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假哭,羽姝说如果我总是这样做,会失去人们的信任,等到我真想哭的时候,大家也会当我是在骗人。好吧,我就喜欢骗人,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被大野狼吃掉了,谁知道呢,也许在它把我吞进肚子之前,我还来得及最后假哭一次。
不过,在我真哭的时候,我不喜欢让别人看到,所以我赶在电影结束前跑到卫生间。电影院里的卫生间是一个阴暗的小屋子,一个昏黄的小灯泡,两扇简陋的门,洗手盆的墙上挂着一个破旧的镜子,有些地方已经花掉了,我站在镜子前,尽量把脖子伸长,为的是看清自己的脸。惨了,眼睛肿了。这个电影真的那么让人伤心吗,我问镜子里那个宁羽西,她忧伤的看着我,不肯说话,咦,宁羽西也会忧伤吗?我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她也跟着我摇了摇头,我一下子想起那个卖雪糕的男人,如果他有头皮屑可就更妙了。
我扭开生了锈的水笼头,水笼头流出来冰凉的水,伏在水笼头下,我狠狠的给自己洗了一个脸,好了,那些眼泪都不算,没有人能看出我哭过了。脸上的水不停的流下来,如果羽姝在,我可以跟她要手绢用一下,可惜她不在。
我四处打量,找到了一扇小窗户,就这样吧,我推开它,站在窗前晒脸。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楼下的马路上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他们看起来都很匆忙,不象我总是那样无聊。
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声音,电影散场了。糟了,罗浩阳找不到我也许会不高兴了,我急匆匆的往外走,大厅里有好多人头在晃动,走到一半又不想走了,我停下来,站在墙角里。
罗浩阳陪着雷静,也许他已经忘了我还在这儿呢。我皱着眉头,嘟起了大嘴,我承认自己是个小气鬼,我不喜欢罗浩阳陪着雷静。
看电影的人都离开了,留下来一个空荡荡的大厅,白白的银幕上再也看不到林青霞和秦汉了,真寂寞,好象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人在看电影。也许我得自己回家,我低着头,闷闷的想,我要先去罗浩阳的家,然后在他最爱的古力特头像上画上毛毛虫。
“你跑到哪儿去了?”我的手被狠狠的拉起来,就知道是这样的,就知道他会生气。我不说话看着生气的罗浩阳,“快走吧,他们在等我们。”他拉着我往外跑。
“不,我要自己回家,不和你们一起走。”我往后退。
“猴子,和我一起走,我会给你再买一个巧克力雪糕。”我讨厌罗浩阳每次和我谈判的时候,都带上附加的条件,可是我不讨厌巧克力雪糕。
雷静和苏寅农站在卖雪糕的柜台边,罗浩阳掏出两块钱,要了两支巧克力的雪糕,分给我和雷静。雷静的眼毛翘翘的,眼睛水汪汪的,她用甜甜的声音说:“罗浩阳,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吗?”
“不是啊,她是我的青海种马。”罗浩阳笑嘻嘻的看着我,我没有想到罗浩阳会突然把这个词翻出来,这个可是我小时候的奇耻大辱。
一直沉默着的苏寅农扬起了一边的眉毛,“青海种马?”
“罗浩阳,停。”情急之下,我大叫着扑到罗浩阳身上,伸手想堵住他的嘴。那个冰山上来的苏寅农本来就讨厌我,我可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糗事,“女生很吵很无聊”他肯定还会再加上一条“还很蠢”。罗浩阳大笑着把我的手扒下来,害得我的雪糕差点掉在地上,我心疼的看着一块巧克力粘到了他的衣襟上,罗妈很爱干净,所以罗浩阳的衣服也应该是很干净的,也许捡起来还可以吃,我想到就做到了。
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句话果然有道理,我吃巧克力的时候,忘记了对罗浩阳的封嘴行动。
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罗浩阳捉住了,“她啊,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她们背成语接龙,有一次,她当着大家的面很大声的说了一句青海种马。”
苏寅农一付我听懂了的样子,微微的笑着,“我知道了,她说的是青梅竹马吧。”我想骂人,我想骂人,尤其是那个苏寅农,做冰湖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爱笑的人突然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好象冰雪融化了呢。我很用力的跺脚,最好我满脚的泥巴,一脚踩到苏寅农笑成了春水一样的脸上。还有罗浩阳,他为了逗他的美人笑,不惜出卖我。我不但要在古力特的脸上画毛毛虫,还要在舒淇的脸上画。罗浩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床垫子下藏着舒淇的海报。
“我们走吧。”雷静把半支巧克力雪糕扔到了垃圾筒里,不感兴趣的说。
我吃惊的看着垃圾筒,“巧克力味道的雪糕很难吃。”雷静好象对我解释。
没有人提醒她看电影前,她先说随便,却又故意挑走了我的巧克力味道的雪糕。我一直很奇怪面对选择的时候,有些人为什么喜欢说随便。以前宁林森也喜欢这样,比如妈妈问他,“林森吃桔子还是吃柿子?”他会很温和的说,“随便。”妈妈不喜欢没有主意的人,所以每次宁林森说随便的时候,妈妈就直接理解成什么也不要,他就只能看着我们吃东西。
王瑶女士说,“小西做得最好,想要什么的时候,要直接说出来,不要让别人猜,不想要的时候,要直接说不要,不能敷衍别人的真心。”我妈妈说起来总是一套一套的,不过看在她很少表扬我的份上,我认为她说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