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两分钟后,夏晴被一只横空飞来的足球打中,她轻飘飘地瘫倒在地上。
肇事者和叶朗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肇事的男生遭到叶朗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他边骂边去扶夏晴,但她不要他扶,她崴了脚,疼得脚踝仿佛要炸开。她挣扎着站起来,却被他抱起向医务室跑去。
她的脚并无大碍,却错过了和陆安的那场电影。
她看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像一段还没开始就已然作废的爱情。
甚至她都没问他要手机号码,她该怎样和他解释。
叶朗却讨好地下载了高清的视频给她看,说效果一样的。她涂抹了红花油,在宿舍的计算机上看着剑齿虎长毛象犬齿松鼠屎壳螂纷纷登场亮相,极尽搞笑之能事,但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后来去了他的诊室,看见陆安正在给病人看病。她在那里站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他热情的对待。她说,我……刚一开口他便打断她的话,说我都知道了。
又有病人Сhā进来,他说,夏晴,你等一下。
她一等竟然等来了叶朗。叶朗说,夏晴,学校的大礼堂有场话剧很精彩,马上要开演了,你说和我一起看的,你忘了吗?她还没辩驳,就被他扯出去。
而陆安早就被一群求诊的病人淹没了吧。
到校门口,她才挣脱开叶朗钳子般的手,她大声说,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永远都不喜欢,你死心吧!
五
叶朗当然没有死心,他如鬼魅般跟在她最容易出现的任何场所里。所有的殷勤与巴结在别人眼里都似原始粗犷的表白与示爱,仿佛在向全校昭示,夏晴就是叶朗的女朋友。
她真是毫无办法。
而另一方面陆安的不冷不热也让她不解,男人怎么可以那么小心眼呢?不就是放了一次他的鸽子,至于小气成这样吗?
他依然好脾气地询问病人的病情,甚至问夏晴的身体怎么样,药还有没有在吃,目光里有她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可是,她觉得他们之间被什么硬生生地隔开了。
夏晴觉得,如果有什么事,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那么以后即使能够在一起,生活也会多坎坷。她在第一次恋爱的时候就知道了,琐碎的生活就好似阳光,可以把感情的脆弱和不堪照得千疮百孔。
于是慢慢地,对叶朗的抗拒也就成了差强人意的接受。
陆安送的花都还在,郁郁葱葱的,仿佛一切都不曾改。有一株栀子,按照陆安说的,Сhā在水里待生根后再移植出来就能成活,但是现在叶片几乎落尽,也不见有生根迹象,于是她对它弃之不顾。后来她丢掉它的时候,才发现它的底部已生出了些许毛毛根。
她的内心深处疼了一下。
六
直到毕业,夏晴还是和叶朗待在一起,叶朗的自大开始显露在生活的各个方面,很多时候夏晴都忍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于是任由他吆东喝西,不去理会。
陆安留给她的那些花,依然郁郁葱葱,一季开了一季落。但是她再也遇不到他,任何一家医院一个诊所。她遇见小学同学,遇见聚会时偶然相识的朋友,甚至遇见她和陆安说过的卖煎饼果子和冰糖葫芦的大叔大婶,独独遇不见他。那家三甲医院,陆安待过的诊室里,早已换成了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
有一次叶朗喝醉了,他跟夏晴讲,你是不是一直念念不忘那个穿白大褂的?那个傻瓜真的喜欢你,如果不是我的圈套,或许现在我还追不到你。
原来是叶朗装作脑袋疼,等陆安给他开了些止疼药,他却又揭发他医术不精,说你连有病没病都看不出来,有什么资格当医生。
他要挟他,说他和夏晴早就在一起了,如果再不离他的女朋友远点,他就通知他的学校说他医术不精招摇撞骗,让他毕业证都拿不到。
后来夏晴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的日子,寂寞又有些空虚,她看了julie delpy和ethan hawke时隔九年演的那部《日落之前》,略显沧桑的两个人还是喋喋不休无话不谈,但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她还戴着眼镜看了刚刚上映的3d电影《冰河世纪Ⅲ》,两个松鼠抱着松籽跳起了华尔兹,但是她却看出了眼泪。
夏晴觉得她的生活在作废,感情在作废,理想在作废,时光在作废。所有的一切统统在作废。而她错过的,不是因为爱得不够,就是因为爱得不够负责,所以自始至终总是换来作废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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