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人都围着高勇转因为喝了他的迷魂汤。
让这些稀松巴拉的乞丐帮做活急不得恼不得。他们摆来摆去折腾一阵儿就嘻嘻哈哈四面八方坐倒在地,全然失了中心三三两两耍贫斗嘴。其中还有两三个女人,又添了多荤少素的打情骂俏。高勇大猩猩一样立在那里不躁不急,等许久不见人们动弹就无奈地冲老木一摊手:我这也是尽力而为,真要拍得以后你们的艺术能卖钱了,我就算完成历史使命了。
这种被动姿态低调子看着暗淡其实比嘹亮的号角还号召人心。
老木披头散发像乞丐像牧师像落难王子一样歉意地一笑,而后就声音混浊地吆喝大伙儿歇晌也别太长了该动弹了。这让人想到几十年前农村小队长吆喝社员干活,又让人想到现在建筑包工队工头吆喝开工。
老木这个艺术乞丐帮的帮主其实全凭在工艺美术学校里任教挣饭吃,隔三差五还指导几个家教学生补贴自己费用。说得好为前卫艺术肝脑涂地赤贫到底,一听有可能把他堆积如山的绘画卖成钞票艺术大仙早就动了凡心。
看他那慢吞吞的样子里流露出的急切劲儿,就知道高勇下的套多准。
老木的帮副是个外号叫和尚的大光头。
和尚平日里喊爹叫娘前卫得很,举着啤酒瓶嚼着羊肉串坐在街边活像个济公转世,把金钱抬举起来的时髦主流和登堂大雅说得不如臭狗屎。可一听说高勇要仗着还我黄河还我长江还我长城的英名把葫芦院的乞丐帮推出来,摄影集出版时要调动几家电视台来采访,他就眼睛亮了。嘴上说由别人去吧咱们浪迹江湖图个自在,心里可能早已如火如荼。只见他应着帮主的吆喝冲众人拍手:怎么着弟兄们是不是该接着练啦,春困秋乏的不练练长开横膘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那似乎调侃的声音里露着令人小瞧的阿谀奉迎。
最先站起来的瘦小个子叫夏天宝,一张拘谨的面孔像本教科书。这是个又画画又写诗的主儿,在社会上漂着混饭吃,人讷讷的诗写得挺好画也不错。他用一贯有些结巴的口齿响应着帮主帮副的吆喝,老实不过的人说出了老实不过的话:大伙儿接着动弹吧,这可不是为高勇义务打工,闹成功了对咱们都有好处。
天下居然还有这么不会事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