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简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或者白霜霜就有这样的魅力,她的孩子们亲口说恨她,但是站在她跟前时,都变得异常乖巧,霍轻离是这样,白景简也是这样,而白景简的表现得更甚,毕竟他在白霜霜身边长大,白霜霜在他身上倾注了所有的母爱。
“景简,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么?”白霜霜言语中带着些许伤感,用心培养的儿子,到头来竟是恨她。
白景简鼓足勇气,对上她的眼睛,用力的点点头。
心窝像被捅了一刀,白霜霜用手按住,疼得呼吸都快停止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目光在姐弟俩身上来回游移,体会到老爷子当年的感觉,老爷子从躺在病榻上那一刻起,直到病危,她都未去看上一眼,她特狠心的让老爷子含恨而终,如今轮到了自己,只是对于女儿,她是罪有应得,但是对于儿子,她问心无愧。
“我生你、养你、栽培你,我在你身上几乎倾尽所有的心血,换来的却只是你的一句恨,一个虚妄的名声如何能比得上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白景简朗声道:“你不过是想让名剑山庄有个继承人罢了,何曾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
白霜霜冷然道:“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吗?我又当娘又当爹,把你抚养成|人,又何曾缺你的,少你的,何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爹当年之所以被人嘲笑,是因为他软弱无能,我才对你格外的苛刻,更早早的为你铺下基石,立下威信,若是他们真的对你有异心,真的如你所说,嘲笑你的出生,何故听你使唤?”
白景简依然昂首道:“人要脸,树要皮,你之所以耳根清净,是因为那些说过你坏话的人,早就被你赶尽杀绝,我爹当年的老部下,如今还剩几个?”
白霜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白景简还是第一次敢这么大声的反驳她,那么以前承欢膝下的乖巧模样,竟都是装出来的?怒道:“你左一个爹,右一个爹,你那个爹不但不是你的亲生爹爹,在世时还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埋怨自己的亲娘?”
白景简对小时候的事印象其实很模糊,之所以这么维护挂名老爹,是因为挂名老爹的手下在他跟前说过很多好话,让他感觉到父爱如山,却不知道,原来他被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一下愣住了。
白霜霜厉声道:“你心中有怨,却不当着我的面问清楚,而是断章取义,哗众取宠,行径如此幼稚,叫我如何放心把名剑山庄交与你打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白景简早就自恃名剑山庄的当家,现在听娘亲的口吻竟是不想把山庄交给他,更惊了,不交给他,难道拱手让给外人不成?蓦地转首,才想起他的亲姐姐就站在身侧。
白霜霜道:“而你更为了儿女私情,不顾名剑山庄的几百人性命,自编自演劫银戏码,处事如此荒唐,以后还怎么服众?从今日开始,少庄主的头衔就去了吧!庄中大小事务也无需你再管。”跟着大声道,“白松进来。”
一个彪形大汉闪身进来,弯腰候命。
白霜霜对白景简说:“把总令牌给他。”
白景简站着不动,显然他不能接受这个决定,他打理山庄已有两年多,不能因为一句话,把权力说交就交出去。
白霜霜冷下声:“怎么,你这是不愿意,难道还要我亲手拿?”目光如刀片一般,一刀一刀无比锋利的剐在他身上。
白景简一哆嗦,他见识过他娘亲的手段,她的武功虽然失了,但是下毒的功夫却造诣惊人,曾经有个弟子做了出卖了山庄的事,中了她的毒针,最后面目全非而死,每每想起那惨不忍睹的一幕,都渗出一身鸡皮疙瘩,娘亲对他自然不会使毒针,但是难保不用其他法子,想了想,还是忍痛把令牌从腰间卸下,递给白松。
白霜霜却还没有说完:“到后山闭门思过一个月,没我的同意,不准出山庄。”
几句话之间,白霜霜就重重处罚了白景简,丝毫不留情面。
包婉容早知她是这样的人,所以并不惊讶。
薛知浅则在旁边看得暗暗咂舌,耳闻不如目见,这个女人果然厉害!
而霍轻离脸上的泪渍未干,但是柔软的心已变得坚硬,白霜霜那张貌美动人的脸,在她看来陌生得可怕,对白景简疼也好,罚也好,都只是别人的娘亲,虽然她们也流着相同的血液,但是她们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原来温情才是假象,她们的心离得那么的遥远,一直以来,她心里所有的恨不过是臆想中的人而已,心目中的娘亲也只是虚构中的人罢了,这么多年的执念一瞬间灰飞烟灭,无爱无恨,想到这,心静如水,牵起薛知浅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
薛知浅诧异的说:“你还没跟你娘说话。”
霍轻离浅笑:“我没有娘,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
薛知浅并不知她的心里变化,但是听得出她说的并不是赌气的话,自己本来就是个事外人,霍轻离说要走,她自然跟着走。
“轻离,你等一下。”白霜霜在身后唤她。
霍轻离没有回头,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一个人影挡在霍轻离跟前,是林惜雁。
霍轻离脸色未变,只说:“让开。”
林惜雁横眉问道:“你不是说一直想报仇的吗?现在仇人就在你跟前,怎么一声不吭就灰溜溜的要走,难道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