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秋演义
荆洚晓
十四日下午,晴转阴
秋水堤边残枫胜血,飘零之后终还跌落在这秋水之中,晚霞下望去,一江秋水都成血色。秋江之畔旌旗如林耸立,战马嘶鸣不绝于风中,战车上壮士顶盔披甲,那长长的战枪上红缨如新,却是不知淫浸了多少敌人的鲜血,经年不褪。
骑在战马上的轻车将军李亮,望着那秋江眼中颇有得色。从太武十五年五月到现在闰九月,他率荆国十万青军如秋风卷落叶般一路杀到这秋江边,斩将四十二,夺城一十六座,只要大军南下渡过秋江,秋国的帝都失了天险便危如累卵!
“将军,请用饭吧。”他的护兵轻轻地唤了一声。李亮点了点头问道:“弟兄们都吃了?”在护兵给出肯定的回答以后,李亮才接过那两个饭团,慢慢地嚼了起来。他的心其实已在秋水彼岸,男儿本来重横行,何况天子赐颜色!只要征服秋国,他轻车将军李亮便将以三十一岁刚过而立之年入凌波阁,这便是青史铭记的荣誉,荆国以后历代子孙,都会记住他李亮之名。
“荆棘,”李亮吃了两个饭团,接过护兵递来的水袋,笑道,“你这小子,不是总吵着要上前线吗?我军虽然一路势如破竹,但也有不少伤灭,这样吧,你去前军云虎营当个两司马吧,若是你能第一个冲上城头,我便保你一个出身!”
“谢将军!”荆棘喜出望外单腿打了个千,李亮笑着挥了挥手,命幕僚写了手令让他去前军云虎营报告。战况到了这种程度,谁都知道秋国的灭亡已是时间的问题,荆棘心知是将军要赏个他功名,所以才让他去那攻城第一营云虎营,只要不死,必能有个出身封妻荫子。沙场厮杀汉子,有几个不是为马上取富贵?荆棘摸着颈间那三娘送他的玉佩,他可不想和京师西门许姓老卒一样,给皇上当了一辈子亲卫,最后落了个城门守。当然,要活下来,才能娶三娘过门,名满荆秋两国的李轻车,整整教了他四年,荆棘知道,只求活下来,不难。
这时突然天际乌云翻滚,远处牛角呜鸣,荆棘心中一惊,跟随将军身边五载的他,深知这牛角声便是游骑遇敌的信号,这江北,还有敌人?没有等他思量,军中战鼓已经擂起,只听轻车将军那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各自为战!亲兵营!跟我来!”
远处已传来惨叫声,不知是自己兄弟还是敌军。“荆棘,快跟上!”亲兵营跟着将军从荆棘身边驰过,有不知他已调到前军的兄弟,高声呼喝着他,荆棘一愣,要知道去云虎营捞战功可是想了一年多的心思……但此时他见李亮纵马在前,银盔上红缨如血,荆棘把牙一咬没有再多想,功名以后还可以再博,此是危急存灭之时,如何能舍弃将军而去?并且三岁孩童都知道,只要能跟上李轻车,万军丛中,总能保个平安。
荆棘策马跟到亲兵营队后,快速地向接战之处奔跑而去,捷驰的亲兵营马队,很快缺出一个马位,那是荆棘平日的位置,他即刻补了上去,夹着骏马俯低了身子,前面是将军那纷飞的盔缨,后面是亲如手足的袍泽,荆棘的心中此刻再没犹豫,高举长枪,口中大吼:“青军无敌!青军无敌!”
亲兵营其他兄弟纷纷和应,他们所过之处,也响起和应的呼声,这呼声蔓延开去,本来骚动的大军,隐隐约约压住了阵脚。
“将军快退!”一个满面血污、衣甲狼狈的游骑迎面奔来,远远地就这么高叫着,他身上连兵刃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荆棘只听前面将军熟悉的声音喝道:“乱我军心!斩!”此时那游骑已奔到荆棘面前,荆棘想也不想抽刀一斩,那血洒了后面的兄弟一身,马便载着无头的尸身一路狂奔去。
路上又斩了七八个败兵,便再也斩不下去了,因为那号称防守第一的金汤营,已经是整个营的溃退。李亮举起那虎头金枪,虎目怒瞪几欲裂眶,暴喝:“青军无敌!青军无敌!”他一人的声音再大,如何震得住那炸了营的溃兵?便是有士兵为他神威所感停下脚步,也马上被身后的人流裹着移动。
荆棘这时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他跟着李轻车一路征战至此,虽也偶有小败,但都在帷幄筹算之间,这种失控的崩溃却是首次见到,这时已有败兵企图来抢亲兵营的马匹,荆棘眼见前面吴老三不忍斩杀同袍,只用刀背驱逐,片刻已被拉下马去,可怜那亲兵营中,一身武功无三合之敌的吴老三,活活被这败兵洪流踏死。
“青军无敌!”荆棘的眼泪洒落空中,大吼一声斩下那两个抢了吴老三战马的败兵,怒喝道,“犯轻车虎威者死!”他这一声暴喊在乱军丛里唤醒亲兵营兄弟,亲兵营,便须以生命维护将军的威严和安全,当下这数百骑左手刀右手长枪,疯狂在这乱军之中砍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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