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御飞想不通,倘若他真的有心报复的话,几年前,他便可以下手了,为何迟迟等到现在?
“因为直至今年年初,当年干涉我们的那些长辈们已经全作古了。”斐懿淡淡地笑着。“我这个做晚辈的,当然得给他们留一点颜面,待他们全都下地狱团聚时,再由我来为他们的孩子做最后审判;不然,只怕他们会被我活活气死,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背负任何一条生命。”
当然,撇去更深一层的关系不谈,毕竟得罪他的人,不是这些作古的人,他实在也没必要拿他们出气。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他向来是恩怨分明的,绝对不会找错人。
尽管姨丈强行将他送进疗养院,尽管软弱的阿姨没阻止他,但他都不会怪他们,毕竟在他和沁晔的事情尚未爆发之前,姨丈和阿姨对他的关爱是真切而不虚假的。
真正将他推入地狱里的人……是陆以织和侯沁晔。
“那你会直接找他下手吗?”焦御飞有些担忧,事实上,当初他和侯沁晔的交情也不错,若没发生那件事,他也不会至今不曾和他联络。
不过,他仍是不愿相信,侯沁晔竟会背叛了斐懿。
毕竟当时他们的爱是火热而盲目的,眼底根本放不下其他的人;而他们会变成今天这种情况,他至今仍是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不,我先找陆以织。”斐懿的眼微微的眯起。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甚至快要记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她,曾经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为什么?”
“因为我要利用她把沁晔诱出来。”当然,也因为她是沁晔最爱的女人,他当然得瞧瞧她了,是不是?“而且,我知道她最近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他太了解她了,因为……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该死!”
陆以织一看到业务部经理所呈上来的报告,不禁气得将那份没有成功的合约书扔到地上去。
“怎么了?”
刚走进办公室里的侯沁晔忍不住皱起眉头,为她捡起那份文件。
“是谁准你捡起来的?”瞧他又不识相地将合约摆到她面前,陆以织不禁指着他的脸怒骂。
“全都是你,什么事都不会,就连一份合约都挣取不来,我看你还是滚回家里当个家庭主夫算了,干嘛来这里丢人现眼!”
年初,陆煦过世后,整个捷劲集团由陆以织正式接管,不到半年的时间,整个营运衰退得可怕,历久弥坚的捷劲集团,眼看就要在陆以织的手上拱手让人了。
这也莫怪此时的陆以织会像是个歇斯底里的泼妇,用纤指指着她的丈夫,便是一阵怒骂。
“又是谁得罪你了?”
侯沁晔叹了一口气,将几份客户的退货单放到她面前,要她好好地把她之前批准过的价单再看一遍。这种荒唐的价目也只有她批得出来,也难怪长年合作的老客户不愿再续约。
“这是什么东西?”陆以织正在气头上,望着退货单,又是一阵臭骂:“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连这么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该死,他是存心要把她逼死不成,难道什么事都得经由她的手吗?他就不会试着帮她吗?
“是你把价格提高,也难怪他们要退货,宁可赔违约金,也不愿意再合作下去,甚至是下年度的续约。”侯沁晔咬牙将怨气往肚里吞,有时他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把她给宠坏了。
陆以织难以置信地看着上头的估价单,又破口大骂:“我不过是看错数字罢了,他们就退货?他们也不想想,当初如果不是我爸爸,他们现在还能在业界里生存吗?”她顿了顿,再把矛头指向他:“还有你,就是因为你都不肯帮我的忙,现在才会出这种纰漏。”
“是你不要我Сhā手管的,难道你忘了?”侯沁晔淡淡地笑着,忍不住又提醒她一句:“你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
陆煦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权力一手掌握,活像是怕他霸占了她仅剩的家产似的。
今天捷劲会落到这个下场,全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明知是自己理亏,她仍是拉不下脸,“可是你看到我那么忙,难道就不应该主动帮我吗?”
侯沁晔不语,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她的性格既火爆又不讲理,思想只绕着自我走,就算真要跟她辩,他也没那个本事辩赢她。
就如当年,她明知道斐懿不会爱她,所以她硬向陆煦提出要他娶她的要求,原因只在——她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不会让给斐懿。
她可以为了拆散他和斐懿,把自己的婚姻一并赔进去,这样极端又疯狂的她,令他心怜……
“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瞧侯沁晔没顶嘴,她的气也消了一点,于是她便想起了一件之前计划的事。
“什么事?”
“替我走一趟擎飞。”
“擎飞?”侯沁晔不禁一愣。他们和擎飞虽属同一种企业型态,但是碍于当年的事情,他已和焦御飞失去联络了,为什么她现在会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焦御飞把我今年最渴望拉拢过来签约的美国实业社给签走了,我要他让出一半的机会给我,凭你和他的交情,他一定会帮你的。”陆以织大言不惭地说着,仿佛已经忘了当年那件事。
“我不去。”黝黑而苦涩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垂下,他不愿再看见和斐懿有关的人,更何况焦御飞没有必要让出一半的机会给她。
“你不去的话,我们就要宣布倒闭了,难道你忍心看爸爸的事业毁在我的手中?”陆以织不敢相信他竟敢违背自己的意思。他向来不是最听话的吗?即使是当年,他也没吭一声就离开了斐懿,为何……
“以织,别太过分了。”侯沁晔冷冷地抬起眼,阴鸷地瞪视着她。“捷劲会走到今天的局面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没有权利要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可是……”
“没有可是,你自己做的事,要试着自己去承担,我是不可能会帮你的。”侯沁晔双手环胸,俊秀的脸庞带着薄怒。
陆以织瞪大杏眸,过了半晌,才漠然地说:
“自己去就自己去,我也不一定要靠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她冷冷地讥刺暗喻着他的无能,随即又加上一句:“把你那一头长发剪掉,免得老是有人在我的背后说我的丈夫不像个男人。”
话落,她如一阵狂风扫过般离去,只剩下侯沁晔一人在办公室里。
他的手往后爬梳过扎成马尾的发丝,不禁扯起一抹苦涩的笑,一份不为人知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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