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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隆区八月中旬的天气,炙热中带着丝丝狂躁,夏季虽已离去,但秋老虎仍在猖狂。陆铮身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西裤,踩着皮鞋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面上挂着说不尽的烦躁,西下的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转眼之间,从大学毕业已经快两个月了,但他的工作仍没有着落,本市的公务员考试参加了,连周边几个区县的考试也参加了,但似乎总是缺了一点运道,笔试成绩总是一分之差落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刚推开门,迎面扑来了一股浓浓的烟味,陆铮不由皱了皱眉头。为他的工作发愁的非止他一个人,还有家人。
“回来啦!”在并不宽大的客厅中,只有简单的几样摆设,平板电视、沙发和茶几。父亲陆华正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着烟。
父亲陆华是教书匠出生,八年前其文采被当时的区长看中,调入了政府秘书处,不过那区长很快就调走了,父亲不懂得拍须溜马,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正科级而已。不抽烟的他,也只会在极度烦恼的时候才会抽!
陆铮嗯了一声,换上凉鞋后为自己接了一杯水,闷声道:“爸,少抽点烟!”陆华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将刚燃了半截的烟摁熄了,道:“找到工作了吗?”
陆铮摇摇头,没有搭话。这些天他去了不少的单位,不是已经招聘到了需要的人才,便是对如今的大学生很失望,不愿意招收。
陆华烦躁地从茶几上的烟盒中拿出了一根天子为自己点燃了,闷闷地吸了几口,好半晌道:“明天去城管局吧!邵局长那边已经同意了,不过你没有参加考试,只能暂时以临时工的身份,不过在待遇上跟正式员工一样!明年的时候再转正!”
“什么!”陆铮猛地站了起来,茶杯中大半杯水都撒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是个极为方正甚至是古板的人,连对上司一句阿谀之类的话都不会说,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才一个正科级,更遑论求人托关系。而今竟为了他的事放下老脸求人,可想其艰难。
不过很快,陆铮便被父亲口中的单位给吸引住了,城管!
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该死的!这年头城管基本上成了坏蛋的代名词,而自己却要进这个单位!并且是城管中的临时工,他只觉得一阵头晕,临时工啊!
若要评选二十一世纪天朝网络出现频率最高的词,绝对是临时工!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出来背黑锅的一大半都是临时工!
当陆铮回过神来时,父亲已经起身回房间了。他正准备上前争辩,表示坚决不去。这时,从厨房那边传来了母亲温和慈祥的声音:“铮儿,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铮的母亲徐香今年四十出头,在山南大学从事教学工作,加上经常熬夜写作,如今已经显出了几分老态。在大学她是言出必行的师表,在家里,她是温柔如水、关爱呵护的母亲、妻子。
陆铮依言来到厨房,见到的是干净的炉灶上已经摆放了好几盘菜,而徐香仍然忙碌。
“妈!”
徐香嗯了一声,道:“你也别埋怨你爸了,他这些年也不容易,始终坚持着他的原则、底线。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升什么官,但咱家还算过得去。我知道你对你爸的安排很不满意,我也知道现在城管的名声不大好。但是……”她将天然气关掉,转过身来,道:“但是你要想清楚,你爸这次是放下老脸去为你争取的,绝不可能有第二次,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明天就直接去城管局报道,如果不愿意去或者就想啃老,我跟你爸还是能养活你的!”
陆铮倏地抬起头来,正准备拒绝,却意外地发现母亲的眼角已经有了不少鱼尾纹,似乎黑发中也夹带了几根白头发,不由得心头一颤。
回想起父亲刚刚进屋时的身影,似乎也没有了往日气宇轩昂,背脊似乎弯了不少。
父母已经为自己操劳了整整二十年,难道还要让他们继续为自己操劳下去?这拒绝的话如有千钧,哽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半晌后颓然垂下了头,有气无力道:“我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陆铮一直都在想将来的路如何走,难道一辈子当城管,让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来?
第二天一大早,陆铮八点钟准时出现在了城管局的大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大的铁栅栏门,上面竖着几个鎏金大字:万隆区城市管理行政执法局。
在外面站了半晌后,陆铮咬了咬牙缓缓迈开了脚步,艰难地跨入了城管局大门。刚刚进入,他便被一个门卫给拦住了,他三十岁上下,身穿浅蓝色的短袖制服,手里面握着橡胶警棍抵住他的胸膛喝道:“诶,那个谁,你干什么的?”
陆铮低下头看了一眼胸前的警棍,皱了皱眉头,道:“报道!”
那人上上下下将陆铮打量一番,将警棍收了起来,道:“那你应该就是陆铮了?”陆铮点点头,道:“我是!”
那人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道:“别介啊,两天前有些人喜欢来这里撒野,还打伤了一个兄弟,有点草木皆兵,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多多包含啊!对了,我叫刘安”
这年头,都过了招考时间还能进城管局的人背后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他不过一个斗升小民,自然是不会招惹这些人的。
陆铮暗自叹了口气,臭名远扬的城管啊!暗自警告自己,以后出门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城管!打起精神跟刘安聊了几句才进了城管局。
城管局大楼总共有四层,一楼和二楼是城管的办公室,三楼是活动室和会议室,四楼主要是领导办公室和档案。
万隆区作为地级城市,人口将近四百万,其中城市人口两百二十万,所需城管自然不少,如今在编在岗的就有整整三百人,除此外,还有五十几个吃空饷和临时工三十几人。
在城管局内部,有九个科室,分别的办公室、人事科、纪检监察室、政策法规科、计划财务科、市容环卫管理科、园林绿化管理科、灯饰广告科、安全督查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