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受伤么?”他问。
“没受伤。”
我按捺住要昏过去的感觉,答道。
他点点头,然后又说:
“这里一切都很好。蜀军可以说是完全败了。潘璋他们追着刘备西去了。骆统……”
我努力地想听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然而他的声音在我耳中还是渐渐不清;我想好好看一看这朝思暮想的脸,然而这张脸还是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相比之下,视线中渐渐清晰的,是他身后营房中的那一张床。一张很普通的床,铺着灰色的床单。可在我眼中,那张床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看起来那么柔软,又那么干净……不不,我真的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我只是想睡觉……
“伯言,我知道这很失礼……”我这样说道。
他疑惑地看我,而我一边尽量优雅——其实已经无法优雅——地解下那头盔,那铠甲,一边对他说:
“也许我应该等你先安排好……也许至少我应该先去洗一洗……但我实在很累了……”
他眼中的疑惑渐渐去了,唇边漾起一个温和的笑。
“我知道这很失礼……”一边走过他身边,我一边对他说,“你可以找两个军士将我抬去别的营帐,或者你足够好心将这里让给我……总之我不行了……”
“我要先睡觉……”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同时,我将自己狠狠砸进那张床——那张柔软、温暖、散发着干净气味、让我感动不已的床,睡意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瞬间狠狠覆盖下来。
在意识残留的最后那个瞬间,我感觉到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将毯子盖在我身上,又拉上了布帘走出去。
然后我陷入了酣畅的昏睡中。
——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我经历了一个漫长、温暖、安静的梦。
醒来时,发现窗外的天空泛着宝石样的蓝色,有隐隐的灯光从布帘后透出来。
我披衣步出,发现他仍是我来时所见的那个样子,披着晨衣在写着什么,案上一盏油灯如豆。
“醒了?”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