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和她记忆中的画面何其相似,只是那个记忆中的少年,此刻,不再有那清澈明亮不含杂质的眼神。一见她醒来,他脱口而出的,不是那句她于心底烂熟的“你醒啦?”,而是,用满是怀疑和不信任的眼光看着自己,脱口问道:“你是女人?”这样的眼神,让她不禁想起黑木崖上那不堪的回忆。
金世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变聪明了,又或者其实他从未笨过,当初只是涉世未深而已。也许,他确实是很聪明的。就像现在,他只是握了握“李公公”的手腕,那样细致的,柔若无骨的手腕,即使是个太监,也显得太过了。他又细看了看“李公公”的身形,那样的身形,即使是太监,也太单薄了。
他原以为她会抵死不认,没想到她只是一愣,转而客套道:“金大侠果然火眼金睛。”火眼金睛?天!自己和她相处三个月才发现她是女儿身,她竟然还恭维自己火眼金睛!
他看着她罩着面具的脸,这张面具下面,不知又有些什么秘密。
似是猜透了他的想法,她轻轻抽回仍被他握住的手,有气无力的说:“‘李公公’只是我在紫禁城内出入的身份。至于这面具,倒不是为了隐藏身份,当初执行任务的时候破过相,我只是担心吓到人而已。”真的是这样么?他将信将疑,但也不再多问。他又看一看桌上那盛血的磁碗,血色鲜艳,艳丽得像极了婚嫁时大红的绸缎,奇怪,怎么会有这么鲜艳的血色?而且,竟然这许久了都不曾凝固。
他端起磁碗站起身,看着她露在面具外的嘴和下巴,肤色极白,唇色也极白,竟似没有几分血色,白得,让人有些心疼:“你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第二日,厉胜男仍是穿着公公的衣饰进了紫禁城,御书房内,乾隆正认真的批阅着堆叠如山的奏章,他头也没抬:“准备的如何了?”
她也不跪下,立在那里回话:“还不是很充分,不过既然陛下要我现在就有所动作,那我也只好尽力一试了。”
乾隆放下奏章,长叹一口气:“要不是情况越发紧急,我也不会这样做。”他站起身,走向厉胜男,“我生平还未看错过人才,厉胜男,我信你。”他原本只是想找金世遗做一个好教头,想不到却得到了一个好教头和一个好军师,心下还是十分开心的。
厉胜男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到任何表情,她礼貌地回道:“多谢陛下夸奖。”
乾隆走到了厉胜男跟前,目无表情的,很轻声地在她耳畔说:“昨晚,金世遗又夜探我的御书房了。”言语间有些好玩儿有些无奈,老实讲,金世遗老是这样干,虽然明知他没有恶意,明知这世上只有一个金世遗,他却还是有些没有安全感,他正在认真考虑皇宫内的守备是不是应该再加强一些。
听到这话,厉胜男原本有些散漫的眼神为之一聚,却听见乾隆接着说:“他问我,三尸脑神丹发作的时间是不是在每月的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