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岛。
轩辕唐要去的是五神岛。
鹰王要去的也是五神岛。
一个人与一只鹰因为同一目的在同一天去同一地点,本就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地点明明相同,环境却截然不同,由层峦叠巚到汪洋澎湃,居然只发生在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内。
海市蜃楼是可能发生的,但轩辕唐知道这不是,他生于此,长于此,对此再熟悉不过。
许多年前,岛上有且只有五名剑术超绝的人,无限接近神的人,被誉为五神,该岛因而得名。
许多年后,岛还是以前的岛,人却不是以前的人。
至少,现在已经不止五人。
或许是天意巧合,或许是人为限制。
如今这些人当中出类拔萃的,依然还是五个人。
他们同样剑术超绝,同样接近于神,甚至同样有人称他们为五神。
但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不是。
身为五人之一的轩辕唐,在《剑神周报》中简介如下:
姓名:姓唐,名不详
别称:轩辕唐,轩辕剑主
性别:男。
年龄:三十。
居所:五神岛。
亲族成员:父,无极老人,母,不详。
剑系:五神
剑师级别:仙剑
所谓剑界,古来有之,其间有山,山中流岚渰动,其间有水,水中粲然如鉴,其人有形、有命、有剑,其地无耕、无市、无疆,既存于现实之中,又偏于尘世之外。
所谓剑界中人,外貌与常人无异,内心较常人高远,既有生老病死,亦有悲欢离合,唯独驭剑有法,修炼有方,久之可生神通,能开山裂石,亦能遁地,常御天灾,防人祸,也常除鬼魅,斩妖魔。
剑界中人一概被称为剑师,级别由低到高分为习剑、驭剑、玄剑、仙剑与天剑五等,但凡达到驭剑级别,就已经小有神通,继续往上修炼,心境、术境俱都日渐高深,自然趋向神通广大,几近无所不能。
普通凡人所在的世界,历来被剑界中人称作俗世,而剑师所居之地,俗世中人则往往可闻而不可及,鲜有及者,也往往无法多作停留,而那些长期修炼,长期斩妖除魔的剑师们,自然也无心无暇顾及俗世,所以自古迄今,两界始终相互孤立,几无往来。
轩辕唐可谓对俗世知悉较多的剑师之一,不过也大抵限于知悉,因为没有俗世之友必需联络,也没有俗世之事必需去做,只是在飞行时偶尔俯瞰,顶多在疲倦时去下边歇个脚而已nAd1(
曾有习剑者问他:“为什么同样是原物传承,伏魔琴依然是伏魔琴,而太古剑却变成了轩辕剑?”
“因为这千年来,魔君元神始终未变,而使用这把剑的人却不得不变!”
他不止一次对初始修炼者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止一次给他们解释另外一个问题。
——身为五神岛缔造者,其人其名无可替代,就如同这岛本身,始终独一无二,无论过去,或是将来。
千年之岛,百年之人,剑神不灭,传承不止,境界有异,神器有变!
唯一不变的,是传承者一年一度必行之事!
不是庆生,亦非过节,而是镇魔,丝毫没有欢乐趣味的镇魔。
九月初九,又到一年重阳时。
可轩辕唐说:“今天只有镇魔!”
没有人知道这是必然,还是巧合?
轩辕唐不知,鹰王更加不知。
因为在鹰王记忆中,这顶多是它第二次来到这里。
他曾努力回想起第一次,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是隐隐觉得,这地方他似乎从前来过,似乎有些遥远,以至于想不出确切时间。
轩辕唐问他:“八百年前的一次妖界大逃亡,不知道有没有你?”
他顿时恍然:“没错,还真有可能!”
一个活得够久的人,往往能记住许多事,也同样能把许多事忘记。
这样的人可能是一般人,也可能是非凡之人。
而一个活得过八百年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一般人。
其实鹰王何止不是一般人,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妖,无限接近人的妖!
这千百年间,他遇过不少怪人,也经历过不少怪事,但说到挑战性及危险性,却自认为没有一个拿得出手。
而今天,他似乎感觉机会正在降临。
这个岛屿从表面上看,几乎与其他远离尘世的海岛没什么差别。
同样能见到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也同样能感受到古怪气候、独特人文。
至于这忽山忽海,山海交替的异象,尽管世所罕见,却也并非找不到第二个发生地
潮汐常见,当潮起潮落悬殊足够大时,自然足以吞没千吨石,万仞山!
岛上有山,高约万仞,只是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被海潮吞没。
此间并无波涛汹涌,甚至连一抹小小的浪花也没有,水中不见鱼游,空中不见鸟飞!
这片海域实在平静得要命!
很多时候往往越平静就越容易产生危险,而死亡也往往在你不知不觉中降临nAd2(
所以这很可能是一片随时可以夺人性命的海域!
鹰王庆幸自己还好不是寻常人,否则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他利用天生敏锐的视力,很快发觉岛屿之所以渐渐被淹没,不是海面在上升,而是山体在下沉。
这种情况他丝毫不会轻视,因为相对于火来说,他更惧怕水。
这里没有火,只有水。
他突然发现山顶有人,一个在他还没动身之前就已动身的人,尽管并没有比他更惧怕水。
那人当然是对这种现象再熟悉不过的轩辕唐。
“既然有危险,怎么不早告诉我?”鹰王有些不爽地说。
轩辕唐笑问:“不知老兄遇到了什么危险,是被石头砸脚,还是被蚊子叮手?”
刚才行进途中,鹰王的确被蚊子叮了一次,硕大而奇怪的蚊子,令他想起往事,一失神,又被滚落的山石砸脚。
但无论怎样,这对他来说都不能算做危险。
鹰王一时无言,虽然他已确认这只蚊子并不是当年遭遇的那只。
一只曾经伤过自己但已经死去好几百年,早就灰飞烟灭的蚊子,却有什么可说的?
“放心吧,真到危险之时,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轩辕唐用左手拍了拍他的右肩。
“这么说危险一定有?”
“有,但不是现在!”
“你估计还要多久?”
“无法估计!”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危险往往无法估计,只能及时采取正确方法去应对!”轩辕唐忽然正色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有点怕了?”
鹰王哼哼一笑:“我怕?我要是怕就白活了这么久了!”
轩辕唐也笑了:“你的确活得够久!”
这本是事实,并且有不少人向他当面直陈过,他也往往因此不爽,甚至大发脾气。
可同样的话从轩辕唐嘴里说出来,他却显得毫无所谓,只当一句用于消遣的玩笑而已。
自从认识,轩辕唐一直把他当朋友,他则一直把对方当朋友中的朋友。
友情深了,彼此所计较的也就少了。
海水上升!
海水已然上升至半山腰!
若不仔细看,的确难以发现是山体在下沉,速度不快不慢,十分均匀。
如果是一般人,多半已经被这怪象所蒙蔽,幸好他不是一般人nAd3(
但他有个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习惯,就是经常把自己当做人,甚至一般人,比如今天。
习惯无疑是后天养成,对于他来说,则是幻化人形之后的事。
跟人在一起呆久了,说人所说的话,做人所做的事,自然沾染人性,他甚至还给自己取了个人名,叫做周强生。
不过至今为止,并没有人这般称呼他,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