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这样的挑剔,若换成别人,江清波肯定会感到这是有人在骂他十足的笨蛋!他会因接受不了这种污辱,劈头盖脑地把这个人赶出去!可我因有言在先,他已经没有办法逃避我那尖刻的挑剔。这时,我发现,不管他的心里多么窝火,表面上他都在很平静很认真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感到原尽忠在场,我说的这些话,让他老师的面子不好收。于是,就弯转地辩解道:“你说的有道理,但那都是太常识的知识,我这样搞的目的,除了集中体现出太行山的特点外,重在展示外国山、水、树、木的特有情调,让没有到过国外的人,在家门口的生态园里,欣赏到异国的山水、风情和景致!”江清波说罢,大概感到自己辩解的力度还不够,就又加了一句:“人造生态园,毕竟是艺术创作,它不可能百分之百地模拟大自然,如果和大自然搞得一模一样,这里所表现出来的也仅是太行山的一斑!那样,艺术就不称为艺术,艺术家就成了造山匠!艺术的价值就一文不值了!”我知道我已进攻到了不可再进的程度,再进就顶到了墙上!就让这位大名堂堂的老师很狼狈!那样,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他就有可能震怒! 这叫做适可而止!还有,考虑到我们下一步的合作,我绝不能硬将他的面子剥下,那样的残忍谁也受不了!因此,我必须很智慧地把他的心情再养护起来。我轻轻地笑了笑说:“石投瓦盆,瓦盆自破,石投大海,必然无声!江老师到底是有学问的人,对别人的话,都能作耐心、认真的思考!”随着我的话语出口,江清波的脸上不仅没有生怒,相反还呈现出淡淡的笑容。我说:“刚才我的话,可能有点偏激,听听你的想法,也是用心良苦!也许你是曲高和寡,因此,你还是考虑将这几点改一下!”他从一旁找来一枝铅笔说:“你具体圈出来!”我用铅笔轻轻地,很不客气给他圈出了六点。这时,我发现他的脸上突然没了笑容,脸上的肌肉渐驱僵硬,可当我正视他的时候,他脸上的僵硬立刻又化解了许多。他说:“好吧!我声明,作这样的改动,纯是你们的意思!”
我说:“是!”
原尽忠自然地长嘘了一口气。
我知道,凭着江清波的学识和学者的诡辩才能,他完全还可以找到足够的证据为自己辩解,更可以在国内国外许多著名园林建筑中,找到支持自己的理由和实例!这一切都符合他的个性!但是,他没有!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因此要改变自己?我朦朦胧胧地感到自己很成功!也许,我的成功感过多地表露在了脸上,所以他又说道:“欧阳春梅,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但就风格体现上,我还是认为,西味浓点,能给人带来新奇的视觉!正因为中国人多,他们对中国的自然景色司空见惯,所以才需要欣赏点异地景色。”
我说:“错!假如我是一个观赏者,一定会产生种种剥离的感觉,你想想,明明知道在自己的土地上站着,吃的又是中国餐,眼前却是西方的景色,我会感到很别扭?我们要求的西味,只是要求在一些地方作一点点气息上的点缀,而不能作为主景出现,更不能把它点缀在太行山上!若不然,这生态园的名字就不叫《人禾香生态园》了,就该叫《欧式生态园》或《北美洲生态园》了。”
听我这样说,原尽忠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很响。
江清波大概面子上有点受不了,他笑着吐出了自己胸中的那点怨气,他说:“女人的优势,就是凭借她的细心和韧劲钻牛角尖!”
我说:“未必!起码我不是!”
他笑笑说:“你当然不是!你是巾帼英雄!巾帼英雄咋能和一般概念中的女人相提并论呢?”
尽管局面表面上有点僵持,心态上也有些微的别扭,但江清波的脸上依然带着一种让人感觉是逼迫出来的笑容。
他略作思考后,便很明智地选择了趁坡下驴的作法,他说:“你们是主人……在当今时代,艺术也必须作金钱的奴隶!那有奴隶不听奴隶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