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我才确信自己明白了小聂叹息的意义但那时候什么都晚了，当时我心里却麻木得要死没有为她的叹息所动，我甚至庆幸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然一个本来美好的夜晚就不那么美好了。

三、陌生女子的短信

由于颁布了新的《境内长住异族居民管理条例》，我不得不戴上眼罩坐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到一个神秘的地下室里参加学习和讨论。两天的沉闷会议之后还有一系列的检查和问卷调查，对于“你是否经常感到不知所措”、“你是否会在人群中感到孤立无援”、“是否曾经因为情绪激动而使用了某些超能力”等等问题我一概选择“从不”。

然后我回到普通人群中间，参加了高中同学的一次聚会，看着那些老旧的面孔，想着曾经的傻事儿，过去的一切显得如此缥缈而不可信。在缭绕的烟雾中有一个补习的兄弟问我过得怎么样我说瞎混呗，他用力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哥们回来和我一起补习吧咱们明年一起考清华，我哈哈哈大笑三声然后堆在高背椅上一动不动。这是我新年听到的第一个笑话。

那兄弟摇摇我的肩说哥们你眼睛怎么直了，我盯着高脚杯说没事儿，喝高了。

这时手机响了，我以为是小聂的短信但是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醉眼蒙眬看着屏幕上的字：

我注意你很久了，我很欣赏你，虽然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但还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希望你不要介意。新年快乐。

我关上手机继续唱从此无依无靠，那兄弟咋咋呼呼地问我：女朋友？我说不是，发错了。

第二天那个陌生号码又发了一条热情洋溢的短信给我，我只好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立刻把我的名字报上来了，于是我就无语了，可还是想不出来就我这副残花败柳的模样会引起哪个奇女子的注意。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瞎聊了几天，直到快开学的时候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可惜我们相遇得太晚，可惜你没有给我时间，可惜我得不到你的永远。”我看着“永远”这两个字想笑来着。

但是没笑出来。

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小聂说，所以就没说。

除夕夜，我帮着老娘包饺子的时候随口说起考试那天下午看见万物生辉的事，老娘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她无比紧张地看着面­色­铁青的老爹，两个人交换一下眼­色­然后给我讲述了猎灵师的故事。这种专门猎杀­精­灵的人，老爹说，他们会诱惑异族现出原形然后找到某个理由予以猎杀，当然，现在对异族的管理已经制度化了，猎灵师不能随便猎杀异族，但是不管怎么说，­精­灵遇见猎灵师仍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一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泄漏自己非人类的身份。听罢那些可怕的传说，我开始一边看着赵本山忽悠范伟一边思索如何才能既坚持颓废的艺术路线又能压抑自己小宇宙爆发这个严肃的问题。

小聂一开学就向我宣布她本年度的首要目标是要通过四级并且拿到“优秀”，然后问我觉得有戏没有，我一本正经地说你竟然把这么容易做到的事当作目标真是让我失望，小聂乐得老开心了，然后问我的新年目标，我说我就希望能活到下一年。小聂以为我开玩笑，假装生气地说你别老说丧气话本宫命你换一个，我说那就换成顺利通过各科考试吧，小聂故意不吭声等着我问，我就问有戏没有，她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老头子模样说：悬。我点点头说：我看也是。

其实我没有开玩笑，能活完一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可人家说这是丧气话。

自从小聂开始准备考四级之后就逼着我和她一起背单词，我说我不急着去考但每天早上仍然被一条英文短信叫醒，据她说这都是什么宝典上的句子只要每天背上一条就会厉害得不行，我说我真的不急你要是再这么­干­我就关机睡觉了，小聂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沉默了。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还在努力地看，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老爹搞错了其实我不是­精­灵而是一个魔鬼。我赶忙伸出了一只魔爪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说开玩笑开玩笑我不关机不关机不就是英文句子吗我背我背，小聂忽然气呼呼地抓起我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放开我的时候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我假装毫无痛苦地看了看那道发青的牙印说你也太不讲卫生了，小聂终于笑着问我疼不疼，我心想可疼死我了你个小妮子嘴上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欢◇迎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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