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也红了眼。那块“谢绝打扰”的木牌,忽地在她手中飞出几丈远。她气势汹汹地:“我可不管你这个破规矩!我只想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不要他?”
“感情的事,怎能单凭一句话?”
“你对他的感情,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你要他,我立马将他弄进来。如果你不要他,你就让他死心啊!你出去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半死不活的,已不成|人样了!”
“我也不想这样,能叫我怎么办?”有一滴泪滑下来,她一低头,悄然拭去。
“你的果断到哪儿去了?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他?!”
安然半晌不语。
热血沸腾的阿紫,斜睨着安然,定心道:“好,你别把门关上,我去带他上来。”
“谁答应你了?!”安然砰地将门带上。
“她的义气,她的好女人都在抢着要呢——!”
夜已拉开帷幕。空气变得沉闷,雨说来就来。
梅园门口,叶城像一堆烂泥瘫在地上。
阿紫咬着唇搀起他。他的手里竟然还紧握着酒瓶不放。他半睁着醉意朦胧的眼,高举起酒瓶,吟出几句诗来——
“春天不在。接待我的是一把水壶
倾注出整座小镇。寂静
柔软地搭在椅背上。我听见女孩子一个个掉落,摔得粉碎。”
阿紫一把甩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夺下他手中的酒瓶——
“我不是你的椅背,这也不是水壶!”
“哐”地一声,酒瓶落地,碎成一片!
“不是水壶是什么?那明明就是水壶嘛——!”叶城不顾一切地扑在地上,用手去扫那一地碎片。
他手上的血在雨水中溶解,化为丝丝流动的粉色。雨淋湿他的衣衫,却淋不醒他的灵魂。
阿紫的头发紧贴着脸,细长的眼睛朦胧着,流淌在脸上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拉了他几次,都没成功,终于无力地,她跪倒在地——
“你以为你是什么?白马王子?大诗人?你什么都不是啊——!你看看你现在,只是堆臭狗屎!是个没人要的萝卜——!你看看,你睁眼看看,连捡你的人也没有啊——”
她忽地站起来,跑回梅园。可没过多久,她又跑出来,手里多了块酒红色大浴巾。她将它披在他头上。终于扶着他跌跌撞撞地叫了辆的士,到了一家宾馆。
开了个房间,阿紫为叶城擦干了雨水,洗了手。他握着她的手,烫得灼人。像是发烧了!
她将他脱了外套,让他躺进被窝里。
叶城一直握着她的手,睡不着。他已处于一种不能睡,又醒不了的状态中,真是一种折磨。
阿紫用冷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房间很静。太静了!窗外的雨似乎在此时才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他嚅动嘴唇,又开始念诗。他的声音不大,可在此时突然崩出来,却是一种奇响——
“春天不在。树木在消瘦。
旅店的床单震颤出薄薄的爱情。
雨,滴入内心。如一个走门串户的长舌妇,
一个下午,就消灭了几屋子的耳朵。”
阿紫忽地起身,甩开他的手:“你以为你是李白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真是见了鬼了!”
叶城继续念道:
在春天,我鼻青眼肿地败下阵来
你,雏鸡般发抖,逃向无穷的雨水
阿紫砰地关门。疯一样冲进夜幕,她仰头看天。那黑乎乎的夜空,只落下无尽的雨水,洗刷她苦涩的泪。
夜深了。夜太深了。雨还在窗外下着。
叶城终于醒过来。他的烧退了,酒也醒了。
房间里满是烟雾。烟缸里塞满了烟蒂。阿紫坐在地上,她只穿了件紧身衬衣,她的衬衣永远不系上第二粒纽扣,仿佛允许你去想像她那起伏不停的前胸有着怎样的神秘……
“你睡得好沉。”阿紫面无表情地说。
叶城环视四周,一脸茫然:“我昨晚喝醉了?是你将我弄到这儿?”
“别假惺惺了,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叶城忙掀被,低头,检查自己的裤子。然后讪讪地笑:“我没干坏事吧?”
“你敢么?!”阿紫瞟他一眼,尽是挑逗。
“不敢——”叶城在心里颤了一下,他看着一个空酒瓶问:“你也喝酒了?一个人喝的?”
“你睡得像头死猪,我一个人在这房间里还能干什么?!”
叶城的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歉意。
阿紫此时正在向杯子里倒酒。她侧着身,弯着腰,把那件本来就已很紧的衬衣绷得更紧,衬得她的腰更高,腿更长。
“你很漂亮!”叶城情不自禁地。
“谈不上漂亮,性感而已。”阿紫端着两个酒杯走过来,“喝几口还魂酒吧。”叶城忙让出一边床,掖紧了被子。
阿紫在床边坐下,细长的眼显得妩媚无比,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说,我性感吗?”
性感?性感这个词的含义太抽象了。它在不同男人的眼里有着不同的解释。他不能不承认,阿紫确实是个性感的女人。对很多男人来说,她可以说是性感无比。可对他来说,那只是肉感。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安然。按理说,安然无论如何也没阿紫长得漂亮,更没阿紫那般性感。
可她是个经得起品的女人。特别是她那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是一种阅世的沧桑,言谈间,时不时流露出一种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捕捉的忧郁。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和洞察力,能将一个人的灵魂穿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切,对他来说充满诱惑。这种诱惑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性感。
惟有这种性感,才能将一个男人的心给完全牵制住。
他也承认阿紫和安然都属于风情万种的女人。如果要让她们区分开来,那么阿紫的风情更多的是体现在身体上的,是外露的;而安然的风情是来自于骨子里的,是一种内在魅力的张扬。
“喝酒啊,发什么呆呢!”
叶城忙收心定气,一阵惶恐。他怎能将两个如此要好的女人做这样的对比?
他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红酒。也许是空腹的原因,他清晰地觉得有一股热量在他体内扩散。
阿紫用手背贴住他的额头:“昨晚你烧得很厉害,现在倒全退了。”
“一点烧算什么?我的身体是最棒的!”叶城自夸。
“是吗?我怎么知道你的身体是最棒的?”阿紫促狭道。她的眼睛像谜一样,盯着他红润厚实的唇,梦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