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州李氏!等着吧……我李延山失去的一切,总有一天我要把它悉数夺回来!”李延山眸光闪烁,心里咬牙切齿地道。紧握的双拳,因为过于用力,那弯曲的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中,鲜血丝丝渗了出来……
李延山却仿佛丝毫也没有察觉。
夜sè深浓,天上繁星灼灼发亮,映得雪地里一片白茫茫。
李云浩家宅院中。
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笼罩着略显狭窄的厅堂。
厅堂中摆放着一张石台,上面恭敬立着一黑sè灵牌,灵牌两边各燃烧着一根蜡烛,烛火“比剥”响着,整个厅堂一片死寂,透着一股难言的沉重气息。李延山负手而立,站在石台前,静静地凝视着那黑sè灵牌,久久未语。
在他身后,李云浩和大哥李天鸿并肩而立,同样一脸肃穆地望着父亲的背影,一种淡淡的伤感悄然在两人心头弥漫开来。
岁末庆典结束后,李延山一直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回到家,更是直接带他们到了李家先祖的灵位前。李云浩和李天鸿都隐隐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可李延山没开口,他们也不敢多问。
“父亲带我们来这,莫非父亲要说的事,跟我们李家先祖有关?”李云浩瞥了一眼那黑sè灵位,心里暗暗思索着。
夜,很静很静。
良久,李延山终于长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父亲。”李云浩望着李延山,一双大眼睛很是明亮,虽然年幼,可李云浩却十分聪颖早慧,他能感受到父亲此刻身上那深深的落寞与惆怅。
李延山看着两个儿子,低沉开口道,“鸿儿,浩儿。你们两个也懂事了,有些事情,父亲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们了……”
李云浩和李天鸿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你们是不是一直都很疑惑,我李家先祖的灵位,为何却连名字都没有刻上?”李延山目光望向石台上的灵位,脸上忽然掠过一抹黯然。
李云浩瞥了一眼黑sè灵牌上的那处空白, ...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之前祭祀的时候,李云浩就看得一肚子困惑,可那时大哥的语气很是严厉,李云浩也就不敢追问。如今父亲主动提起,李云浩不由越发好奇了。
“这事,还得从我少年时说起……”
李延山目光迷离,脸上隐隐现出追忆之sè,“我李延山,原本乃是桐州李氏的嫡长子。我们李家在桐州传承无尽岁月,历代子弟天才辈出,族内更是强者如云,是北域赫赫有名的古老世家!我李延山作为李氏嫡长子,生来便享尽了荣华富贵……”
“桐州李氏?”
李云浩和李天鸿听得目瞪口呆,脸上满是震撼之sè。
他们还不知道,原来父亲竟然还有着这样一段惊人的过去!
听父亲的叙述,他们李家似乎还是一了不起的古老家族,而且父亲在家族里面地位还很高,就不知道为何会沦落到这九罴部落里?
李云浩小脸上又是好奇,又是不解。
李延山瞥了他一眼,兀自喃喃道,“我天资不差,又有家族庇护,几乎没有吃过半点苦,便轻易达到了紫府境界,被家族内部认定为下任家主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可我对修炼却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喜欢钻研阵法。家族见我意志坚定,对我也无可奈何。就这样,我沉迷在阵法一道中,对家族事务撒手不理,ri子过得无比惬意……”
李延山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那段美好的岁月又再次浮现在眼前。
“上天待我不薄!原本,我李延山也对这一切充满了感激,我以为,生活会这么舒适地一直下去……”
“当时的我,实在太天真了!”
“我不是不知道,有人在觊觎我的位子。可我以为,我不争,他们也不会来为难我,我万万没想到,这些畜牲竟如此心狠手辣……”李延山颤声说着,眼眶里不知不觉间泛起了泪花。
“就在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李家老祖突然遭遇不测,命在旦夕。那天深夜,李家的天,变了!”
“我的族兄‘李延庆’突然勾结外贼,策动了几位家族元老,对我们嫡系一脉发动血腥清洗,一举登上了家主之位!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们强得可怕!连你们修为高深的祖父,也在对方一招之下丧命……”
“我在几个忠仆的护卫下,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一口气逃到了这幽云苦寒之地,尔后才辗转隐居到这九罴部落中……那些忠仆为了保护我,尽皆身死,一个不留!连我也在逃亡中身负重伤,修为下跌……”李延山说得眼含热泪,身子更是因为极度地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十八年……”
“十八年了!”
“这秘密埋藏在我李延山心底,已经整整十八年了……”李延山咬牙切齿地道,“十八年来,我无时不刻都在幻想着杀回桐州,杀回李氏,将那李延庆挫骨扬灰,以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可我不能啊!”
“我不能冒然送死,对不起那些为我丧命的李家忠仆!更不能无辜丧命,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亡父亡母!”李延山哽咽说着,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涌了出来。
“我只能隐姓埋名,在这禹王山下苟且偷生,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甚至……甚至连亡父的灵位,都不敢刻上姓名……”李延山说到伤心处,心中大恸,竟哭了出来。
李云浩正听得入神,陡然耳畔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响起。
他惊诧地抬头看去,旋即心里便是耸然一震,只见一向严厉的父亲双眸紧闭,手捂着脸,竟已泣不成声!
烛光斜照,映在他古铜sè的脸孔上,将这中年汉子的身形映得愈发寂寥,愈发孤独、落寞,浑不似平常那般高大挺拔。
李云浩看得鼻子一酸,他知道……
那是无奈,是忿恨,是愧疚,是酸楚。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刹间,他对这位时而严厉时而慈祥的父亲突然多了几分理解,多了几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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