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西北角地势偏高,能俯视整座皇陵,加之种有各种四季常青之树,终年枝繁叶茂,倒不失为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颜儿和范奇相安无事地在这里居住了数日,每每吃饭之时林氏便会让李氏或是柳氏将饭送与他们,他们也时常居高临下观看皇陵近日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真如林氏所言,皇陵不时有京城派来的人进出,更甚者,有时还会有马车进出,自京城运载来很多东西,颜儿甚为好奇。
“守墓人,是不是皇上驾崩了?”她总是时不时地寻找话题想和范奇亲近,范奇却还是一贯的冷漠,拒她于千里之外。
“你说若不是皇上驾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奉命来此办事?”
范奇还是不答应她,他只是坐在屋内最幽暗的角落用小刀雕刻着木头娃娃,神情专注,仿佛世事一切俱与他无关。
“守墓人,你说如若皇上驾崩了,接下来将会是谁登基?”
“守墓人,会是八皇子还是那明明已经死了却不见尸体的太子?”
“你怀疑太子没死?”这一次范奇终于开口。
“我也不确定,也许他是真死了,当年皇上出于某种原因将他的尸体葬于别处了。当然,也有可能他是真的没死。如果没死,他为什么装死?又或者是他被人挟持了?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这背后一定是有阴谋的,你说对不对?”
“我不知道。”范奇回了她一句,便径自低头雕刻。
颜儿叹息,走在石子小路上,道旁小野花随风轻曳,她蹲下身子信手摘了一朵,颦眉自语。
“我也知道自己应该远离是非,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又不能恢复身份,如此这般纠结于过去又有什么意思呢?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样?”
那晚她被自己的父亲灌下毒酒,她怒睁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父亲,他双手如钳,不留一点情面,决然果断地将毒酒尽数倒进她嘴里,不给她一丝活命的机会。
她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认,父亲是真的要自己死的!
她吸了一口气缓解胸口的疼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已无数次告诉自己,既然老天已经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她便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不会轻易地让自己再次沦为生命的奴隶,她要把握自己的未来!
想到此,颜儿不由得面露微笑,她看着几步之遥的小茅屋,不由得加快步子。
“守墓人,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的!”
天龙朝瑞昭二十三年春,瑞帝驾崩葬于皇陵。
皇帝大殡举国哀悼,满朝文武皆着素缟。颜儿站在茅屋上方举目眺望,只见整个皇陵人来人往一片白漫漫。
悲音哀乐不绝于耳,僧道焚香诵经,皇亲扶柩哭灵,一派纷扰喧闹之景。
颜儿撇开范奇,偷偷地沿着陡坡行至帝陵附近,虽然她一直说服自己不再理会旧事,可是,她着实好奇。她知道新皇的仪仗队即刻就要进入皇陵,她只需看一眼就好,还有……她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想要看一眼自己的父亲是否会出现在送殡队伍之中。
一阵和音奏乐之后,听得太监独有的公鸡腔掩过乐声:“皇上驾到!”
颜儿躲在帝陵一角的一棵松柏之后,屏息敛气,凝视着前方沿着秘道徐徐行来的轿辇。
龙凤旌旗,雉羽宫扇,垂以蓝色流苏的金黄伞盖,绣以金龙腾云驾雾的帷幕虚掩着龙辇。颜儿睁大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轿辇里所坐之人,只是隐约可见轿中人龙袍加身,皇冠束顶,却不见其貌如何。
轿辇一直行至帝陵脚下,四十九级白玉阶上士兵林立,白旗翻飞。
颜儿终于看到新皇下辇,远远而观,还是看不清其相貌如何,只待他转身。
——还是这般熟悉的景象!
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将他望进眼底。俗世红尘、凡音俗语顿时消失,她定定地望着这个高贵如神的少年皇帝。
他乌黑如缎的长发及腰,顶着金光闪烁的金龙冠,一手负后,一手搁于胸前,步履从容坚定,沿着白玉阶梯而行。
——太子,果然是你!一直害怕看到转过身来的那个人是你,可是,当你真的转身的时候,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是你,一定是你!好一个皇甫靳!好一场令人匪夷所思、无从思想的阴谋!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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