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见墙下三十来人都瞪着眼儿看着龚老三,只等他发号施令。龚老三道:“跟老子一个二个木头木脑的,狂眉狂眼的看倒我住啥子?还不快点切排扇子?”众匪都道:“逗等你老弯一句话,兄弟伙还找不到横头。”
龚老三道:“丁胖墩儿带头,其他兄弟伙跟倒起他走,老子们直接排扇子,有钱拿钱,谷子能担几担是几担,最后要牵肥猪、抱童子。给老子把胆子都拿出来,怕啥子?勒个院子头没得几个人,我们三十好几个还虚唛啷个?”众匪听他这样一说,本来心里有些发虚,这时都勇气倍增,跟着丁胖墩儿就走。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来到院子左首,从耳房边绕进大院。果然院子里灯火暗淡,连狗也没有一只,只听有人在左首的厢房内闲聊,人数不太多。龚老三拉起嗓子吼一声道:“呃——‘初五十四二十三,老君骑牛不炼丹’,今天是七月二十七,兄弟特来贵府走过场。”
几个彪形大汉把大门踢开,闯了进来。只见一人从中堂出来,连忙阻拦:“咋子事?你们干啥子?”马大麻子见这人正是李大福,霎时吓得冷汗直流。
原来他没想到龚老三他们抢的竟然是李黑娃家,马大麻子去贺寿的时候走的是院前大路,对院后周遭地形不熟,加之晚上黑天黑地,更是辩不清方位。此时进了院内,觉得有些眼熟,甚是纳闷,但仍然未能醒悟,直到看见李大福,这才明白过来,吓得赶紧把头上的白帕扯下来,将一张麻脸蒙上,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绿豆眼在外面。
李大福见土匪进院,再一看龚老三头包麻布,膀大腰圆,黑黝黝一张面皮,满脸横肉,样子甚是凶恶,吓得大叫:“棒老二来了,棒老二来了!”慌里慌张地逃进中堂,将中堂大门紧紧关上。
这时十几个民团士兵正在右首的柴房里打麻将,听见喊声,纷纷拿着抬枪奔了出来。龚老三见状早有准备,从腰带上扯出一把“倒牵牛”,“呯呯呯”接连三枪,击中前面三人的大腿,三人惨叫声中倒地。跟着二三十名土匪一起举起枪瞄准,民团士兵们见土匪人多势众,又吓得连滚带爬的逃回屋中。
三个中枪的家伙躺在地上,不住连声惨叫:“唉哟!打死人了哦!”
龚老三轻蔑地道:“民团的兄弟伙,将将那三枪本人只给你们蹭破了点皮,要是再不落教不认黄舍,哪硬是要待你们胸膛高地打几个眼眼搁起咯。屋头的人给老子听倒起哈,现在逗给老子钻出来,再不出来老子熛窑子了!”躲在厢房中的十多个民团士兵早已丧失的斗志,听龚老三如此恐吓,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的出来,把抬枪举过头顶,鱼贯而出,都出来投降道:“长官,我们啷个敢噻,勒三个老二不懂事。”龚老三道:“你们晓得逗好,勒三个老二破了皮,你们晓得该哪个整哈?”民团兵丁一个个点头哈腰的道:“晓得,晓得,长官放心。”自去将三人的伤势包扎一番。
民团士兵早已没了斗志,对土匪们摇尾乞怜,似乎两边角色对换了一下,土匪们倒成了正牌货。龚老三命令丁胖墩儿带人上去将众人的枪都缴了。又令众匪牢牢把守院内各处紧要位置,防止这家主人逃跑。
李黑娃和李杨氏正在楼上和李涵芳叙话,听见枪声,在木楼上往下一望,不由大惊失色,说:“遭了遭了,委座不在,花老弟也迢了,棒老二进了屋,啷个办?”急得团团乱转。李杨氏虽然惊慌,但还不乱,拉着李涵芳道:“幺妹姐,你快点找地方躲一哈,勒些棒老二牵票子。”李涵芳也有些害怕,但不想丢下母亲,道:“奶母呃,不怕得。一哈儿看他们啷个说。”李杨氏踱脚道:“你跟棒老二还有啥子好说的?你勒个娃二台是不懂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