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尽忠说:“老赵,您想不想把生态园再建起来?”
赵一柱长叹一口气说:“唉—— 我做梦都想!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前些年,村村都穷,谁也不笑谁,这些年村村比着富,富庄空顶了个富庄的名,一直穷得没法说!我当了将近二十年的支书,咋想着都没法给村民们交待!本来,生态园建好了,还有希望,可偏偏就出了二狗那档子事!真是,人倒运,喝凉水也磕牙!”
赵一柱说这话时,脸上就像霜打了样难看。
我说:“叔,咱们合伙把生态园建起来,你看行吗?我们投资,你们提供地皮和其它条件!”
赵一柱突然面带感动地说:“好死了!只要你们来投资,要啥条件,只要村里能办到的,我们都给!富庄的人,尽忠了解,都没有多大本事!把陈老虎说上,也是个门里的大王!”
接下来,我很想知道他原来的那几百万块钱是怎样弄来的?我说:“叔,二狗卷走的那几百万块钱,全是村上这些年的积蓄?”
他说:“村上那有那么大积蓄?说到这里,我倒想说一句,人全是个时运点在那里把着!时运好了,你做个梦醒来,钱能把你压躺下!说起来那桩事稀松透了!前年冬天,我在火车上遇见一个搞雕塑的教授,两个人说话说热了,那教授就问起咱们村的情况,他听了我的介绍,给我出主意建生态园,他说那玩艺是个不倒产业!还说咱这里的自然条件准行!我想了想说:‘建生态园需要几十万元?’人家笑笑说:‘你呀就是个农民!’我知道,人家是笑咱没见识!接着他又说:‘少说五百万!’我说:‘打死我,我也凑不起五百万!’他说:‘你要是真有心思建,钱的事,不是多大个问题!我给你筹!’这家伙说话还真算数,回去没几天,就打来了电话!说要带着老板来咱庄考察。没过几天,他真的带着两个老板来了,一考察,二话没说,就把这件事敲定了!签了合同,随时打来了五百万块钱!’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缓了一口气说:‘说到二狗身上,我也有责任?咱那花过那么多钱?一听那数字就吓傻了!我赶快让会计把钱存到银行里,后来对会计不放心,觉得二狗人老实、可靠,就让二狗专人专管!谁知道,背的蝎du子不蜇人,不背du的蝎子反蜇人!等到地基刚刚埋下楔子,二狗就把五百万块钱卷跑了,真要气死个活人!”
赵一柱很快就把话题扭到了村里当下的派势上。赵一柱说:“村里眼下是三股头。我这里算一股;大街的陈家是一股,村西北角的窦家是一股。陈家的领头人就是陈老虎,说起来你应该有印象,这人小的时候就坏的出奇,拿他妈正穿着的鞋换糖豆,去老母鸡的ρi股眼里挖鸡蛋换杏。前些年,家里也是穷得叮当响,后来买了一辆破车搞运煤,靠给煤里掺黑煤渣发了家,发家后,到处送钱巴结人,这两年捞了个县政协委员,也算是跳蚤蹦到那牛腿上——靠住大腿了!”我说:“咱们村有几个陈老虎?”他说:“一只老虎就把村里闹得不能过了,你还想有几只?”我这样问的目的,是想知道陈老虎是不是我印象中的陈老虎!
说实话,我很不愿意往农村的派性里搅活,我看出原尽忠和我有同样的心情,但赵一柱偏偏对这方面的兴趣很浓。赵一柱大概也看出了我们的意思,他说:“我说的这些,都是狗屁的扯淡事!就他们那几只小泥鳅,绝对拱不翻船!我说收拾他们,脚踢手扒啦就把他们收拾了!”原尽忠说:“我相信赵支书您的能力和魄力!”
我没有说什么,一是原尽忠的话已经说得很到位,我再说,就显得很俗!再是我觉得赵一柱毕竟人老了,我印像中的陈老虎,也不是那种好对付的人!
接下来的谈话,就明显受到了一些情绪上的阻碍,为了绕过这些阻碍,我提出到街上看看投资环境。赵一柱和原尽忠都同意我的建议。
我们一起走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