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迪柏知道必须找个妇人帮忙,请她替诺微准备一些衣物。他还得再找一个人,教导这个阿姆女子基本卫生习惯。毕竟,她现在穿的衣服可能是她最好的行头,而且她显然刻意梳洗过,但她身上仍旧有一股异味,闻起来有些不舒服。
除此之外,他还得跟她划清界线,不能让人产生误会。第二基地的男人(女人也如是),有些偶尔会出去找阿姆人寻欢作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从头到尾没有干扰阿姆人的心灵,绝不会有人对这种事大惊小怪。坚迪柏自己从来不喜欢这样做,他认为校园中的男女关系就能满足自己,所以不必再去寻找或许更狂野、更有味的Xing爱。跟阿姆女子比较起来,第二基地的女性显得苍白瘦弱,可是她们个个都很干净,而且皮肤光滑细嫩。
不过即使引起误会,让人暗笑他这个发言者做得太过分,不但爱打野食,还把一个阿姆女子带到自己的房间来,他也必须忍受这种尴尬。因为,德拉米发言者与圆桌会议的其他成员,势必会跟自己决裂,而在那场即将来临的对决中,这个农妇——苏拉·诺微——将是自己致胜的关键。
04
坚迪柏整天都没有再见到诺微,直到晚餐后,帮诺微打点的那位妇人才又将她带到他面前。今天早上,坚迪柏曾对那妇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至少要她相信,他们两人没有肉体关系。妇人似乎听懂了,或者应该说,起码不敢表现出不解的模样,这样也许就够了。
此时诺微站在他面前,脸上同时流露出害羞、骄傲、困窘、得意等等错综复杂的表情。
坚迪柏说:“你看来真不错,诺微。”
她们帮她找的衣服竟然极为合身,而且她穿起来一点也不显得滑稽。她们是否帮她束过腰?帮她把胸部托高?还是她穿着农妇服装时,这些部分无法突显出来?
她的臀部十分突出,但是不至于难看。当然,她的面容仍然平庸,不过等到被晒黑的肤色褪去,她又学会如何打扮之后,看起来就不会太丑了。
一定是旧帝国的幽灵作祟,那妇人还是把诺微当成了他的情妇,挖空心思让她显得好看一点。
他随即想:嗯,有何不可呢?
诺微终将出现在发言者圆桌会议上。她看起来愈吸引人,自己的立论就愈容易被接受。
他刚想到这一点,第一发言者的讯息便飘然而至。在这个精神挂帅的社会,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联络方式,通称为“偶合效应”,但并非十分正式的名称。假如某甲模糊地想到某乙,某乙同时也模糊地想到某甲,便会产生一种相互提升的刺激,几秒钟之内,就能使两人的念头都变得清晰、明确,而且显然彼此同步。
这种效应有时会让人吓一跳,即使了解来龙去脉的人也不例外。尤其是原先那个念头如果十分含糊——不论是哪一方,或者双方皆然——连当事人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诺微,今晚我不能陪你了。”坚迪柏说,“我还有学者的工作要做。我会带你到你的房间,那里有一些书籍,你可以开始练习阅读能力。我也会教你如何使用讯号器,这样你就能随时找人帮忙。我明天会再来看你。”
05
坚迪柏很礼貌地说:“第一发言者?”
桑帝斯只是点了点头。他显得郁郁寡欢而老态龙钟,看来好像需要喝杯烈酒提振精神。他终于开口道:“我‘召唤’你来……”
“没有派信差,而是直接‘召唤’,我猜一定有重要的事。”
“没错。你的猎物,那个第一基地人崔维兹……”
“怎么样?”
“他不会来川陀了。”
坚迪柏并未显出惊讶的神色。“他为什么要来?根据我们获得的情报,他是跟一名古代史教授同行,那名教授打算寻找地球。”
“对,就是那颗传说中的太初行星,这正是他该来川陀的原因。毕竟,那个教授知道地球在哪里吗?你知道吗?我知道吗?我们能确定它存在,或者曾经存在吗?他们当然应该前来此地,寻找必要的资料——如果还有任何资料留下来,一定都藏在银河图书馆。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情况尚未达到危机的程度;我以为那个第一基地人会到这里来,而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打探出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对方绝不会让他到这里来。”
“那么,他又要到哪里去呢?”
“我懂了,原来我们还没有查到。”
第一发言者以不悦的口气说:“你好像很冷静。”
坚迪柏答道:“我不懂为何不该冷静。您希望他来到川陀,认为这样就能稳住他,并且从他身上挖取情报。然而,如果让崔维兹去他想去的地方,办他想办的事情,只要我们不把他跟丢了,那么他就可能引出其他方面的情报,而且比他原本所能提供的更为重要。您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这还不够!”第一发言者说,“你已经说服我接受有新敌人出现这个想法,现在我根本放不下这件事。更糟的是,我又说服自己一定要锁定崔维兹,否则我们会全盘皆输。他是独一无二的关键,我已经无法摆脱这个看法。”
坚迪柏慷慨激昂地说:“不论发生任何状况,第一发言者,我们都不会输的。除非那些反骡——让我再次借用您发明的称呼——继续潜伏在我们当中,而我们却不知不觉。但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再也不会盲目行事。下一次的圆桌会议,如果大家通力合作,我们就能展开反击。”
第一发言者说:“我召唤你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崔维兹这档事。我先跟你提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个人的失败,我对当前的情况作出错误分析。我向你致歉,我不该将个人的好恶置于政策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更严重的事吗,第一发言者?”
“更严重的事,坚迪柏发言者。”第一发言者长叹一声,不停用手指敲着桌面。坚迪柏则耐着性子,站在书桌前默默等待。
第一发言者终于再度开口,语气很温和,仿佛如此便能减缓冲击的力道。“德拉米发言者发起了一次紧急圆桌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