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午时分,天空飘着一层浅浅的云絮,几乎没有停留多久,便被吹散了去向别的地方。树上趴着的知了不停发出鸣叫,墙角边的猫也躲在靠水阴凉的地方,懒洋洋地蜷着。裹着热气的风即使经过池塘也不能很快地变凉,耀目且明亮的金色阳光是最好的颜料,把所有地方都涂得闪闪发亮。
盛夏已经到了呀。
留在房里的男人朝窗外看了一眼,对于这样热烈的光线毫无好感。他径直转过身,推开房门,沿着长长的回廊和楼梯一直往下走。直到整个人都步出阴影,站在毫无保留的太阳之下。
源自被光束照射的本能,他微微眯了眯眼。尽管如此,却也没有因此停留。踩上石子路,穿过庭院,穿过一条条被树荫遮蔽着,稀疏地落下光斑的林荫道,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他在许多双不由自主地望过来的眼睛中平稳地上楼,身后神情木讷的大个子始终追随在身后没有出声。脚步经过一间又一间教室,仿佛是在漫无目的地行走。一直到——
一直到他在再一次停在那间教室。
躲在镜片之后,眸光明亮的女生被同学叫出来,在门口发现他后,立刻露出如同小动物被人侵犯领地般的情绪。神色忐忑又紧张,似乎非常想逃跑,又努力压制着那种心情。
“请、请问,找我有什么事么……迹部同学?”
她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嗫嚅着开口。
谨慎而忐忑,像一只已经觉得慌张,恨不得立刻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藏起来的鸵鸟。
不过,这个新闻早就已经被辟谣了。
他略勾起唇角,扬起下巴,朝她微微一点:“你是早川加奈子?”
“是……是的。”
每一次来都只会重复问着这一句话,却又不说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回答。被反复逗弄,神经高度紧绷的女生越发慌张,手心都在出冷汗。她的脸上带着一些不健康的潮红,紧抿的嘴唇却微微发白。
不,或许应该这么说,从她转学到冰帝的短短两周时间里,她便一直处于这样不知源自何处,却又无法控制、无法停止的恐慌中。
就好像她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会突然搬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冰帝。明明,明明还有那么多所学校可以选择的呀,即使是能够考上更好的大学也没有必要……而且如果不来这里,她也不会遇到……
“——啊!”
男生忽然抬起的胳膊被误认为是攻击的开始,太过胆小的家伙下意识惊叫出来。惊恐的声音吸引了邻近几个班级的注意,无数双原本就注视着这里的眼睛更打起了精神。
过度的惊吓使她几乎想把自己整个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直到她发现闭着眼睛的自己并没有受到攻击。重新睁开眼,却看见对方皱紧的眉头,和实在很糟糕的神色时,发觉自己原来根本是误会了对方,她的脸一下便红了。
“对、对不起,我以为……”
“……”
这样的回答似乎令他更不满意,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让她无比紧张。是不是应该再一次诚心道歉或者补救?
可是之前也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怎么做,他看起来都很不满意啊。
也许是她这个人本身就令他十分不满。
既然不满,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来找她呢?
茫然的神色落在对方眼中,从得知那个消息开始,那种如同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的情绪更加糟糕。连续两周的试探都只能得到这样的反应,女生的表现真实到即使他也挑不出任何做戏的成分。
但……
面对面前女生和那个人毫不相仿的神情,还有完全不像的动作和反应,他几乎不想再多说什么。
来之前做了那么多次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结果再一次意料中地落空了。糟糕的情绪忽然一起涌了上来,还有某些根本不想面对的失望失落,如海潮般可以将人瞬间击溃。
他甚至不愿再对自己的来意多做解释,草草答了一句“算了”,便直接转身离开。
他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不断的试探,不断地查证,不断地对比,到底是想得到什么答案呢?
……大概,就算明白,也一点都不想承认吧。
喂,你赢了。
所以什么时候回来呢。即使一定要用胜利者的姿态,一定要甩着大披风带着王冠,用这种不华丽的姿势宣告自己的胜利才愿意归来,那样的话,这种程度而已,他也勉强可以接受吧。
所以呢。已经够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