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门,才发现外面早已兵马环伺,却队列齐整,鸦雀无声
连日的风雨,不知什么时候退一轮灿灿的红日将出未出,掩在鸽灰色的薄云后面,若隐若现Hxm
翠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了些我爱看的书,哭哭啼啼地上了马车
我斜眼觑她,实在搞不懂:这土缙绅家的日子,比老黄牛还苦,有什么可留恋的?至于哀伤得眼泪长流,好像那些该下没下的雨,全从她眼里下下来了
车马辚辚,沿着黄土驿道,迤逦北行
依着燕山蜿蜒连绵的古长城,笼在湿冷的雨雾里,雉堞似锯齿排列,发着寒铁似的锐光
尽管爱星阿心思细腻,关怀备至,一上车就指挥兵丁用棉布帷幕将我的马车围得密不透风,暖暖和和,但长年累月的辛苦操劳,早使我身体羸弱不堪,没行多远,我就开始昏昏沉沉地发起高烧
翠缕急得直哭,好像不光天上的雨水,连长江黄河也一并储进了她眼里
相比之下,爱星阿就冷静镇定得多,虽然军令在身,必须马不停蹄地赶路,但每过一个小镇,他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把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唤来,亲自监督大夫把脉看铂亲自捡药煎药,甚至每天两次亲自将药送进马车,守着翠缕喂我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我的烧总算退了,身体却依旧虚弱,连坐的力气都没有,每天只能依着车壁半躺半靠
爱星阿命人找来毛毯,垫在我背后,让我靠得更软更舒服,接着又弄来一个铜暖炉,生火燃炭,为我驱寒悲
这天,他煎好药,照例捂在怀里忙忙地送进来见我精神稍佳,捧着书歪在枕上看,高兴地搭讪说:“小宛姑娘在读什么书呢?”
我不及回答,他已放下药,探身过来,瞅着封面,费劲地一个字一个字辨认说:“哦,《花-心-大-人-官-司》”
“嗳--?”我吃惊地拉长了声音
他笑眯眯地抬眼看我,寻求认同似地说:“唉,好古怪的书名,哦?”
我难以置信地合上书,仔细核对了封面,笑着感叹:“唉,好古怪的读法,哦!”
翠缕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把脑袋扎进毛毯里,跟个鸵鸟似的
“这几个字我都认识,”爱星阿眼睛闪亮,有些骄傲地说:“我一直是八旗子弟里认识汉字最多的”
“大人厉害,”我笑盈盈地打趣他:“不过这官司可难打,明明是《花蕊夫人宫词》,大人偏说它是《花心大人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