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场景,似曾相识,在楼兰,他曾见紫瞳的母亲用生命创造过这样的奇迹。但是很明显,这种力量是完全不同于句芒石的力量,这力量是水,是滋润一切,养育一切的水,虽然不会有句芒石那直接摧动生物生长的力量,但却作用于万物的深处,在呵护,在养育,在治疗,在修复。
佘夭在这雨中,感到一种润透心胸的清凉。
在什么时候,曾经感受过这种清凉的。
但是下一刻,佘夭失去了知觉。
他倒在地上,如同一个婴儿。
蓝色的雨汇集着,向着飘来,轻轻的,柔柔的,进入他的身体。
一滴甘霖生白骨。
这千滴万滴呢?
有什么东西,在寂静里萌发着,生长着。
幽深的时空里,是谁在轻轻的呼唤?
漫漫的生命长河里,有什么在轻轻的流淌?
花朵在轻轻的开放。
一朵桃花开了。
漫天的桃花开了。
有白色的云朵飘上青青的山峦。
有雪样的流瀑冲击碧绿的潭水。
是梦中的颜色在流动。
在梦中,佘夭轻轻叹息。
他感到,自己体内那根本无法运用的真元被水流冲击着,带动着,慢慢的流转了起来。
自己体内那伤损大半的内脏被这水滴滋润着,温养着,开始生长起来。
他飘飞在空中,被这水流冲击着,越飞越快,最后化身于一帘雾雨之中。
他的身体渐渐恢复。
那雨渐渐变小,最终雨住云收。
他听到一个女子轻声的喘息。以自己的伤势,这么快的复原,就算对方是神,也是不好承受的吧。
是她,一定是她!
那女子喘息了片刻,就要远去。
佘夭被她的力量压制着,睁不开眼睛,他努力挣扎着,突然间破除了束缚,高叫起来:“水母,我知道是你,请不要走。”
正要转身离去的水母娘娘脚步停下了。
佘夭还睡在原地,他的肉体还在恢复之中。
但是他睁开了心灵的眼睛。
这里并不是芥子珠,而是水母娘娘的神之世界。这里,上是天,下是海,海浪滔滔,滚涌来去。水母娘娘如太阳一般,高悬空中,主掌着万千海水。在水母娘娘的光辉下,佘夭脚踏海水,轻飘飘的站立着。
他和她,在遥远的距离里互相凝望着。
水母娘娘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却无法令佘夭闭目。
很奇怪,相见前,恐惧,紧张,不知道相见是多么难堪,可当真见了,却又平静的可怕。没有激动,没有冲动,只是淡定的互相望着。
这一刻,似乎什么也不必说,只是一望便已足够。
良久,水母娘娘笑了。
“你不让我走?我不走,你能给我什么?”
“我不能给你什么东西--除了爱。”
“爱是一种欲望,是神路上的大障碍。”水母娘娘似乎并不领情。
“可是欲望无处不在。”
“所以我必须离开。”
佘夭沉吟了,良久道:“好吧,反正在我身边,你遇到的,也只是伤害。感谢你来救我,希望我不会把灾难带给你,要离开,就远远的离开吧。”
“……”
“……”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存在,你知道了什么?”
“被你洗去的记忆,我全都知道了。”
“……”水母娘娘不再说话了,该死的,他居然知道了。她感到自己的平静的心开始呯呯乱跳,又羞,又恼,还有一丝恚怒。他,居然知道了……
“谢谢你,算上那次,你两次救过我了。”
“……”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摆脱了征战,或者我有能力自保之后,我去找你,可以么?”
“不用了。我不想与六神中的任何一个再有交集。”水母娘娘的声音干巴巴的。
“也好。”
……
也好,他居然说也好。
……
佘夭缓缓睁开了眼睛,雨停了。
芥子珠内,已是一片生气盎然。
而就在那小楼的遗址处,一座冰雕的小楼重新屹立在那里。
只是,没有水母娘娘的一丝痕迹。
她走了。
佘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交往过的女子,唯有与她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却也是与她相处时间最少的。
也唯有这段感情,拿不起,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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