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经触碰的感情,纵然完整,可这样的“完整”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更何况,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完整的感情。
感情永远存在于不断的失去和拥有之间。
她明明可以拥有的,却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拥有。那样的心态,让她永远独立行走在感情边缘,这种状态其实就是加剧生命浪费的一种过程。
她抽出一封信,这是最后收到的一封,离这天已有两个月之隔。
面对这封信,她沉默许久。
终于拆开。
像开启一道激|情之门。
纵然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期待是刺。永恒是毒。
原来,爱情是所有痛苦的源起。
你拒绝见我,也许是对的。
这次重返泸沽湖,我将剪开一切感情爱恋的牵罗,不再让“爱情”二字继续侵扰你的自由。
保重!
简单扼要,连落款也省了。她的心高高悬起,惊讶得瞪大眼睛,复又重头看了一遍。
她拒绝见他?
那么说,他曾回来过?!
可她却不知道!她从未拆过信。
她急切地拆阅上一封。
安然:
我知道你不会回信。我把对你的思念如数交给这些信件来存放了。
以为自己会忘淡,以为那些疯狂的思念都能渐渐平息。但是,整整一年了,我的眼睛睁开闭上都是你。我再也不能找到一个和女孩正当恋爱的心境。
我知道,我病得不轻!我逃到这片草原上来,抱着最后一点理性做着种种挣扎,和种种抢救。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悲惨!可不管怎样努力,我依然医治不好自己。
我已打算放弃挣扎和抢救,我要回来见你。这次回来。我不会像上次那样鲁莽,我不愿再伤你。我会在家里等你三天。
疯想中的叶城。
薄薄的纸页如烫了手一般,她握紧双拳,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和酸楚。
每一个字都是一份饱满的思念和爱。
她要这该死的“自由”何用?这份曾经以为有多么伟大的自由,其实只是一块虚无的瓦片。现在,它却只能让她独自一人咀嚼它的苦味和坚硬。
她不敢再继续拆信,她怕一下承受不了那么多思念的折磨和温情的训斥。
她在心里一直想要去紧紧抓住或放弃的情感,在此刻统统归零,只剩下心碎的混乱。
那两张铺开的信纸,此刻,恍若挽联,隔世的挽联!
下午,有薄薄的阳光。
夹竹桃在风中嗦嗦响着,那声音单调而冷清。而那些粉白色的花朵,却相互簇拥,尽情展放,丰盛而浓烈。
但是有人曾告诉她,那种花只能远远地欣赏,不能凑近嗅它。因为,它有毒。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攀下一枝。那手心里的花朵,单纯热烈,一往情深,那不留余地的尽情绽放,多像诗人。
一年前的那晚,她就是穿过这排夹竹桃,进入这幢豪华的别墅。她就在这幢别墅里和他“告别”。
他们的相爱,只不过是一场错过,或者是一个告别的过程。
一直在错过。
一直在告别。
她蹲在那冰冷的围墙外,嗅着那带毒的夹竹桃的花香,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思念。——那是怎样的一种思念啊……
阿紫突然而至,惊讶地看着她:“安然!你怎会在这里?”
安然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她并不看阿紫,自言自语地如梦呓一般:“他回来过,我竟然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下午坐飞机走了,我刚从机场回来。”
“你说什么?!”
“我说他刚飞走。他已将这幢别墅卖掉了,这次是回来办手续的。”
安然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狠狠地朝阿紫瞥一眼。
她没命似地奔跑起来。
阿紫在身后喊:“你跑什么啊,飞机早起飞了!”
她还是停不下来,此刻的她需要这种剧烈的奔跑,她需要渲泄。
终于被一块石头绊倒,她跪倒在地上。
一架大型客机,正呼啸着穿过她头顶上的蓝天白云。
梅园里,阿紫已为安然包扎好伤口。
“你早知道他这次要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安然终于质问道。
“是他不让我告诉你。我答应过他。”
“你可真讲义气!”
“你不是一直不肯见他吗?”
安然气得别过脸去,但她又忍不住问:“两个月前他回来,你也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阿紫悄悄离开了梅园。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没有了阿紫的晚上,梅园更静了。
连日来,安然满心满肺里都是碧蓝的草原,以及那一大片蓝色背景中的孤独的男人。
终于,她决定去草原上找回那个男人,找回那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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