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汉中本属四川,南宋末年四川军民凭借着穷山恶水对蒙古人进行了长期英勇而顽强的抵抗,连蒙古的皇帝蒙哥也在合川钓鱼城下给一块石子击中而一命呜呼,可算是阴沟里翻了大船。(注:关于蒙哥之死,有数种说法,但一般均认为是中炮石或飞矢而死。)
因此元朝建立后,为了长治久安,便把汉中划归陕西属治,为的是把秦岭这样的天险除去,让四川一省无险可守。
但迁延至今,汉中的风物、语言、气候、文化都更接近四川而与陕西迥异。比如方言便与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大不一样,口音并非关中话也非陕北话,而是近乎全盘川化。所以陕西的方言总的来说是关中话、陕北话、陕南话三种。
镇巴与四川万源、通江接壤,荫凉坝往南二十余里便是四川通江县境,村里人说话跟通江的四川人并无二致。
比如马大麻子骂人时就喜欢自居“老子”,喜欢说“给老子”“龟儿子”“先人板板”这样的不雅粗俗之言。
据我考证,一些小说里常见的四川人骂人时说的“格老子”其实是谬传,这在语法语意上都说不通,无法理解;应该是“给老子”或“跟老子”,因为“给”或“跟”本应是介词,四川人说“给”或“跟”和普通话的“格”很相近,因此“给老子”或“跟老子”便被误认为是“格老子”了。事实上,四川(包括重庆)有很多地方说的是“跟老子”,这与“格老子”的发音相差甚大。
另外有人认为“格老子”是“哥老子”或“啯噜子”的异读,这就与后来的四川“袍哥”扯上了关系,显然这是哥老会或啯噜的影响所致,因为哥老会和啯噜中多流民闲汉,一向被清朝视作大逆不道的土匪强盗,所以当着人面说“哥老子”,就等于污辱人家是土匪盗贼一样。但这种说法与很多地方“跟老子”的发音相去甚远,可信度几乎为零。
此外,我国各地方言中还有“格老”、“格劳”、“格咾”等词语,比如陕西和浙江某些地区有“格老”或“格劳”一词,指的是疥疮;而吴语(上海等地)也有“格咾”一词,却是“所以”的意思。但这些词只不过是音近罢了。
综合以上几种语言现象,显然“给老子”和“跟老子”更言之成理。不过,真要把这一句口头禅弄个清楚明白,恐怕得语言学家或历史学家出面了。
镇巴乃至汉中在历史上很长时间内本就曾经归四川辖治,所以汉中人或镇巴人说类似四川话的方言也不是很奇怪的事,语言在各方言区的交叉地带,都会有交叉现象,只不过在汉中表现得尤为突出罢了。
在以前,“给老子”或“跟老子”几乎是很多四川人的口头禅,出现频率极高,因此三句带一个“给老子”也不足为怪。
四川话虽然不如客家话、江浙话难懂,但有的发音与普通话差别也比较大,甚至发音的方式也有很大区别,普通话则好象从啜子尖上唱出来的,四川话象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两者的区别犹如“通俗唱法”和“美声唱法”之间的区别,在于声带发声的部位不同。
比如四川人说傻不说傻(sha),而是说哈(ha),声调一致,但发音却有天渊之别。因此马大麻子说“你很傻”就会这样说:“你龟儿子硬是哈戳戳的!”或说:“你给老子啷克恁给哈哟!”当然马大麻子不是真的说你,打个比方罢了。(但四川方言中“的”作助词时发音近似“哩”,一声,为了读者阅读方便,未用音近字代替)
实际上西南诸省说话语音都相近,在中国有超过五分之一的人对四川话颇为亲切,而四川方言中有些词语在其它地方也有同样的用法,这大概与明朝末年张献忠屠四川之后,“湖广填四川”大移民,导致语言上的差距缩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