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个悠长的梦中醒来,打一个长长的哈欠,用力伸展四肢,然后感觉意犹未尽的舔嘴唇。这是起床前的仪式,它可以再争取两分钟的赖床时间,知道吗?能睡一个好觉,绝对是人生的赏心乐事。所以我真心诚意的赞美自己,干得好,宁羽西。
接下来要做的是把伸长的手臂收回,嘶——,不是蛇,是我在倒抽冷气。触礁啦,硬硬的,莫非是,胡茬?走慢一步的灵魂受到惊吓,迅速跟上身体的步调,清醒的时间令人扫兴的缩短。
“醒醒,宁羽西,快醒醒。”拼命的眨眼睛,抽回双手掐面颊,再拍一下好啦。
头顶上传来粗重的呼吸,这下子完全清醒。“小汪,不要上我的床。”知道不是小汪啦,我抡起拳头往头顶的方向捣去。
“老实一点。”一只大手接住我的拳头,“困死,好好睡觉。”
“喂,罗浩阳。”
“睡觉,睡觉,睡觉。”层层叠叠的都是不耐烦的声音,该死,我挣扎着抽出包在那只大手里的拳头。结果是,收复小片的失地换来了更多的入侵,罗浩阳的身体翻转过来,把一只胳臂和一条长腿压在我的身上。
有人想要免费的抱枕,我得告诉他答案是不。“罗浩阳,让开。”
没有人答理我,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
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照进来,送来花儿的香气。
花儿的香气害我莫名其妙的叹息,想起我是在秋千上睡着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涌入脑海,有什么事能难住罗浩阳?再次叹息,令我心中警铃大作:回忆会让人变得软弱,面对罗浩阳我最不想流露出来的情绪就是——软弱。
我用胳臂的肘部撞击困住我的人,“噢——”罗浩阳发出类似某种猫科动物受扰的吼叫,趁他吃痛肌肉放松的一刹那,我快速脱身。跳下床时,才发现早晨浇花时那件长外套被脱掉扔在地板上,和它搂在一起的是罗浩阳的上衣和牛仔裤。
躺在床上的罗浩阳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晒成巧力克色的皮肤发出健康的光泽。看起来象一块成色上好的点心,我抹了一下嘴巴,悄悄的走到床边打量他。
“猴子,咱们结婚吧。”罗浩阳翻了一个身,我吓得倒退几步才站稳脚跟。
“不,谢谢。”我看着他谨慎的回答,等了很长时间不见他出声。“哧,根本是梦话。”我对他挥动手臂,就算在梦里,也来耍我。
我走到院子里,看见小汪趴在秋千下面,看见我出来,它站起来对我摇尾巴,“喂,小汪,你让我失望,连你,也不值得完全依靠。”
小汪更用力的摇尾巴,我拿起放在秋千上的帽子,打算完成没做完的工作。罗浩阳丢在院子里的大旅行包已经不见了,我好心的假设不是被小汪卖掉了。
大概用了一个小时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如果在平时我保证这只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喜欢泥土,对,就是这样,闻着泥水的味道会让我感受到平静。
收好工具,我决定下一步应该做一顿丰盛一点的午餐。是啦,我不属猪,可是我信奉人生最大的享受就是吃和睡,能好好的吃和好好的睡,我认为就是幸福生活,其他都是附丽。
走出园子时,罗浩阳已经醒了,正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的看着我。“醒啦?”我摘下草帽,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我来。”罗浩阳从秋千上跳下来,伸手欲拿我手里的毛巾。他可真帅,阳光追逐着他,令站在水泥平台上的他看起来象是舞台中心的男主角。
“不用。”我错开一步,躲过他,径直往屋子里走去。“睡好了吗?”
“窗台上的大蒜熏我。”罗浩阳苦着脸说。
“哈,那不是大蒜。”我笑。
“元葱?”他也笑起来。
“不,是水仙。”我笑得打嗝。
“你在骗我。水仙只有在冬天才开,我见过。”
“没有,我的水仙夏天也能开,很香吧。”
“我饿了。”他跟在我的身后,不感受兴趣的转移话题,口气里带着委屈的调子强调,“很饿。”
“ 我来做饭。”我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加长版的男式大T恤,罗浩阳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你可以看一会儿碟儿,三十分钟内保证吃饭。”
“哦。”他说,继续跟着我,我送了他一对白色的卫生球眼,意在勒令他止步,因为我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洗手间。
那一对卫生球没有起到警示的作用,罗浩阳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喂,脑子灌水了吗?在那面等我,我要用五分钟的时间冲一个澡,然后才能做饭给你吃。”我砰的一声在罗浩阳的面前甩上卫生间的门,上锁。
“猴子。”
我不语,轻轻的褪去身上的衣衫。
“这一次,我们结婚吧。”我把一只袜子扔在洗衣机里。
“听见没有,我们结婚吧,和宁林森他们一起也行,我们单独也行。”另一只袜子也被扔在洗衣机里。
卫生间的门在动,“不。”我说完,打开了莲花状的篷篷头,水,从篷篷头流出来,细雨丝一样,轻轻的打在身上。
门外再没有动静,冲洗很快结束,擦干身体,我用一根断掉的象牙筷子把湿发绾住,换上大T恤衫,用一条带子系在腰间。
只在推门的时候有片刻的犹豫,外面并没有传来打开电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