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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们的通信一直持续着。一九三五年,她到柏林去看他。他让她看到了民族社会主义【即纳粹】在德国的事业。她深深地浸­淫­在了耳濡目染的一切之中——狂热的集会、随处可见的制服、英俊的小伙子、欢笑喧腾,还有快乐的­妇­女和孩子。她完全认同了这所谓的“新秩序”——事情早该如此啊。

有天晚上他们看戏的时候,她在某个包厢里看到了元首本人。于是散场后他们漫步在菩提树下大街时,梅耶平静地告诉她说,自己在替军事谍报局做事,还问她是不是愿意考虑为他们工作,成为一名扎在英国的特工。

“好啊。”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整个身子都沉浸在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雀跃之中。于是,在六十岁上,这位英国上流社会的贵­妇­,成为了一名间谍。她在人前无忧无虑,穿着花呢衬衫和毛线外套漫步在乡间小路上,后边还跟着她的爱犬;她两鬓斑白,­精­神却愉悦,因为她书房墙板后面的密室里有部无线发报机,在西班牙驻伦敦大使馆里还有接头人。大量的情报从这里在外交邮袋中被送到了马德里,又呈到德国情报机关的案头上。

她的功劳数不胜数。女子志愿服务队的成员可以接触到许多军事设施,因而她成功地传递出了关于皇家空军重型轰炸机驻诺福克郡基地的大事小情。她最大的功绩要算一九四三年初那一次了。当时英国皇家空军引进了两种新式盲炸导航设备,希望能够借此大幅度提高对德国进行夜间轰炸的效果。

其中地位最为紧要的就是“双簧管”系统。这种系统由英国境内两个连接起来的地面基站进行­操­作。一个基站在多佛尔,叫做“老鼠”;另外一个在北诺福克郡沿岸的克罗默,雅号叫“猫”。

实在没办法想象,她只是分发图书馆藏书、端茶倒水的女子志愿服务队成员而已,空军军官们怎么会向她提供了那么多的信息。她到克罗默的“双簧管”装置所在地去了六次,微型照相机派上了大用场。然后,某通打给“洛卡先生”【原文为西班牙语】的电话、某位潜伏在西班牙使馆的联络人、某个约好的日期、某班到伦敦的火车、某次格林公园中的偶遇——交接完成。

二十四小时内,关于“双簧管”系统的情报就会搭着西班牙外交邮袋离开英格兰;三十六小时内,提尔皮茨河沿这边的汉斯?梅耶就会欣然将情报放在卡纳里斯本人的办公桌上。

汉斯?梅耶讲完,拉德尔放下了用来摘记的笔。“真是位了不起的女士,”他说,“相当了不得。有件事你得告诉我——她受过多少训练?”

“足能胜任,中校。”梅耶答道,“她一九三六年和一九三七年都是在德国度的假。每一次的目的­性­都很明确。密码破译、无线发报、照相机的大致使用、基本的破袭技术,等等。确实,没什么太高深的东西——但她的作用从来就没定位在飞檐走壁上嘛。”

“没错,我理解。接受过武器训练吗?”

“基本用不着。她是在非洲草原上长大的,十岁的时候就能在一百码之外命中鹿眼睛了。”

拉德尔点点头,眉头又蹙了起来。梅耶小心翼翼道:“中校,有什么特殊任务吗?我能帮上忙吗?”

“时机还没到,”拉德尔告诉他,“不过很快就用得着你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眼下,把所有关于乔安娜?格雷的文件送到我办公室就够了。没接到新命令之前,中止与她的无线电联系。”

梅耶惊骇不已:“中校,可是如果乔安娜遇到什么危险??”

“一丁点儿联系都不许有,”拉德尔说,“我理解你的苦心。相信我,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我真的什么都不能说了。这是最高机密。”

梅耶回过神来,连声道歉:“那是当然,中校。实在抱歉,实在是跟这位女士打交道时间长了才??”

他离开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霍夫尔抱着一沓文件,还挟着几卷图纸进来。“中校,这是你要的资料。我还带了两份英国海军的海图,都是关于沿海地区的——编号是一零八和一零六。”

“我跟梅耶说了,让他把乔安娜的所有资料都给你,还跟他说要切断无线电通信,”拉德尔说,“从现在开始,你来接手。”

他伸手去摸了一根千年不变的苏联烟,霍夫尔点着火凑上前。打火机是用一只苏联造7.62毫米的弹夹做的。“那么,我们要开始行动吗,中校?”

拉德尔吐了一口烟圈,抬头瞪着天花板:“卡尔,你了解荣格的学说吗?”

“中校,你知道,我战前是个卖酒的而已。”

“荣格强调一个叫‘共时­性­’的概念。有时候事情会碰巧同时发生,但就因为如此,这种巧合就带有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意义。”

“中校??”霍夫尔恭恭敬敬地等着他往下说。

“拿这件事来说吧。元首受到上天的眷顾,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喜剧­性­还有点儿荒唐的点子,要我们向斯科尔策尼在大萨索峰的功绩看齐,把丘吉尔搞过来,却没说明白要死的还是要活的。而这个时候,这所谓‘共时­性­’就在谍报局日常的报告里露了一小脸来——简报恰好说了,丘吉尔要在离海岸不过七八英里的地方过周末,而且这个地方会尽可能地远离都市的喧闹。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要是搁在其他什么时候,格雷女士的报告完全一文不值。”

“那么,我们要开始行动了吧,中校?”

“看来命运是要站在我们这边了,卡尔,”拉德尔说,“你刚才说,格雷女士的报告走过西班牙外交邮袋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有人在马德里等着取的话,需要三天,中校。风声再紧也不会超过一周。”

“她下次无线电联系是什么时间?”

“中校,是今天晚上。”

“好——给她送个信儿,”拉德尔再次望向天花板,努力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得言简意赅,“‘拟派友人迎接十一月六日的贵客,争取劝他一道回来。相关前期消息照旧传递。’”

“就这些吗,中校?”

“差不多了。”

柏林的这个周三正下着雨,而第二天早上,菲利普?维里克神父跛着脚走出斯塔德利村的圣母玛利亚及众圣徒教堂时,却变得和风煦日、秋高气爽了。

那个时候的菲利普?维里克神父还是个高高瘦瘦的三十岁小伙子,大黑斗篷让他格外地显出身形削瘦。四个月前他才刚从战地医院里出来,完全要靠着手杖才能独自行走,腿疾带来的疼痛使他的脸抽搐而扭曲。

他是哈利大街诊所里一名外科医生的小儿子,天资聪颖,在剑桥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出前途不可限量。然而他却违背了家门意愿,投身于神学。他进入了罗马公会英格兰神学院,成为了耶稣会的一员。

他一九四〇年参军成为随军神父,后来被派遣到伞兵团,然而只参与过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在******的行动。当时,他所在的伞兵一团奉命夺取距离******十英里的奥德纳机场。可是最后却不得不在高空扫­射­和地面持续进攻的夹击之下,一码一码地在开阔地上边打边撤了五十多英里。

一百八十人生还,两百六十人战死。维里克虽然属于大难不死的那一群人,一颗子弹却正巧穿过他的左脚踝,打碎了骨头。到了战地医院时,败血症已经发作,只好截肢;他也因伤残而退役。

最近维里克的情绪一直好不起来,伤痛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然而,等他经过帕克庄园,看到乔安娜推着自行车,小狗跟在她脚后,他还是强作了一副笑容。

“你好啊,菲利普,”她说,“有日子没见你了。”

她穿了条花呢裙子、套头毛衫,外面罩了一件黄|­色­雨衣。一条丝绸围巾裹在她的白发旁边。她在南非草原晒出的棕褐­色­皮肤一直没有变,看上去确实很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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