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蒋麻子将上山进林子砍树的人员、工具及进入林场的路线、顺序都交代妥当,然后吩咐婆娘们今晚煮干饭,多整几个好菜,让上山砍树的男人们回来饱餐一顿。
冉广兴送来一大块腊肉,让婆娘们炖上一锅干豇豆。蒋德才等人兴奋得直抹嘴巴。
大伙在蒋麻子的带领下上山了。不用火把,不用手电筒,摸黑到了国有林场。
蒋麻子再次叮嘱:“若遇上他们的火药枪,就扔了木料先跑人,不能往生产队逃,只能顺着河沟跑,找个林子先藏起来再说,明白了吗?”
大伙点点头。目标早已被蒋麻子锁定了,蒋麻子大手一挥:“开始干!”大伙就迅速地钻进了林子,各自到位。
今晚的行动他分了五个组,每组五个人,分工很细,四人负责砍树,一人负责放哨。一会儿工夫,只听到“噼噼啪啪”的几声响,五棵松树沉闷地倒下了。
大伙都屏住气息,观察林场值夜人员的动静,确定没有惊动林场守夜人员后,大家又将树干锯成几节,然后每人扛一节回去,若被林场的人抓住,只能承认是个人行为,不能供出队里的安排。
“呱呱……”蒋麻子学青蛙叫告诉大家平安无事。蒋麻子动作最快,他最先跨上大路,接着又“呱呱”地催促大伙行动要快。
大伙陆续从林中钻了出来。蒋麻子清点人数,只差蒋德才一人,心里顿时焦急起来。但不能等,他果断地说了句:“快撤,注意脚下。”大家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
蒋麻子刚扛起木料,突然听见林子里“砰”的一声枪响,他心里一紧,“不好!”林场值班人员追上来了,他立即扛起木料,猫腰钻进竹林中隐蔽起来。
他放下木料正欲趴下时,忽见树边站着两个人,“完了!”脑门“嗡”地一响,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就被按倒在地。
他本能地想反击,就听见那人轻声说:“别怕,别作声。”这是冉广兴的声音。让蒋麻子惊喜交集,仿佛遇到了救命菩萨,他的心又落回到了心窝,另一个猫着腰跟着过来的是肖国庆。
“蒋德才还没有出来。”
冉广兴顺过背上的火药枪,紧紧地咬着嘴唇:“麻子,你别动,先歇息一会儿,我与小肖前去看看。”说着,拉了一下肖国庆的手,俩人猫着腰顺着枪响的地方蹿了过去。
蒋德才以往的动作比谁都快,他年轻、力大、又好强,这种夜活儿他总是名列前茅。他今晚却自认倒霉了,扛木料上肩时一下滑倒了。
他撑起身子时,一脚踩在竹尖上,竹尖穿透草鞋将脚刺了个透,好不容易才拔了出来,又舍不得到手的木料,他咬着牙想把木头扛回去,但他被林场人员发现了。一路追过来,还朝天放了一枪。他心里狠着劲,尽管有一些害怕,但始终没有扔下木料。
冉广兴和肖国庆还未钻出竹林,就见蒋德才跌跌撞撞地跨上了大路。
肖国庆一个箭步跨了上去,扶着蒋德才快步钻进了竹林。
冉广兴立起身子,靠在树上,朝着蒋德才来的方向放了一枪。
听到枪声,追上来的值夜人员一下站住了。他们明白了,今晚偷树的人是有备而来的,凭他们二人是奈何不了的,他俩商量了一下,悄悄顺着来路退了回去,一切都得等到天亮以后再说。
夜深了,阵阵寒气伴着山雾扑过来,月亮又躲到了云层里。
蒋麻子“呱呱”的几声青蛙叫后,冉广兴、肖国庆、蒋德才聚集在一起,大伙那紧张的心才稍稍放松了。
肖国庆将蒋德才的木料扛在肩上,让冉广兴扶着蒋德才回去。蒋德才说什么也不干,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把脚裹起来,扛起木头就走。
七里坡男女老少都动员起来了,从刨树皮到锯木板,井井有条,男人们轮换着吃饭,女人们干着下手活儿。
蒋麻子定了定神,安排好活,掏出酒瓶猛喝了两口,疲乏地靠在墙上睡着了。
“蒋队长!”秀芝将他叫醒了。
“啥事?”蒋麻子撑起身子,用劲睁开眼睛。
“蒋德才的脚必须送医院治疗。”秀芝认真地说。
“你治不了?”蒋麻子惊异地问。
秀芝摇摇头:“脚筋被刺断了,趾骨也破了。”
蒋麻子顿时倦意全无,“可这……这不就将身子亮出去了吗?”
“先抓紧治伤,不商量了。”肖国庆不知什么时候已跨进门来,蒋麻子直愣愣地望着他。
“秀芝看过了,必须送医院,不然他会感染造成残疾的。”肖国庆不容蒋麻子多说了。
蒋麻子与肖国庆来到蒋德才家里,见他斜躺在床上,秀芝已将伤口做了初步处理。肖国庆说:“老蒋,你的伤必须去医院治疗,不然会影响你走路的。”
蒋德才摇了摇头:“不能去,上了医院,今晚的事就遮不住了,会坏事的。”
“队里的事有大伙扛着,你的伤必须马上去治,”蒋麻子拍了拍蒋德才的肩膀,“兄弟,医院一定要去,今晚的事若有意外,咱兄弟俩就担着点吧,好吗?”
蒋德才红着眼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拉着肖国庆的手说:“兄弟,你为大伙吃了那么大的苦,我这点事算不了啥的,队长说了,明天林场的人来了也拿咱做不了啥的。”
蒋德才被送到了公社卫生院。
.. xt+~+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