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麻子认为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虽然拿了死鬼两罐子财物,但总算把他的尸身重新掩埋,入土为安。“入土不安?给老子那又要变成腔尸了。”
其实呢,这小子不过是把这坟坑填填平,把自己无意中发财的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都安逸得很。”想到这里,这小子把坑边的大块泥石都丢回坟坑里,把这凶尸的坟恢复,并在坟头上滚了几下,象石头碾子似的把坟头压平了,还猫哭耗子似的替死鬼掉了几滴眼泪,念叨祷告一番,希望死鬼早些投胎早做人,不要再来纠缠自己。
马大麻子诸事已毕,把颈上的伤口用灰抹了一抹。回想昨夜之事,不禁大是后怕,要是凶尸体再多使几分力气,早已如同杀猪一般放干了自己颈中的热血;就算只是扼断自己的脖子,也定然已经去阴朝地府排着长队等着转世投胎。
马大麻子摸着脖子心有余悸,暗自庆幸了好一阵,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赤条条地。“给老子搞个二年半还打个光叉叉嗦?要是遭别个看倒起了舍,硬是要羞死哪家屋先人咯!”
这小子还挺有羞耻感,只好等到天黑才摸回村里,悄悄钻进一家人的破屋里偷了一条裤子穿上。
第二天,马大麻子欢天喜地的去集上把银子兑了,换成大把的银元和钞票,买了上好布料的新衣神气活现的穿上。不知是高兴过了头,还是一时良心发现,这小子居然去找村东头的谢驼子和村南头的孙癞儿还欠下的隔年帐。
谢驼子和孙癞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不得使劲拧了拧自己身上的肉,结果疼得呲牙咧嘴,才知道不是做梦。于是两人一改往日鄙夷不屑的态度,马上换了幅点头哈腰的姿势,接着便给马大麻子戴了一顶又一顶的高帽,把这小子捧得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马大麻子心想:“老子有的是钱!勒点毛毛帐算啥子哦?”高兴之下,又把欠别人的帐都还了。这无疑是惊世骇俗之举,债主们无不受宠若惊,自然又有掐胳膊揉眼睛的。这小子从此以后便人模狗样,在村子里大张旗鼓,呦五喝六,好象自己是多“不得幺台”的一个大人物。
村子里的人见马大麻子忽然趾高气扬,穿着一件崭新的绸缎袍子四处招摇,都不禁大眼瞪小眼:勒龟儿子捡到金子还是捡到银子了?给老子到处迢起耍卖肥嗦?莫不是又从哪个地主老财屋头偷了东西?老子看勒贼娃子呵嗨得了几天!暗地里都不免大犯嘀咕,但是心里着实有些艳羡;艳羡之余,依然对他白眼相加。
而村子里的狗子们遇着他仍然汪汪不已,并不因为这小子改头换面就改变做一条狗子的良心。
然而令村子里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马大麻子似乎越来越有钱,不但穿上了上好的绸缎衣裳,还盖了一幢两层的小洋楼,甚至还请了一个佣人,天天鸡鸭鱼肉,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莫非硬是运气来噔了门方都挡不住,该他从糠箩兜跳到米箩兜?”大家对这小子都有这种疑问,既忌妒又羡慕。
古话说得好:“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只为贫。”马大麻子一夜之间暴富发达,吃好喝好之后,饱暖思*,就想在村子里找个上好的人家,讨个漂亮媳妇儿。
以前那些姘头听说马大麻子发了财,便如蛆附骨一般前来重修旧好,马大麻子却早已对她们恨之入骨,板起一块麻脸来,将一群姘头扫地出门,气得这些姘头把马大麻子十八代祖宗先人全骂了个遍。
马大麻子决定痛改前非,认认真真、老老实实讨个婆娘过日子。哪知周围十里八乡的人看见他眼睛盯住了自家的姑娘时都如睹魔怪,早把自家大门关上了,唯恐避之不及,谁家想把女儿嫁给他?这不是让一朵鲜花Сhā在牛粪上了么?虽然这小子看来现在很有钱。
不过,四川人有句土话说得好:“哈戳哈戳,阴倒搞着。”村子里的人对马大麻子一夜之间暴富的怪事却也是一头雾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小子万贯家财的来历。直到我祖父和马大麻子结上了梁子,论上了交情,才渐渐有人知道其中的蹊跷。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