,不过顺带着,又下了另一道旨意。

念在前狂将军为西荒立下的汗马功劳,对其当日拒绝和亲的举动既往不咎,又念其因公受伤,无法再出任将军一职,特将留王世子赐婚于越思狂。

留王拿着那两道旨意,气得不轻,一回到留王府就咳嗽不停。

“殿下。”

“梁因,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梁因默声不答,“他肚子里的,是越思狂的?”

梁因点头。留王摇头叹气,“我要是不许他嫁,他一定会更加恨我,是不是?”

“会不会属下不知道,但是小主子心里,只有越思狂是确然无疑的。”

南君谣并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越思狂,他只知道越思狂要成亲了,而他,也要嫁人了。

他坐在喜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个女人进来看到这样子的他,应该就会休书下来了吧。也许念着他现在这个无聊的世子身份,不至于休书,也该不会理会他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把孩子抚养长大,其他的,就都让它过去吧。

那两个喜爹爹,几个小侍战战兢兢地伺候在一边,这个世子居然已经有身孕了,这下麻烦了,一会要是狂将军进来看到,会不会大发雷霆?

虽然越思狂不再是将军,可她狂将军的盛名早已深入人心,所以一群人现在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也不说瞒也不是。

没多久,越思狂便推开了房门,南君谣头上盖着红巾,看不到她,那几个小侍却清清楚楚看到了狂将军的情绪变化。

于是乎,樊城后来一直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言。狂将军娶了个未婚先孕的男子,新婚之夜非但没有大发怒火,反倒是欣喜若狂,几欲晕倒。据在场喜爹爹和所有小侍的推测,狂将军其实身患恶疾,没有能力传宗接代,所以郡王将这个不守夫道的世子配给狂将军,而狂将军自己,也因为能白得个娃而喜上眉梢。

这个留言还断绝了其他曾经肖想过狂将军的男子的念头,虽然狂将军确实文韬武略,俊美无俦,少年英才,但是,谁愿意断绝了自己一身的幸福?

当然,事实的真相往往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哄了一晚上,努力了一晚上,南君谣总算是暂时勉强相信了她,不过没关系,越思狂在他的小腹上轻轻抚摸,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他相信她的情意。

南君谣慢慢醒转过来,脸上有些泛红,“思狂。”

她轻吻他,“睡得不习惯吧?昨晚一直在翻身。”

南君谣有些苦笑着点头,“这个地方,我从没想过会回来。”

两人的新房是在留王府,因为越思狂已经不再是将军,将军府自然也就不能回去了。

“君儿。”越思狂叹气,“你母亲……”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而且,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你知道?”越思狂奇道。

南君谣低下了头,把脸埋在她颈间,像是在寻求些安慰,越思狂抚着他的背,“当年我已经七岁了,怎么会不知道?虽然爹爹不断和我说,那是二王姨的人马,娘一定会救我们的。但是,”他讽刺地笑了,“其中一个人掉了蒙面的布被我看到,我认得是她,我亲生母亲的人。”

越思狂淡淡地叹气,他又道,“后来才知道,二王姨因为杀了她正君长子而被先王关起来闭门思过,算是彻底没了继位的希望。”

“君儿。”

“爹爹骗了自己一辈子,等了她一辈子。她却等到过了这么多年,才想到要来找我们。”

“别想这些了,想想我们回了渠城,新开的铺子要卖什么?”

“你说什么?”南君谣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不会不知道吧,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将军了,以后,”越思狂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只能吃一辈子的软饭,让君儿养我了。”

“你是说,我们回去,回渠城的家?”南君谣不敢置信道,她竟然,愿意放下这边的一切,随他回去。

“君儿。”她抚着他的脸颊,“你不喜欢这里,我知道你喜欢渠城的生活,喜欢自力更生。所以我们回去继续开我们的铺子,你上次不是说也准备卖女子的衣物吗?我把你之前看上的另外两个铺子都买下来了,回去就等着你开张了。”

南君谣张着嘴,她好心地替他合上,“真,真的?”

“再真不过了。”

“可是,我有能力做这么多吗?上次就……”

“上次是因为梁因在捣乱,至于以后再有人来找你晦气,不是还有我吗?”

南君谣沉吟许久,终于笑了,倚在她身上,“是啊,我还是喜欢渠城的生活,就是委屈狂大将军做我的伙计,实在是太浪费了。”

“那你就每晚回家好好安慰我吧。”

南君谣微微红了双颊,“我们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就走。”

在这之前,她还得去和人打声招呼。

“殿下,回去吧,风大。”

“还有什么关系,这条命,大夫都说拖不过今年冬天了。”留王看着不远处的人影,“至少,他现在很幸福了,虽然得不到他的原谅,至少,至少……”本想在临死前可以了却这个多年的心结,却终究,还是得不到他的谅解。

梁因跟在她身后,听到她语气中的悔恨,也忍不住叹气,人生哪有后悔药可吃,一招棋错,终究满盘皆输呐。

“梁因,你也去吧。”

“殿下。”

“算是替我尽心,你也帮了他那么久,就继续去帮他吧。虽然有越思狂在,他也不会再被人欺负了。何况,你不是说,喜欢上了人。”

“殿下。”梁因难得扭捏起来,“谢殿下。”

风烛残年的老人站在风口,心里暗想,还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自己居然也能这么有成|人之美的心情起来,嘴角扯起一个苦笑,吐出几口血痰,她也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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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城门口,几骑马停在吊桥前面。

越思狂笑道,“你可以什么时候来渠城,也算是来替君儿捧捧场,多介绍点肥羊来给我们宰。”

大王女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要不是昨晚上我派来试探你的人告诉我你是真的武功全失了,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也不会放你回去。”

“现在相信了,那我们走了。”

越思狂策马回身,几骑马以无比缓慢的速度前进,后面的马车里,过了会探出一个脑袋,“我说你昨晚怎么任人打也不还手,原来是故意骗她的。”

“不然她哪这么容易放过我。”

“狂将军倒真是舍得。”

“梁因,你又跟回去­干­什么?”

“公子答应了,我还是他的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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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渠城新开了一家成衣铺,铺子的老板是个大肚子的孕夫,这天衣铺开张大吉,放完炮仗,略有疲意的男子在身边少年的搀扶下,正要进内堂去休息。

门外却来了一批女人,骂骂咧咧地进来,看着衣服,却东挑西捡,一会说这个料子太粗,一会说这个样式难看。

飞儿怒骂道,“你们来­干­什么的,如果是找事的,就最好快点滚出去,不然……”话没说完他就被人一推,向后跌去,眼见着就往南君谣的大肚子上撞去。

南君谣被人揽住带到一边,他自己也被人接住,“飞儿少爷,你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飞儿飞快地站直身子,对接住他的女子怒道,“你别以为帮我一次我就原谅你了,我告诉你,梁因,我不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

“可是公子答应了。”

“公子说我的婚事我自己决定。”

两人还在争执,越思狂看着那群女子,“谁让你们来的?”

一群女人不住瑟缩,不是说这铺子的老板只是个男人,怎么没说有个气势这么厉害的妻主撑着腰?

“梁因。”

“做什么?”

“带她们去公堂吧,我们还要打开门做生意,没空理这些人,就说之前她们放火差点烧死你。”

“不要,不要,”一个女人拉住她,“不是我们姐妹­干­的,是赵家的大小姐给我们钱让我们放的。”

“梁因。”

“听到了。”梁因吆喝过店里的其他伙计,几个人麻利地把人绑起来往外拖去,“一会到了公堂上也这么说,都往那个姓赵的身上推,我保你们没事。”

飞儿见她出去,对南君谣道,“她做事不靠谱,我也去。”话没说完就跑了出去。

南君谣轻笑,“看来今年过年前,家里可以办喜事了。”

越思狂不满道,“没想到,你的桃花债居然还没结束。早知道那天我就不该扔她出去,直接揍到她瘫痪拉倒。”

“她是气我抢了她的生意,故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君谣走到柜台后面,店里的人走了大半,还是他先顶着,“就我这样的,除了你这种审美观不正常的,谁会喜欢?”

“你相信我了?”越思狂惊讶道,走上前,还以为他要很久才会相信她。

“你都放下了将军的身份,不顾一切地随我,甚至把你以前的得力手下都带回来给我做伙计了,我还能不相信吗?”南君谣轻笑,她的情意,分分不假,他以前怎么会错认了?

“是她们自己要跟着。”那天回樊城在城门口遇上了,结果回来时就死死要跟着不肯走。不过也好,白­干­的伙计,不要白不要。越思狂走到他前面,正好店里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搀扶着一个同样年迈的男子。越思狂迎上前,熟练地招呼起来。

南君谣嘴角一直挂着笑,狂将军果然是个可塑之才,不过几天,就像模像样了。

看着那对恩爱的妻夫,他心里暗想,现在,他不会再患得患失,一定会和她幸福地到老,白首不离。

因为你,我愿意收起戎装,从此市井之地,布衣之身,袖手相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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