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时候美得像梦,有时候却也凄凉得无比真实。
让人心痛。
若要找两城的交集的话,恐怕就只有灰街尽头的圣辉教堂了。
神父说过,无论一个人生活在哪里,贫穷或者富足,高贵亦或平微,世间所有的生灵,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他们都拥有一颗充满信仰的心灵,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安心便是众多虔诚的信徒之一。
她相貌平平,生活在西城的普通家庭里,但她却从不羡慕东城里人们的生活。她信仰上帝,也有着自己小小的愿望,她也感谢上帝,她为今天的一切感到满足。
此刻的安心正疾步走在寂寞的灰街上,安小心温顺地伏在她的怀里。头顶上是堆积着厚厚心事的云层,厚厚的,沉沉的,压抑的,似乎就快要让人窒息了。着预示着梦都即将有一场盛大的暴雨。
风吹得多少有些慌乱,扬起地上的沙尘肆意地挥舞。前几日温暖的阳光早已被冷风取代,遥远的西伯利亚寒风,在灰街绽放,起舞。
初春的冬天,总是这么善变,像极了红尘俗世的悲欢离合,更像极了一场来不及醒来的梦。
当然,梦都的一切,都像梦。
安心闭着眼睛,捋了捋被风吹散的短发,抱紧了安小心,佝偻着身子穿越在沙尘中,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人。
楚子涵盛怒的眼睛就像是要喷出火,鸭舌帽遮不住一头火红的长发,配上如鲜血般涌动的嘴唇,倒也相得益彰。深色的运动服,袖口高高地挽起,双手Сhā在裤兜里。她伫立在风尘中,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着的浓浓的火红色的香水味,一股傲戾之气被她挥洒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种,盛气凌人的美。
她的怒火,这个叫做楚子涵的高傲的少女的怒火,有理由也好,没有理由也罢,向来都是由上帝决定的。安心认识她,梦都东城三大豪门之一的楚氏家的千金,是个不折不扣的风风火火的名人。
安心毫无表情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向来都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安小心也是,从来都是。
风沙暴尘还在继续,广阔寂寞的灰街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行人。它像一条冷冰冰的巨蟒,一言不发地埋伏在苍穹的流云里蠕动。而此刻,距离安心仅仅百米之遥的圣辉教堂,它在风尘中孤单的样子,像一个老的已经麻木了的老人,无力地看着这场冲突。
——它只是看着。
——它只是无力地看着。
一记耳光,煽在了安心白皙的脸上,煽掉了发卡,煽乱了安心捋好了的短发。脸上印出了四截红红的手指印,嘴角溢出了血,短发彻底乱了下来。
很多时候,安心一个人坐在她的小房间的窗前,安小心会懒散地埋进她的怀中,然后打起长长的呼噜。她会开着窗,然后让阳光一缕一缕地飘进屋内。窗台会有一株不知名的小花,也许大多数时候它会是草,不过安心很乐意地等,等到它变成花的那一天。然后她会拿出一本让人动容的故事书,一点一点地慢慢读起来。或者做个像神父一样的姿势,祈祷,许出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两个小小的愿望。再轻轻念出那句祈辞:阿门。最后向阳光致敬。再或者,她会逗着安小心,捏她的小脸,揉她的耳朵,牵起她小小的温暖的脚掌,然后笑靥如花地听到他极不情愿的反抗声:喵……
如果可以,她就想这样悄悄地生活下去,一直,一直……
对于东城的充满戾气的任何人或事,她都不想去触碰。
——可是,生活就是生活,再美的梦在现实面前,都是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可是,当你的梦面临着破碎的境地,你是选择屈辱地妥协,还是奋力地抗争?
安小心已经挣脱了安心的怀抱,扑向楚子涵,凶神恶煞般,嘴里发出遭遇强敌时发出的“唔……”的恐吓叫声。
最后的结果,以安小心一声哀鸣传来结束。她被楚子涵一脚踹到墙角,落入了楚子涵的跟班的手中。她被捏住脖颈悬在空中,爪子疯狂地厮打着,却全部扑空了,就连一声哀嚎也交不出来。
难受,难受……
也许,只有安心才知道,她究竟有多难受……
对啊,当你的梦面临着即将破碎的境地,你是选择屈辱的妥协,还是奋力地抗争?
风还在继续,尘土被风吹了一程又一程,丝毫不去理会这场冲突,天黑的就像要塌下来。头顶暗云涌动,偶尔会有一柱闪电在身后炸向,强烈的光芒,映在安心那毫无表情的好看的脸庞上,显得多少有些异样的味道。
安心,一记耳光狠狠搧在子涵的脸上,这是一记很响亮的耳光。
子涵侧过头,这是被扇过后的姿态,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与错愕。她问着自己: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她当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她又真切地感受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痛疼。
一秒,两秒,三秒……
子涵,以及她的跟班终于从不可思议中恢复了过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腮,以确认这是不是一场梦。最终的结果,她终于确定,是安心上前迅速且凶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被扇了耳光,对她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生活在顶层社会的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会欺辱她?就连身为楚氏集团总裁的爷爷和副总裁的父亲也从未扇过她。
子涵两手Сhā在裤兜里,斜跨着身子,终于恢复了她一贯淡漠且狂妄的表情,她用不屑的眼神审视着这个瘦小的女孩,她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种胆量。
好吧,你是第一个扇我耳光的人。她低声说道,带着些许的佩服之情,亦或许是讽刺。
安心从呼啸狂躁的风尘中抬起头来,借着昏暗朦胧的路灯,子涵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嘴里衔着几根发丝,嘴角溢出了血,眼眸泛着血红色,透着凶狠的光,白皙的毫无表情的脸,鲜红的四截手指印,凶狠的眼神,嘴角残留的血。这样的搭配似乎有一种说不出地恐惧在蔓延。
子涵似乎感到了这种特别,在她有记忆的这十几年里,今天这种人她还算是第一次遇到。她笑了,笑的很大声,笑的很放肆,连她的跟班也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好,很好。她兴奋地吼到,瞳孔在摇晃,扩大,脸上的肌肉在抖动,原本很好看的一张脸就这样变得狰狞可畏。
我喜欢你的这种眼神,明天的这个时候,拿出你的全部本事,在这儿来领回你的猫。
最终,她带走了安小心。
独自伫立在灰街的街头,安心再次感受到了这灰街究竟有多么的空旷,多么的寂寞。风尘还在继续,铺天盖地地吹着,吹得安心有些冷,吹乱了安心本就很乱的短发,吹得安心眼睛生疼。
安心突然觉得孤独,就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一 ...
(样。耳旁只有风声,猎猎作响。天空没有光亮,黑的就像一块巨大的葬师
手中的黑色招魂幡,随风如波浪般翻涌着。安心甚至都看不清离她只有百米之遥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大教堂了。
天,已经很黑了吧?
对呢,夜幕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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