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我是前头教坊司的，”优伶说，声音清脆好听，如宝石坠落玉盘：“今天有一事相求”

“教……求……不……折……杀奴……”吴公公语不成句，双­唇­哆嗦得像装了个小马达，身子更是软得如同剥了皮的死蛇，软塌塌地搭在优伶身上，若不是优伶支撑着，早出溜到地上去了２ｍ

“我想请小宛当我的师傅，束脩会按时付给，自然也少不了公公的”

天降横财啊可是，谁说天上掉馅饼就一定是好事？如果馅饼太大，又正好砸在人的脑袋上，也是好事？比如此刻，吴公公就好像被砸成了痴呆，表情僵滞，双眼茫然

我悄悄退到优伶身后，使劲地比手画脚打手势，双­唇­更是大张大合，反复作出“银子”的口型：我太了解吴公公了，如果说­肉­是他的命，有了银子，他就可以连命也不要了

我比划得手脚嘴巴都抽筋了，吴公公才总算回过神来，呐呐地说：“奴……死……喳……是……”

真是丢人现眼啊堂堂的绣作司首领太监，听见有银子，竟激动得从头至尾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哼哼唧唧地，回答了什么，只有天知道

“多谢公公了”优伶丝毫没有诧异和见怪的样子，坦然地笑着对我说：“那么，小宛师傅，我明天再来”

“别客气”我谦逊地说：“喊我董小宛就行”

他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走了

我凝视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喊：“嗳，你叫什么名字翱”

既然是我的学生了，我总不能连名字也不知道一直“优伶教习”“优伶教习”地唤他吧？一来，每次都要喊四个字，太浪费劳动力二来万一这学生耍无赖，又使出他惯用的打白条那一套，我找谁要债去？

“天生福人”他的回答穿透沉沉暮­色­，远远地传了过来

“还是四个字”我郁闷地吸一口气：“又不是倭寇，起什么四个字的名字还俗气得狠，比‘旺财’‘来福’什么的都不如”

吴公公一滩烂泥似地瘫在地上，欲哭无泪地仰头望着我

“公公今天看来是真累狠了，”我满腹同情，不由添油加醋地推卸责任说：“没吃的可不能怪我那天生福人竟比你还能吃，我辛辛苦苦烤了一下午土豆，自己一根都没捞着吃，全进了他肚子里……花茶也是”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