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龄黯然道:“雪岩,你可知道其中的凶险?”
胡雪岩肃然道:“当然知道。我胡雪岩也不是光为了雪轩你办事。我也是作为杭州城的一个百姓给自己求生路。杭州城不是雪轩你一个人的,是我们老百姓大家的。事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要救杭州,光靠当官的怕是不行了,绝处逢生,我也要试一试!”
王有龄不再说什么,“要救杭州,光靠当官的,怕是不行了”这几个字深深锤在他心上,想到何桂清的逃跑,他更是汗颜!大清的官吏确实是越来越不争气了。那自己呢?王有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与杭州共存亡!
这边王有龄思绪万千,那边胡雪岩已经开始行动了。当夜,他带了五名亲兵,十万两银票,几百两碎银子,一包贵重首饰,出了杭州,取道江西,直奔平江而去。
六人快马加鞭,昼夜兼程,还是足足走了十天,终于到了江西的省城南昌。没有飞机的日子,苦呀!
到了南昌,胡雪岩立即梳洗换装,然后来到了南昌最大的一家当铺--宝鼎行。一个时辰不到,宝鼎行的老板亲自将胡雪岩送了出来。
原来,胡雪岩和他谈了一笔交易。胡雪岩将所带珠宝的一半抵押在当铺,当期一年,然后凭票在宝鼎行设在长沙的分号--宏兴当铺支取现银十万。
十天后,胡雪岩在长沙的宏兴当铺顺利地支取了十万两现银,并且当天下午就和李元度在长沙碰头,顺利地完成了这趟差事!
胡雪岩就是胡雪岩,这次差事,其一,绝大多数人想不到当珠宝换现银的主意;其二,即使想到了这个主意,要在短时间内与宝鼎行老板谈妥,也非常人之能!
王有龄没有看错胡雪岩。
但是王有龄预测错了局势。
因为他想不到,在胡雪岩接头李元度的时候,李秀成的大军已经杀到了!
咸丰十一年八月,曾国藩克复安庆,这对清军与太平军的总体战局来说,绝对是个利好消息,因为安庆高屋建瓴,是统筹战局的关键,安庆光复,清军水师可以直下南京。所以任凭太平军怎么诱惑,曾国藩始终把主力集中围安庆就是这个道理。
安庆被破,从某种程度上说,太平天国失败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但是,对杭州人来说,安庆的攻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却正是他们残酷命运的起点。因为所谓困兽犹斗,太平天国急于寻找一条出路,杭州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当时太平军的部队已经将杭州城围得跟铁桶一般,除了死守待援,王有龄别无出路。形势险恶一目了然,连小孩子都知道杭州是保不住了!为了稳定民心,李元度在平江组织“安越军”,因为战国时期,浙江是越王的地盘,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大家都是耳熟能详的,“安越”也就是安定浙江。
现在,王有龄作为浙江巡抚,就是“越王”,他确实也做到了殚精竭虑,但是他能不能保住杭州呢?
当时杭州城内天天传说:“李道台的兵快到了!”这其实只是安抚民心故意制造的谣言。十万两银子,李元度倒是没有浪费,立马召集了一支军队,但是从湖南到浙江谈何容易?李元度的军队进入江西后,就缓慢了下来,未走出萍乡,就赶上太平军进犯湖南,湖南巡抚文格留他镇守浏阳,作为湖南人,故土情深,李元度推辞不掉,又急于建功,竟然就此留守在湖南。
王有龄和杭州百姓日盼夜盼,一直到杭州陷落、王有龄自尽,也没有盼到李元度的“安越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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