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说:“阿瑟·威克斯和奥托·格雷正在来白宫的路上,还有中情局、国防部和副总统,他们半个小时之内都会到内阁会议室等你。”
“好吧。”肯尼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什么联系吗?”他问。
他看出克里斯蒂安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戴兹却不明就里。“我是说教皇遇刺和劫机事件之间。”他补充道。见两人都没有回答,他又说:“到内阁会议室去等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他们出去了。
肯尼迪自己受到严密保护,几乎不会遇到暗杀这种事,但他一直都明白自己不可能完全保护好女儿。她太独立,绝不允许他限制自己的生活。而且,也没有什么人会对他女儿下手,他都想不起来有哪个国家首脑的女儿遭到过袭击。对任何恐怖分子或革命组织来说,这种行为从政治和公关的角度来说都是一步臭棋。
父亲的就职典礼结束之后,特丽莎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了。她让女权主义者和极端政治组织随意使用自己的名字,同时宣布自己的生活与其父的生活将大相径庭。肯尼迪从未想过劝说特丽莎不要如此特立独行,也不曾要求她在公众面前展现一个虚伪的乖女孩儿形象。他爱她,这就够了。每当特丽莎到白宫小住时,父女俩总是相处甚欢,一起争论政治,剖析权力。
保守的共和党媒体和臭名昭著的八卦小报曾频频出击,希望把总统的名声搞臭。媒体拍到过她不少照片,都是参加各种游行的:什么女权主义、反对核武,甚至还有一次是为巴勒斯坦人争取家园,这下好了,估计不少报纸的讽刺专栏都能因此火起来。
奇怪的是,美国民众对特丽莎·肯尼迪倒是颇为关爱,即便后来得知特丽莎和一个意大利极端分子在罗马同居,他们也不以为意。报纸上曝光了他们两人手牵手在古老的石板街上散步拥吻的照片,还有他们居住的公寓外的阳台。那个年轻的意大利恋人十分英俊,特丽莎一头金发,爱尔兰血统的皮肤白如凝脂,还有一双肯尼迪家族遗传的湛蓝无瑕的眼睛,显得美丽动人。照片中的她继承了肯尼迪家族的瘦长身材,随意地穿着意大利风格的休闲服,看上去楚楚动人,因此照片下面的图片说明实在无法使用任何恶毒的字眼。
最近曝光的一张照片上,特丽莎挺身而出,替她的意大利恋人挡住了意大利警察的棍棒。这张照片唤醒了年龄稍长的美国人长埋已久的情感,让他们再度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在达拉斯的悲剧。
她是个机智的姑娘。总统竞选时,电视台的记者对她穷追不舍:“那么你赞同你父亲的政治观点吧?”如果她说“是”,到了电视上就会变成一个伪君子,或者说是被渴望权力的父亲操纵的幼稚孩童;如果她说“不”,新闻的大标题就会暗示,她并不支持父亲参加总统竞选。不过,特丽莎充分显示了肯尼迪家族的政治天分。“当然了,他可是我爸爸。”说着,她还要拥抱一下父亲,“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不过他要是做了什么我不喜欢的事,我就冲他大喊大叫,跟你们记者一样。”她的反应赢得了广泛好评,肯尼迪最喜欢她这一点了。但是现在,她正有着生命危险。
要是她和自己再亲密一些,要是她做个乖女儿,和他一起住在白宫,要是她不那么偏执,那么她就不会落入现在这种境地。她为什么非得找个激进的外国大学生做男友呢,说不定就是他向劫机者透露了关键信息。肯尼迪前思后想,忍不住笑话自己了。此时,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因为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无事而感到愤怒。他爱她,一定要救她。至少这件事他还有能力抗争,不像上一次,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受尽折磨,然后痛苦地死去。
尤金·戴兹走过来,告诉他时间到了,大家都在内阁会议室等着他。
肯尼迪一进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赶紧伸手示意大家都坐下,但是他们都围拢过来,想安慰他两句。肯尼迪穿过人群,走到办公室那张长椭圆办公桌的一端,在靠近壁炉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桌子上方悬挂着两座枝形吊灯,浅色的灯光照得深棕色的桌面有些发白,黑色的皮椅在光线下闪闪发亮。桌子两边各有六把椅子,房间另外一边靠墙还放着一排。墙上的烛台式灯盏也亮着。朝向玫瑰花园的两扇窗户旁边是两面旗子:美国的星条旗,还有总统旗,深蓝的底色上面满是白色的星星。
肯尼迪的班底成员都坐得离他最近,把工作日志和备忘便笺放在椭圆办公桌上。稍远一点坐着内阁成员和中情局局长,桌子的另一头坐着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这位将军穿着全套制服,在一群衣着庄重的人中就像一幅颜色俗气的纸板像。副总统杜·普雷坐在桌子对面,与肯尼迪隔开了一段距离。她是会议室中唯一的女性,穿着白色的丝绸衬衣,外搭一件时尚的深蓝西装,俊俏的面容十分严肃。房间里充满了来自玫瑰花园的香气,丝丝缕缕渗透进遮挡着玻璃室内门的厚重窗帘和帷幕,帷幕下面碧绿色的小地毯映得房间绿莹莹的。
首先汇报情况的是中情局局长西奥多·泰佩,也是曾经的联邦调查局局长。他毫不张扬,也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他从来不滥用中情局的权力去干那些冒险、违法或者扩张势力的勾当。他深受肯尼迪私人幕僚的信任,特别是克里斯蒂安·克里。
“在这几个小时中,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确凿的情报。”泰佩说,“刺杀教皇的行动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意大利骨干分子干的。劫持特丽莎飞机的一伙人来自不同国家,领头的是个阿拉伯人,大家都叫他亚布里尔。两件事情发生在同一天,同一座城市,似乎是个巧合。当然,对于这一点我们不能完全轻信。”
肯尼迪轻声说:“此时此刻,刺杀教皇不是我们首要关注的事。我们最大的担心是劫机,他们提出什么条件了吗?”
泰佩的回答简短而肯定:“没有,这种情形的确很反常。”
肯尼迪道:“赶紧去联系人员,准备谈判,并把进展随时向我个人报告。”他接着转向国务卿,“哪些国家会帮助我们?”
国务卿答道:“所有国家——其他那些阿拉伯国家都吓坏了,他们都不喜欢将您的女儿劫为人质的花招。这种做法有损他们的名誉,让他们想到自己国家血债血偿的传统,而且他们觉得从这次事件中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法国和舍哈本苏丹的关系不错,他们说可以派出现场观察员来协助我们。英国和以色列帮不上忙——他们靠不住。不过,只要劫机者不提出条件,我们就只能耗着。”
肯尼迪转向克里斯蒂安:“克里斯,你怎么看,他们为什么不提条件?”
克里斯蒂安道:“或许还不到时候,或者他们还有别的招数没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